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类意象中的自我觉醒——浅析北岛的《履历》

2016-12-06查唐会

长江丛刊 2016年33期

查唐会

查唐会

北岛是朦胧诗的首席人物，对其诗歌的细读每每使敏感的社会问题一触即发。北岛的诗以其冷峻的怀疑态度和不妥协的精神，利用简单、重叠的意象来呈现丰富细腻，肌肤变换的情感。北岛在诗歌中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意象群，如黑夜，镜子，太阳，天空，星星等。最能让人玩味的也就是他的意象，他以独特的思维，让读者能够感受到“一代人”所特有的思想，并引发广泛的思考。

镜类意象北岛自我反抗《履历》

“镜类意象”的概念由秦健提出，由于镜子的材质和镜面的映射功能等，镜子成像虚实交错等特性，使得镜子一方面成为人们的日常工具，一方面成为人们的精神载体。因此镜子不仅在生活中常见而且在文学中也频频出现[1]。镜类意象的提出给我们分析文学意象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在北岛的诗歌中黑夜，镜子，太阳，天空，星星等意象，与镜子映照和虚实交错的功能寓意是同构的。这些意象就像镜子一样不仅仅能够照到作者和读者表面上的意思，而且能够反射出更深层次的社会寓意。正是这种虚实相交的真实感和虚幻感，使得北岛的诗歌更具有想象性和批判性。本文就以北岛的《履历》为代表对北岛的镜类意象做出深层次的探讨，揭发在这部历史性诗歌背后的自我觉醒。

一、自我意识的丧失与迷醉

吴晓曾在《意象符号与情感空间——诗学新解》一书中指出，诗歌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意象符号系统”“当诗人进入构思，首先把握的是意象，在创作进行过程中，他要处理的是意象，在结束时仍然是意象。”因此如果要深层次地去挖掘诗歌背后的语义仍要从意象开始着手[2]。

“我曾正步走过广场/剃光脑袋/为了更好地寻找太阳”在这三句中“广场”是重要的意象，天安门广场曾是批斗大会举行的地方，“正步走过”，体现诗人态度的严肃。当时文革进行得如火如荼，他与文革时期大多数群众一样，盲目从众，一起走在天安门广场前向着偶像致敬。“太阳”这一意象在这里很明显指的是当时那一代人所坚信的理想，即要彻底消除资本主义，防止资本主义的渗入。“却在疯狂地季节里/转了向/隔着栅栏/会见那些表情冷漠的山羊”。迂腐，老派，顽固，这里的山羊是指投身文革大潮中众多思想麻木且缺乏主见的群众，表情冷漠足以说明他们的麻木不仁、漠不关心。而诗人就是在这样大众齐搞批斗时“突然”有了意识的觉醒并准备转向，但是当他觉醒后发现他要面对的是曾经和他一样还没有觉醒的人，在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下明显感受到了无尽绝望。

二、文人中心的回归与反抗

“直到从盐碱地似的/白纸上看到理想/我弓起了脊背/自以为找到了表达真理的/唯一方式/如同/烘烤着的鱼梦见海洋”。“海洋”代表着希望，诗人此刻认为未来还有希望，准备拿起笔在白纸上书写自己的理想和对未来的期盼。然而白纸不是平整光滑的，反而是粗糙的、荒芜的。因为文革扫荡了几乎一切文艺，已经许久没有耕耘的作家们突然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然而理想却始终被现实条件无情的压抑。

“万岁！我只他妈喊了一声、胡子就长出来了”在过去颓废的日子里不仅荒废了诗人的青春，更是荒废了一代人的前途。但当诗人准备喊醒世人时又陷入了绝境，“我不得不和历史作战、并用刀子与偶像们/结成亲眷/到不是为了应付/那从蝇眼中分裂的世界/在争吵不休的书堆里/我们安然平分了/倒卖每一颗星星的小钱”，文革时期掀起了否定传统文化的潮流。摧残传统文化，是诗人不愿意去做的，但在时代的压力下不得不做。于是他带着刀子和“偶像们”假意目标一致，但是诗人内心是痛苦的、挣扎的。诗人从迷茫到觉醒，从自我意识的丧失到文人本位的回归，虽然最终斗争失败，但其内心仍对中国的未来抱有希望。

三、从盲目到觉醒的人生履历

意象构成诗歌创作的整个过程。诗人由意而寻象，又由象而表意，以自己的意象选择作为自己情感的表达方式。文革特殊的时代背景给当时怀抱理想的青年人包括北岛带来了许多无法修复的痛，他们在文革时期埋没了理想，辜负了青春，心灵上的摧残和肉体上的折磨已经让广大的他们痛不欲生。

北岛在文革时期由盲从到迷惘再到觉醒、由抗争到徘徊最后失败的心路历程。他也曾天真过、迷惘过，曾满怀希望地跟随潮流寻找太阳。但辗转行走，愈发觉得不妥当，愈发看清文革的丑陋面目，于是决心反抗转向。然而面向栅栏，觉醒后的北岛感受到个人力量的微小，社会的麻木愚昧令他意识到抗争的艰难，可是一夜之间他还是输了，他输给了代表物质利益的“星星”，输给了人们不辨是非的眼睛。这一场思想的斗争北岛的确是输了，但他还没有失去希望，即使被倒挂在树上仍要用他智慧的双眼眺望着远方。这不单单只是人生的履历，更是北岛从盲目到自我觉醒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