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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特点及代际互动关系研究

2016-12-14王富百慧张彦峰武东明江崇民

体育科学 2016年11期
关键词:代际家庭成员程度

王富百慧,王 梅,张彦峰,武东明,冯 强,蔡 睿,王 欢,江崇民



中国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特点及代际互动关系研究

王富百慧,王 梅,张彦峰,武东明,冯 强,蔡 睿,王 欢,江崇民

利用2015年全民健身活动现状调查数据,采用家庭户匹配法,通过婚姻与代际关系的匹配整合家庭变量,分析我国家庭中各成员锻炼行为的特点及影响因素。研究发现:1)我国家庭中各成员的锻炼行为具有“一老一小多,中坚力量少”的特点。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受升学压力客观驱动,主观积极性不高。成年人锻炼参与程度低,锻炼项目较为单一,但体育的社会价值逐渐在家庭中发挥作用。2)家庭结构的复杂程度对成员锻炼行为有较为直接的影响,核心家庭成员的锻炼程度最高,联合家庭中的成员锻炼程度最低。3)居住环境对家庭成员锻炼行为有非常显著的影响,呈现两种不同的行为模式,表现为两种梯度进化关系。4)在同一家庭中,各成员体育锻炼行为有同质化趋势,家庭核心化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家庭锻炼行为的一致性。家庭中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成员具有示范和带动作用,家庭锻炼行为具有明显的代际互动关系,呈现双向社会化模式。

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特点;影响因素;代际互动关系

1 引言

体育锻炼行为是指,人们有目的、有意识地利用闲暇时间、采用体育手段和方法,为谋求身心健康或达到其他某种目的而进行的身体活动[5]。2014年,中国20岁及以上城乡居民中约有4.1亿人参加过体育锻炼,但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居民比例仅为14.7%。从锻炼行为发生到习惯养成需要内在动因和外界环境的交互作用,通过稳固的条件反射和多次重复刺激,固化为内在的自觉性和稳定性,并在此过程中收获愉悦和满足感。

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大量研究显示,锻炼行为受到来自个体、家庭、社会等多种因素的影响[14]。其中,家庭是以婚姻关系和血缘关系为纽带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是个体健身娱乐最为重要的社会基础[6]。作为最初培养体育锻炼行为的重要场所,家庭中的示范作用和体育态度对培养家庭成员锻炼行为、形成良好习惯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影响其能否经常锻炼的重要客观环境。关于家庭体育概念的界定各有侧重,但核心内容均认为,家庭体育是以家庭成员为活动主体,由两名及以上的成员在家庭生活中进行直接或间接的体育活动,以满足家庭成员自身的体育需求。作为一种社会活动形式,它是家庭成员共同进行的体育活动,强调了家庭成员的共同锻炼行为,关注具有家庭气氛的活动主体,却忽略了家庭内部不同成员锻炼行为的特点、差异及互动关系。

事实上,中国正在经历经济转轨、社会转型、人口转变,在这场深刻的社会变革中,人们获得了更多的发展机会,催生健康意识逐渐觉醒,健身需求日趋多样化。家庭体育是建立在共同兴趣爱好、相似生活方式及一定经济实力基础上的,即便在同一个家庭中,各成员对体育锻炼价值的认知也并不相同,这些差异不仅表现在年龄上,更多体现在体育观念与锻炼行为之中。因性别、年龄、出生年代、生活经历的不同,存在锻炼项目、目的、程度、兴趣爱好等方面的差异。例如,2015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显示,6~19岁儿童青少年喜欢与朋友一起锻炼,而20岁及以上的成年人则倾向于“自己练”。成员之间锻炼行为的交集有限,如果只关注共同参与的体育活动,必然限制对锻炼行为异质性的探讨。

家庭体育不应只关注活动形式的共同性,更应注重讨论家庭环境、亲疏关系、生活方式、家庭资本等因素对家庭成员锻炼行为的影响,以及家庭锻炼行为的相似性与异质性。因此,本文在社会变迁与家庭变革背景下探讨家庭成员锻炼行为的特点与影响因素,讨论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

