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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土高原到蔚蓝南海

2016-08-19王晓建

延安文学 2016年5期

王晓建

许培仁(1912-1986),陕西省神木县人。193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翌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陕西神木县赤卫队大队长,红27军独立3团经理处处长,游击第11支队政委,陕北独立师1团政委。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120师警备6团营教导员,抗日军政大学政治部民运科科长,总务科科长,供给部副政委、政委。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后勤总兵站部副政委,东北野战军后勤部第2分部副政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后勤部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中南军区海军后勤部政委,解放军海军南海舰队后勤部政委。1961年晋升为少将军衔。1986年2月27日去世。

1912年4月,许培仁出生于陕西省神木县南部太和寨乡许家洼村。

许家家境贫寒,许培仁从小下地干庄稼活,失去了进学堂念书的机会。直到1925年,大革命的影响波及到神木县,神木县农村办起了利用农闲教农民识字的冬塾,冬塾只收一斗小米做学费,许培仁才有机会跟着初级小学校派来的先生学认了100多个字。先生看许培仁肯努力学,就在临离开许家洼村时将一册油印的识字课本送给了他,叮嘱他有了空就念一念,写一写,别把学会了的字再忘掉。

许培仁记住了先生的话,稍有空闲时间就翻那本课本,还试着用会写的字记一些简单的账目。家里长辈见许培仁掌握了记账的本事,都支持他继续学习,也不计较他晚间翻课本点灯熬油了。

村里能找到一些旧书,有《三国演义》《杨家将》等古典小说,也有《麻衣相》一类的书,许培仁都借来读。遇到不认识的字,许培仁就记下来,赶集或去庙会时到学校找先生请教。慢慢地,许培仁能认三四百个字了,只是有些字能认得,却写不下来。

1926年,神木县沙峁乡王家后洼村的王兆卿从绥德陕西省立第四师范归来。他在第四师范念书期间已经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次利用放寒假回家乡,是奉党组织的指示组织农民协会的。王家后洼离许家洼不远,在王兆卿引导下,许家洼也组织起了农民协会。14岁的许培仁到沙峁镇赶集时,听到了王兆卿的演讲。虽说许培仁还听不大懂王兆卿讲的那些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的道理,但王兆卿所说的一句话——“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把国民革命搞成功,老百姓就能过上不受欺负、不受穷的好日子”,许培仁却听明白了,他内心深处产生了对革命的向往,便壮着胆子来到王兆卿身边,表示他愿意参加国民革命。王兆卿问明他是哪个乡、哪个村的,多大年纪、识不识字,然后亲切热情地对他说:“你还小,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些,会有人找你参加的。”

1927年秋,顶着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发动“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的逆流,神木县的共产党人在神木南部乡村建立起了第一个党小组和党支部。1928年至1929年,神木南乡党支部组织南乡农民群众进行了抗捐、抗税、减租和控告土豪劣绅的斗争。十六七岁的许培仁参加了减租斗争。他能记账、算账,成为减租斗争的骨干之一。神木南乡党支部从此对他有了印象,把他列为太和寨的骨干之一。

1933年10月,经过几年的宣传群众,积蓄力量,神木南乡党支部按照中共陕北特委葭县高起家洼会议精神,组建起神(木)府(谷)葭(县)榆(林)地区第一支红色武装——中国工农红军神木特务队。20天后,按照陕北特委的决定,神木特务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队第3支队,简称红3支队。特务队和红3支队的主要领导者,正是王兆卿的弟弟王兆相。

1933年12月的一天,许培仁来到山大沟深的松树峰,找到了红3支队,向支队长王兆相提出,自己要参加红3支队。王兆相早已了解许培仁的情况,有心收下许培仁。但在与时任红3支队政委马万里(惠世温)商议后,又改变了原来的想法。王兆相和马万里交给许培仁一个任务:回太和寨去组织秘密赤卫队,以便协助红3支队作战。许培仁不大情愿地离开松树峰,回到许家洼。他暗中串联了一些可靠的人,准备组建秘密赤卫队。

1934初,果然有神木南乡区委派出的人来许家洼找许培仁。来人先询问许培仁对中国共产党的看法,许培仁说:“共产党是为穷人办事的,我拥护。”来人又问,“那你愿不愿意参加共产党,成为共产党员呢?”许培仁坚决地表示:“我愿意!”来人又问了许培仁家庭的一些情况,才告辞而去。许培仁后来得知,这是神木南乡区委书记贾怀光安排的对他的考察。

南乡区委来人谈话后,许培仁便以为自己已经是共产党员了,工作更加积极,1934年春节期间,他利用走亲戚拜年的机会,又在周围几个村庄串联了一些人,随时准备按照党组织的要求建立赤卫队。

1934年3月,中共神木县委在白家沟成立,贾怀光担任县委书记。神木县委最初下设两个区委,后来又增设两个区委,其中第4区区委,负责太和寨一带党的工作。4月间,4区区委书记张智慧来许家洼找许培仁,通知他神木县委已批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许培仁有些诧异地问道:“我不是已经在党了吗?”张智慧笑着说:“上一次是党组织找你谈话,你入党的时间要从县委批准那天算起。”张智慧接着给许培仁讲了一些有关中国共产党宗旨、性质的常识,最后,领着许培仁念了入党誓词。

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后,许培仁的心胸一下子开阔多了,工作热情也更高了。他串联的愿意参加赤卫队的青壮年,已达到50余人。家里人都为许培仁担心,因为距离许家洼不远的太和寨,就驻扎着一支反动民团。这支民团的团总王进成是个恶霸地主,仗着国民党政府和军队撑腰,他和他手下的民团为害太和寨一带的村庄,无恶不作。许培仁曾向新任红3支队政委杨文谟反映:乡亲们对太和寨民团恨之入骨,真盼望红3支队收拾了这帮恶棍。杨文谟听后,向许培仁详细了解了太行寨民团的情况。

1934年7月2日,王兆相、杨文谟指挥红3支队突袭太和寨民团,除民团团总王进成和他的马弁侥幸逃脱外,其余20多人被全歼。战斗结束后,许培仁按4区区委的布置,组织太和寨群众召开了庆祝大会,并为在战斗中牺牲的一位红3支队战士办了后事。

许培仁看到太和寨战斗中缴获的20多支长枪、短枪,十分眼热,又找到王兆相要求参加红3支队。王兆相说:“县委已决定正式成立赤卫队了,你先把太和寨的赤卫队组织起来,参军的事不急嘛。”这时杨文谟也走过来说:“赤卫队是红军和群众之间的一座桥,可不能小看。这次打太和寨得胜,也有你们报告敌情准确的功劳啊。”

果然如王兆相所说,过了没几天,区委就送来一面红旗,通知正式组建赤卫队了。县里成立了赤卫队总指挥部,张廷杰(张世轩)任总指挥,各区设区赤卫队指挥部,区指挥部下面设大队、中队、小队。许培仁被任命为4区赤卫队大队长,全大队150余人,集中了太和寨乡各村庄的赤卫队员。

7月下旬,张廷杰一路检查各区赤卫队工作,来到太和寨,他向许培仁讲述了党组织赋予赤卫队的任务:赤卫队基本上不脱产,每年进行20天的军事训练,平时要站岗、放哨、传递敌情;战时要运送粮草、押解俘虏,并配合红军直接参战。

8月8日,红3支队将国民党军86师514团4连两个排堵截在菜园沟村,许培仁得到紧急通知,连忙带领太和寨赤卫队100余人赶往菜园沟助战。途中,有些赤卫队员听说要打的是国民党的正规军,信心不足。许培仁给大家鼓劲说:“咱们有红3支队指挥,又有乡亲们撑腰,一定能打败‘鲁疯子!”“鲁疯子”即国民党军514团4连连长,带兵驻扎盘塘镇多年,一贯纵兵害民。神木南乡群众恨之入骨,为他取了这个外号。赤卫队员们听了许培仁的话,打消了顾虑,只用3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菜园沟。

前来菜园沟参战的各区赤卫队员有2000多人,还有周围村庄的2000多名群众,大家齐心协力,配合红3支队,将菜园沟围得水泄不通。这时,中共地下党员、国民党军514团4连2排排长刘鸿飞趁机率领2排起义,代理4连连长的1排长张崇俊只得带着1排投降。战斗结束后,菜园沟赤卫队将截获国民党神木驻军的物资分给太和寨赤卫队一部分,许培仁带领大家凯旋而归。

1934年9月,根据陕北特委的指示,红3支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北独立师第3团,简称红3团。新改编的红3团在栏杆堡设伏,与国民党军86师作战时,许培仁带领太和寨赤卫队又一次配合红军作战。这一次,4区的赤卫队员们抬来了4门清朝军队废弃的铁炮,把用碎铁块制成的弹丸塞进炮膛轰击国民党军,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4区赤卫队在栏杆堡伏击战中缴获了国民党军队一支枪,红3团团长王兆相当众宣布:“你们缴获的枪,就留下供你们用吧,今后赤卫队得到什么武器,都留给你们自己!”有了这支枪,许培仁和许多赤卫队员都学会了射击技术。

1934年秋收之后,许培仁把收割完庄稼的赤卫队员们集合起来,连续打了几家串通国民党作恶的土豪,搜到了几支枪和一些子弹,还把土豪家的粮食分给了各村贫苦缺粮的群众。

1935年1月,陕北特委决定将陕北革命根据地的红军统一整编为红27军84师,战斗在神(木)府(谷)葭(县)榆(林)地区的红3团,也编入84师,仍为第3团。为粉碎国民党军即将发动的“围剿”,红3团扩编了。许培仁得到消息,连春节也顾不得在家过了,兴冲冲地赶到红3团报名当红军。团长王兆相、政委杨文谟收下了许培仁,根据他的特长,指定他到红3团经理处工作。经理处负责全团的衣食住问题,后来改称后勤处。许培仁是共产党员,又当过赤卫队大队长,因而一到经理处就当了经济员,这经济员也就是后来的助理员,相当于排级、连级干部。

