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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承志小说的精神世界

2016-07-12高娇娇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名作欣赏 2016年3期
关键词:额吉张承志情结

⊙高娇娇[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论张承志小说的精神世界

⊙高娇娇[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摘要:张承志的小说其人生的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精神状态,本文主要以其短中长篇小说代表作为例,结合其散文和评论,从情结、情怀、反抗意识等三个方面进行论述,探讨张承志小说内在的精神世界。

关键词:张承志情结情怀反抗意识

纵观张承志历年来创作的小说,给人们呈现出的是丰富的精神世界。同样,他备受认可的是他的写作中心灵的表达,比如草原上的黑骏马、蒙古族额吉、北方的河流、金色的牧场、富有激情的歌者、神圣的哲合忍耶等等,都是他心灵的替代物。本文从张承志小说的精神维度展开,依次从其小说反映的情结、情怀、反抗意识三个方面进行论述。

一、情结

对于情结,主要与小说集中呈现出的两个人物“我”和母亲“额吉”有关。在七十年代革命的洪流来临时,作者被动地推向广袤的草原,走向流放式的知青生活,意味着他要离开城市走向农村,也意味着他要离开学校和家庭。这就使作者十分想念家中的母亲,又依恋着草原上的额吉,所以作者在创作中不仅塑造作者式的知青角色,也进一步将目光转向了草原额吉形象的塑造。

(一)知青情结

当大多数当代知青作家对中国的文革运动进行批判和揭露,而形成一股股譬如伤痕、反思等潮流时,张承志却特立独行,他并不排斥甚至感恩知青年代,“对于当年自己的红卫兵经历与知青生活带有一种贵族式的寻找和怀想”。对于张承志来说,他的知青情结可以说是草原情结,他高中毕业后作为一名知青在内蒙古乌珠穆沁草原插队,放牧四年,成为彻底的“牧人”,而这四年的生活一直以来深深地影响着张承志的创作。他的作品均反映草原文化和风俗。要不然作者的第一篇小说也就不会写在乌珠穆沁草原上发生的故事——《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听蒙古长调,学讲蒙语,遭遇白毛风,会用套马杆,草原调查风等。还有在《黑骏马》中主人公是一个受汉族文化影响的蒙古族知识分子,反映他的爱恋观与蒙古族的伦理观产生冲突,也体现蒙古族抱养子的习俗和对马的爱惜以及对生命的敬重等。在之后的《金牧场》中金牧场是主人公所在的牧民大队的故乡——阿勒坦·努特格,经过一番大迁徙,而故乡却已改变,其中穿插了许多“我”在草原上的生活细节,比如老骡马生小马驹,起蒙古名字,喝奶茶等民族特色,经历了马和换马风波,草原肃清调查运动等。那里与城市相比是贫穷落后的,但草原的广阔和蒙古族人们的善良和赤诚却深深地烙印在知青们的心里。

(二)额吉情结

在张承志的知青情结中也一直贯穿着额吉情结,就其自身经历看,他自幼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由一开始的眷恋生身母亲的情感转移到对草原的“额吉”母亲的依恋,在《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中作者就道明草原知青有两个母亲“一个是我的生身母亲,住在北京;另一个是我的蒙古母亲,我叫她‘额吉’,住在草原”。

“额吉”这个词在他的作品中出现的频率很高,也是作者用情最深的地方,那就是对母亲的无上礼赞。《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主题就是歌颂母亲的,从开头、中间和结尾都回荡着一曲赞扬母亲的草原古歌——《修长的青马》。当时主人公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因蒙古族特有的习俗,所以额吉就把我当作她抱养来的儿子,额吉除了干家里的重活,还给我补毡袜、催阿拉哈哥哥教我蒙文,特别让主人公印象深刻的是草原刮白毛风那天,在他出牧的时候,额吉怕把他冻着,把自己身上穿的山羊皮外套给了他,而导致额吉的下肢瘫痪了很长时间。还有额吉不仅是阿拉哈和我的母亲,更是草原上知青的母亲,因为当额吉听到有位烧伤的女青年住院时毅然要带着奶豆腐去看她。还有《黑骏马》中的银发额吉,“我”白音宝力格从小被父亲寄养在奶奶家,奶奶像对待亲生儿子或孙子一样对待和照料,使“我”从小男孩成长为男子汉。当索米娅遭受侮辱怀孕时,“我”生气质疑和不理解,而奶奶和索米娅出于天然的母爱却对那个孩子拼命地呵护。《金牧场》中额吉对我的爱,比如赞赏我骑马,给我起蒙古名字以及给我讲她那美丽的故乡等。就这样一个个活灵活现的额吉形象,像亲生母亲一样照顾离家的“我”,让我体会到母爱的关怀,也让我健康成长。在其散文《二十八年的额吉》中,作者仍回顾和怀念那个乌珠穆沁草原上饱经沧桑的额吉。

