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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时期伦敦中产阶层的婚姻与家庭

2016-08-13贺鹭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中产阶层伦敦婚姻

贺鹭

(长治学院 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系,山西 长治 046000)

维多利亚时期伦敦中产阶层的婚姻与家庭

贺鹭

(长治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系,山西长治046000)

英国维多利亚时代,随着社会的不断变革,伦敦中产阶层不仅形成了独特的家庭观,而且在择偶方面拥有一定的自主权,择偶标准同样发生着变化。同时,对于家庭生活中的中产阶层女性而言,她们也经历了由 “家庭天使”到 “新女性”的转变。

维多利亚时期;中产阶层;婚姻;家庭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婚姻是家庭的基础,也是家庭成立的标志。维多利亚时期是英国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的黄金时代,无论是国家经济、政府政策还是社会习俗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包括家庭结构以及择偶的世俗观念开始从传统向开放转型。

一、伦敦中产阶层的婚姻择偶

婚姻,从词源上讲,有两种含义。一种含义是指男女双方结成合法的夫妻关系,用 “m arri age”和“m at ri m ony”表示;另一种含义是指男女双方结成夫妇关系的行为,用 “cont actofm arri age”表示。从社会人类学方面讲,哈罗德·克里斯坦森认为,婚姻是一种男女之间择偶的制度性的安排。欧内斯特·伯吉斯指出:“婚姻是指一种仪式、一种被社会认可的结合、一种一旦进入就要对社会承担某种认可责任的关系……婚姻还可能被解释为一种一个或数个男人和一个或数个女人处于某种愿望被社会认可的联合,他们将分别扮演丈夫和妻子的角色。”[1]79历史学家欧斯维特则说:

婚姻是一种社会行为。它不仅仅是关系到夫妻双方两人,而且受到法律和社会习俗的制约……婚姻可以改变夫妻双方的地位,尤其是妇女及其子女的地位,所以婚姻又是直接涉及到法律权力和财产继承的行为。[2]

劳伦斯·斯通认为,在婚姻择偶过程中,主要存在4种基本的形态。第一种形态是其选择完全由父母、亲属、家庭等 “友人”来做,而不考虑新郎或新娘的意见;第二种形态是由父母、亲属、家庭等 “友人”做选择,但子女被赋予否决权;第三种形态是由孩子本人决定,但这种选择必须考虑到双方门当户对,父母则保有否决权;第四种是子女做出决定,只把决定的结果告诉父母。在这4种形态范围中,若家庭拥有一定的金钱与势力,那么权力越有可能由父母来行使[3]184。

英国维多利亚时期,伦敦中产阶层与贵族相比,男女在婚姻择偶方面虽然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但是在最终结果上父母仍然有控制权。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子女在家庭中依赖父母,无论是迎娶还是婚嫁都要靠父母在经济上给予巨大的支持,故在择偶过程中父母的意见也就变得尤为重要,父母甚至具有决定权。另一方面,在中产阶层家庭的父母心目中,家中的女孩阅历较少,参与社会活动也不多,难以形成正确和理性的婚姻观,这就会影响她们选择合适的配偶。可见,在择偶自主权方面中产阶层家庭中女儿受到的约束更多。对上层中产阶层家庭的女儿而言,由于她们在婚姻中会伴有丰厚的嫁妆,所以无论男方还是女方都会非常重视,而且这种类型的女孩通常在父母和家族的安排下,嫁入贵族家庭以提高本家族的声望和地位。中层中产阶层和下层中产阶层家庭的女儿在择偶过程中,如果男方的等级、经济和社会地位较低,父母则会竭力阻挠。如果女儿未得父母意允,私定终生,就会被以丧失嫁妆作为惩罚。由于对婚姻的重视,所以在维多利亚时期,中产阶层青年男女初次结婚的平均年龄,女性大约25岁,男性大约在27岁或者28岁,也有许多男性为了在成家之前有一定的经济保障,所以他们也会把结婚年龄推迟到30岁之后。在整个19世纪,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初次结婚的平均年龄都呈现上升的趋势,而且整体上看,有10%的人是终生未婚的。在中产阶层专业人士的群体中有1/3的适龄女性是保持单身的[4]147。

