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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生态博物馆的建设实践——以贵州六枝梭嘎生态博物馆为例

2016-12-06田夏萌

长江丛刊 2016年33期
关键词:贵州博物馆生态

田夏萌

中国生态博物馆的建设实践——以贵州六枝梭嘎生态博物馆为例

田夏萌

诞生于国外的生态博物馆在近年来被介绍如中国后迅速地被作为一种文化保护的有效手段而推广。在少数民族聚居的贵州省,政府在六枝梭嘎等地建设了一批生态博物馆,并将其作为发展和保护少数民族文化的新模式推广。不过从实际效果看,以梭嘎为代表的这批生态博物馆并没有起到预想的目的。综合看来,政府干预过度、当地人文化保护积极性未能真正激发都是导致梭嘎生态博物馆建设中问题的重要因素。因此,让生态博物馆回归到政府与民众共建,并使其以文化保护,而非经济建设为核心才有可能梭嘎生态博物馆得以走向良性发展之路。

梭嘎 生态博物馆 文化保护

作为拥有丰富且灿烂的少数民族文化的西南大省,对于少数民族文化资源的保护与开发的重视程度在近几十年来从未衰减。对于当前政府以及学界来说,如何在有效保护贵州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源的基础上进行良性的开发利用也一直是个热点话题。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一种产生于国外、被称为“生态博物馆”的新型博物馆被建设理念介绍入国内。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合作,政府在贵州六枝梭嘎等地建设了一批生态博物馆,并期望能借此将生态博物馆的理念作为一种国内少数民族文化开发与保护的全新模式向全国推广。但十余年来,以梭嘎生态博物馆为代表的这些生态博物馆却似乎并没有起到应起到的作用,而在日渐兴起的旅游热潮中,“村民们古朴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服饰早已荡然无存,在方兴未艾的乡村旅游热潮中,农家乐的粗浅模式已盖过了生态博物馆的文化内涵”[1]。一个博物馆的设立最主要功能无疑是要对所展示内容进行有效的保护,贵州梭嘎等地的生态博物馆的建设却导致了无疑在帮助当地村民生活条件改善,但原有生活方式以及文化模式却消失的尴尬局面。现在,我们除了需要去检讨在生态博物馆建设、开发过程中的认识以及观念上偏差以外,对于“生态博物馆”这样一种新的博物馆建设模式本身在国内应用所遇到的困难也亟待当下政府以及学界去反思。而本文将以贵州六枝梭嘎生态博物馆为案例,来思考当前国内生态博物馆所遇到的问题。

一、何为“生态博物馆”

目前国内博物馆学界对生态博物馆的阶段尚未达成统一意见,其中较为权威的一套解释是由苏东海先生所提出。“生态博物馆是对自然环境、文化环境、有形遗产、无形遗产进行保护、原地保护、发展中保护和居民自己保护,从而使人们与物与环境处于固有的生态关系中并和谐地向前发展的一种博物馆新理念、新方法”。[2]根据生态博物馆理念的提出者和倡导者乔治·享利·里维埃的看法,生态博物馆应该是一个由“公共权力机构和当地居民共同设想、共同修建、共同经营和管理的工具。公共机构的参与是通过有关专家、设施及设施机构所提供有资源来实现的;当地人民的参与靠的是他们的志向、知识和个人途径。”[3]作为现代博物馆的一种新形式,生态博物馆实际上是“工业文明背景下,生态意识、环境意识觉醒在博物馆领域的一种反映,是博物馆学研究和博物馆事业发展中一种具有创新意识的实践和试验”。[4]可以说,生态博物馆就是现代博物馆体系下,为达到更好的保护文化遗产服务和生态,使人与自然处于一种最好关系的一种新的创造。

