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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范式

2016-12-09屈璟峰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叙事学叙述者权威

屈璟峰



试探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范式

屈璟峰

(河南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女性主义叙事学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与结构主义叙事学相融合,将性别政治与叙事形式相结合,探讨女性叙事美学。文章从梳理这一后现代叙事理论的发展脉络入手,分析了叙述声音、叙述视角和自由间接引语这三个女性主义叙事学的主要研究视阈,最后尝试总结其研究范式。

女性主义叙事学;声音;视角;自由间接引语;范式

顾名思义,女性主义叙事学是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与传统结构主义叙事学相融合而产生的交叉学科。众所周知,欧美的女性主义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自发轫于20世纪60年代已经走过了半个世纪的历程。发展到20世纪末,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所特有的政治性和主观性不断受到攻击。不容否认,经典结构主义叙事学在其蓬勃发展的历程中为文本解读提供了可贵的视角和重要的理论。然而,自从20世纪60年代兴起以来,经典叙事学对形式与规则的盲目追求,对社会语境的忽略使之日益陷入发展困境,裹足不前。二者都迫切需要为自身注入新的血液以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女性主义者看到了经典叙事学的科学性与客观性,而后者看到了前者对社会历史语境的密切关注,两者相互吸引,相互结合。于是20世纪80年代逐渐形成了一个发展势头强劲的后现代叙事理论分支——女性主义叙事学。

一 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发展历程

女性主义叙事学萌芽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北美地区,在美国和加拿大得到了很好的发展。美国学者苏珊·S·兰瑟可谓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开创人。早在1981年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叙事行为:小说中的视角》一书中兰瑟就提出了将叙事形式研究与女性主义批评相结合的分析理论,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女性主义叙事学”这一说法,但足以成为这一流派的“开山之作”。紧随其后,1984年布鲁尔(Maria Minich Brewer)在她的《放开说话:从叙事经济到女性写作》文中对结构主义叙事学忽略社会历史语境的做法提出了质疑,考察了女性写作的叙事性,把叙事研究和性别政治结合起来[1]。沃霍尔于两年后发表了《建构有关吸引型叙述者的理论》一文,从女性的角度来探讨叙述策略[2]。荷兰著名学者米克·巴尔也将女性主义文评引入对叙事结构的研究,有一定的影响。1986年兰瑟在美国的《文体》杂志上发表了《建构女性主义叙事学》一文,文中首次提出“女性主义叙事学”这一概念,并对其进行了系统的阐述。至此,女性主义叙事学之一派别在理论上得以确立。

二 女性主义叙事学的研究视阈

(一)兰瑟的“声音”理论

正如兰瑟在《虚构的权威》开篇所说,“对于当代女性主义者,没有任何哪个词比‘声音’这个术语更令人觉得如雷贯耳了”[2]。“声音”这个术语无疑已经成为身份和权力的能指。女性主义叙事学家将经典叙事学对叙事声音的技术探讨与女性主义文评的政治探讨相结合,研究叙事声音的社会性质和政治涵义,并考察导致作者选择特定叙事声音的社会历史原因。