劳伦斯·斯通对婚姻择偶的标准和动机也划分为4种基本形态。第一种,最传统,其结婚动机是家族的经济、政治巩固;第二种,其动机是个人情感、伴侣关系及友谊;第三种,其动机是性吸引;第四种,其可能的个人动机是小说中及舞台上描述的那种浪漫爱情,不考虑金钱之类的俗事[5]185。在19世纪,在伦敦中产阶层群体中,青年男性在选择理想中的妻子时往往会从经济角度出发,更加看重她们带来的丰厚嫁妆,这样可以有利于自己未来事业的发展。但由此也产生出一种现象,那就是继承遗产的寡妇在婚姻选择中会变得炙手可热,一旦与这样的女性结婚,便会顺理成章地获得大量的财产。当然,中产阶层择偶的标准也不单单取决于财富,还会考虑其受教育状况、宗教信仰、相貌、料理家务的能力以及身体的健康程度等。因为在人们的概念中,女性是属于私人领域的,她们婚后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家政、生儿育女和相夫教子。不过,对于中产阶层男性而言,第一次婚姻中对方的年龄同样是一个重要的标准。中产阶层夫妻比普通人群的年龄差距要大,其中3/4的丈夫会比妻子年龄大,而且有37%的丈夫比妻子至少大5岁[6]323。

然而,对中产阶层女性来说,她们往往服从家长的意愿,所以在择偶过程中同样会把经济实力看做首要的标准。“一位好女儿最令人赞许的行为便是获得一门理想的婚姻,而这段婚姻能够为家族带来财富,至于男方的年龄、品德和才干都与婚姻本身无关。”[7]35同时,父母为了能够为女儿觅得乘龙快婿,在她们成人之前会给其进行系统的教育。中产阶层家庭中的女孩们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首先要具备管理家庭账目的技能,所以她们必须学习基础的数学知识。她们还要求有良好社交能力,能阅读女性杂志、新闻报纸、文学作品以及消遣小说等。在维多利亚时期,伦敦有许多教会组织开办的图书馆或者政府新建的公共图书馆都为中产阶层女性的学习提供了帮助[8]450-451。此外,她们还得学习日常家务的基本技能,包括缝纫、厨艺等。中产阶层家庭在对女孩的教育投资中,学习如何料理家务的费用占到了很高的比例。在具体实践中,中产阶层家庭的男孩子一般是送到学校,女孩子大部分则在家中接受母亲和家庭教师的教育。当然,也有一部分被送到寄宿学校,不过接受的都是一些家政教育。亚当·斯密曾在 《国富论》中指出:“女子所学的一切,无不明显的具有一定的有用目的:增进她肉体上的风姿,形成她内心的谨慎、谦虚、贞洁及节俭的美德,教以妇道,使她将来不愧为家庭主妇等等。”[9]387

在维多利亚时代,中产阶层家庭的父母不仅要培养子女以利于他们将来在婚姻选择中觅得理想的婚姻伴侣,还要尽量地为他们创造机会。作为成人,女孩子首先要参加一个初入社交界的仪式以证明她开始步入婚姻选择阶段。至于仪式的规模大小则取决于父母的经济实力,中上层中产阶层家庭一般会为子女举办一场私人舞会。下层中产阶层则会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把女儿的头发盘起、将女儿的裙摆加长或者在用餐时加入成人餐桌等,这些都表示她们已经长大成人[10]9。当女孩到结婚年龄时,父母会为她们举办很多的社会活动,其参会成员有的是与其有家族联系的,有的是邻居,有的是一些中产阶层专业人士。中产阶层家庭经常会安排一些宗教服务性质的活动,其中包括教会的义卖会、晚间社交活动或者室外远足等。在19世纪60年代前,中产阶层父母逐渐地开始为子女安排戏院聚会、阅读会、音乐会、舞会以及海边度假等,期望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为子女创造机会,让便于她们能够寻求如意的伴侣[11]104。参加户外运动为他 (她)们选择婚姻伴侣提供了重要的契机。1875-1876年在中产阶层青年男女群体中掀起了滑旱冰的热潮。19世纪70年代,草坪网球比赛同样受到中产阶层的青睐。“在网球活动中,年轻女性身穿短裙,手持球拍向另一方击球,而男性则身穿外套、头戴遮阳帽,并佩戴领结。”[12]10