许培仁本想到连队里扛枪,当一个打仗的兵,经杨文谟谈话,认识到后勤工作的重要性,便尽心尽力地在经理处干开了。他原本会打算盘,就是不够熟练,速度慢,于是虚心向精通打算盘的同志请教,使用算盘的水平得到提高,不仅快,还从不出错。过去打土豪得来的钱款、粮食、账目记得比较乱,许培仁得到领导同意后,清理了账目。王兆相和杨文谟满意地说:许培仁行,咱们没看错人。

国民党军对神府葭榆革命根据地的第二次“围剿”开始了,但这时候,陕北特委派来的“有最后决定权”的特派员王达成却把王兆相撤了职。新任团长薛荣祥在郭家岊战斗中牺牲,而团政委杨文谟因为郭家岊战斗失利,也被特派员撤了职。许培仁与许多红3团的干部、战士想不通,两次在指战员大会上向特派员提出:希望仍由王兆相当团长、杨文谟当政委。

随着马家沟战斗的又一次失利,特派员把王兆相请回红3团当政委,并担任攻打国民党军新寨子据点的临时总指挥。而杨文谟,却未恢复职务,特派员要他组织各区赤卫队协助红3团攻打新寨子。各区赤卫队集中了两三千人,杨文谟虽无职务,却嘱咐许培仁要千方百计让赤卫队员们都吃上饭。

赤卫队集中在九五会村,全村的粮食都拿出来,也不够两三千人吃一顿,许培仁想了一个办法,派人到各区送信,要求各区动员群众做干粮,尽快给赤卫队送来。这才解决了几千赤卫队员的吃饭问题。不轻易表扬人的特派员得知这个情况,也点头说:“这个不多吭气的许培仁,还真有些办法。”

攻打新寨子的战斗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团参谋长刘鸿飞和将近100名红3团战士、赤卫队员伤亡。许培仁忍着悲痛,承担起善后工作,一面找药品医治伤员,一面抚恤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家属。大多数烈士是神木南乡人,许培仁就一家家地上门送去银元,还陪着烈士家属一同痛哭。牺牲的团参谋长刘鸿飞是地下党员、领导起义参加红3团的,只知道他是关中蒲城人,亲属实在无法联系。许培仁就把刘鸿飞的抚恤金记在未结账目上,想着等到革命胜利后一定送到刘鸿飞家去。

抚恤工作结束后,许培仁被提升为红3团经理处副处长。王兆相已虽已回任红3团团长,杨文谟也恢复了团政委职务,但王兆相、杨文谟的意见,经常被特派员否决,反“围剿”作战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神府葭榆革命根据地三分之二的区域被国民党军占领,百分之九十的村庄被国民党政府强逼着编了保甲。许培仁预感到形势可能继续恶化,他请示王兆相、杨文谟后,把红3团的家底——300大洋和几十两鸦片烟土分别埋藏在了三个不同的地方,以备最困难的时刻急用。

6月中旬,特派员强令发起的瓦窑渠战斗失利,形势进一步恶化。特派员离开神木到安定(今子长)县去找陕北特委求救兵,红3团分成6个小队在神府葭榆地区坚持斗争。许培仁是太和寨人,被分到在4区活动的小队。临分手时,王兆相要求许培仁保持与各小队的联系,负责给他们定期送去活动经费。

在红3团分为6个小队活动的3个月里,尽管群众想出各种办法给红3团指战员送粮食,许多同志还是经常挨饿。许培仁为了不让同志们挨饿,按照分别时的约定,每个月把经费送到各小队。送经费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遇到国民党军或民团,不但经费会被抢,连生命都保不住。许培仁每次出去送经费都选择夜间,如果小队的同志没有如约前来,他就在附近村庄可靠的老乡家中住下等候。

最危险的一次,是给去黄河东岸山西兴县活动的红3团参谋长赵希贤、神府工委组织部长贾令德送经费,他们带领红11支队从神木渡过黄河,在兴县开辟了一块小游击区。许培仁与交通员一起过了黄河,到了约定地点却被阎锡山扶植的“防共保卫团”盯上了,正当团丁盘察许培仁和交通员时,红11支队及时赶到,缴了团丁的枪,这才让许培仁化险为夷。

也有人曾向王兆相和贾怀光反映:许培仁保管那么多银元会不会走呼家三兄弟的路?呼家三兄弟——呼子威、呼子文、呼子长,是受到特派员重用的干部,分别担任神木县革命委员会主席、神木县革命委员会财经部长等要职,呼子长负责保管根据地政府埋藏的经费银元宝。在呼家三兄弟叛变投向国民党之前,王兆相与神木县革命委员会副主席王恩惠觉察到呼家三兄弟情绪不对头,及时将那批银元宝挖出来转移地点重新埋藏,这才使呼家三兄弟叛变后带国民党兵去挖那批银元宝落空。王兆相和贾怀光都了解许培仁,他们对不放心的同志说:“放心吧,许培仁,他只会跟着红军、共产党走。”

9月上旬,新的神府工委成立,红3团恢复建制集中,全团150余人,根据许培仁在最艰难时期的表现,他被任命为红3团经理处处长。

为振奋士气,红3团领导决定缝制一批军装,让以往一直穿便衣的指战员们穿上红军的军服。许培仁负责这项工作,他带领经理处的同志买来一批手织粗布,再染成蓝色,动员根据地妇女缝制成150套军装。还请手巧的裁缝做了150顶军帽。可军服刚制成还未下发,就出现了新问题:随着红3团的艰苦奋斗,形势一天天好转,自愿来参军的青壮年越来越多,部队很快发展到300人。许培仁又想出了办法:老战士发军装,新战士发军帽,再请裁缝赶制军帽。团长王兆相同意这个办法,还给许培仁出主意说:“可以把缴获的国民党军服染一染嘛。”许培仁照办了。为尽可能让部下们穿上红军军装,王兆相只领了一顶军帽、一套染了色的国民党军军服。许培仁过意不去,给王兆相留了一套红军服。

11月里的一天,王兆相把许培仁找去问:“听说你还给我留了一套军服?”许培仁点点头。王兆相说:“现在能用上啦。”原来,王兆相患病时代理红3团团长的温治恭,9月间在王元家战斗中牺牲,安葬在王元家村的山顶上。国民党军86师得知安葬地点,派兵挖出了温治恭的遗体,割下头带到榆林,挂在城门口示众。红3团要重新安葬温治恭,王兆相指示许培仁把留给自己的军装穿在温治恭的遗体上。温治恭参加革命后化名王进修,所以王兆相说:“培仁,你给王团长留的军服,到底还是叫王团长穿啦。治恭的头叫敌人砍了,你找顶军帽放进棺材,就算是他的头吧。”说到这里,王兆相和许培仁都流下眼泪。

红3团不断发展壮大,军装、军帽远远不够用,许培仁自己的军服、军帽早就发给新战士了,他穿的是一套破旧的便服。老家许家洼的乡亲们见到他,很诧异地问:“听说你当了红军的官官,不比营长小,咋价就穿得比我们还不如?该不是犯啥错了吧?”许培仁听罢这些话,一笑了之。

1935年10月,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彭德怀等率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党中央得知陕北的最北部还有一支独立奋战的红军坚持在一块横跨几个县的根据地上,十分重视,很快派出杨和亭、张汉武、张江全等同志到神府葭榆根据地,向神府工委和红3团传达中共中央的指示。

1936年1月,杨和亭等召集神府葭榆根据地的党政军干部,在罗家墕举行神府工委扩大会议,传达中共中央关于神府工作的指示,并成立新的中共神府特委。会议期间,王兆相把许培仁介绍给刚刚担任神府特委书记的杨和亭:“这是我们红3团的管家人,经理处长许培仁同志。”杨和亭上下打量了一番穿得破破烂烂的许培仁,然后感叹地说:“管钱管物的经理处长穿这么一身,兆相你不用再介绍,我也知道许培仁是个好同志!”

3月初,神府特委决定恢复红11支队,任命许培仁为红11支队政委。红11支队原是神府葭榆根据地的老部队,有40余人、20余支枪,多次配合红3团作战,战斗力较强。可是1935年11月,红11支队支队长刘德率部叛变,除支队政委武开章和通信员、经济员几个人以外,多数战士跟着刘德投了敌。有这么一段历史,政治工作经验不多的许培仁面临的困难不少。他到任时,红11支队的支队长、经济员还没有任命,他就把军事、政治、后勤工作都抓了起来。20多名战士中,多数是葭县北部赤卫队的老赤卫队员,也有几位老红11支队的战士,当初被刘德裹胁着到了国民党军队,呆了一阵觉得实在不甘心当白军,于是又带着枪跑了回来。许培仁组织战士们一面政治学习,一面军事训练,还在葭县北部打了小股民团,提高了部队的士气。刚刚担任神府特委军事部副部长的王兆相来到红11支队检查工作时,对许培仁的工作表示满意,还同意再给许培仁拨一些新战士和枪支过来。

3月下旬,刘志丹、宋任穷率领的红28军奉中共中央命令,突破国民党军封锁来到神府葭榆地区。在与红3团并肩作战,粉碎了国民党军对神府葭榆革命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后,又奉命渡过黄河东征山西。神府特委军事部给许培仁发来通知,要红11支队积极在葭县北部活动,牵制国民党军,配合红28军在黄河对岸的行动。许培仁率领红11支队不仅在葭县北部袭击了国民党军和民团的据点,还到葭县中部和南部打了土豪,缴获了一些枪支和银元,给贫苦农民分了粮食。驻葭县的国民党阎锡山部晋绥军感到震惊,以为又有南边的红军北上神府葭榆,曾发电报向阎锡山告急。

到1936年5月间红军东征结束时,红11支队已发展到40余人,几乎每人有一支枪。由于葭县籍的战士居多,红11支队被葭县群众看作子弟兵。红11支队的老政委武开章也是葭县人,他后来担任红21支队政委,武开章还回到红11支队看望过老部队,一些在他领导下战斗过的老战士,与他相见时都落了泪。武开章临走时握着许培仁的手说:“那些牺牲的红11支队老战士如果地下有知,会为老部队重生而高兴。”