2 文献回顾

我国家庭体育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多侧重于通过局部调查数据,分析家庭体育活动现状、特征以及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等[11,17,18]。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逐渐认识到家庭体育教育与锻炼行为之间的关系,开始考察家庭中的社会资本、体育氛围等因素对儿童、青少年、大学生锻炼行为和意识的影响,并进行讨论与反思[1,3],探讨家庭在体育锻炼习惯形成机制中的作用,以及家庭体育环境对预防青少年不良行为的影响等[10]。尽管研究脉络日渐清晰,研究涉及家庭体育活动的内容、形式、类型以及家庭成员的参与意识,却未以家庭中的个体为对象,讨论成员之间锻炼行为的关系,同时,家庭环境对锻炼行为互动的影响,对影响锻炼行为的因素以及何种力量驱使其持之以恒的坚持也未给出充分解释。

代际差异理论认为,不同出生年代与成长背景会导致代际之间在价值观、偏好、态度与行为等方面呈现差异性特征。苗治文等[9]的研究也印证了上述观点,发现由于所处的时代和环境不同,青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确实存在体育行为的代际冲突现象。尽管这一研究结论已触及到代际关系,却是从更为宏观的社会层面讨论代际差异,缺少家庭视角,忽略了家庭内部不同代群之间锻炼行为的互动关系。

家庭体育锻炼行为源于家庭体育氛围和文化环境的引导,各成员的锻炼行为取向具有鲜明的年龄特点和兴趣偏好,其背后受到个人偏好与社会环境的影响。在一个家庭中,体育锻炼爱好者的示范是否对其他成员具有导向作用鲜有实证研究。随着家庭结构的变化及成员生活方式的多样化,已有研究在内容的丰富性、方法的科学性、时间的有效性、范围的广泛性等方面均无法对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给出有效的理论解释,这对于正处于社会变革过程中家庭问题研究来说无疑是个遗憾。

3 研究框架与理论假设

行为是学习者对环境刺激所做出的反应,人的一切行为都由环境决定[7]。行为通过观察习得,具有某些环境比其他环境更适宜于某种行为发展的特点[15]。家庭是引发成员锻炼意识最直接的外部刺激,对体育意识启蒙和形成终身锻炼行为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父辈与子辈之间在家庭中发生最初的社会互动,当家庭中某个成员频繁参加体育锻炼并且发挥范例作用时,其他成员可以通过观察学习得以形成或改变自己的锻炼行为。因此,锻炼行为是不断学习的过程,锻炼习惯是模仿累积的结果,家庭中的发展对建立体育锻炼行为具有重要意义,使个体逐步认同锻炼的价值并付诸实践,通过锻炼行为的经验累积与家庭示范互动作用,家庭体育氛围日渐成熟。

家庭是子辈社会行为建立的首要场所,在家庭中完成对各个社会行为领悟与实践。当今家庭结构和家庭关系的简化,使得子辈学习行为模式也逐渐发生改变。在不同结构类型的家庭中,亲子关系模式也呈现不同的特点,导致子辈形成不同的社会行为规范,为其多重角色行为提供启蒙经验。因此,本文在讨论家庭锻炼行为互动关系时将基于家庭结构分类,我国家庭结构包括核心家庭、主干家庭、联合家庭、单人家庭、残缺家庭①残缺家庭是指未婚兄弟姐妹组成的家庭。5种类型。其中,核心家庭与主干家庭内部又有较为复杂的分类②核心家庭包括夫妇核心、标准核心、单亲核心、扩大核心家庭;主干家庭包括标准主干、二代主干、隔代主干家庭。。根据家庭规模及成员关系,本文选取较为普遍的家庭结构类型展开讨论,分别为单人家庭、夫妇核心、标准核心、主干家庭(包括标准主干与二代主干)、隔代家庭、联合家庭(表1)。

表1 家庭结构定义

在一个家庭中,子辈参照、学习和模仿父辈的言行,经过选择与加工后逐渐形成自身的行为方式和价值取向,这实质上是锻炼意识的建构过程。它是一种互动形式,而非简单意义的模仿。通常而言,建构过程涉及两种互动形式,即个体与家庭的互动和个体与自身的互动。本文研究的是第一种互动形式个体与家庭的互动,重点关注家庭锻炼行为形成过程中,物-物、物-人、人-人之间的互动影响,即家庭资本对体育氛围形成的影响,家庭资本和生活方式对家庭成员锻炼参与程度的影响,示范作用对家庭成员锻炼意识与行为的激励作用。因此,本文在此框架的基础上提出以下3条理论假设。