中产阶层家庭的父母为子女的婚姻安排了诸多社交活动,但同时他们又防止女儿与社会下层联姻,严格控制子女的交友范围,从而确保她们能够接触到的男性都是适合的人选。19世纪70年代后,追求者直接地面向女孩的求婚方式更加流行,在女孩同意后,追求者会去接近女孩的父亲。父亲在这个过程中的角色就是通过询问未来女婿的经济状况以行使决定权。虽然在婚前的过程比较复杂和漫长,但最终中产阶层青年男女的婚姻形式反而较为简单,往往在教堂举行典礼,之后在男方家里举办一场宴会。宴会完毕后,新婚夫妇通常外出享受蜜月旅行[13]156-157。

二、伦敦中产阶层的家庭生活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以婚姻和血缘 (包括领养)关系为基础,由共同生活并有相互责任的人组成的单位。美国社会学家威廉·J·古德曾在其著作 《家庭》中给 “家庭”做出了更加详细的定义:第一,至少有两个不同性别的成年人居住在一起;第二,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劳动分工,即他们并不是干同样的事;第三,他们进行许多种经济交换与社会交换,即他们互为对方办事;第四,他们共享许多事物,如吃饭、性生活、居住,既包括物质活动,也包括社会活动;第五,成年人与子女之间有着亲子关系,父母对孩子拥有某种权威,但同时也对孩子承担保护与抚育的义务,父母与子女相依为命;第六,孩子们之间存在着兄弟姐妹关系,共同分担义务,互相保护,相互帮助。当所有这些条件都存在时,很少有人会否认这个单位是一个家庭了[14]13。

例5、原文: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此外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在社会学中,如果按家庭的代际层次和亲疏关系划分,通常将家庭分为核心家庭和扩展型家庭。核心家庭指两代人组成的家庭,其成员是夫妻两人以及未婚的孩子,家庭关系简单,对亲属关系网络的依赖性小,减少了家庭生活中的矛盾和纠纷,夫妻双方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和习惯生活。扩展型家庭是指由共同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已婚子女,或已婚兄弟姐妹的多个核心家庭组成的模式,这种家庭规模较大,累世同堂,实行家长制。

在维多利亚时代,核心家庭是众多伦敦中产阶层家庭模式的主流。从思想意识方面看,中产阶层家庭象征着良好的品德、稳定以及舒适。一家一户是这个社会的基本单位,在家里是家长做主。夫妻在家庭中仍然遵循男尊女卑的原则,丈夫在法律上和经济上对妻子、子女、仆人享有掌控权,整个家庭要依赖丈夫的收入维持,“他作为父亲、丈夫和主人,以坚强的智慧把家掌管得井井有条。他作为守护人、向导和法官,使得家中财富堆积如山。”[15]278妻子则不需要外出工作。约翰·罗斯金认为,主妇的工作是:第一,使家庭成员快乐;第二,为家庭成员准备一日三餐;第三,为家庭成员准备衣物;第四,要保持家庭井然有序;第五,教育子女[16]279。子女是从属于父母的,男孩到一定年龄便会被送往学校,直到具备能够独立生活的经济能力才能摆脱父母的控制。女孩在出嫁之前都是长居家中,即便被送往寄宿制学校,但在学成之后也无需外出工作。19世纪中期,每个中产阶层家庭平均有6个孩子,到19世纪晚期这一情况开始发生变化。一方面,由于中产阶层家庭结婚普遍较晚,孩子的出生率低而死亡率高,造成家庭人数减少。19世纪70年代,整个英国的出生率为3.55%,到1900年这一数字下降到2.9%[17]618。另一方面,中产阶层家庭的父母们通常会考虑子女教育方面的支出,所以家庭规模逐渐减小。到1900年,体力劳动者家庭的子女数量是中产阶层专业人士家庭的两倍[18]147。