1936年6月,神府特委决定成立神府特区红军总指挥部,王兆相任总指挥,神府特委组织部部长张秀山任政委。统一指挥红3团和新组建的红4团,以及各游击支队。过了不久,神府特委将红5支队、红8支队、神木警卫连合编为独立第1营,红2支队、红4支队合编为独立第2营,红1支队、红7支队合编为独立第3营。红11支队未被编入独立营,战士们议论纷纷,说是不是因为红11支队历史“不干净”所以才不编入独立营?许培仁也吃不准上级的意图,就去找王兆相,不巧王兆相到红3团检查工作去了,许培仁又去找在特委办公的张秀山。张秀山听了许培仁的汇报,沉吟片刻说:“看大家想到哪里去了?不把你们编入独立营,是因为红11支队在葭县名气大,用这个番号在葭县活动,老百姓欢迎,白军也怕几分嘛。以后看问题,可要全面些。”张秀山随即跟着许培仁来到红11支队,给全体指战员讲了话。张秀山是桃柳沟人,当时还属葭县地盘,葭县籍指战员们听了他的话,都很信服,士气又高涨起来。张秀山临走,给许培仁留下了“三大注意八项注意”的小册子,还有几份宣讲党中央精神的文件,要求许培仁组织红11支队好好学习。

1936年7月间,许培仁率领红11支队在葭县城通向通秦寨的公路上设伏,歼灭晋绥军护送物资的一个班,截获了一批弹药和粮食。晋绥军气极败坏,到处搜寻红11支队,可他们人生地不熟,根本找不到红11支队的踪影。许培仁派几个战士将战报和一部分物资送到了神府红军总指挥部,张秀山满意地对王兆相说:“这个许培仁不但会办后勤,还会做政治工作,还能指挥打仗哩。”

1936年8月1日,经中共中央批准,神府葭榆根据地的红色武装合编为红军独立师。党中央下达的正式番号是:中国抗日人民红军独立第1师。王兆相担任师长,张秀山任政委。红11支队未编入独立师,仍在葭县活动,已发展到近百人了。

9月初,独立师远征府谷县最北端陕西、绥远(今内蒙古)边界一带的哈拉寨,1团政委邓万祥和1团1连指导员张宗仁在回师神木的战斗中中弹牺牲。1团政委由陈景堂继任,1连指导员,王兆相和张秀山同时想到了许培仁。

许培仁接到命令到独立师1团任职时,团下不设营,直辖6个连,1团是原来的红3团,而1连又是红3团的老底子,最精锐的连队。许培仁深知肩上担子的份量,与1连连长吴子明齐心协力带好连队。他根据师政委张秀山起草的加强部队政治工作的指示,针对作战、行军、宿营等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的方法应对,很有成效。

9月下旬,国民党晋绥军72师和驻榆林的86师联手,发动了对神府葭榆革命根据地的第四次“围剿”。神府特委和独立师制定了“向南作战,先打晋军”的作战方针。按此方针,1团率先在葭县泥河沟与晋绥军72师交手。战斗中,1团团长刘明山被晋绥军投出的手榴弹炸伤肚子和胳膊,却不肯离开火线,他叫通信员找来吴子明和许培仁,交待他们带1连从侧翼冲击晋绥军阵地,1连果然攻占晋绥军阵地,溃散的晋绥军一个排被兄弟连队围歼。1团政委陈景堂战后表扬说,1连对这次取得歼灭敌军40余名、缴枪40余支的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

10月间,在苏泥家战斗中,当晋绥军一个连被诱至1团埋伏圈时,吴子明、许培仁带领1连最先冲向敌军,一举将其冲垮,为独立师全歼晋绥军两个连200余人打了先锋。苏泥家战斗缴获机关枪、步枪、手枪100余支,子弹3000余发,手榴弹800余枚,是神府葭榆红军1933创建以来,在军事上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

1936年10月下旬至11月底,吴子明、许培仁带领1连又连续参加了王寿梁战斗、攻打高家墕土围子战斗、黄蒿梁伏击战,击毙国民党军86师连长一名,俘虏209旅排长一名,毙伤俘敌军士兵和“铲共义勇队”队员100余名。1连成为1团首长、独立师首长心目中的一把尖刀。

12月上旬,国民党军对神府葭榆革命根据地的第四次“围剿”被粉碎。国民党军内部产生分化,84师骑兵营官兵对师长高桂滋不满,发生了哗变。张秀山认为这是个机会,可以派人去争取,哪怕争取来几个人也是胜利。这个任务交给了独立师政治部主任王国昌和许培仁。王兆相在各路国民党军中以“匪首”闻名,王国昌还以王兆相名义写了一封致84师骑兵营官兵的信。

王国昌和许培仁骑着马来到葭县、米脂边界,这里正是红区与白区的分界处。84师骑兵营100余名哗变官兵已在这里等候红军代表。王国昌和许培仁与他们见面后,先宣读了王兆相的信,接着强调了三点:一是欢迎骑兵营官兵弃暗投明、加入红军独立师;二是既当了红军就要听命令、守纪律;三是将来有人不愿意当红军了想离开,可以,但要留下枪支和马匹,红军定会发给一笔路费。骑兵营的一位排长不放心地问:听说红军纪律很严,不知都有哪些纪律?许培仁简明扼要地讲解了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最终,有40多名骑兵营官兵连人带枪带马匹加入了独立师。王兆相看到这批人马高兴地说:“好啊,以后咱们独立师也要有骑兵团,这些人马都用得上!”

完成了接洽84师骑兵营起义的任务,许培仁刚刚回到1连,就遇到一个突发的战斗。原来,神府特委为庆祝粉碎国民党军第四次“围剿”,决定在沙峁镇召开一次根据地军民共同参加的祝捷大会,各区政府和群众给独立师送来了许多慰劳品,既有猪肉、羊肉、粉条、鸡蛋、烟叶,还有鞋袜和毛巾。驻神木县城的敌军86师514团团长罗德新探听到这个消息,便派出一个加强营前来偷袭,他们不走大路走石畔村小路,已到达沙峁镇东面的制高点。

王兆相得报,赶紧招呼吴子明和许培仁,命令1连跟着他去阻击前来偷袭的敌军。刚走上沙峁镇东面的后山,1连就与敌军遭遇。王兆相命令1连堵住国民党军,另派一名战士回沙峁镇报信。虽然制高点已被敌军控制,地形很不利,但许培仁仍动员战士们一定守住阵地,为驻沙峁镇的独立师师部及乡亲们转移争取时间。吴子明指挥机枪封锁通向沙峁镇的道路,许培仁组织了三名神枪手,专打制高点上的敌军机枪射手。就这样,1连坚持三个多小时,直到敌军调来迫击炮和重机枪,才奉王兆相的命令撤出战斗。这时,独立师师部已经往西撤过了窟野河,群众也疏散跑到镇外隐蔽,都未遭受损失。但敌军仍有收获,他们发现了群众送来的慰劳品,全都带回了神木县城。战斗结束后,张秀山表扬1连阻击打得好,争取了时间,许培仁却遗憾地说:“可惜那么多慰劳品了,要是我们再多坚持一阵子就好了,让敌人什么也捞不着。哎,还是我们没打好。”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蒋介石被东北军和17路军扣留。在中国共产党的努力下,西安事变以蒋介石同意停止“剿共”停止内战而和平解决。在关中和陕北南部驻扎的红军主力实现了与国民党军队的停战。但对由红四方面军一部组成的西路军,以及孤悬陕北最北端的神府葭榆红军,国民党当局不但不肯停战,反而加紧了堵截和“围剿”。1937年1月,国民党当局出动了7个团、1个骑兵营,共15000余人,向神府葭榆根据地发动了第五次“围剿”。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在1937年1月16日致蒋介石的电报中称:“陕北地方防务巩固,对王兆相股正努力穷剿中。”

神府特委此时与中共中央没有电台联系,特委开会研究后决定:我们虽不了解党中央关于解决西安事变问题的具体方针,但党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不会变。国民党军队对我们发动“围剿”,是破坏统一战线的行为,必须予以坚决的反击。根据特委决定,独立师开始了反第五次“围剿”作战。

12月下旬,为粉碎国民党军第五次“围剿”,并解决独立师的给养问题,独立师再次远征哈拉寨。独立师歼灭了镇羌镇民团、庙沟门民团、哈拉寨民团后,却遭到北面绥远准格尔旗骑兵营的袭扰。1团团长贺伟命令吴子明和许培仁,带领1连出击,与独立师骑兵连协同作战,教训一下准格尔旗骑兵营。贺伟还交待说:“师长讲了,准格尔旗骑兵营官兵大多数是蒙古族,你们要尽可能少伤人,尽量抓活的。”

1连和骑兵连两面夹击,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除击伤5名外俘虏了包括营长韩守信在内的近百名蒙古族骑兵。独立师领导认为:尽管是准格尔旗骑兵营挑起了战事,但他们既不是国民党军也不是投靠日本的德王伪蒙古军,所以要连人带马带枪释放他们。1连的一些战士想不通,不愿意还枪,许培仁耐心地做了思想工作,讲清蒙汉各族人民团结一致抗日救国的道理。战士们想通了,把刚缴获的捷克式机枪、中正式步枪还给了准格尔旗骑兵营。

1937年春节前,1团在葭县薛家会后山设伏,贺伟交给吴子明和许培仁一个“诈败”诱敌的任务。吴子明和许培仁带领1连来到秃尾河对岸的徐家畔,袭扰国民党军据点。徐家畔国民党军出动一个连迎战,吴子明和许培仁命令1连开排枪射击,击毙击伤几名国民党军士兵,打完就退。国民党军被激怒了,紧紧追赶1连过了秃尾河,靠近了薛家会后山。1团主力突然出击,将追赶1连的国民党军全歼。

紧接着,1连参加了独立师围歼国民党军86师邬青云骑兵营的战斗。战斗发起前,王兆相来到1团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要求少打马多打人,师里还指望这些马建立骑兵团哩。许培仁马上把师长的指示传达给战士们:“可要留心别打住马噢,那些马一打完仗就是咱独立师的啦!”战斗开始,1连的战士们果然瞄人不瞄马,结果缴获了十几马。此战1团、2团共歼灭邬青云骑兵营两个连100余人,缴获战马90余匹,1连是缴获战马最多的连队。刚过了1937年春节,独立师的骑兵团就成立了,下编3个连,每个连100多人马。骑兵团成为独立师的一支速度快、机动性强的突击力量。

鉴于国民党军还在加紧“围剿”,而独立师又无法取得与党中央的联系,神府特委决定:独立师南下,打到国民党占领区去,让国民党的报纸登出独立师的战斗情况,使得党中央能够了解神府葭榆红军还在遭受“围剿”的情况。独立师1团、2团、骑兵团于1937年3月20日从神木贺家川南下,转战葭县南部、榆林东部、米脂北部和东部。多数情况下,吴子明和许培仁率领的1团1连,都是全师的前锋。过去从未见过神府葭榆红军的米脂县群众看到兵强马壮的独立师部队,纷纷传诵:神府红军下来了,南面北面的红区快要连成一片啦!