二、情怀

张承志不论是写人摹物,还是造景抒怀都透露着一股情怀,特别是一种人文和自然情怀。

(一)富有浪漫抒情的蒙古升调和西北民歌

在其《黑骏马》引子里作者对蒙古长调深有体会,“那些过于激昂和辽远的尾音,那此世难逢的感伤,那古朴的悲剧故事;还有那深沉而挚切的爱情,都不过是一些依托或框架。或者说,都只是那灵性赖以音乐化的色彩和调子。而这正是蒙古民族深厚文化的积淀,也是草原古老生活的真切反映,更是蒙古族人民浪漫情怀的彰显。《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开篇用一设问“朋友,你喜欢蒙古族的民歌吗?”引出那首赞美母亲的歌《修长的青马》,在小说开头、中间和结尾都提到过,牧人歌颂母亲那种感人情景一一呈现:“头发斑白的母亲啊,你的恩情像东方的晨曦……酷夏的夜是多么难熬啊,是母亲喂给了我奶水;严冬的夜是多么冻人啊,是母亲掖紧我的皮被……”,从而引出伟大的额吉故事。《黑骏马》中以马命名的蒙古族民歌很多,而“黑骏马昂首飞奔哟,跑上那山梁,那熟识的绰约身影哟,却不是她”,既是一曲哀婉低回的歌曲,也是一则凄美的爱情故事。奶奶唱的是哥哥骑着黑骏马,穿越茫茫的草原去寻找他妹妹的故事。而这样的古老故事再现到白音宝力格和索米亚的身上,用古今传颂的古歌串联着故事的发展,两两呼应,读之慨然。《北方的河》中“蓝格莹莹的天”“横山里下来些游击队”“青枝呀绿叶展开了,六月的日子到了”“哎哟哟,尕妹妹跟前我去过,有一股扰人的火”,从陕北民歌到青藏民歌,如此纯朴而质厚,诉说着故乡的民风和民情。

(二)具有冒险和牺牲精神的英雄情怀

在追溯回族生存和信仰坚持的历史中,我们能找到富有这些精神的英雄们。在《西省暗杀考》中为在金积血战中牺牲的回民复仇,竹笔满拉虽被人出卖,逮捕后被杀,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去赴死,且又将复仇任务传给马夫。那个马夫后来在刺杀左宗棠时因误杀师爷而英勇牺牲。之后伊斯儿就把重任放在自己身上,他的一生都在密谋刺杀左宗棠。尽管做出牺牲,但信念永不放弃。在九十年代颇受争议的《心灵史》中马明心遭清廷暗杀,显现出他的刚毅,还有苏四十三的壮烈、平凉太爷的隐忍、船厂太爷的坚韧、马化龙的果敢、马进城的悲怆,这些伟大的英雄们在继往开来的道路上一个个地冒险、牺牲,秉持着信仰,也在为着信仰的延续而艰难行走。作者在考查和游历大西北回族聚居地之后深有体会“在中国的信仰者,无论门槛的异同,他们那随时准备着牺牲的精神,是真实的。尽管存在着种种复杂性,说他们是高尚的人,是真实的。”而这种血泪般的诉说更突显出浓厚的英雄主义情怀。