生态博物馆本质上还是博物馆中的一种,也应具有博物馆所具有的一般功能,即所谓的“三E”原则,即教育国民(Educate)、供给娱乐(Entertain)和充实人生(Enrich)。作为一种全新的博物馆形式,生态博物馆与普通博物馆最大的区别在于其是生态和博物馆的有机结合体。这里所说的生态,既包括了自然生态,同时也包括了文化生态;既包括了静态的文化,也包括了动态的文化内容。故而,一座生态博物馆通常也就以一个社区为依托,社区内的居民既是这一博物馆的特殊“藏品”,同时也是这一博物馆所保护文化的创造者和所有者。在生态博物馆中,参观者可以做到一种对当地文化的动态式体验。总之,生态博物馆所保护以及展示的,是一个鲜活的文化整体,“它要求自己不仅要对静态的文化加以保护,而且要对动态的文化加以保护;不仅要对文化的现状加以保护,而且要接受文化变异的和发展的事实,尾随追踪,在文化变异的衔接层面上对其进行保护,从而保护自我在历史进程中的动态发展”。

[4]

二、梭嘎生态博物馆的发展与现状

梭嘎乡,由陇戛、高兴、小坝田、补空4个苗族寨子组成,这里的苗族因多以木制“长角”作为主要头饰而被称为“长角苗”。这支苗族是箐苗的一个分支,“箐苗”按照苗语的解释即为“住在山上的人”,他们分布在六枝特区和织金县的12 座苗寨中[5]。由于长期的闭塞,这里的传统文化保存得非常完整。1995年,苏东海先生出在贵州建立中国第一座生态博物馆的建议,并于同年邀请挪威生态博物馆学家约翰.杰斯特龙先生共同前往贵州进行考察并进行选点工作,最终决定在六枝梭嘎地区建立中国第一座生态博物馆。在生态博物馆的建设前,苏东海先生以及其他专家讨论就确定了在梭嘎建设生态博物馆的三大基本原则。第一个原则即为本土化原则。即在“梭戛生态博物馆的实践中,要克服两种倾向:一是不顾我国和挪威的文化背景的差异,一味照抄照搬;二是为了本土化,而违背了国际生态博物馆的理论和原则”。[6]第二个原则是政府主导、专家指导、村民参与,唯有在政府的配合下,专家与当地民众才有可能真正参与到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中来。第三个原则则为既要保护文化,又要发展经济。整个生态博物馆的建设目标则是要在当地构建出有效的文化保护机制基础上使当地村民完成脱贫致富,最终使得生态博物馆与当地文化之间的形成良性的互动。

然而,梭嘎地区生态博物馆真正建成之后却似乎并没有起到对当地文化生态起到一种保护的作用,在村寨的对外开放后当地居民反而开始逐渐放弃原有的生活方式及风俗习惯。这不仅令生态博物馆的建设者们感到异常尴尬,更令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也颇感失望。在最终的建设实践中,村内文化资料馆虽然已经建设完毕,但是最终没有真正成为当地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只是在外界人士来访时才开放,作为资料展示以及文化表演用。而且,随着村寨内生活条件改善大量旧民居也随之改建,原有村落格局也因此改变,原先在最早视察专家眼中传统文化保存得非常完整,非物质文化遗产极其丰厚的苗寨变成为一个“用石头堆砌的普通山寨”[8]。总之,梭嘎生态博物馆目前并没有达到之前设定的目标。事实上,与梭嘎生态博物馆同时建设的还有镇山布依族、隆里古城和堂安侗族三个生态博物馆。从实际建设效果来看,这三个生态博物馆也遭遇了与梭嘎同样的问题。“生态博物馆”对于当地人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三、定位的迷失

生态博物馆建设所遇到的问题,很大程度上也由于这种“本土化”改造所带来的生态博物馆在定位上的偏差。

在苏东海先生提出的建设国内生态博物馆的三大原则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提倡“政府主导,民众参与”,政府在生态博物馆建设过程中不仅仅是一个参与者,更是整个建造、运营过程的决策者。在经济相对落后的贵州,开发民族风情旅游是当地政府实现少数民族脱贫致富的重要思路。一名贵州省领导在2002年视察梭嘎便提出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保护民族风情文化不是保护落后,我们要把保护民族文化和社区扶贫开发工作紧密结合起来使农民早日脱贫致富,这样才能充分显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的看法。[8]可生态博物馆就此被局限在了经济层面,并脱离了最初的设立意图。除此之外,政府主导模式在将原本由公共权威机构与民众“共建”的生态博物馆变成了一种国家行政体系下的机构,当地民众也成为了被管理者。在笔者看来,在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与管理过程中,无论何种公共管理机构都无法取代民众所具有的自觉性以及巨大力量。当地民众若处于被动地位,建设生态博物馆的一个重要基础便将失去,打着文化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旗号的生态博物馆最终将会沦为一种新的营收手段。