在独立师回师神木的途中,国民党军86师一个团,晋绥军两个团企图堵截,在薛家会南面山梁上设立了一道封锁线。1团1连、2连奉命攻山,突破封锁线,因国民党军火力很强,进攻受挫。贺伟和陈景堂命令1团干部集中起来,每人带几枚手榴弹再次冲锋。许培仁和2连连长黄进山冲在最前头,他们冲到一个土坎前,一齐甩出手榴弹,乘硝烟未散攻上了国民党军阵地。后面的部队迅速跟进,将国民党军守军一个营肃清,营长也被击毙。在国民党军死守的这座山梁上,仅轻机枪就缴获了4挺。

许培仁和黄进山在攻山战斗中负伤,王兆相看望他俩时,他俩异口同声地说不要紧,还要参加攻打火龙庙山头的战斗。火龙庙山是红区与白区间的一道老封锁线,过了火龙庙10公里,就是根据地了。国民党军在这里构筑了壕沟和土围子,1团连续几次进攻都未得手,团政委陈景堂带头冲锋时牺牲。正当许培仁要求抬担架的战士把自己抬到火龙庙前沿时,前面却传来消息:部队团团包围了土围子,敌人不敢出来,我们可以过山了。

独立师南下国民党统治区的行动,实现了目的。已进驻延安的中共中央看到了国民党统治区报纸上刊登的“国军正围剿神府王兆相股匪”的消息,马上采取了相应措施,在西安的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与顾祝同交涉,要求国民党军必须马上停止对神府红军的“围剿”;红军总司令朱德、红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也给井岳秀死后继任86师师长的高双成发去电报,希望他在国内和平已经基本实现的情况下,以团结抗日的大局为重,停止对神府红军和根据地的“围剿”。

1937年4月下旬,国民党当局下令停止了对神府葭榆根据地的第五次“围剿”。但国民党军的挑衅还时有发生。许培仁的伤痊愈了,神府特委书记张秀山、独立师政委王宝珊找他谈话,代表党组织任命他为独立师1团政委。

许培仁回到驻沙峁镇的1团团部,发现由于国民党军84师、86师、晋绥军都派代表来独立师谈判“收编”之事,部队里出现了一些不正确的议论,有的同志说:“跟这些反动军队谈个什么?我们从7个人干到今天的2000多人,越打越强,还怕他们不成?”还有人说得更激烈:“这些反动家伙肯定没安好心,把他们抓起来才好!”

许培仁觉得问题不小,立即向上级报告。师领导要求他好好给部队做工作,澄清模糊认识。特委书记张秀山不放心,还来到1团给全团指战员做了报告,稳定了部队的情绪。张秀山临走,要求许培仁注意加强1团各党支部的建设,遇到问题也好通过党支部掌握情况,推动工作。

1937年7月7日,日军挑起卢沟桥事变,中国军队奋起抵抗,全国性的抗日战争开始了。9月,独立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120师工兵营,王兆相任工兵营主任,杨文谟任参谋长,王恩惠任政训处主任,许培仁任政训处副主任。工兵营是一个特殊的编制,工兵营下面还设1营、2营、3营,总共1200余人。

对独立师降为营的编制,指战员毫无怨言,但换发国民革命军军服时,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许多同志不愿意摘下缀有红布五角星的军帽,再戴上缀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国民革命军军帽。一位排长还对许培仁说:“咱们红3团的第一套军服,还是你发给大家的,今天不让穿了,让我们穿敌人的军服,这算怎么回事!”

许培仁和王恩惠去找王兆相商量,王兆相吩咐集合部队,他要讲话。王兆相说:同志们,我与国民党也有深仇大恨,我哥哥王兆卿,当陕北特委军委书记的时候被国民党军队抓住杀害,尸首扔进无定河叫河水推走,至今都没找回来。我前一个婆姨是共产党员,在月子里就叫国民党军队抓走关进监狱,结果落下病,放出来没几天就殁了。我大女儿没满月就随她妈坐了监狱。还有我爹,被国民党军队抓去,打得皮开肉烂,我家的窑洞,也被国民党军烧过两次……但是今天日本鬼子打进来了,他们要把我们亡国灭种,我们中国人要放下过去的仇恨打鬼子!至于换军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是共产党、老百姓的军队,还是毛主席、朱总司令指挥我们!王兆相说罢,带头换上了国民革命军的军帽。王恩惠、杨文谟、许培仁等人也换了军帽,1200多名战士这才跟着换了军帽。许培仁把自己那顶红军帽珍藏了起来。

10月4日,许培仁随部队过黄河到了山西。工兵营首先按照120师贺龙师长的指示,开赴刚被120师358旅收复的宁武县城,破坏了宁武至阳方口的铁路。许培仁给部队作了动员:“我们破坏这段铁路,是防备日本鬼子乘火车来进攻宁武,同志们要鼓劲干啊!”

1937年11月初,按照中央军委电令,120师工兵营改编为18集团军警备第6团,王兆相任团长,张达志任政委,孙超群任副团长;同时,政训处按红军的传统改称政治处,王学礼任主任,许培仁仍任副主任。警6团的序列归驻延安的八路军总部后方留守处,指挥仍归120师。当时,八路军总共编了8个警备团,只有警6团开赴了山西抗日前线,其余7个警备团,都留守陕甘宁边区,保卫黄河河防,保卫党中央。

自1937年11月6日起,警6团进占晋西北的偏关、平鲁、右玉县城,绥远的清水河县城,解散日伪政权,收缴了降日伪政权控制下的地方武装几百支枪。许培仁的任务是在警6团控制的4座县城发动群众,建立抗敌委员会和战地总动员会,以及各种抗日组织。他把几年前在太和寨组织赤卫军的办法都用上了,虽然只带了一支不足10个人的小工作队,却把抗日声势造得很大。后来,偏关、平鲁、右玉、清水河虽几次被日伪军攻陷,但最终还是都成为共产党领导的晋绥抗日根据地巩固的组成部分。许培仁还按警6团首长的布置,在晋西北开展了扩军的宣传组织工作。1937年10月部队过黄河时,留下了第3营在神木、府谷、葭县沿黄河地区保卫河防,在许培仁等负责扩军的干部努力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扩充兵员800余人,不仅充实了第1营和第2营的兵力,还组建了新的第3营,全团兵力增加到2000余人。

1938年1月,日本关东军察哈尔兵团改编为直属天皇指挥的驻蒙兵团,下辖第26师团和独立混成第2旅团。既然直属天皇指挥,日军驻蒙兵团司令官莲沼蕃中将便急于立大功“以达天听”。他不顾参谋长石本寅三少将劝说,贸然决定出动第26师团一部,渡过黄河攻占陕西最北部的府谷和神木两县,再伺机南下。2月28日,日军26师团一部攻占山西保德县城。3月5日,日军一个大队在重炮、飞机掩护下,分乘5只大船强渡黄河。驻府谷的国民党22军512团抵挡不住,黄河河防遂被突破,日军攻占府谷县城,放火烧杀。

陕西省的县城,还从未被日军攻占过,榆林和延安都感觉到震动,形势骤然紧张。驻榆林的22军急忙与东北军骑兵第2军和八路军警备第6团联络,希望协力打击日军26师团。延安中央军委和120师首长已指示警6团配合国民党22军、骑兵第2军作战,一定要把渡过黄河的日军赶回黄河以东。此时王兆相刚调往延安学习,警6团继任团长孙超群与张达志商议,须选一位红3团的老干部与22军和骑2军具体协调共同作战之事。他们认为许培仁既有政治水平又指挥过作战,是合适人选,便把任务交给了许培仁。

许培仁以警6团政训处副主任身份赶到骑兵第2军,向骑兵第2军提出警6团夹击日军驻保德部队的方案,即由骑兵第2军攻打保德县城,使日军不敢再派部队西渡黄河去府谷增援;警6团切断大同至保德的交通线,使其给养无着。这个作战方案被骑兵第2军接受。许培仁并按120师、警6团首长指示,与22军派来的联络参谋接洽,告知他黄河以东友军的作战计划,希望22军在黄河以西向进占府谷县城的日军同时发动进攻。在中国军队齐心协力的打击下,日军26师团在短暂占领府谷县城后,不得不放弃府谷撤过黄河以东。3月22日,日军卷土重来企图再渡黄河占领府谷,又被三路中国军队挫败,日军只得于3月23日撤离保德。日军这次强渡黄河的军事冒险,以失败告终。

1938年3月底,许培仁接到通知,要他到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许培仁起初不愿离开前线离开老部队。张达志是葭县人,对许培仁很了解,推心置腹地对他说:“咱们陕北的干部不缺忠诚不缺勇敢,缺的是文化和学习的机会,现在组织上给了你这个宝贵的机会,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学啊。”许培仁记住了这番话。