假设1:家庭中各成员的锻炼行为具有不同的特点。

假设2:不同结构类型的家庭中,家庭环境、亲疏关系、生活方式、家庭资本等因素影响家庭体育锻炼行为。

假设3:家庭中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成员具有明显的示范和带动作用;长辈与子辈之间存在锻炼行为的代际传递效应。

4 数据与方法

4.1 数据统计

本研究使用数据来自2015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因研究涉及家庭信息,需要将数据中的个人信息整合成为家庭信息,得到反映婚姻关系、亲子关系的家庭单位变量。因此,采用家庭户匹配法整合数据。

家庭户匹配法是家庭行为研究中的常用方法,通常是根据每一个受访者唯一的家庭户编号将同一家庭的不同成员进行匹配,进而可以将研究对象从个体转为家庭。但在本文所用数据中,对6~19岁儿童青少年与20岁及以上成年人的调查内容有所不同,儿童青少年的调查问卷中与学校相关的变量较多,而成年人的调查则加入了家庭类型、婚姻状况以及与工作相关的个人变量。由于缺少统一的家庭户编码,需要通过省份、地级市、区/县、街道/乡镇、村和家庭共6个变量共同确定每一个受访者唯一的家庭户编号,进而完成家庭户匹配。最终符合条件的样本量约为56 453人,其中,成年人和儿童青少年分别为33 014人、23 439人。

4.2 变量与研究方法

选取与体育锻炼行为相关的6个指标作为分析变量,包括参与程度①将每周锻炼3次及以上、每次锻炼30 min及以上且达到中等强度定义为经常参加体育锻炼,将没参加过体育锻炼视为不参加体育锻炼,其余情况皆为偶尔参加体育锻炼。、锻炼目的、影响障碍3个主观指标和锻炼项目、接受指导、体育消费3个客观指标,用以分析不同家庭成员体育锻炼行为的特点。利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家庭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

本文将参与程度作为衡量体育锻炼行为的重要指标,用于代表家庭成员的体育锻炼行为。自变量的选择以理论框架(图1)为基础,证明家庭锻炼行为的互动关系。从体育环境、经济资本、体育氛围、成员间亲疏程度4个维度分析家庭成员锻炼行为的互动关系,并加入性别、年龄等个体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图1 理论框架示意图

体育环境是影响家庭锻炼行为的重要因素,与个体锻炼行为最为密切的两个场所——工作单位和居住社区。居住环境为家庭体育锻炼行为提供环境支持,本文选取的城乡、所在地市的经济发展状况和居住社区的类型3个变量衡量家庭的居住环境,用工作单位配备的体育设施衡量工作环境,作为提供个体实现体育锻炼行为的体育环境。

从个体角度来看,经济资本决定个体的生活方式和对锻炼行为的认知态度,进而影响体育锻炼行为,本文将职业、受教育程度、体育消费作为衡量经济资本的变量。用家庭中是否有经常锻炼的成员来衡量体育氛围,如果家庭中有经常锻炼成员,则这个家庭的体育氛围较好,若无则较差。

在判断家庭锻炼行为的代际关系时,利用家庭类型、婚姻状况两个指标衡量家庭成员间的亲疏程度,进而分析家庭关系对锻炼行为的代际传递所发挥的作用。模型中增加了学校类型、在校每周体育活动的次数和学校是否配有体育设施等学校相关变量,用以衡量影响儿童青少年锻炼行为的体育环境。

5 结果与分析

5.1 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特点

5.1.1 锻炼程度与目的

家庭中各成员经常锻炼程度较低,仅儿童青少年锻炼程度相对较高,经常或偶尔参加体育锻炼次数较多。城乡家庭中的成年人锻炼程度差异不大,但城市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校外体育锻炼参与度明显低于农村家庭。强身健体和个人喜欢是家庭中儿童青少年参与体育锻炼的主要目的。无论是城镇还是农村,考试压力成为驱动其参与锻炼的客观力量,部分城市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参与锻炼的驱动力非自愿,而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即父母让练。农村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在参与锻炼时,目的性不强、多数是因为喜欢而参与,对于锻炼有更多的决策自主权,家长对其锻炼行为的干预较少(图2)。

