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域农村学校师资发展不均衡研究——基于西北四县的实证调查

王怀秀赵丹（1.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　北京　100875；.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　陕西杨凌　71100）



县域农村学校师资发展不均衡研究
——基于西北四县的实证调查

王怀秀1赵丹2
（1.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100875；2.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陕西杨凌712100）

摘要：为有效提高农村学校薄弱的师资力量，缩小县域城乡教育发展不均衡水平，改善农村教育质量，文章对陕西、宁夏和甘肃等地抽取了840名县域农村学校教师进行了问卷调查和访谈，发现当前农村师资薄弱主要表现为县域城乡学校师资不均衡，具体来讲，县城乡学校教师数量、质量、学科教师结构优化程度和教师资源共享方面的不均衡。这些问题反映了我国教育行政部门的管理理念有待改进，义务教育财政管理体制仍不健全，教师管理政策不合理和农村教师工资待遇水平偏低等。因此，促进教育均衡发展应始终坚持“公平”和“均衡”发展理念；完善教师招聘、调配和激励政策，提升教师培训效率和专业化水平；挖掘农村社区力量，探索农村教师的内生发展对策，从而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

关键词：农村小规模学校，师资困境，均衡发展

一、研究的缘起

21世纪初期，随着免费义务教育的全面普及，我国义务教育进入追求“均衡发展”的后普九时代，其本质即为“城乡学校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的均衡配置”。而教育人力资源——教师是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过程中最关键的因素。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己成为党和国家确立的我国在新的历史时期教育发展的战略方针[1](P424)。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加强乡村教师队伍建设，落实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乡村教师生活补助政策。”教育部2015年工作要点中也突出强调，要公平配置教育资源，加强教师队伍建设，大力促进教育公平，逐步缩小区域、城乡、校际差距，推动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由此可见，农村教师问题已经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

然而，我国县域农村学校师资却面临着总量不足、质量不高、结构不合理和共享机制不完善等问题。从全国范围来看，农村与城市小学教师研究生、本科、专科、高中和高中以下学历的比值分别是19.51%、47.98%、118.68%、265.25%和140.00%，初中的这一比值分别是12.36%、76.36%、233.05%、362.16%和150.00%（见表1）。可见，农村教师学历水平集中在专科和高中及以下；而城市教师中研究生和本科学历的比例高，说明城乡教师学历水平差异较大。另外，从教师职称来看，农村与城市中学高级、小学高级、小学一级、小学二级、小学三级和未定职称的比值分别是47.83%、88.84%、120.04%、196.38%、51.35%、93.23%，相对应的初中的比值分别是48. 59%、91.53%、139.49%、293.46%、126.40%、126.40%（见表1）。这表明，城市教师中高级职称占比高，而农村教师多集中在一级以下，且未定职称者比例也高于城市。农村学校财力和物力资源得到优化配置的同时，作为人力资源的教师却逐渐成为影响学校教育质量的“瓶颈”。

表1城乡普通中小学教师学历及职称比例情况（2012）单位：%

二、县域农村义务教育学校教师资源不均衡困境

（一）县域城乡、校际间教师数量不均衡。农村小规模校师资问题首先表现为数量不足[2]。调查显示，69.5%的县镇大规模学校教师认为学校教师“配置短缺”，而相应农村小规模学校的比例则高达79.0%，高于县镇9.5个百分点（见表2）。

表2不同类别学校教师配置情况　单位：%

（二）城乡、校际间教师资源质量不均衡。首先，教师老龄化现象严重。对50岁以上教师所占比例的T检验发现，城乡学校老龄教师比例存在显著差异（P＜0.05）。县镇大规模学校和农村小规模学校这一比例均值分别是1.6807和2.2766（见表3），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老龄化更加突出。

表3城乡教师50岁以上教师比例T值检验

其次，T检验结果显示，城乡教师学历水平差异显著（P＜0.05），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学历偏低。县镇大规模学校教师学历：大专24.5%，高中（中专）2.7%，高中以下1.4%；而农村小规模学校大专36.5%，高中（中专）10.1%，高中以下4. 8%，比例高于县镇大规模学校（见表4)。

表4城乡教师学历水平T值检验及教师学历水平单位：%

然后，高级职称教师比例也不均衡。本研究在中西部四县农村中小学随机抽取840名教师进行调查，发现高级教师仅有77名，占样本总数的8.9%。且访谈也发现，陕西N县共有中小学教师3002名，其中高级教师166名，特级教师25名，高级职称以上教师比例仅6.36%。陕西N县D小学（完全小学）和宁夏L县F小学和Y小学（教学点）都没有高级教师。

最后，培训等级也存在显著差异（P＜0.05）。调查显示，县镇大规模学校教师参加县市级以上等级培训的比例是66. 9%，农村小规模学校这一比例仅49.1%，低于前者17.8个百分点。从乡级培训和校级培训来看，农村小规模学校的教师比例是50.9%，县镇大规模学校是33.0%，高出17.9个百分点（见表5）。

表5城乡教师培训等级T值检验及教师参与的培训等级　单位：%

（三）学校内各学科教师结构优化水平差异较大。县镇大规模学校教师专业匹配度优于农村小规模学校。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主教语、数、外，兼教音、体、美的“兼课”现象普遍。而且学校规模越小，“兼课”现象越普遍。陕西省N县G中心小学共有教师45名，其中专业对口教师15名，占总数33. 3%。该县M小学（完全小学）2013年有学生442名，教师25名。其中语文教师10名，数学10名，英语3名，音乐0名，美术1名，体育1名，信息技术、科学和劳技各1名，而且还都不是专业教师，美术、体育、信息技术等仅有1名老师，却要负责6个年级的课程。