1938年4月1日,许培仁赶到延安城,找到抗大校部报了到。他被分到第4期1大队的第2支队。1大队政治处主任王赤军告诉许培仁:你来得正好,咱们大队马上要搬到瓦窑堡去。明天,毛主席会到1大队来发表讲话。许培仁参加革命以来还从没见过毛泽东,听说毛泽东要来讲话,赶紧准备了铅笔和笔记本。

4月2日,毛泽东果然来到1大队,许培仁打开准备好的笔记本,记下了毛泽东在1大队讲话的主要内容:抗日军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要开展,就是政治方面识大局,顾大体,因此在军事方面要讲点战略问题,兵团以上的问题。二要积极,就是要有政治热情和政治积极性,有了这种积极性就可以战胜工作中的困难。三要有朝气,就是要有蓬蓬勃勃向上发展之气。毛泽东还专门就工农干部的学习问题讲了一段话,许培仁觉得,这段话简直就是对自己提出的要求——从八路军调来学习的干部优点很多,但有一个普遍的缺点就是文化水准不高,要求大家提高文化程度,学习文化课。学懂了文化就像得到了一件宝贝,就会看报告,写报告,到处可以应用。大家一定要在抗大学习期间,把自己的脑袋装得满满的。

1大队迁到瓦窑堡后,许培仁开始了学习生活。第2支队是政治干部队,许培仁喜出望外地发现,老首长王兆相在1大队的第1支队,即军事干部队学习。王兆相向他了解了警6团最近的战况,还给他转述了不久前毛主席关于神府葭榆根据地的谈话。毛泽东对王兆相说:“你们能紧紧依靠群众粉碎敌人的多次‘围剿,扩大和巩固根据地,壮大红军的力量,这是很大的成绩。现在,神府葭榆根据地已成为晋西北八路军的稳固后方,在抗战中作用很大。神府葭榆坚持下来很不容易,党中央是满意的。”听了王兆相的转述,许培仁心里很激动。

在抗日军政大学,许培仁全力以赴地投入政治、军事、文化课程的学习。政治课包括社会发展史、中国共产党在现阶段的方针政策、人民军队的政治工作等;军事课包括抗日战争的战略、游击战术、军事常识等;文化课有国文、数学、科学常识等。抗大副校长罗瑞卿、教育长许光达、训练部长陈伯钧、政治部主任张际春等都来瓦窑堡讲过课。

8月下旬,1大队第1支队和第2支队返回延安抗大校部,听了从前方回到延安的朱德总司令所作报告《一年余以来的华北抗战》。朱德在报告中所论述的八路军在华北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抗日根据地的情况,有一些正是许培仁在晋西北经历过的,现在经由朱德上升到理论层面加以归纳,使许培仁自感看问题的角度得以开拓。

令许培仁印象深刻的讲课人,还有抗大教授、政治教育科科长杨兰史。他患有严重的肺结核病,还赶到瓦窑堡来检查工作并讲课。为照顾杨兰史的身体,1大队政委胡耀邦特地先来到教室,告诉学员们:杨教授身体不好,这次是抱病来瓦窑堡讲课的。杨教授每次讲完课都会请学员们提问题,但是这一次为了照顾杨教授的身体,大家就不要提问题了。杨兰史是广东人,却能讲比较标准的普通话。讲了一段后,他还问坐在前排的许培仁能不能听懂,许培仁回答能听懂,杨兰史才又接着讲下去。1938年10月17日,杨兰史在延安病逝,抗大在延安开了追悼大会,许培仁所在的1大队未能前往延安参加,便在上课之前,由1大队大队长苏振华带领大家默哀三分钟。

1938年11月底,罗瑞卿和陈伯钧来到瓦窑堡,向1大队学员作了毕业分配的动员,希望大家都能从抗战大局出发,服从组织安排。许培仁已听说抗大4期将于12月毕业,他早已打定主意:回晋西北的老部队警备第6团去。

1938年12月下旬,抗大4期学员毕业。中央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方强于1939年1月来到瓦窑堡,代表军委总政治部分配学员。许培仁眼见2支队的同学一个个都有了去处,方强却迟迟不找自己,便主动去找方强,提出自己想回晋西北的老部队警6团去;若是警6团不能去,却别的部队也可以。总之,自己的想法是去前方。方强听完许培仁的想法,过了一会才说:你的工作,组织上已经定了,要你留在抗日军政大学,担任新设立的抗大政治部民运科副科长。满心不愿意的许培仁说:我没做过民运工作,请组织上考虑,还是让我去前方部队吧。方强严肃地说:民运工作是政治工作的一部分,你做过团政委,组织上相信你能把民运工作做好。

许培仁被方强说得没话了,他又想到平时和蔼可亲的1大队政委胡耀邦,想请胡耀邦再跟方强讲讲情,让自己上前方。不料胡耀邦却皱着眉头说:“讲老实话,我也想去前方打鬼子,可是组织上把我留在总政治部了。培仁同志,你是陕北人,抗大目前驻陕北,由陕北人来做抗大的民运工作,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组织上这样分配是有道理的啊。我看,咱们这两个想上前方的,都服从组织分配吧。”

许培仁只得来到延安的抗大校部报到。抗大政治部主任张际春与许培仁谈了话,说是军委总政治部已批准抗大设立民运科,目前暂无科长,许培仁担任副科长,代行科长职权。至于民运科的任务,主要是做群众工作,搞好与群众的关系,防止干部、教员、学员违犯群众纪律。张际春最后说:“培仁同志,你听过杨兰史同志讲的课吧?”许培仁点点头,张际春说:“我们都该向杨兰史同志学习,做好党交给我们的工作,把抗大办好。”

许培仁下了决心,一定要做好民运科的工作。民过科一共4个人,他留两位干事在科里照应日常工作,自己带着另一位干事走访抗大驻地周围的群众,征求群众的意见,还帮助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延安的群众走访完,他又去了驻瓦窑堡的1大队、驻甘肃庆阳的5大队、驻洛川的6大队、驻蟠龙镇的7大队。许培仁是陕北人,农民出身,到抗大的每个驻地,都能迅速地和当地群众打成一片。遇到问题,他不绕着走,凡在自己权限内能解决的当场解决,超越自己权限的,向上级反映,并提出如何解决的建议。一些群众反映较大的问题,如抗大租用民间窑洞付费问题,打窑洞建校舍占用群众地界问题,抗大学员外出抄近道踩踏群众庄稼问题,都在许培仁手里得到合情合理的解决。许培仁的这些工作,得到抗大副校长罗瑞卿、政治部主任张际春等领导的首肯。1939年5月,许培仁被任命为抗日军政大学政治部民运科科长。

1939年6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关于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等学校迁移晋东南的决定》。这个《决定》宣布:最近日军企图进攻边区,加之地区贫寒、粮食困难等,因此中央政治局决定将抗大本校、陕北公学本校等移至晋东南,由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前方总部监督与领导。正当许培仁积极准备与抗大总校东渡黄河去敌后办学之际,抗大教育长许光达通知他:毛主席决定,抗大总校东迁后,以总校部分教职员和1大队、2大队、5大队的部分同志为基础,组成抗大第3分校。抗大领导已将许培仁留在抗大第3分校工作。

7月,罗瑞卿率抗大总校及联合大学7000余人从延安出发,开赴敌后抗日前线。许培仁参加过欢送活动后,来到抗大3分校报到。

抗大3分校的校长由许光达担任,副校长是陈奇涵,教育长是张振凤,政治部副主任是李逸民。许培仁被任命为总务科科长。抗大3分校主要培训陕甘宁边区留守兵团的干部,以及国民党统治区投奔延安的革命青年。总务科的工作复杂而繁琐,许培仁细致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无论是领导的指示,教员的要求,学员的困难,他都尽心竭力去落实去解决。学员反映篮球架子少,想打篮球的同学打不上球,许培仁就找木匠制作了几个篮板和篮筐,用木架子支起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1939年9月,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重访陕北,很想看一看从保安(今志丹)迁到延安的原红军大学发生了什么变化。3分校领导让许培仁陪着斯诺和翻译转一转。在许培仁陪同下,斯诺参观了3分校的教室、宿舍、球场、厕所,并与部分学员交谈,拍下了“抗大窑洞”、“抗大女生”等照片。

1940年3月,3分校第1期学员1700余人毕业,许培仁到陕甘宁边区政府商借了延安大礼堂,在大礼堂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出席毕业典礼的有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八路军留守兵团司令员兼政委萧劲光。陈云并在毕业典礼上向学员们提出三点要求:“一、不怕做小事,二、对老干部相处要好,三、在工作中学习。”许培仁觉得,陈云提出的这三条,对自己也适用。

1940年5月底,来延安访问的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参观抗大3分校,参观完又与学员们座谈,到中午也没结束。许培仁问许光达中午饭怎么招待?许光达说炒两个菜,吃小米饭就行。许培仁交待厨房炒了洋芋(土豆)丝和韭菜鸡蛋,再加上焖得软一些的小米饭。陈嘉庚吃了这顿饭,连声称好。

1941年春天,党中央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毛泽东来到抗大3分校讲演时,针对国民党停发了八路军的军饷说:“蒋介石不给我们那几块钱有什么要紧?他给我们那几块钱,还不够我们买辣椒吃!我们主要靠自力更生,劳动生产,克服困难。”3分校坚决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提出“没有粮食自己种,没有窑洞自己挖,没有木炭自己烧”的口号。新任3分校校长陈奇涵对许培仁说:你是陕北人,在家种过地。咱们3分校的开荒生产、烧木炭、打窑洞,你可要多出主意。

许培仁根据实际情况,制订了一个每人开荒1亩半的计划,经陈奇涵批准后,他就组织教员、学员上山开荒,苦干10天开荒2000多亩,并且种上了谷子、糜子,到秋后收获10余万斤粮食。许培仁还带领一部分学员到甘泉的劳山去烧木炭,解决了冬季的取暖问题。

1941年11月,中央军委决定将八路军工程学校、炮兵团教导营并入抗大3分校,随即又决定抗大3分校与八路军军政学院第3、第4队合编,更名为军事学院。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兼任院长,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兼任副院长,郭化若任教育长,黄志勇任政治部主任,胡登高任院务部部长。许培仁仍任总务科长。学校扩大了,教员、学员增加了,原有窑洞不够住,许培仁请来老乡做指导,组织学员们打窑洞60孔,让全院教职员、学员都住进了清凉山一带的窑洞。