图2 6~19岁儿童青少年参加体育锻炼的目的柱状图

与儿童青少年不同的是,家庭中的成年人以提高身体素质、增加体力活动为主要锻炼目的,且男性在此方面的目的性更强。对于女性而言,锻炼是其追求美的方式之一,实现减肥、健美的目的。农村家庭更倾向于将锻炼视为消遣娱乐的方式之一,而城市家庭注重其减轻压力、调节情绪的功能。此外,部分家庭中的成员将锻炼视为防病治病的方式之一,这种倾向在女性(尤其是农村女性)身上更为明显。

5.1.2 锻炼的障碍

现阶段的家庭教育更注重子女的学习成绩,这种家庭氛围下成长的儿童青少年表现出对体育锻炼不感兴趣、不愿吃苦挨累、害怕锻炼中受伤等特点,城乡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因担心影响学习而不去参加锻炼,在城市中这种情况更为严重,相应比例超过50%。家庭少子化现象使儿童青少年成为“孤独的一代”,缺少玩伴、害羞不好意思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其对体育锻炼的参与热情,即便主观意愿想参与,却找不到恰当的融入途径。缺乏指导和场地器材仍是限制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参与锻炼的重要障碍,家庭中的父母因不擅长体育或未掌握锻炼方法难以提供指导,多数家庭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用以支撑子女的体育指导消费。而学校体育教育仅限于体育课堂上学习教学大纲规定的内容,难以满足每个儿童青少年的个性化需要。

家庭中的成年人普遍由于繁忙的工作和家务而无法抽身参与体育锻炼,相对而言,工作忙是男性不参与锻炼的主要原因,而女性除了工作忙之外,还要承担更多的家务劳动而无暇参与锻炼。与城市不同的是,家务劳动占据了农村家庭中成年女性更多的闲暇时间,农村家庭中的男性也因要承担更多的家务和工作以体力劳动为主而放弃了体育锻炼。此外,惰性和缺乏兴趣仍是阻碍家庭中成年人参与锻炼的重要因素,惰性在城市家庭中表现的较为突出,而家庭中的成年女性对锻炼更为缺乏兴趣。

5.1.3 锻炼的项目与接受指导的情况

长跑和体育游戏是多数家庭儿童青少年乐于参与的锻炼项目,但城乡之间呈现较大差异。相比城市家庭参与项目的多样性而言,农村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在游泳、搏击、轮滑等需要特殊场地和器械的项目上有明显的弱势,而他们更倾向于参与较为传统的锻炼项目,如乒乓球、篮球、跳绳、踢毽等。家庭中成年人的锻炼项目较为单一,以步行和跑步为主。城市家庭参与的项目更为多样,游泳、骑行、羽毛球、登山等项目均有所涉猎,且成年女性较多选择步行,男性则更倾向于进行跑步锻炼。广场舞仍是女性较为喜欢的锻炼项目之一,尤其是在农村的熟人社会环境中,女性更为热衷于通过广场舞参与锻炼。

对于儿童青少年而言,学校教育仍是体育指导的主要途径。同伴关系在体育指导中扮演较为重要的角色。家庭对子女锻炼指导的作用逊色于教师和同学,尽管城市家庭中的父母已开始扮演体育指导的角色,并乐于投资聘请专业教练指导,但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城市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通过自学锻炼技巧培养锻炼习惯。

多数家庭中的成年人参与体育锻炼时无人指导,通过自己琢磨、同事或朋友之间相互指导学习锻炼技巧。相对农村家庭而言,城市家庭更多的选择专业教练进行指导,且社会体育指导员指导的对象多数为女性(图3)。