对中产阶层家庭而言,家庭曾经是一个集工作和生活于一体的场所,然而,随着工业化的深入发展,生产效率要求的提高,家庭丧失了原有的生产职能,从公共环境中分离出来逐渐演化成私人领域①哈贝马斯(H aberm as)在其著作《公共领域的结构性转型》中提出,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观念在充分发展的古希腊城邦中就有所表现,自由民所共有的公共领域和每个人所特有的私人领域之间是泾渭分明的。具有政治功能的公共领域在18世纪初的英国首先出现。公共领域指国家和社会之间的公共空间,即政权之外,民主政治内,公民自由讨论公共事务、参与政治的活动空间等。私人领域包括家庭生活和亲友关系等。,并且伦敦大批中产阶层家庭被搬迁到远离中心工业区的郊外居住,使生产区与生活区隔离开来。家庭成为女性的天地,她们扮演着 “守护天使”的角色,为男性提供一个宽松、舒适的环境。男性仍然是一家之主,他们的职责所在是在公共领域。由于他们是财富的创造者,所以在家庭中拥有绝对的权威。马丁·图佩尔用一首诗为人们描述了上层中产阶层的男性享受家庭生活的情景:

他注视着围绕在侧的孩子们,孩子们露出温暖的笑容。/孩子们的天真和快乐照亮他幸福的面庞/他伟大神圣,孩子们对他顶礼膜拜,/他充满仁爱,孩子们对他报以笑语/他言行一致,孩子们对他尊敬有加/他疾言厉色,孩子们对他肃然起敬/他的朋友皆为人中俊杰/他的府第亦井然有序。[19]270

三、伦敦中产阶层家庭中女性的地位

19世纪,伦敦中产阶层女性脱离了生产区域,逐渐退隐到家中,进入私人领域,充当起贤妻良母的角色,被男权制社会戴上了 “家庭天使”的头衔。在家庭中,妻子处于服从的地位,而且在法律上,妻子和丈夫被视作一个人,妻子和儿女都是丈夫的附属品。由此,在家庭生活中妻子不但要负责家政管理的工作,还要管教和规训儿女,形成了 “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性别分工模式。

1854年英国诗人考文垂·帕特摩尔的著名诗篇 《家庭天使》)正式出版。这首诗主要描绘的是中产阶层家庭理想妻子的形象,这个标题也准确地概括了维多利亚时期人们对女性的认识。该书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在作者去世之前,共售出了25万册[20]54。其对 “家庭天使”的样描绘是:“当然一个男人希望并能够觅得这样的理想女性……她会永远充当丈夫的朋友和伴侣,而非他的对手;她会永远事事以丈夫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她会将他的房屋、他的整个家庭以及其他方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是善良的母亲,更是勤奋的主妇。”[21]10由此可见,这一时期中产阶层的女性观就是以 “家庭天使”为标准,她们不需要外出工作,丈夫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以维持一个家庭的日常开销,妻子长居家中成为丈夫事业有成的标志之一。同时,中产阶层家庭的妇女不仅退出职业生活,而且在她们当中许多人连做家务都要依靠仆人。“19世纪,母亲的美德曾被大家赞颂。为了尽作母亲的责任,为了管好家务,女主人常常由一些仆人协助,人数的多寡,由收入情况来定。这其中有保姆,有女佣和男仆,还有厨子。”[22]560