1943年3月,抗大总校奉命横跨河北、山西两省,回到陕北绥德,中共中央决定抗大总校、2分校及7分校一部,与军事学院合并。合并后的抗大仍由毛泽东兼教育委员会主席,林彪任校长,徐向前任代理校长,李井泉任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汤池任供给部部长,张济民任供给部政委,许培仁任供给部副政委。

合并后的抗大辖5个大队,教员、学员近6000人。全校都驻绥德办不到,许培仁按领导的意图赴清涧、子长、子洲县联系,安排2大队驻清涧县城,3大队驻子长县瓦窑堡,4大队驻子洲县城双湖峪镇。1大队、5大队随总校校部驻绥德。

抗大人多,口粮也成问题。供给部领导听原3分校的同志们说许培仁搞生产很有办法,便决定由许培仁负责抗大的大生产运动。许培仁建议农忙时实行半天学习、半天生产,被批准后严格执行,连徐向前、李井泉、彭绍辉、何长工等校领导也参加半天的生产,教员、学员的干劲都很高。子长县产煤,许培仁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带领3大队学员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开挖了煤窑,不仅供抗大教员、学员取暖,还供给市场换回了粮食。到了1943年12月,供给部统计,半年收获蔬菜130余万斤,副业生产盈利319万元,畜牧业生产盈利332万元,工业生产创收319万元。大生产的收益改善了抗大教职员、学员生活,各大队平均每月能吃到7次细粮,3次肉食。

1944年,许培仁继续在校首长和供给部领导的支持下抓生产。他总结了1943年的经验,使1944年的生产运动计划性更强。李井泉政委在与许培仁长谈,了解了抗大的生产情况后,指示抗大政治部制定了《1944年全年生产建设政治工作保证计划》,列出了抗大劳动英雄的具体标准:一、具有正确的劳动思想,遵守生产公约,埋头苦干;二、讲求农作法,技术高、产量高、成效卓著;三、能组织领导推动别人,教育落后分子。

1944年,抗大的生产运动取得了更大的成绩,全校开垦荒地7400余亩,养猪1174头,还开办了酒精厂、畜牧场、豆腐坊、缝纫厂、铁木工场、印刷厂、小煤矿、合作社、商店等,使抗大粮食方面的自给率达到了60%,经费自给率也达到40%。绝大多数抗大毕业学员,都是身强力壮奔赴前方的。许培仁的努力工作得到认可,他于1945年春被提升为抗大供给部政委。

1945年5月,德国法西斯投降,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了最后阶段。抗大第8期学员毕业,许培仁和抗大教员们热烈欢送第8期学员分赴各抗日战场。

1945年9月2日,日本政府及大本营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许培仁辛勤工作了7年的抗日军政大学,也完成了历史使命,他等待着到部队去工作。

1945年10月16日,抗大总校一部奉中央军委命令在副校长何长工的率领下开赴东北。临出发前,许培仁带领供给部账政科、军需科、粮秣科的同志,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时,国民党与共产党刚刚签署了“双十协定”,双方虽仍有小的摩擦和冲突,尚没有大打。抗大的1000余人与延安炮兵学校政委邱创成所率的1000余人同行,经山西北部、察哈尔、热河,于11月中旬到达辽宁阜新。国民党军已占领山海关、绥中,正向锦西、葫芦岛、锦州推进。抗大奉命开至吉林通化,许培仁投入到筹建东北军政大学的工作中。

为落实中共中央给东北局《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抗大部分干部被调至东北民主联军工作。许培仁调往东北民主联军总后勤部下辖的兵站部,担任副政委。到任后,许培仁在东北民主联军总后勤部部长钟赤兵领导下,参与了抽调医院、兵站、仓库在吉林北部榆树地区布置兵站线的工作。兵站线迅速承担起了开赴松花江以南部队的物资供应,以及伤员的救治和转运,为东北解放战争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提供了保障。

1947年9月,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考虑到部队即将深入国民党军占领区作战,前线与后方基地距离拉长,遂决定将东北民主联军总后勤部扩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后勤司令部,黄克诚任司令员兼政委。在后勤司令部之下,分设东线、西线后勤司令部。许培仁所在的兵站部也分为东线后勤兵站部和西线后勤兵站部,他承担起东线后勤兵站部的领导工作。在东北民主联军发起的秋季攻势和冬季攻势中,许培仁组织汽车团、辎重团、医院,在部队作战地域广阔、机动性增强、武器弹药补充和军需供应数量增加的情况下,克服了种种困难,完成了战役后勤保障。为精确计算部队所需物资和实有运输能力,许培仁甚至亲自打起了算盘。

1948年1月1日,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总兵力已发展到98万余人,此外还有86个独立团、10万余人的地方部队。许培仁意识到部队的发展和战争的规模都对后勤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组织兵站部所属单位干部战士在繁忙的工作中努力学习,一定要通过每个同志的努力,使兵站部的工作适应“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的要求。

1948年3月中旬至4月中旬,许培仁参加了在哈尔滨召开的东北人民解放军后勤工作会议。会议期间,遇到了正在哈尔滨参加省委书记联席会议的老首长张秀山。张秀山时任松江省委书记兼松江军区政委。他握住许培仁的手笑着说:“听说你在秋季攻势中还打上算盘了,别人不信我信。我还对不信的人说,这正是我们许培仁干得出来的事。”张秀山还给许培仁提了两点建议:“仗越打越大了,对后勤工作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只靠军队后勤部门难以完成任务。遇到困难,你们可以找地方党政部门,动员群众支前。另外,也需要后勤部门的干部多学习新事物,多研究新问题。在我印象中,你是好学肯学的。希望你今后继续学习,多掌握新的知识。”

1948年8月,东北人民解放军总部在辽沈战役打响前调整了后勤系统的领导机构,以适应打大战役的需要。将东北人民解放军后勤司令部撤销,分别组成前方后勤部和后方后勤部。前方后勤部称东北野战军后勤部,后方后勤部称东北军区后勤部。将东线、西线和之后设立的北线后勤司令部,改为5个后勤分部。东线后勤兵站部改为第2分部,许培仁任第2分部副政委。第2分部下辖3个大兵站,1个汽车团,1个辎重团,7座后方医院,2座兵站医院,干部、战士总人数近万人。东北人民解放军总部没有任命第2分部的政委,许培仁与第2分部部长常树人、副部长萧志贤一边接收划归第2分部的单位,一边带领各单位人员,在各方面为即将开打的大战做尽可能充分的准备。许培仁还组织第2分部全体人员,学习《东北日报》社论《把后勤工作提高到战略高度》,切实提高了干部战士对后勤工作重要性的认识。

1948年9月上旬,许培仁与常树人、萧志贤率领后勤第2分部参战单位——第4、第5、第6大站,第4兵站医院,汽车第5团,辎重第2团,由吉林北部出发,经四平、彰武、阜新,开进至清河边门以北、新立屯以南集结,担负从东北方向攻打锦州和义县作战部队的后勤保障任务,包括物资供应和医疗保障。

9月12日,全国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首战辽沉战役开始。东北野战军经过20天作战,攻克义县,扫清外围,将锦州包围。10月上旬,为就近领导后勤保障工作,许培仁、常树人、萧志贤经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首长批准,将第2分部迁至刚刚攻克的义县,并向主要战役方向派出大兵站的分站,保障攻打锦州所需物资的供应。

10月8日,国民党军第9兵团司令官廖耀湘率领由11个师和3个骑兵旅组成的西进兵团,执行飞抵沈阳的蒋介石的命令,攻占辽宁北部的彰武,截断了东北人民解放军的后方补给线。形势骤然严峻,东北野战军后勤部第2部长李聚奎给后勤2分部打来电话,询问2分部可否组织汽车团、辎重团,绕过国民党军西进兵团所占领的地段组织运输?许培仁与常树人、萧志贤商议后,立即亲自前往彰武西南的阜新一带察明了敌情和路况。他们向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首长报告:阜新以北至库伦旗(今属内蒙古自治区)无敌情,只要将个别路段加以整修,辎重团大车(马车)即可通行。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首长据此情况,决定一面开辟由甘旗卡(今内蒙古自治区科尔沁左翼后旗)经库伦旗至阜新的150公里大车道;一面抢修通辽(今属内蒙古自治区)经大沁他拉(今内蒙古自治区奈曼旗)至辽宁北票350公里可通行汽车的公路,迅速恢复了被国民党西进兵团截断的补给运输线。由甘旗卡至阜新的150公里大车道率先通行。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对后勤第2分部给予了表扬。

10月14日,东北野战军攻克锦州。国民党飞机轮番轰炸锦州,企图将屯积在锦州的大批军需物资炸毁。许培仁等紧急执行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首长的命令,组织汽车团、辎重团抢运物资,第2分部的汽车团不够用,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首长派来了兄弟分部的汽车1团和汽车3团。各汽车团指战员冒着国民党军飞机的轰炸,在锦州寻找、搬运物资,装车后安全运送到东北野战军的后勤基地阜新。这些物资中的炮弹、汽油、胶鞋,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1948年10月22日,为保障辽西会战歼灭国民党西进兵团,东北野战军后勤部开设了三条兵站线。其中一条兵战线的任务,由第2分部承担。许培仁与常树人、萧志贤立即率第2分部从义县出发,经北镇到达黑山以北的大北边壕,第2分部所辖的第4、第5、第6大站,以及第2、第4兵站医院,也开进至正安堡、大北边壕、黑山、中安堡、北镇一带,主要为东北野战军第7、第8、第9纵队从南面侧翼围歼西进兵团提供物资供应和医疗保障。经各纵队英勇激战,10月28日,廖耀湘所率国民党军12个师(旅)10万余人被全部歼灭。

