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主义视角下的花金子形象
2016-11-14◎孟颖
◎孟 颖
经典重读
解构主义视角下的花金子形象
◎孟 颖
主持人语:花金子是曹禺话剧《原野》中的主要人物形象,对她的分析历来众说纷纭。青年研究生孟颖从解构主义的视角对其解释,文章的理论深度虽略微不够,但是方法却有独到之处。作者认为,曹禺“将花金子置于两种不合常态的关系之中,解构了家庭中婆媳关系的传统,也解构了家庭中夫妻关系的传统。”论文结构合理,层次分明,值得阅读。
张爱玲是现代文学研究的热门话题,成果颇丰。青年研究生翟悦以接受美学为理论指导,结合对张爱玲的创作理念,对她的两篇名著《金锁记》《倾城之恋》进行剖析,体现了青年学子挑战学术难度的勇气。论文从“创作观里的‘期待视野’”、“创作观下的‘召唤结构’”、“创作观下的‘审美交流’”等三个层面对这两部小说作了较为准确的解读,并得出了张爱玲“读者至上”的创作原则的观点,实属难得。
曹禺是中国现代文学戏剧创作的一个高峰,从《雷雨》到《日出》《原野》的一次次尝试,不仅是作家不断对自己提出的更高要求,同时也为现代文学戏剧创作设立了标杆。《雷雨》《日出》《原野》被誉为曹禺的生命三部曲,而《原野》更被誉为生命三部曲之最,不仅反映了作者对社会现实的体认,也表现了作者对生命困境问题的思考。在原野这部作品当中,笔者认为,花金子是一个值得被关注的角色。从《原野》进入批评家视野以来,花金子一直被看作是生命力彰显的代表,是一个极具生命活力的人。但本文试图将花金子放在解构主义视角下进行分析,发现花金子不仅仅代表了原生的生命力,她也承载了作者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花金子这个角色的塑造,是对传统女性观念以及家族意识的一种反叛和逃离。
解构主义理论开创者雅克·德里达认为我们惯于运用形而上的思维方式去观照现实人生,惯于为现实寻找一个本源或超验所指。并且“由这个本源出发,形而上学设定了一系列的二元对立范畴,如在场/不在场,精神/物质,男人/女人等,而所有这些对立都不是平等的,其中一方总是占有优先地位,另一方则被看做是对于前者的衍生、否定和排斥。”也就是说,在场高于不在场,男人高于女人。西方非此即彼的逻辑思维导致了一系列的二元对立,并且形成了一系列的中心主义。德里达认为解构主义就是要消解这些中心主义,并且指出“要消解这些对立的等级,在某个特定的时候,首先就是颠倒等级。”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德里达所谓的颠倒等级只是一个打破二元对立的手段,他“并不愿意以‘一元消灭另一元’,重新陷入二元对立模式。他所主张的其实是一种多元主义,使结构成为一切因素的游戏场所,矛盾因素互补而非对抗。”所以,德里达在这里真正想要做的并不是要反对传统价值观念,而是打破二元对立中一者统治另一者的局面。如果从解构主义的视角去看花金子这个女性形象,我们一样可以在她身上发现两组不平等的二元对立,并且这两组二元对立根深蒂固的根植于我们的传统之中。第一组是婆媳的二元对立,婆媳本可以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和平共处,但自古中国的婆媳关系就是家庭中的一个大麻烦。传统家庭中,婆婆是家中长辈,是权威,而媳妇只能从属于权威,只有等到“媳妇熬成婆”之后才能具有权威。第二组是丈夫和妻子或是男女的二元对立。男人被看作是顶梁柱,是主体性的人,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是结构家庭所需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这里,男人是本源的,而女人只是派生的。在找到这两组二元对立之后,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花金子与焦母的关系是非常态的,她用各种方式宣泄着她对焦母的不满,不断挑战这焦母在家中地位。不仅如此,花金子与焦大星的关系也是非常态的,她用一种非常强烈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恨,花金子的强势和焦大星的软弱相形之下,完全颠覆了对男女两性的传统认知。作品中,作者将花金子放在两段不合常态的家庭关系形态之中,从解构主义视角来看,花金子完全解构了传统的婆媳和男女关系,打破了这两组二元对立,为我们重新审视和改造旧的家庭观提供了一种可能。