正是在借鉴经典叙事学的理论基础上,兰瑟创造性地把叙事声音分为三种类型:作者型叙述声音、个人型叙述声音、集体型叙述声音。这三种叙述声音又可以根据受述者的结构位置分为“公开的”和“私下的”叙述声音。兰瑟用“作者型叙述声音”(authorial voice)来表示经典叙事学中常常提到的“异故事的”(heterodiegetic)、集体的并具有潜在自我指称意义的叙事状态。[2]由于作者型叙述者不是虚构世界的参与者,存在于叙述时间之外,不会被事件加以“人化”,所以比起那些赋予小说人物的、甚至是正在叙述的小说人物的权威来说,这种作者型叙述者的权威更为优越。“个人型叙事声音”指有意讲述自己的故事的叙述者。需要强调的是“个人型叙述声音”并不指代所有的“同故事的”(homodiegetic)或传统的“第一人称”叙事。因为这里讲故事的“我”必须是故事中的主角,即热奈特所称的“自身故事的”(autodiegetic)叙述。兰瑟的首创的“集体型叙述声音”意指“这样一种叙述行为,在其叙述过程中某个具有一定规模的群体被赋予叙事权威:这种叙事权威通过多方位、交互赋权的叙述声音,也通过某个获得群体明显授权的个人的声音在文本中以文字的形式固定下来”[2]。集体型声音又呈现出三种可能的表现形式:某叙述者代某群体发言的单言形式,复数主语“我们”叙述的“共言”形式和群体中的个人轮流发言的“轮言”形式。集体型叙述声音把文本从具体个别的主人公和个人的情节移开,对既成的社会规约提出质疑,基本上表述的都是边缘群体或者受压制群体的叙述声音,所以可能是最为隐蔽最有策略的权威虚构形式。

在西方文学长河中女性作家要想占有一席之地必须建构这三种权威:“建构另外的‘生活空间’并制定出她们能借以活跃其间的‘定率’的权威;建构并公开表述女性主体性和重新定义‘女子气质’的权威;以及形成某种以女性身体为形式的女性主体的权威。每一种权威形式都编制出自己的权威虚构话语,明确表达出某些意义而让其他意义保持沉默”。[2]兰瑟认为她所关注的三种叙述声音正代表了这三种不同的权威。

(二)叙述视角

女性主义叙事学家关注的另一个焦点是叙述视角与性别政治的关联,她们着力探讨男性作家与女性作家为何在某一历史时期选择某一特定的视角模式。若聚焦者为男性,批评家一般会关注其眼光如何遮掩了性别政治,如何将女性客体化或加以扭曲。若聚焦者为女性,批评家则通常着眼于其观察过程如何体现女性经验和重申女性主体意识,或如何体现出父权制社会的影响。[1]这样,叙述视角(聚焦者)与观察对象(被聚焦者)之间也形成了一个权力斗争的场所。女性主义叙事学家关注不同的叙述视角的选择所体现出的性别政治意义,同时注意考察聚焦者的眼光与故事中人物的眼光之间互为加强或互为对照的关系。

女性主义叙事学的另一位领军人物罗宾·沃霍尔对这一方面的研究较为深入。沃霍尔在《性别化的干预》里区分了19世纪现实主义小说中的两种叙述干预:一种是吸引型的,旨在让读者更加投入故事,并认真对待叙述者的评论;另一种是疏远型的,旨在让读者与故事保持一定距离[1]。根据两种干预在男女作家作品中出现的不同频率,前者被界定为女性的,后者为男性的。女性主义叙事学既关注读者的反应,也关注作者选择某一叙述技巧的社会历史语境方面的原因。沃霍尔认为视觉观察和对他人眼光的阐释是“另一种语言,一种不用文字的交流手段”[3]。叙述话语的作用可能改变凝视对象的权力位置,话语结构可以颠覆故事层面的权利关系。

(三)自由间接引语

在传统语法中,引语一般分为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两类。传统语法一般将引语分为两类,即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Quirk等人在《现代英语语法》一书中指出,除了上述两种引语外,还有一种介于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之间的引语,即自由间接引语(free indirect speech)[4]。自由间接引语介于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之间,保留了两者的某些特点,又具有自身的独特性。文学作品中出现的较多,多用来如实展现人物的内心活动和精神世界。自由间接引语既不带引号也没有引导句,但在人称和时态上与间接引语一致。