歼灭廖耀湘部的辽西会战刚刚结束,第2分部又接到由大北边壕开进到牛庄以西的拉拉屯一带的命令。第2分部人员已十分疲劳,许培仁召集第2分部各单位负责人开会,作了为保障部队解放全东北连续作战的动员。随即,第2分部所辖第4、第5、第6大站和第2、第4兵站医院,及辎重第2团,迅速开进至拉拉屯、盘山、营口一带,完成了保障第7、第8、第9纵队和辽南独立2师向辽南、营口追击作战的物资供应与医疗任务。

1948年11月2日,第9纵队和辽南独立2师攻占营口,东北野战军攻打沈阳的部队解放沈阳。辽沈战役胜利结束,共歼灭国民党军1个“剿匪”总司令部、4个兵团部及所属部队47万2千余人。在总结辽沈战役的胜利时,罗荣桓说:东北人民解放军的后勤保障工作,确是辽沈战役获得胜利诸多因素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1948年11月23日,东北野战军主力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出发,向华北挺进。许培仁与常树人、萧志贤率第2分部开进至天津杨柳青,立即着手在保障区开设多个兵站和医院。第2分部与各兄弟分部共同努力,形成了从山海关外连结山海关内,山海关内连结平津地区的运输线,组成了统一有效的供给网。为缩短伤员转运时间,许培仁等精心选择了医院的院址。在第2分部保障区内,兵站医院开设在尽可能靠近主攻部队的后边;后方医院尽可能沿公路开设。这一措施使1949年1月14日至1月15日在攻打天津的战斗中负伤的伤员得到了及时的医治。

1949年1月下旬,北平(今北京)和平解放,平津战役胜利结束。3月11日,东北野战军改称第四野战军,第四野战军后勤部第2分部由杨尚儒任部长,许培仁仍任副政委。3月,他们参加了第四野战军供给会议,随后奉命率第2分部提前南下,在河南开设兵站线,以保障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12万余人的南下进军。许培仁在第2分部开进中,组织各单位认真学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决议,使干部战士树立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思想,全力作好保障工作。先遣兵团行军40余天,南进1300余公里,直逼长江北岸。第2分部克服困难,完成了先遣兵团一路上的物资送达、伤病员收治任务。

5月中旬,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渡过长江,第2分部继续保障先遣兵团。因1948年河南、湖北发生灾荒,民间缺粮,又因从华北调粮也有困难,先遣兵团的一些部队一天只能吃到一顿干饭,一顿稀饭。心急如焚的许培仁带领第2分部人员到安徽购粮,解决了燃眉之急。

9月中旬,第四野战军在湖南发起衡宝战役。这时,最大的困难是运输线长、运输量大。许培仁和新任第2分部部长张汉丞动员群众协助运输,保障了部队作战和进军不受影响。

10月1日,许培仁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中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喜讯。10月7日,湖南第二大城市衡阳解放。张汉丞和许培仁率第2分部进驻衡阳,许培仁被任命为第2分部政委。第四野战军即将发起广西战役,张汉丞和许培仁根据上级命令研究决定,赶紧部署以衡阳为枢钮,南至韶关、西至柳州的两条兵站线。

连年战争使衡阳一带的公路、水路都遭破坏,为第2分部部署兵站线带来许多困难。许培仁赶到刚成立的衡阳军分区求援,却不料第一任衡阳军分区司令员正是老首长王兆相。原来王兆相是率领49军162师参加衡宝战役进驻衡阳后,被任命为军分区司令员的。两人都非常欣喜,听许培仁说明了来意,王兆相立即派出162师两个团,修复公路,疏浚水路,不仅帮助第2分部部署了兵站线,而且使衡阳恢复了湘中南水陆运输中心的地位。

12月14日,第四野战军第12、第13兵团,第15兵团43军,及第二野战军第4兵团部遂行的广西战役胜利结束,歼灭国民党军桂系等部17万余人,广西和广东全境解放。

1950年1月下旬,张汉丞接到第12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并兼湖南军区司令员萧劲光的电话,要求他和许培仁立刻到武汉去受领任务。张汉丞原为东北野战军后勤部第1分部部长,许培仁与他在同一战线工作了几年,可以无话不谈,便问:“萧司令员不是在长沙吗,为什么叫咱们俩去武汉接受任务呢?”张汉丞说:“咱们快上路吧,见了首长就知道意图啦。”

还是在1949年5月,中共中央军委就发出电令,命令第四野战军领率机关与中原军区领率机关合并,改称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领导机关设在武汉三镇的汉口。张汉丞和许培仁来到军区机关,找到了萧劲光。萧劲光告诉他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领导国家的武装力量,自己已被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任命为正在组建的海军司令员,想把第2分部调到海军去。事情很突然,张汉丞和许培仁都没有思想准备。萧劲光接着领他们俩去见林彪司令员。

萧劲光向林彪介绍了张汉丞和许培仁,然后说:“我的意见是叫张汉丞他们那个分部调到海军去,组建海军后勤部。”林彪淡淡一笑,对萧劲光说:“刘亚楼当空军司令从四野要人,你当海军司令又从我这里调……当然,组建海军需要很多干部,你调2分部,我同意。”林彪转过头来对张汉丞和许培仁说:“1分部、2分部都是我们四野的老后勤,到了海军,要保持老传统,也要学习新东西。”

萧劲光对张汉丞和许培仁说:“林总同意了,你们仍回衡阳,把部队集中起来,先整训,后精简,搞好思想动员,准备北上改编。”张汉丞与许培仁对望一眼,表态说:“我们2分部按首长的意图办,我们去海军!”许培仁接着问:“我们开进的目的地是哪里?什么时候出发呢?”萧劲光答道:“到达目的地和出发时间暂不能定。我到北京定下来之后再通知你们。”

许培仁与张汉丞回到衡阳,就收到了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电令:第2分部调归海军建制。从1950年2月开始,他们把部署在湘桂线、湘粤线的兵站向衡阳收拢,进行了一个多月的精简整训,最终挑选3583名干部战士参加海军,留下1473人留守待命。4月4日,许培仁主持了宣誓大会,而后与张汉丞一起,率领参加海军的干部战士于4月8日出发,4月20日到达山东青岛。

1950年4月1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领导机关在北京正式成立,萧劲光任司令员。但海军领导机关究竟设在哪里,当时还有不同意见。党和军队的一些领导人认为:海军领导机关不应该设在北京,而应搬到真正沿海的青岛去。萧劲光请示了毛泽东才决定海军领导机关“应该在北京”。

5月初,萧劲光来到青岛,召集中共青岛市委、青岛警备区、第四野战军后勤2分部领导开会,宣布海军青岛基地筹备委员会成立,青岛警备区司令员赵一萍兼任筹委会主任,许培仁任副主任。萧劲光并宣布张汉丞任海军后勤部部长,从青岛带200人去北京组建海军后勤部机关。

除了随张汉丞前往北京的200人以外,许培仁将从衡阳带来的第2分部人员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1079人,充实到海军青岛基地筹委会的办事机构;第二部分1128人,在青岛参加组建海军鱼雷快艇学校、航空学校、炮兵学校;第三部分1200人,编成海军满洲里、绥芬河转运站和四个仓库,负责在东北接收转运从苏联进口的海军物资。

第2分部人员分派完毕,张汉丞带领200人去北京,成为5月20日成立的海军后勤部的骨干力量;许培仁暂留青岛,担任海军后勤部驻青岛办事处主任,负责接收从苏联进口的海军物资,清查、接收日伪海军和国民党海军遗留的海军设施、装备、物资,并为驻青岛的海军部队、学校提供后勤保障。

1951年2月,许培仁到北京参加了海军后勤工作会议。会议结束时,萧劲光告诉许培仁:已经任命许培仁为海军后勤部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要他到青岛交待工作后就来北京上任。

在海军后勤部,许培仁配合后勤部部长张汉丞开展政治工作,坚决贯彻“保证重点,解决必需”的海军后勤工作方针,并且针对海军后勤干部的思想问题做工作,一是进行安心后勤工作岗位教育,纠正“后勤干部发展慢、没出息”等不正确认识;二是在后勤人员中树立“面向舰艇,面向岛屿,为舰队服务,为岛屿服务”的思想。为了尽快适应海军后勤工作的发展,许培仁还考核、调进了一批文化程度较高的干部。

1952年6月,许培仁调任中南军区海军后勤部政委。这时中南军区海军驻广州石榴岗,后勤部为军级单位,下辖司令部、政治部、干部处、卫生部、油料处、军需处、帆缆处、汽车拖拉机管理处、营房管理处、辅助船只港湾处,全部294人。

时任中南军区海军司令员兼政委方强,抗日战争中曾任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许培仁自抗大第4期毕业时,方强分配过许培仁的工作。方强还记得此事,对前来报到的许培仁说:你既是老政工干部,也是老后勤干部。欢迎你来中南海军,希望你和后勤部长王全珍同志一起,把我们的后勤系统管好。

令许培仁欣喜不已的,还有与老领导杨文谟的重聚。杨文谟时任中南军区海军司令部参谋长。他向许培仁介绍说:咱们中南军区海军的实力,比华东军区海军和青岛基地都弱,现有的炮艇、登陆艇及辅助船艇,总吨位仅1000余吨。许培仁想起来,在广州黄埔港看到过一艘护卫舰,至少有1000吨,便向杨文谟问起这艘大军舰的来历。杨文谟说:这艘护卫舰的确有1000多吨,原为日本海军参加太平洋战争的军舰,后来被美军飞机在香港与澳门之间的海域炸沉。日军打捞起这艘军舰,只用水泥封堵了破洞,无法出海参战。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接收了此舰,认为无法修复,就停靠在黄埔港当了摆设。我们缴获了这艘舰,请原国民党海军的专家看过。他们认为只要维修力量和经费足够,是可以将它修复出海的。但对这件事认识并不一致,我们司令部主张修复,也希望得到后勤部的支持。

事关增加一艘大军舰,许培仁很上心。他专程到黄浦港登上这艘舰细看了一遍,又与后勤部长王全珍、舰船修理部部长孙长江交换了意见,他们也觉得可以试试。

一个多月后,在中南军区海军的党委会上,讨论到修复护卫舰的动议时,方强要求业务部门先拿意见。司令部、后勤部、舰船修理部都表赞成,副司令员周仁杰、副政委方正平也认为可行,于是动议通过。可是第一次修舰并不顺利,修了几个月,护卫舰仍无把握出海。这时中南军区海军领导变动,方强升任海军副司令员,华东军区海军政委赵启民接任中南海军司令员兼政委。

赵启民是陕西蓝田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刘志丹麾下担任过团长,抗日战争时期到了新四军。许培仁与赵启民虽不熟识,但同出西北红军,共同语言不少。在修复护卫舰工作遇到困难时,赵启民担心经费有困难,来到后勤部征求意见。王全珍和许培仁都表示,应该坚持修下去,修船经费可以想办法在别处挤出来。最后赵启民决定:请上海江南造船厂派技术人员参加修复工作,果然奏效。成功修复的护卫舰装上了两门100毫米舰炮,被北京的海军领导机关命名为“南宁”号。20世纪50年代,中国海军只有1000吨以上的驱逐舰和护卫舰才可以以省会的名字命名。中南军区海军原有的舰只,最大吨位只有358吨,因此命名为“桂山”号。海军司令员萧劲光也为中南军区海军有了护卫舰而高兴,他对赵启民说:“这下可好了,你们有了旗舰啦!”