一、不听话的媳妇——对婆媳关系的解构
在婆媳的二元对立中,婆婆是具有权威性的。这种权威不仅来自传统大家庭的确认,也来自于媳妇们自己的认同。也就是说,在传统家庭中,媳妇会自觉地认为我应该顺从婆婆,有义务维护家庭和谐,应该忍让来自各方尤其是婆婆的压力。另一方面,这种忍受不是无限期的,到媳妇自己有了儿子并且成为婆婆之后,她就可以享有一定的权威和家庭地位。这种传统的婆媳关系很明显是一种恶性循环,而且是个“媳妇熬成婆”的死循环。这种畸形的婆媳关系在《原野》这部作品的描写中并没有得到有效地循环,花金子打断了整个循环链条,她既不顺从焦母,一直阳奉阴违的在和焦母对抗,她也不重视子嗣,她并不认为小黑子会给她带来什么家庭地位的改观,小黑子于他而言只是焦大星前一个老婆留下的孩子而已。花金子对焦母及小黑子的态度使得传统家庭伦理难以维系,她真正跳出了“媳妇熬成婆”的这个循环,曹禺也借由这个人物完成了对婆媳关系的解构。
具体的来说,作者通过两种手段解构了婆媳关系,其一就是通过花金子对焦母不断地忤逆,并且这种不顺从有一个有暗到明,由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在作品的一开始,焦母和花金子的关系就相当紧张,这从焦大星的描述中就可得知。焦大星曾感慨“怪,为什么女人和女人总玩不到一块去呢?”其实,女人和女人玩不到一起也是人之常情,焦母认为焦大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的全部家私,自然希望焦大星一直是自己的乖儿子;而金子不这么认为,从金子的角度来讲,大星是她的丈夫,他希望得到的是一个体贴的丈夫,而不是一个什么事都听母亲话的孩子。一个希望他好好做儿子,一个希望他做个好丈夫,她们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再加之焦大星的软弱与怯懦,只能使原本就紧张的关系更为紧张。就像是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谈到的“儿子的命是她给的,他当然欠她一份情。但她欠那个直到昨天还素昧平生的女人些什么呢?她一定用了什么无数来迷惑他的。她偷偷地侦查媳妇,找机会批评她、反对她理家的新方法,还要谴责她侵入了他们母子的生活。”焦母对金子是极其不满的,并且焦母从不掩饰她对金子的不满,她张口闭口的管金子叫“狐狸精”“活妖精”,还咒金子说“死不了的狐狸精,叫火车压死她!”面对焦母说她是狐狸精,一开始金子的反抗是下意识的。在焦大星提醒金子“这句话叫妈听见了又是麻烦” [4]时金子回应说“你怕麻烦,我不怕!说话不小心,这是好的,有一天我要做给她瞅瞅。我做什么?我是狐狸精!她说我早晚就要养汉偷人,你看,我就做给她瞧瞧,哼,狐狸精?”从这段中可以看出金子会不自觉的在焦大星面前表现出她的不满,不仅如此,她还逼焦大星说淹死我妈,以期让自己听着痛快。关于妻子和母亲同时落水救谁的问题,看似是一个玩笑一般的问题,实则背后是一种心理的揭示,这个问题充分地表现出了金子和焦母对立的核心就是焦大星的情感归属问题。就像田本相所解释的“金子似乎是为争夺丈夫的情爱,而焦氏则是出于一种对儿子的母性占有的自私的心理”。金子一开始问大星“先救谁”,在得到他说我先救你的答案之后,金子马上改口问他是不是“只”救我一个,不救她。实际上从先救谁到只就谁,看似是金子在逼大星,实则是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自己在大星心中的地位超过了焦母,证明自己成功地将焦大星的心从焦母那里抢了过来,实际仍然是对焦母权威的一种挑衅。但是,就像曹文轩所说“人性是小说最后的深度,人性是由错综复杂的因素构成的,单一因素的人性是根本不存在的。”小说如此,戏剧也是一样,之所以花金子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痛快,是因为她仍然畏于焦母的权威,所以不论是做给她看还是淹死她都是背着焦母的偷着说的。面对焦母,从文本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她仍然是畏惧的。对着焦母,她会吓了一跳地推开大星,也会惶惑地去解释她和大星没说什么,这些都可以说明她的挑衅和不顺从只是私下的而不是光明正大的。