除了政府在博物馆建设过程存在有发力过度的问题,当地民众对生态博物馆以及自身文化保护之意义缺乏足够的了解也应为学者们所警惕。生态博物馆的建设给梭嘎的苗族村民带来了公路、自来水,并让他们有足够的资金翻修自家的房屋,但这些好处并不能让他们认识到保护自己民族文化的重要意义,却反而让他们卷入了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这种状况也恰恰是我们这些“外界人士”所需要去反思的:那些在我们眼中无比珍贵的民族文化在当地人眼中看来是否就真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生态博物馆本身的主要功能在于对当地文化生态的保护,但是对于当地民众而言,“文化保护”无疑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他们所看重的仍是如何去获得更高的收入。事实上,苗寨内清贫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被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外地人”看成为了无价之宝,并被建构成为一种与现代文明平行的独特文化。可究竟是保护这种“文化”重要还是发展经济更重要,不同的群体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可能就会有不同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我们以生态博物馆的形式来保护当地的文化生态,当地居民的作用永远都无法忽视。而若是使当地居民无法正确认识到生态博物馆的意义,可能也无法建立起一座真正的生态博物馆了,而这也是单纯的政府提倡所无法做到、而在现阶段我国生态博物馆的建设事业中所最为欠缺的。

对于梭嘎人来说,原本他们处在外界难以接触的环境中,从而得以保持了一种独有的原生态文化,只不过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在物质供应上并不十分丰富,这也限制了当地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而生态博物馆的建立却恰恰打开了梭嘎地区与外界沟通的通道,在领略了外面的世界后,当地文化逐渐的遭到了放弃的结果似乎也成为了必然,毕竟现代化生活的舒适与富足谁都想得到。这里并不是要去谴责当地居民不具备保护意识,我们甚至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是当地文化的一部分,那么他们也就是生态博物馆的一部分,他们的选择也就是当地文化的一种选择,而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生态博物馆并不反对所保护地区的发展与变化。只不过在梭嘎的生态博物馆建成后的迅速变味且极大的偏离了设计与建设者们的初衷,这也恐怕是当初提倡生态博物馆的学者专家们所没有想到、也不愿看到的。而究竟在中国有没有可能以及如何建立真正的生态博物馆现在在学界还存在这相当多的争议,而从该梭嘎地区的生态博物馆建设实践可以看到,除了对我国的生态博物馆在“本土化”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定位偏差需要纠正外,生态博物馆本身与其所要保护地区居民的互动以及如何去应对建设生态博物馆给当地所带来的一些无法避免的影响,恐怕更需要相关领域人士需要去继续探究了。

[1]王卫华.一个”生态博物馆”的尴尬与困惑[J].贵州政协报,2005.

[2]张涛.反思中国第一座生态博物馆的发展瓶颈[J].中国文物报,2006.

[3]周真刚.试论生态博物馆的社会功能及其在中国梭嘎的实践[J].贵州民族研究,2002(4):43.

[4]周真刚.试论生态博物馆的社会功能及其在中国梭嘎的实践[J].贵州民族研究,2002(4):45.

[5]徐新建.梭嘎纪事:国家与底层的关联与互动—关于中国首座”生态博物馆”的考察分析[J].民族艺术,2005(3):14.

[6]胡朝相.贵州生态博物馆的实践与探索[J].中国博物馆,2005(3).

[7]成堃宜,李裕民.”生态博物馆”的生存尴尬[J].法制生活报,2005.

[8]张涛.反思中国第一座生态博物馆的发展瓶颈[J].中国文物报,2006.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田夏萌(1984-),女,苗族,湖南湘西人,中央民族大学人类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学、文化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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