图3 20岁及以上成年人参加接受体育指导情况柱状图

此外,城市家庭有体育消费的比例远高于农村家庭,超过22.3%的城市家庭愿意为子女的体育锻炼进行投资,有超过7.3%的家庭花钱带孩子去观看比赛。

5.1.4 不同家庭结构的成员锻炼参与程度

核心家庭成员锻炼参与程度最高,有超过17.65%的核心家庭中至少有一名成员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相应的比例分别为15.7%与12.1%(图4)。相较于主干家庭与联合家庭,核心家庭中的青年人和儿童青少年的锻炼程度最高,经常锻炼的比例分别为16.93%和15.34%,但老年人的锻炼程度却低于主干家庭与联合家庭,为18.13%。家庭结构越复杂,成员人数越多,成年人锻炼程度越低,联合家庭中的成年人不锻炼的比例约为71%。

图4 不同结构类型的家庭体育锻炼参与程度柱状图

5.2 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影响因素

本文以是否参与体育锻炼为因变量,以体育环境、经济资本、体育氛围、成员间亲疏程度4个维度的相关变量为自变量,并加入年龄、性别作为控制变量,构建logistic回归模型,证明其对家庭成员体育锻炼行为的影响作用(表2)。

表2 家庭成员体育锻炼行为的影响因素回归模型

续表 2

由于公共体育服务相对完善,城市的体育环境对家庭参与体育锻炼有较为显著的影响。经济发达程度较高的城市,市民的锻炼参与热情较高,而在经济状况较差的城市中,参加过体育锻炼的家庭比例较省会城市低14%。社区环境也是影响锻炼行为的重要环境因素,居住在新型社区、单位社区的家庭较多的参与体育锻炼,而边缘社区、老旧社区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家庭锻炼活动的开展。无论是近郊还是远郊,农村中的社区环境对促进家庭锻炼行为尚未发挥作用。

家庭的经济资本对成员锻炼行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即职业层次与受教育程度。回归结果显示,家庭中成员的职业层次和受教育程度越高,相对而言整个家庭的锻炼参与度也越高。国家机关与企事业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等职业层次较高的家庭中,锻炼参与度最高。而在以办事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等轻体力劳动为主要成员的家庭中,锻炼程度也相对较低。学历较高的家庭成员也更多的参与体育锻炼。

居住地附近有体育设施的家庭,其锻炼参与度较没有类似设施的家庭高61%,家庭周边良好的锻炼环境对家庭锻炼行为具有激励作用,而工作单位是否有配套的体育设施,对家庭成员的锻炼参与度有直接影响。结果显示,家庭成员的工作单位配置一种体育设施,家庭的锻炼参与度将提升23%;而工作单位配置多种体育设施,家庭的锻炼参与度提升一倍。

婚姻对家庭成员的锻炼行为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相对于单身者而言,已婚者的锻炼频率较低,而离异、丧偶者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家庭成员参与锻炼的积极性。家庭户规模越大,家庭成员锻炼参与度越低,相对于核心家庭,主干家庭中成员的锻炼频率降低了16%,联合家庭中成员的锻炼频率降低了31%。

此外,家庭体育氛围对成员锻炼行为具有促进作用,家庭中有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成员,整个家庭的锻炼频率较没有经常参加体育锻炼成员的家庭提升64%。家庭成员的体育消费越多,家庭整体锻炼参与程度越高。

5.3 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

伴随社会的变迁,我国的家庭结构与家庭关系正在发生变化,但这不意味着家庭重要性的丧失,依旧有较强的凝聚力。家庭是不同代际的成员之间锻炼行为互动的最初环境,个体锻炼行为源自于家庭体育氛围的引导,参照、学习和模仿是其形成锻炼行为的基础。为了验证体育锻炼爱好者是否对其家庭成员具有带动和导向作用,家庭中不同成员之间体育锻炼行为是否存在代际互动关系,本研究计算了每个有经常参加体育锻炼者的家庭中,其他成员中从不参与体育锻炼的成员比例。并根据家庭类型分别计算了不同锻炼参与程度者的家庭中从不参与体育锻炼的成员比例的平均值。

如表3所示,有经常参加体育锻炼者的家庭中,成员从不参加体育锻炼的比例均值为35%;偶尔参加体育锻炼者的家庭中,该比例均值为39%;从不参加体育锻炼者的家庭中,该比例则增加至61%。在同一家庭中,成员体育锻炼行为有同质化趋势,每个家庭成员的体育锻炼参与程度与其他家庭成员趋于相同。