作为中产阶层家庭的女主人,一位新婚妻子首先就要具备管理仆人的能力。尽管在出嫁之前母亲会对她们进行这方面的培训,但掌管仆人是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要经过咨询、面试、雇佣、培训等许多的流程,如果不满意还要辞退重新再找。“从维多利亚时期女性杂志纷涌而来的咨询信件就可以看出,仆人的雇佣问题困扰着许多中产阶层家庭主妇。信件中除了问及厨艺,管理仆人是最热门的话题,作为回应,杂志会给她们提出诸多建议。”[23]71中产阶层家庭主妇们履行家政管理的责任从雇佣仆人开始,同时,要雇佣诚实、能干并值得信任的仆人并非易事。她们通过亲戚或者朋友的介绍以寻找合适的家仆,也有通过私人机构的推荐和登广告招聘。不过,大多数还是通过一些正规的职业介绍机构,其中有好多都是伦敦慈善机构的分支,中产阶层家庭主妇们经常通过这样的机构雇佣来自济贫院的女孤儿作为家仆。伦敦青年家仆援助协会①伦敦青年家仆援助协会是1875年由中上层妇女成立的一个志愿组织,其创立者是英国第一位女性公务员简·西尼尔(Jane N.Senior)和社会改革家汉丽埃塔·巴奈特(Henrietta Barnett),该组织旨在帮助伦敦贫苦的年轻女性和女童,防止她们沦为妓女、罪犯或酗酒者,为她们介绍一些稳定的家政服务工作。到1887年,该组织为弱势女性提供培训帮助她们找到合适的工作。1896年开始经营出租房屋和培训中心,为伦敦失业妇女提供便利。于1875年成立,该协会的宗旨就是帮助那些作为佣人的社会下层妇女和儿童。到19世纪80年代,这个机构掌握着妇女们成千上万的求职申请。女子互助社团②伦敦女子互助社团是一个慈善机构,为年轻女性提供培训以及其他的教育机会,帮助她们建立自信,鼓励她们各展所长。也是同样类型的组织,主要是为社会下层妇女介绍家政工作,并且宣称仅仅在1885年就受理了几乎2 000份职业申请[24]41-42。由于家仆们主要出身于社会下层,甚至有的是女童,其工作有时很难令主人满意,所以中产阶层家庭主妇还要管理和培训家仆。她们不仅要学会如何自如地发出命令和指示,还要教会仆人们如何做家务才能符合她们的标准。在维多利亚时代,一些家庭手册和女性杂志都会为中产阶层家庭主妇们提供一些管理仆人的建议和良策,而且建议主妇们应该适当地承担一些家务,从而熟悉其中的细小的环节,既能客观地评判仆人的工作,又能缓解与仆人之间的摩擦和矛盾。

如果中产阶层家庭经济实力允许的话,还会雇佣一个厨师以及能够帮助主妇照顾孩子的育婴女佣。育婴女佣的雇佣时间往往比较短。据调查,19世纪伦敦有1/3到1/2的育婴女佣在某一家庭的持续工作时间不会超过1年,而80%的家仆在某一家庭的平均工作时间为15个月。对于厨师的雇佣,主妇们不会提出过于专业的要求,因为在1860年之前,整个英国没有专门的烹饪技术培训机构。1860年,米切尔夫人在伦敦开办了专业培训烹饪技术的学校,招生的目的主要针对家仆。19世纪80年代厨师培训学校在伦敦日益涌现[25]76-77。

在维多利亚时期,随着中产阶层家庭经济实力的增强,伦敦家庭的生活水平也明显提高。对妻子而言,她不仅要教育孩子、管理仆人,还要合理的安排家庭的收支。到19世纪上半叶,在伦敦中产阶层家庭中丈夫会给主妇一定的日常开支费用。如果要进行小额度消费,她们一般会直接支付现金。如果要购买大宗商品,像蜡烛、香皂之类的日用品,就会采用记账的方式,丈夫每月和店主结账。到维多利亚中后期,在伦敦市中心和郊区出现了许多的新型零售商铺和购物中心,采取新的付费机制,要求所有的购买都用现金支付。这就使主妇们拥有了更大的家庭财政权力,在购买食物的同时采购家庭日用品的经费也归主妇支配。由此,比顿夫人 (M rs.Beet on)在 《家务手册》中提出:“主妇们要建立自己的记账簿,在购物之后对消费金额和类别做出及时和准确的记录,每天做出购物日记,之后到月末再重新编辑成册做成账簿。”[26]84