但是,随着焦母的变本加厉,焦母甚至想用扎小木人的方法害死金子,欲除之而后快。这让金子认识到维持现状的后果只能是她一命呜呼。她开始直面焦母,与焦母展开了正面的冲突。她不在为她和仇虎的关系躲闪,而是大方承认,并且决心不再和焦家扯上关系。当焦母让儿子质问金子的时候,文本中提到金子的表情是厉色,语气是冷冷的,说“你们不用叫,我自己出来了。”这里表情的厉色就和之前她面对焦母时的惶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态度的转变也是金子从不自觉地忤逆到自觉地忤逆的一个标志。之前或许她对焦母还有畏惧,对焦家还有期待,但是在这之后,她没有了任何与焦家好好过的心理,随之态度也就变得恨恶,语气也变得强势。金子不仅说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还当面揭穿了焦母想置她与死地的诡计。金子和焦母的战争进入白热化,焦母也在这个过程中节节败退,直至最后,焦母为了保全焦家,不惜低声下气的与金子妥协,希望金子和仇虎一起离开,还焦家一个太平。昔日威风的婆婆,最后在媳妇面前忍气和谈,不得不说,这里的婆媳关系确实非常态的。
对婆媳二元对立的解构,一是由金子不断对焦母的不顺从完成的,另一方面是由花金子对子嗣尤其是儿子的态度决定的。传统观念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没有子嗣是是衡量一个媳妇合不合格的第一标准。并且只有有了儿子,女人在家庭中才有地位,说话才硬气。金子作为焦家的媳妇,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儿子的问题。一方面,在焦母问金子生辰八字谎称说帮她算算有没有儿子的时候,金子没有想就答说“不用算,没有。”此外,虽说小黑子的确是焦家的骨肉,但焦母从心底里并不把金子看作是一个母亲,而只是把她看作是丧门星,活妖精,甚至还说让大星好好赚钱将来把钱留给死了娘的儿子用。焦母没有把金子看作一个母亲,而金子自己也没有觉得小黑子和自己有多么深厚的情感,这从金子对小黑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一是仇虎与金子私会时,面对焦母的盘问,金子拿小黑子当挡箭牌,说小黑子睡了,让焦母小点声。二是“猛虎临门”的当晚,小黑子的表情狰狞痛苦,花金子并没有注意到。由此可见,金子并不指望凭借儿子在焦家好过,也不觉得有了儿子之后地位会有提高。作为一个媳妇,不顺从婆婆,不重视子嗣,她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婆媳关系,跳出了恶性的婆媳循环,这样的形象对传统的家庭观念也是一种挑战。
二、不温顺的老婆——对男女二元对立的解构
通过花金子,作者不仅向我们展现了一种与传统格格不入的婆媳关系,也向我们展现了一种不合常态的夫妻关系。正常状态下的夫妻,应该夫唱妇随,在男女二元对立中,男性是占有主导权的,是家中的顶梁柱,而女性是处于被主导地位的。用这种传统的观念来反观作品,会发现其中处于丈夫的位置的焦大星首先担不起家庭的重任,他实际上并不像个男人,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其次,焦大星在家中并不具有主导权,反而他为人软弱怯懦,一直在被别人主导。相应的,花金子也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温柔可人,她外貌妖冶,性格泼辣,做事果断,敢爱敢恨,一定程度上,她具有一些男性特质,甚至有的时候超过男人。作品中,花金子和焦大星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更甚者,这两人反而有些性别倒置的关系。