表3 不同家庭结构中某成员的锻炼行为与其他家庭成员不参与锻炼的比例关系

在不同结构类型的家庭中,成员之间锻炼行为的互动关系不尽相同。夫妇核心家庭中,自己经常锻炼而家庭成员不锻炼的比例均值为24%,但在主干家庭与联合家庭中,该比例均值分别为35%和45%。家庭的核心化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家庭锻炼行为的一致性,成员关系越简单、家庭规模越小,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同质性越高。

前文的回归分析已证明,家庭经济资本对成员锻炼行为有正向作用,受教育程度是影响锻炼意识和行为的重要因素。在家庭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中,父母对子女锻炼行为的影响尤为重要,因此,本文根据父母受教育程度将家庭划分为4个类型,分别为:高层家庭、中高层家庭、中层家庭、低层家庭①高层家庭是指父母之中有一方学历为本科及以上;中高层家庭是指父母中最高学历为高中或职高;中层家庭是指父母中最高学历为初中或中专;低层家庭是指父母中最高学历为小学及以下。。分析发现,家庭层次越高,父母与子女间锻炼行为的互动关系越强,而这种强关系主要体现在2个方面:1)较高层次家庭中父母的锻炼行为对子女的影响力度强于较低层次家庭。高层次家庭中父母经常锻炼,子女不参加锻炼的比例为33%,而在低层次家庭中,该比例为75%。提示,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家庭锻炼行为代际间的正向带动作用越强。2)较高层次家庭中的子女自主锻炼意识强于较低层次家庭,在高层次家庭中父母不锻炼,子女也不锻炼的比例为60%,而在低层次家庭中,该比例为90%。在一些较高层次家庭中,即便父母没有锻炼习惯,子女也具有较好的锻炼意识,锻炼行为不受父母影响,不参加锻炼的比例低于较低层次的家庭(表4)。

表4 不同层次的家庭中子女从不参与锻炼的比例

为进一步验证家庭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关系,本文以子女是否参加体育锻炼为因变量,以父亲或母亲从不参加体育锻炼的比例为自变量,加入子女的年龄、性别、学习(工作)状态、在校每周体育活动的次数、学校是否配有体育设施、居住地是否配有体育设施、城市类型、家庭结构、家庭规模作为控制变量,构建了logistic回归模型。结果如表5所示,个人信息、居住环境、家庭环境和学校环境4个维度的变量皆与子女体育锻炼行为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在控制高度相关的变量后,父母不参加锻炼的比例依然与子女锻炼行为显著相关,家庭中父亲或母亲一方不参加锻炼的比例越高,子女越不可能参加体育锻炼。若父母都不锻炼,则相比有人参与锻炼的家庭,子女参加体育锻炼的可能性小70%,父母越不喜欢锻炼,则子女也不喜欢参加的可能性更高,家庭锻炼行为具有明显的代际传递效应。然而,通过父母不参加锻炼的比例与子女锻炼行为的关系,发现,家庭锻炼行为的代际互动实际上是一种双向互动关系,既有父母锻炼行为对子女的影响,也包括子女锻炼行为对父母共同参与的带动作用,尤其在高中及以下阶段,家庭锻炼行为呈现出逆向社会化的特点。

表5 家庭锻炼行为代际互动关系影响因素的logistic回归结果

6 讨论

在我国,儿童青少年参与锻炼程度相对较高,其主要参与目的是强身健体和个人喜欢。近年来,将体育成绩纳入升学考试总成绩中客观上促进家庭更为重视子女的体育锻炼,但儿童青少年却表现出对锻炼不感兴趣、不愿意吃苦挨累、害怕受伤、影响学习等情绪。而部分对锻炼较为感兴趣的儿童青少年却面临着无玩伴、无指导、无设施的困境,多数人只能选择长跑和体育游戏等简单可行的项目。