当时,家庭手册的作者们都认为制定家庭预算是一个理性的过程,需要把固定的家庭收入合理地分配到不同的消费项目中。所以,做好家庭预算对中产阶层家庭女性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得满足正常的日常生活要求,又要将家庭的开支控制到低于丈夫的收入。由于主妇们在婚前既没有管理财政的经验,也没有相关的先验知识,只能求助于一些报纸杂志。1874年约翰·沃尔什 (John W al sh)在 《家庭经济指南》(M anualofDom est i c Econom y)一书中为主妇们制定了一个预算模板作为她们管理家庭财政的指导。约翰·沃尔什的预算策略比较简单,将家庭预算分为5类。第一类所占比例最大,一半左右的收入要花费在生活必需品上,主要包括食物。大约1/8的收入用于房租和税收,1/8的收入用来购买衣服,看病和娱乐的花费占收入1/8,仆人的工资、意外支出和慈善活动开支占1/8。他还以一个收入为150英镑的普通中产阶层家庭做出了具体的预算清单,如图1[27]28。可见,图表中数值的单位为 “英镑”,其中在食物及日用品这一项中包括:面包;牛奶、黄油、芝士;副食;蔬菜水果;肉类;酒类;蜡烛和香皂;洗涤用品。

图1 中产阶层家庭预算清单图

图2 中产阶层家庭预算清单图

到1901年,随着中产阶层家庭消费项目的增多以及收入的增加,康希尔杂志①康希尔杂志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比较畅销的文学期刊,创刊于1859年,由于编辑部坐落在伦敦的康希尔街而得名。以一个收入为250英镑的中产阶层家庭为例,为主妇们又列出了一个收入更加详细的预算清单,见上图2[28]86。图2数值的单位为 “英镑”,虽然仍是将收入分为5大类别,但是有些类别中又列举了许多细小的开支项目。其中,在食物与日用品一项里不仅包括整个家庭所消耗的食品费用以及日常用品费用,还有丈夫的午餐和下午茶费用;在日常杂费中包括房租、税收、上下班交通费用、水电煤气费用和家具的增添及维修费用。

管理家庭财政是中产阶层主妇的职责所在,她们的消费行为主要是为了满足家庭的需求,并且还要努力做到收支平衡,进行有选择的消费。然而,对中产阶层家庭女性来说,作为 “家庭天使”除管理仆人和平衡家庭财政外,生育孩子同样是其作为母亲的天职。在伦敦,初次怀孕的中产阶层家庭女性往往会通过一些指南、手册和杂志以解决她们在生理上的各种疑问,在家中也会在临盆期为她聘请专业的医生加以照顾。怀孕虽然为女性带来了精神上的快乐,分娩却在肉体上折磨着女性。在孩子出生后,母亲不但要哺育他们长大,还要肩负起孩子幼年教育的责任。尽管会有仆人从中帮助,不过陪伴和教育孩子的工作往往由主妇亲力亲为,这主要是她们担心处于社会下层的家仆们会有一些不良语言和习惯,以免孩子们耳濡目染地受到影响。“在婴儿期,母亲晃动着摇篮,有时轻唱着摇篮曲,有时吟诵着童谣或是用手指与孩子玩耍。当孩子开始说话时,母亲又会为他们讲 《圣经》里的一些故事。到幼年期,孩子需要和母亲学习画画、唱歌或者母亲为他们讲解简单的历史、地理知识。”[29]122等孩子到6岁时,上层中产阶层家庭中的男孩会被送进公学,女孩通常在家中由母亲或者家庭教师教授家政知识,也有一部分被送入女子学校。中层和下层中产阶层家庭受到收入的限制,只能将孩子送到中等类型的语法学校。