王全珍和许培仁也非常高兴,他们出席了隆重的“南宁”号命名典礼,又登上“南宁”号军舰出海试航。眼看着威武的大军舰航行在祖国的海疆,两人抒发了感想:咱们钱虽不多,但是看准了的大事,集中有限的财力,还是能办成的。

1955年2月,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和国防部长彭德怀发布《关于全国军区重新划分的若干决定》,将原来的6个大军区改划为12个大军区。中南军区划为广州军区和武汉军区。8月,国防部发布命令,中南军区海军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南海舰队。许培仁任南海舰队后勤部首任政委。

这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已开始实行军衔制。1955年9月27日,北京举行了隆重的在京元帅、将官授衔授勋仪式。11月下旬,叶剑英元帅来到广州,与广东省委书记兼广州军区第一政委陶铸一起,代表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为广州军区范围内的陆、海、空三军上校以上军官授军衔和勋章。

参加授予军衔和勋章的干部被一一点名请上主席台。当叶剑英宣布:“授予南海舰队后勤部政委许培仁同志大校军衔”时,许培仁在军乐声中健步走上台,郑重地从叶剑英手中接过军衔肩章,从陶铸手中接过勋章和证书。在当天广州军区为被授予上校以上军衔军官举行的庆祝宴会上,许培仁穿上了崭新的呢子军服,挂上了三枚勋章。有的同志发现许培仁佩戴的,是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不禁吃惊地说:“哎呀,你该授将呀……”许培仁立即打断他们的话:“咱们都有许多牺牲的战友,他们授了什么军衔了?”

经过不懈努力,至1957年,南海舰队已相继组建了扫雷舰大队、猎潜艇大队、护卫艇大队、鱼雷艇大队、混合舰支队,总吨位超过了2000吨。但舰艇装备虽有改善,人员素质、训练水平却不高,与舰队承担的任务不相符。针对美国和南越政权觊觎中国的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美国空军飞机和台湾国民党空军飞机不断飞入南海上空骚扰,南海舰队首长提出:举行一次有舰队各舰种参加的、带有战术背景的大编队远航训练。赵启民征求后勤部意见时说,组织这次远航训练成败的关键在于:一是能否把大家的思想高度地统一起来,二是能否充分地做好各方面的物资准备工作。王全珍和许培仁都赞同搞这次远航训练,保证克服困难,完成后勤补给任务。

1957年7月一个月和8月上旬,王全珍和许培仁带领后勤系统人员为参加远航训练的20艘舰艇准备了充足的油料和食品。后勤部并派出工作组分头到远航舰艇编队停靠的基地港口,准备舰艇所需的各种补给物品。榆林基地当时仅有的一艘补给船也做了相应准备,一旦远航舰艇遇到特殊情况,出现缺乏食品、淡水等紧急情况时,能够马上派出接应。

8月12日,南海舰队自中南军区海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编队远航开始了。许培仁虽未登舰参加这次远航,却时刻关注着这20艘舰艇的航迹,他带头参加后勤部的昼夜值班,以便及时处理突发情况。远航编队从黄浦港至湛江,再从湛江到海南岛的榆林,又由榆林至琼西海道回到湛江,9月7日胜利完成了任务。总计历时26天,航程883海里。

远航结束后,王全珍和许培仁带领后勤部人员总结了搞好舰队远航后勤保障的经验,初步建立起了为舰队远航提供后勤保障的工作规程。

1959年2月,南越海军在西沙群岛活动频繁,他们拦截中国渔船,登上琛航等岛,撕毁中国国旗。在甘泉岛上,除驻有南越军队士兵30余人外,还设立了美军联络站,常驻五六名美军人员。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央军委命令海军组织舰艇赴西沙巡逻,配合政治、外交斗争,宣示主权,捍卫祖国的领土和海疆。

自1959年3月17日至11月23日,南海舰队共组织了16次赴西沙群岛巡逻的行动。王全珍和许培仁领导了所有这16次赴西沙群岛巡逻舰船的后勤保障工作。计有护卫舰9艘次,猎潜艇23艘次,运输船1艘次。由于计划周详、准备充分、措施得当,考虑到了各种意外情况和应对之策,各次、各舰船赴西沙巡逻的行动,都没有因为后勤补给问题耽误事。特别是4月3日开始的第3次赴西沙巡逻,南海舰队舰船还运送了广东省西沙工作委员会的人员进驻永兴岛,西沙群岛上从此有了常驻的中国党政机关。

在中国海军的威慑下,在中国党政机关上岛的压力下,南越当局尽管有美国撑腰,也不得不收敛在西沙群岛的侵略挑衅行动,将侵占琛航岛、甘泉岛、金银岛的军队撤走。甘泉岛上神气活现的美军联络站人员,也灰溜溜地随南越军队撤离了。

1959年12月,赵启民晋升为海军副司令员。动身去北京赴任前,赵启民到机关各部“转一圈”告别。赵启民来到后勤部时,对许培仁说:“老乡,有什么‘临别赠言没有?”许培仁代表自己和王全珍说:“听说你到海军是管舰艇修造和造船的,能不能把咱们舰队的修船经费问题反映一下?咱们舰队执行多批次巡逻西沙群岛的任务,南海的风浪大,任务的航程长,舰艇损耗自然也就大,咱们修军舰的经费可得增加呀。不增加的话,我就怕误事。西沙群岛的事是事关国土的大事,可不敢因为我们误了事呀。”王全珍接着对赵启民说:“老许给你的‘临别赠言也是我的心里话。”赵启民握着许培仁的手说:“老乡啊,你的‘临别赠言我记下了。”

1960年1月,新任南海舰队司令员吴瑞林,在南海舰队党委扩大会议上斩钉截铁地说:西沙群岛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遗产,我们绝不能丢掉!中央军委已经批准在西沙群岛修建军营、码头,防御工事的经费,要专款专用用到西沙建设上。会议休息时,吴瑞林找到王全珍和许培仁说:“赵启民副司令员要我转告你们,关于增加南海舰队修船经费的事,海军首长已经同意,但这笔钱要从拨给东海、北海舰队的经费中调整出来,稍后会拨过来的。”吴瑞林又对许培仁说:“许政委,咱们在四野时就认识,还希望你多提建议,多帮助我这个海军新兵。”

1961年8月,许培仁与全军217名大校一起,晋升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

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南海舰队官兵的生活也受到影响。舰队党委决定搞生产,在海上打鱼、捞海藻,在陆地上养猪、养鱼,在房前屋后种菜。许培仁分工负责养猪、养鱼、种菜。他首先派人买来各种菜籽,分发给部队、机关、家属,由会种菜的干部战士带领大家培育,很快就获得丰收。许培仁又指挥后勤部人员挖鱼塘养鱼,在鱼塘的旁边盖起猪圈养猪,用猪的粪便当作鱼的饲料,结果猪喂肥了,鱼也养大了。1962年,南海舰队养的300头猪,还替广东省完成了向苏联出口的任务。

1963年底,周恩来总理向南海舰队司令员吴瑞林传达了毛泽东主席的指示:“要跟上形势,实行重点转移。要南海舰队实行全面战备,加强工程建设,做好战场准备。要南海舰队自造潜艇,要从北面调舰、调船、调炮给南海舰队,要准备打仗。”为落实毛泽东的指示,1964年上半年,许培仁参与了整修港湾和为新设停泊点选址的工作,并根据工程量估算了所需经费。

也是在1964年,许培仁自感身体大不如前,特别是登舰发生困难,这使他意识到,自己已难于胜任一名海军将领了。于是他向南海舰队党委提出了离休的请求。南海舰队党委研究后,上报海军党委,批准了许培仁的请求。1964年7月,许培仁离休了。他思念故土,提出希望回陕西省会西安定居,也获得批准。

在西安,许培仁遭遇了“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找他提供证明材料的单位、群众组织和个人不少,他一概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回复。颇有一些同志因为他的证明避免了迫害的进一步升级。

1974年1月,南海舰队奉命派出舰艇编队,在西沙群岛进行了保卫国土海疆的西沙自卫反击作战,击沉南越海军护卫舰1艘,击伤驱逐舰3艘,毙伤俘南越海军官兵100余人,俘虏美军联络官1人。许培仁得到胜利的消息,兴奋地说:“新中国海军对外国海军的第一战,让我们南海舰队打啦!作为南海舰队的老人,我光荣!”

十年动乱结束后,许多老上级、老战友、老部下来西安看望过许培仁,让他深深感受到战友情谊的温暖。

1980年5月,海军北海舰队在舰队大庆之际给许培仁发来慰问信。北海舰队是在青岛基地的基础上于1960年5月组建的,所以舰队领导认为,许培仁也是为北海舰队的诞生、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老首长之一。

1986年2月27日,74岁的许培仁在西安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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