城乡家庭中儿童青少年的锻炼行为存在较大差距,尽管农村家庭的儿童青少年校外体育锻炼的参与度高于城市家庭,在锻炼项目和参与兴趣上有更多的自主决策权,家庭干预较少,但其锻炼的质量却相对较低。相比而言,城市家庭更为注重体育对升学的影响,参与锻炼的驱动力部分来自于父母和学业压力,尽管并非自愿,但却在客观上促进其锻炼程度。此外,城市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参与的锻炼项目较为多样,家庭也乐于提供经济支持,但娇气、懒惰等负面情绪阻碍了参与的热情。

与儿童青少年不同的是,家庭中的成年人锻炼参与程度较低,以提高身体素质、增加体力活动为主要锻炼目的。除了防病治病外,体育的社会价值也在家庭中凸显,对女性而言,锻炼是其追求美的方式之一,可以实现减肥、健美的目的;在城市家庭中锻炼可以减轻压力、调节情绪,但工作与家庭的双重压力却限制了体育社会价值在家庭领域的功能发挥,成年人普遍由于繁忙的工作和家务而无法抽身参与体育锻炼,惰性和缺乏兴趣是阻碍其参与锻炼的重要因素。多数家庭中的成年人参与锻炼时无人指导,锻炼项目也较为单一。尽管城市家庭参与的项目更为多样,游泳、骑行、羽毛球、登山等项目均有所涉猎,但每个项目仍未得到广泛普及。在农村,广场舞是女性较为喜欢的锻炼项目之一。与城市不同的是,农村近似于一个熟人社会,农村女性更为热衷于通过广场舞参与锻炼,除了强身健体之外,广场舞塑造的社交氛围也为其提供了更多的情感支持,重塑身份认同,体育的多元化价值在此得到充分的体现。

随着婚姻家庭观念趋于多样,家庭的建立已从传统的宗族家庭婚姻制度转变为夫妻独立平等模式,家庭结构也从庞大的联合家庭逐渐过渡为以夫妻关系为主的核心家庭。家庭结构的复杂程度对成员锻炼行为有较为直接的影响,核心家庭成员的锻炼程度最高,而联合家庭中的成员锻炼程度最低。家庭人员结构越简单,锻炼行为的交互影响越直接,锻炼与否的决策过程也更为简单,干扰因素更少。

在影响家庭成员锻炼行为的因素中,居住环境、经济资本、体育氛围、亲密程度等因素都不同程度的发挥了作用。居住环境对家庭成员锻炼行为的影响呈现两种不同模式,表现为两种梯度进化关系:1)所在城市的经济梯度,即城市的经济水平对家庭参与体育锻炼有较为显著的影响。经济发达程度较高的城市中,家庭锻炼参与热情也相对较高,而在经济状况较差的城市中,家庭锻炼参与度也较低。城市间的经济差距为家庭锻炼行为的差异奠定了先天的不平等基础。2)所在社区环境的梯度,即便是在同一个城市中,社区环境对家庭锻炼行为也发挥着一定程度的作用,家庭所在的社区越新、锻炼环境越好、场地设施越齐全,成员参与体育锻炼的积极性越高,而居住在边缘社区、老旧社区的家庭,其锻炼的参与度相对较低。无论是家庭还是个人,锻炼行为的形成离不开生活环境的影响,通过改善居住环境的体育配套设施是驱使其参加体育锻炼的较为直接和高效的方法。

与居住环境的外部梯度进化作用不同,经济资本和亲疏关系凸显了家庭资本与锻炼行为的关系。受教育程度与职业层次对锻炼行为有持续正向影响早已得到证实[13],家庭关系是家庭成员间的人际互动和联系[16],稳定的家庭结构、和睦的家庭关系能有效的实现家庭功能发挥,直接影响家庭成员的个体福利。关系的亲密与疏离程度对家庭成员锻炼行为发挥作用,亲密的婚姻关系可以促进家庭成员锻炼参与程度,而离异、丧偶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家庭成员参与锻炼的积极性。家庭中的体育氛围越浓,对成员锻炼行为的促进作用也越大。

家庭成员的体育锻炼行为呈现同质化趋势,每个家庭成员的锻炼参与程度与其家庭成员趋于相同。在一个家庭中,经常锻炼者具有一定的带动和示范作用,并在不同结构类型的家庭中呈现不同的互动模式。家庭的核心化和小型化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家庭锻炼行为的同质性。