然而,对下层中产阶层家庭来说,女主人在担负着生育孩子、管理家庭财政的责任外,还要做大量的家务劳动。由于受经济条件的制约,并不能像富裕家庭那样拥有众多家仆以减轻主妇的家务负担,下层中产阶层家庭只能雇佣一个家仆以代替女主人做一些繁重的体力工作,而大部分的家务劳动都需要主妇亲历而为,像打扫房屋、清洗厨房餐具、洗衣服之类。同时,她们为了节省雇佣厨师的费用,还要为丈夫准备一日三餐。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中产阶层家庭女性 “家庭天使”的形象开始有所变化,逐渐从人们的心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 “新女性”形象,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中产阶层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这种新形象是 “从19世纪后20年到20世纪前20年中,作为女性形象的一种新的构想而被公众广为关注的女性形象。”[30]116这是对昔日男性绝对权威的一种挑战。其出现的主要原因,第一,在第一次女权运动的影响下,女权思想日益成长,有力地刺激了伦敦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使她们逐渐地开始思考自己的地位和价值。女权主义者开办女子学校,使中产阶层家庭女性接受教育的机会增加。还组建妇女组织,出版报刊杂志,举行示威游行,勇敢地挑战传统的 “男尊女卑”的社会性别观念,为争取妇女权利开展工作。在维多利亚中后期,大批中产阶层家庭女性走出家庭,进入社会。第二,1873年,英国法律在原有的《幼儿监护法》基础之上增加条款,即使母亲犯通奸罪,尽管是过错方,但也同样拥有对孩子的监护权。1882年,英国 《已婚妇女财产法》实施,进一步提高了女性的法律地位。第三,受工业化的影响,到19世纪中期英国经济步入极盛时期,企业规模的扩大以及产业机构的变化增加了社会中间阶层的就业岗位。到19世纪70年代,第二次科技革命爆发,更推动了生产技术由一般的机械化到电气化、自动化的转变,科技的进步大大地增加了中产阶层家庭女性就业赚取工资的范围,特别是出现了许多以女性为主要从业人员的职业,例如商店和办公室中的工作、护士、秘书等,并且打字机的出现促使许多中产阶层家庭女性从事商业和企业书记或者打字员的工作[31]201。越来越多的中产阶层家庭女性走上社会,参与到社会生产和社会改革的过程中,使她们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也同时改变了社会对女性的公众形象,最为典型的便是从事慈善工作。“大批女性,特别是中产阶层女性,到济贫院照顾孤儿,到医院看望病人,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开办募捐,而且更多的中产阶层女性纷纷投身到慈善工作中。”[32]3131869年,出身于中产阶层家庭的奥克塔维亚·希尔 (Oct avi a H i l l),作为创立者之一在伦敦开办了著名的 “慈善组织社团(Chari t y Organi zat i on Soci et y)”。该社团的宗旨是以慈善活动为桥梁增进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沟通,建立友好的关系,并从一定程度上减少社会的贫困现象[33]54。伦敦中产阶层家庭女性在企事业单位中的比例也与日俱增。1891年,在政府资助的企事业中,伦敦及周围各郡雇佣的女性职员所占比例为17%,到1901年增长到24%,1911年为25%。在私营企事业单位中,1891年女职员占到7%,1901年这一数据上升到13%,1911年为20%[34]。单身女性可以通过自己职业过上独立的生活,不需要在经济上完全依靠父亲或者兄长,而且婚姻也不再成为她们的唯一出路。对已婚女性而言,她们的职业所得也为家庭带来可观的收入,摆脱了仰人鼻息的生活,其家庭地位同样有所提高。

19世纪,伦敦中产阶层力量迅速壮大。作为一个强有力的社会集团,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择偶标准和家庭生活方式。尤其是对中产阶层家庭中的女性而言,不论在婚姻择偶中还是家庭生活中,尽管男尊女卑的传统性别观念始终存在,女性在这种男性为主导的婚姻模式中只是一个处于从属地位的伴侣,然而中产阶层女性还是逐渐经历了由 “家庭天使”向 “新女性”蜕变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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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庆来]

K142

A

1674-3652(2016)04-0078-07

2016-02-27

2012年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项目“世界大都市建设的实践与理论研究”(12JJD750017)。

贺鹭,女,山西阳泉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英国妇女史和城市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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