长期以来女性主义文评基本不关注自由间接引语这一话语技巧,而关注这一话语技巧的形式主义批评又不考虑意识形态。女性主义叙事学聚焦于自由间接引语所体现的性别政治意义,为两类文评提供了一种新的批评视角。另一位女性主义叙事学家凯西·梅齐在《谁在这里说话?〈爱玛〉、〈霍华德别业〉和〈黛洛维夫人〉中的自由间接话语、社会性别与权威》一文中断言,在她所探讨的小说里,“自由间接引语这一叙述技巧构成作者、叙述者和聚焦人物以及固定和变动的性别角色之间文本斗争的场所”[5]。自由间接引语的运用受叙述语境的限制较小,可以保留体现人物主体意识的成分,使人物享有更多的自主权。这样,自由间接引语就构成了主体与客体等二元对立因素争夺控制权的场所。

三 女性主义叙事学研究范式设想

基于以上对女性主义叙事学的理论梳理和对女性主义叙事学的文本操作实践分析,笔者大胆尝试对女性主义叙事学的研究范式做一粗浅设想。自80年代以来,女性主义叙事学主要从“话语”层面开展批评实践(因故事层面的讨论涉及较少笔者暂不展开),又具体从叙述话语结构下的不同叙述声音、叙述视角和自由间接引语的运用三个角度剖析文本层面的权力关系,进而探讨不同叙述策略产生的个人和社会历史语境方面的原因,指出不同的叙事形式的性别意义,最后分析出女性作家如何抵制、批判、颠覆男性权威从而建构自我权威。具体可分为三种模式:

这一研究模式在女性主义叙事学文本研究中运用较多。从叙述话语层面的叙述声音入手,结合不同叙述声音产生的个人与社会语境方面的原因,进而分析女性作家如何通过采用不同的声音策略建构自我权威。

这一研究模式从话语层面的叙述视角出发,关注叙述聚焦,指出聚焦或被聚焦背后的社会历史语境以及暗含的性别意义,探讨女性作家如何解构男性权威。

这一模式主要探讨话语层面的自由间接引语在女性作品中的运用,分析这一策略所体现出的人物主体意识和作者在文本内力图构建的权威。

从以上讨论可以看出,女性主义叙事学的研究范式也是叙事学开放、整合的结果,她标志着叙事学由静态走向动态,由规则走向语境,由叙事文本走向作者和读者。女性主义叙事学用女性主义的批评精神改变了叙事学单一的形式主义倾向,用叙事学的科学性和客观性规避了女性主义文评的政治性和主观性,在其自身的性质特征和文本分析上具有了独特的优越性。但是,国内学界显然对这一前沿流派关注不够,希冀更多系统的专著和论文以促进女性主义叙事学理论和实践在中国的发展和深入。

参考文献:

[1]申丹,韩加明,王丽亚.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77,301,282.

[2]兰瑟,苏珊S.虚构的权威[M].黄必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6,3,17,23,24.

[3]Warhol,Robin R.The Look,the Body,and the Heroine of Persuasion:A Feminist Narratological View of Jane Austen [A].Kathy Mezei.Ambiguous Discourse: Feminist Narratology and British Women Writers,[C].Chapel Hill: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96:27.

[4]Quirk,Randolph.A Grammar of Contemporary English[M].U.K.:Longman,1972:789.

[5]Mezei,Kath.“Who is Speaking here?Free Indirect Discourse,Gender,and Authority in Emma,Howards End,and Mrs.Dallowy”[A].Ambiguous Discourse:Feminist Narratology and British Women Writers[C].Chapel Hill: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96:66-92.

[6]Irigaray,Luce.This Sex which is Not One[M].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5.

(责任编校:王晚霞)

I106

A

1673-2219(2016)01-0046-02

2015-11-02

2015年度国家社科重点项目“基于语料库的两岸三地百年女性文学翻译史论”(项目编号15AYY004);2014年度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960年以来英美文学书写与女性身份研究”(项目编号2014-QN-417);2014年度河南省社科联调研课题“20世纪女性叙事话语的身份研究”(项目编号SKL-2014-1593)。

屈璟峰(1979-),女,河南鲁山人,文学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与文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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