对男女二元对立的解构,就像德里达所言,“要消解这些对立的等级,在某个特定的时候,首先就是颠倒等级”,而在这部作品中就有些颠倒的意味。先是焦大星,焦大星完全不像一个男人,像极了一个男孩,不论是在焦母那里,还是在花金子眼中。在焦母那里,焦大星一直都是她宝贝的儿子,焦母一直在为他包办着一切。从他的生活到婚姻,都是他的父母一手包办的,甚至他结婚后,焦母还是以各种方式介入到他的生活之中,正是焦母的介入,致使面对婚姻的焦大星仍然没有做个顶梁柱的觉悟,他的生活还停留在母亲撑起整个家,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孩童时代。此外,焦大星之所以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小孩,跟焦母为他创造的无菌环境有直接关系。从仇虎回来之后的谈话中可以得知,焦大星对于他的父辈阎王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他所认识的世界并不是世界原本的摸样,而是被焦母无菌化了的。在他眼中,仇虎是兄弟,阎王是一个形象正面的父亲,社会关系和生活关系都很简单。这就使得他至死都没有长大,也没能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正如焦母自己所说,“他就是一棵经不起风雨的小草”。从焦母看来是如此,从花金子看来也是一样的。花金子看大星厌气,厌气他到哪都离不了焦母,做事也没有主见。正如文本中金子抱怨他说“你怎么张嘴闭嘴总离不开你妈,你妈是你的影子,怎么你到哪儿,你妈也到哪?”在金子心里,他就是个孩子,最好“倒活几年张小了,长成这么点,到你妈怀里吃砸儿去”除了焦大星还没长大不像一个男人之外,他软弱的个性也是男性所少有的。他软弱的性格从根源上来说与焦母以及阎王的强势有直接关系。焦母无疑是强势的,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外人。戏剧开幕之后,借白傻子之口道出外人眼中“那个瞎老婆子,又狠有毒,厉害着呢”。至于阎王,虽然从这部剧开始阎王就已经死了,但是阎王的厉害程度从焦母的话和后面的描述中可见一斑。阎王不仅做事狠毒,就连他死了,他挂在堂屋的遗像看着也是十分恐怖,好似一切事情并没有逃脱阎王的控制,他虽然死了,可却比活着的人还神通广大。大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在两个极度强势的父母面前,他变得很弱势,成了一个没用的烂好人。焦大星软弱的性格具体来说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缺乏勇气。面对母亲扎小木人想置金子于死地,他除了迷乱地叫妈以外没有任何作为,面对金子偷人的事实,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金子,皮鞭拿在手里,却打不下去,最终只能扔下皮鞭到母亲足下恸哭起来。因为软弱,面对错误和背叛,他没有勇气去处理,只能不断地逃避,逃到母亲的庇护之中。其二是缺乏骨气。在金子面前,金子逼了他一下,他就说出了要“淹死我妈”,这可以看出他没有主心骨并且没有底线。在仇虎和金子事已成定局之后,他既不能面对,也不能处理,面对仇虎的挑衅,最终大星也没拿起刀,甚至他去跪下求金子不要走,甚至说“只要你在这,我可以叫他来,我情愿,我不在家的时候……”他的软弱在这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这个角色完全颠覆了对男性的认知,将男性从中心上拉了下来,走向了边缘。
只是将男性从中心地位上拉下来并不能够真正完成对男女这个二元对立的解构,还要说明女性怎么摆脱边缘性的地位。花金子这个与传统女性大相径庭的角色为此做了很好地诠释。谈到花金子,最抢眼的就是她的外貌“眉头藏着泼野,女人长得很妖冶,乌黑的头发,厚嘴唇,长长的眉毛,一对明亮的眼睛里面蓄满魅惑和强悍。走起路来,顾盼自得,自来一种风流。”这副长相一看就不是温婉的大家闺秀,泼野,妖冶,魅惑,强悍,这四个词很准确地概括出了她的外貌,即一种野性的美。与通常认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新媳妇不一样,与花金子的外貌相得益彰的是她的性格,她的性格泼辣,敢爱敢恨,个性独立。正如她自己说的,她“是野地里生,野地里长的孩子”,性子自然就野,就连表达情感的方式都相当的野。她向仇虎示爱的方式是边打他边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要我,这足以看出性子之野。泼辣的性格使得她不同于其她姑娘的矜持,她对待情感炙热且浓烈,只见了一面她就被仇虎的气魄吸引住了,只和仇虎在一起呆了十天,让她决心刀山火海跟定他了。这种敢爱并勇于付出爱的魄力都在一再的冲击我们的常识认知。