此外,家庭体育锻炼行为还具有明显的代际传递效应,父母与子女间的锻炼行为具有较强的代际互动关系,但与以往的父辈自上而下的教化子辈的方式不同,在家庭体育锻炼行为关系中,代际互动关系呈现出双向社会化模式。尽管子女在最初形成锻炼意识与习惯的过程中,受到来自父母意识与行为的影响,但随着子辈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接受来自家庭之外的文化,增加了对体育积极意义的理解与吸纳,使得子女的锻炼行为不仅对父母共同参与发挥带动作用,甚至改变了父母不健康的行为。社会变迁与家庭变革使得家庭锻炼行为的传承随之改变,从单一模式转变为双向互喻,二者并行不悖,这不仅有利于家庭锻炼行为的趋同,从家庭层面转变不良生活方式,更证明了体育对家庭传统文化传承方式转变的作用,成为融合家庭代际关系极富吸引力的中介。

7 结论

1.我国家庭中各成员的锻炼行为具有“一老一小多,中坚力量少”的特点。

2.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锻炼程度相对较高,但受升学压力客观驱动,主观积极性不高。无玩伴、无指导、无设施等客观限制了锻炼行为。城乡家庭中儿童青少年的锻炼行为仍存在较大差距。

3.家庭中的成年人锻炼参与程度较低,锻炼项目较为单一,因工作和家务而无法投身于体育锻炼,惰性和缺乏兴趣是阻碍其参与锻炼的重要因素,但体育的社会价值逐渐在家庭中发挥作用。

4.家庭结构的复杂程度对成员锻炼行为有较为直接的影响,核心家庭成员的锻炼程度最高,联合家庭中的成员锻炼程度最低。

5.居住环境对家庭成员锻炼行为有非常显著的影响,呈现两种不同的行为模式,表现为两种梯度进化关系。

6.家庭亲疏关系对成员锻炼行为发挥作用,稳定的家庭结构、和睦的家庭关系能有效的实现家庭功能发挥,亲密的婚姻关系可以促进家庭成员锻炼参与程度,而离异、丧偶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家庭成员参与锻炼的积极性。

7.在同一家庭中,成员体育锻炼行为有同质化趋势。家庭的核心化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家庭锻炼行为的一致性,成员关系越简单、家庭规模越小,家庭体育锻炼行为的同质性越高。家庭锻炼行为具有明显的代际互动关系,呈现出双向社会化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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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of Family Physical Exercise in China

WANG Fu-baihui,WANG Mei,ZHANG Yan-feng,WU Dong-ming,FENG Qiang,CAI Rui,WANG Huan,JIANG Chong-min

Based on investigation data of national fitness activity in 2015,this paper tries to make a study of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factors of Chinese family physical exercise.The household matching method is adopted,which matching family variable of integration through marriage and the inter-generational relations.The result shows that 1) the exercise behavior of each family member in China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old person and child actively,middle-age person inactively.The exercise participation of children in the family is relatively high,but it is because of the objective driven in entrance examination pressure.The subjective enthusiasm is not high.The exercise participation of adult in the family is low,exercise program is relatively single.Because of work and household pressure,they can't to be involved in physical exercise.But the social value of sports plays a role in the family gradually.2) The complexity of the family structure has more direct effect on family members' exercise behavior.Core members exercise of the family is the highest,union members exercise of the family is the lowest.3) Living environment has a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exercise behavior of family members,which resent two kind of patterns of behavior and show two kind of gradient evolution relations.The members' physical exercise behavior have homogeneity trend in the family.4) The core of the family is conducive to family exercise behavior consistency.The family member who often take part in physical exercise has the demonstration and leading role.Family exercise behavior has obvious intergenerational interaction and two-way social patterns.

familyphysicalexercise;behaviorcharacteristics;influencefactors;interactiverelationship

1000-677X(2016)11-0031-08

10.16469/j.css.201611004

2016-08-03;

2016-11-01

王富百慧(1983- ),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公共政策与人口管理、女性人口学、群众体育,Tel,(010)87182581,E-mail:wangfubaihui@ciss.cn。

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北京 100061 China Institute of Sport Science,Beijing 100061,China.

G80-0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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