(三)对在自然的热爱

作者由心而发“对于一个幅员辽阔又历史悠久的国度来说,前途最终是光明的。因为这个母体里会有一种血统,一种水土,一种创造的力量使活泼健壮的新生婴儿降生于世,病态软弱的呻吟将在他们的欢声叫喊中被淹没”。只有这个国度的水土才能让国民持久勃发着生机并乐观、自信地生活。

《北方的河》中“我”考察北方众河,从游历到幻想,无不体现着作者对北方各河的热爱和赞美。当他深深地被黄河激荡的河水打动,竟然不顾一切地游过黄河。《金牧场》红卫兵小分队重走长征路,那白龙江在峡谷中奔流的雄姿和气魄动人又美丽。在金牧场里,当“我”有了骏马希腊之后,那种驰骋在草原上的无法言表的豪情;当“我”静下心来审视草原时,广袤的草原和变换着模样的太阳陪伴着我;当额吉回想故乡时,记忆中始终和金子联系在一起的黄金牧场、金黄的草原、金子般的家乡、金营盘、金黄的旧宿地,这都不能形容尽它的美丽和金贵。《黑骏马》中河湾里和湿润的草地,绒花雪白的芦荻,高空鸣叫的大雁,奔跑在草原上的,山谷里的马莲花,伯勒根河水中浓暗的绿草,草原上的日出等等美丽大自然的描述无不让人欣赏和赞叹。

三、反抗意识

张承志的作品总是描述对过去的一种怀想。他很少写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他好像刻意回避,也害怕面对,只是孜孜不倦地在追忆中寻回那种回归土地的真实。

“在路上”,是张承志给人的感觉。《张承志记》中这样描述张承志:“他一年大约最多只能在家呆三分之一的时间,闷了,憋不住了,就像一头关在笼里焦躁不宁的困兽。……他急急地离开都市,就急急地钻进穷山辟壤”。现实中他的状态同样在他作品中也呈现着一种分裂:都市文明和原始自然、过去和现在的紧张对立。张承志总是以现代都市人的眼光审视过去和自然,比如《黑骏马》中一个受着汉族文化影响的白音宝力格与奶奶、索米亚的传统伦理观的冲突;《北方的河》中主人公那种沉浸在黄河中的舒畅、尽兴、激情与面对现实存在的不安、烦躁、处处碰壁的对立,《金牧场》中额吉心目中的美丽的家乡和现实中已改变的阿勒坦·努特格的矛盾,《心灵史》中回族信仰追求

的血泪历史与现实信仰崩溃的137年代的相异。

其一,从角色创作上来看“我”不论是作品中的主要角色人物,还是作为第三者或是旁观者,总是与身边的环境、身边的人物以及过去和现在,隐伏着冲突和矛盾,彰显着他的叛逆个性。比如对于知青系列角色的塑造,就带有青春叛逆的性质。其二,作者本人的身份确认和文化认同存在矛盾,他总是游离在回族、汉族、蒙古族三个民族之间和伊斯兰文化、汉族文化、草原文化这三种文化之间。民族、宗教、文化是他创作的母题,也常常犹疑在其中。其三,从时空上看,一切都在变化,作者面对的曾经已一去不复返,只能在回忆中追述,而对于现实作者总是逃避并远离它。

总的来说,张承志的代表作就其精神维度而言,其小说反映的情结、情怀、反抗意识三个方面,突显了作者对少数民族的生存状态、宗教信仰自由和地域特有文化的一种关注,同时,对比过去和现在,应存留过去的美好并深刻地反思现实,在这个精神信仰缺乏的时代,应当有一种人文和自然的情怀,坚持对信仰的追

求,秉持着执着的精神,探索在社会中人生的价值。

参考文献:

[1]施自习.张承志:应该更注重文学的普世和多元[A].郭小东.30知青作家批判书[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1.

[2]张承志.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3]张承志.牧人张承志[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4.

[4]张承志.北方的河[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

[5]张承志.张承志文集·在中国信仰回族题材散文集[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9.

[6]宋庄.张承志:总是在路上[N].人民日报·海外版,2009-4-17.

作者:高娇娇,延安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曹晓花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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