花金子并不只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野孩子,她遇事十分镇定,有男人般的冷静和谋略。作品中,常五替焦母来探听金子的情况,金子很镇定地对仇虎说“你别管,你进去,我来对付。说不准能从他嘴里探听出什么来,回头你好好在门口听,看我怎么套他说话。”突如其来的意外并没有影响金子,她冷静地对付更是让仇虎感慨“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军师”。正是这些特点,让我们审视金子的时候,就不能囿于旧的眼光,而应该用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至此,通过对焦大星软弱和花金子的刚强的展现,彻底解构了男女的二元对立。
三、总结
正如雅克·德里达并不想造成一种新的二元对立一样,曹禺也从没有想过要颠覆传统价值,他只是希望女性能够摆脱受压迫的地位,以崭新的面貌面对生活。曹禺曾经在他的创作谈中提及:“妇女是受压迫的,男女之间不平等,我觉得妇女是善良的。我以为旧中国的妇女是最苦的,受着政权、神权、族权和夫权的压迫。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一般来说,也是妇女来念的。”这段话清晰的表明了曹禺在妇女问题上的立场,他同情旧中国妇女受四权的压迫,因此,在他塑造金子形象时,并没有把金子塑造成一个循规蹈矩的新媳妇,而把她塑造成了一个泼辣蛮横,敢爱敢恨的女人。作品中的花金子,对于婆婆焦母来说,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媳妇,甚至很大程度上,她完全颠覆了我们对传统婆媳关系的认知,打破了“媳妇熬成婆”的怪圈,给读者展示了一种全然不同的状态。对于丈夫焦大星来说,她也不是一个温顺的老婆。甚至这里的焦大星表现出一种异常的软弱和无能,不像一个丈夫,反而像个孩子,与我们通常认知的夫妻关系更是相差甚远。作者将花金子置于两种不合常态的关系之中,解构了家庭中婆媳关系的传统,也解构了家庭中夫妻关系的传统。实际上,婆媳关系是一种族权的代表,而夫妻关系可以代表夫权,真正意义上,作者通过对金子的塑造所渴望打破的是长久以来族权和夫权对女性的禁锢。并非传统都是好的,有许多传统的存在并非因为合理,只是因为没有人去挑战与颠覆。曹禺一直对这种有“雷雨式性格”的女性偏爱有加,从繁漪到陈白露,最后到金子,前两者或许挑战了传统,但却都没有奔向希望,只有金子一个人奔向了铁路,奔向了那个金子一样的地方。就像娜拉的出走一样,这种出走有可能面临更多的问题,但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1] 赵利民编著.当代西方文学批评方法与实践[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3.
[2] 雅克·德里达著,余碧平译.多重立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3] 朱刚编著.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 曹禺著,原野·北京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5] 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郑克鲁译.第二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6] 田本相著.曹禺剧作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7] 曹文轩著.小说门[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2.
[8] 田本相、刘一军著.曹禺访谈录[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0.
(作者:云南民族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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