寄宿制学校缺乏专职专业生活老师，学校一般安排班主任和校委会值周老师协助宿管老师管理学生。甘肃省K县A小学是一所农村寄宿制学校，3～6年级的学生住宿。52岁的王老师说：“学校合并后老师的工作量比以前翻了一倍，压力增加了不少。”值周老师每天晚上都要查寝5、6次，有时候学生生病，需要及时送去医院，如果公立医院下班了，只能送私人诊所，但是私人诊所的安全性低，这时候老师就要及时联系家长，如果学生的病不是特别严重的话还可以等家长来了之后再做处理，但如果学生的病情非常严重，老师们就面临为自己的抉择承担责任的风险。

（四）城乡、校际教师资源共享不足与缺乏交流合作。校际教师交流合作，资源共享对提高教师教学与科研水平，推动农村学校教师队伍建设，整体上促进城乡学校均衡发展发挥重要作用[3]。然而调查发现，陕西省N县B教学点、宁夏L 县Y初小和F教学点都没有教师交流，而且也并非县镇学校的帮扶对象。但陕西省N县第一中学的教师有定期交流。

远程教育技术是各国针对农村小规模学校地理位置偏远、师资短缺的客观情况而实施的教学策略之一，其最本质的目的在于促进小规模学校的教学质量[4]。远程教育技术是县域校际教师资源共享的重要途径，特别是偏远小规模学校教师可以通过远程技术进行师资培训、听取优质课、参与在线教学经验讨论等。调查中发现农村小规模学校远程教育资源利用率普遍偏低。宁夏L县Y小学仅有1名教师和7个学生。老师上课时也会使用电脑、电子白板等设备，但因为教学点有时候会停电，远程教育设备就会被闲置，老师只能采取传统的讲授方式上课。该县Z小学和陕西省N县L小学也都面临此问题。

此外，教师交流的另一种重要形式是县镇教师到小规模学校进行定期支教、帮扶等。但支教教师到小规模学校的交流意愿很低，即使到了小规模学校工作，也难以在农村小规模学校扎根[5]。对“你是否愿意在小规模学校教书”态度统计表明县域城乡教师去农村小规模学校任教的意愿存在显著差异（P＜0.05）。23.0%的县镇大规模学校教师表示“不愿意”，19.4%的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表示“不愿意”（见表6）。

表6不同类型学校教师去小规模学校任教意愿T检验及教师去小规模学校任教态度　单位：%

三、县域农村学校教师资源配置不均衡的原因分析

（一）教育行政管理部门缺乏义务教育公平和均衡的发展理念。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对农村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理念存在认识和理解不够深刻，缺乏面向所有学校均衡配置教育资源的理念，因而在政策制定和资金投入上倾向于发展县镇大规模学校。且地方政府为追求教育政绩，将优质教育资源分配给县镇大规模学校，忽视偏远农村小规模的需求，使得县域城乡、校际间师资水平的差距不断扩大。

（二）现行教师管理政策加剧县域学校教师资源不均衡程度。教育部门、财政部门和编制部门相互独立、各行其事的运行模式加剧了农村师资薄弱程度。教育部门掌握着教师管理权，却没有招录权；财政部门只负责按照编制数量下拨教师经费；编制部门则依据文件规定的师生比严格把关。此外，“特岗教师”成了年轻教师通往县镇学校的“跳板”，服务期满后“特岗教师”往往会被县城学校“挖墙脚”，或者通过“特殊关系”调离原岗，农村学校成了名副其实的“城市学校教师的培训基地”。

（三）农村教师激励政策缺失，导致优秀教师资源配置难以均衡。教师劳动力价值包括教师本人维持正常生活所需的生活资料的价值。教师劳动复杂、时间长，许多教师长期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需要以较多的生活资料来补偿他的消耗[6]。然而，现阶段我国农村教师绩效工资分担机制尚不完善，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绩效工资仍未得到保障，难以吸引到愿意扎根偏远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年轻优秀教师。教学点以复式教学为主，教师“包班代课”十分普遍：上课是教师，开饭是厨师，下课是心理辅导员，工作任务十分繁重。再者，偏远小规模学校教师获得的津补贴很少，有些教师甚至从没有领取过津补贴。偏远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的养老、医疗保险仍然没有完全得到保障，教师既没有安置房或周转房，也没有住房公积金，这些都是导致优秀教师资源难以均衡的重要原因。

四、改善和提升县域农村学校师资力量的对策和建议

（一）坚持义务教育公平和均衡发展的理念。在学校布局调整过程中，地方政府应坚持公平优先、兼顾效率的教育价值观[4]。县级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应深刻认识和理解教育均衡发展理念，深入学习和理解教育均衡发展内涵，真正认识并理解阻碍义务教育发展的“短板”，重视农村小规模学校建设和发展，均衡配置教育资源，促进县域义务教育均衡发展。

（二）完善教师招聘和调配政策，确保县域义务教育学校教师资源均衡配置。教育行政部门采取相关措施，对达到一定年龄而教学效果普遍认为比较差的教师，工资适当上浮，实行强制退休，空出的编制可把更多的优秀大学生补充进来[7]。建立学校与教师之间相对灵活的聘任制，破除教师终身制；通过绩效考核淘汰不合格教师，引进优秀人才，为农村教师队伍注入新鲜血液。借鉴美国的经验，在教师资源共享方面实施让教师参与交换与流动，在不同的小规模学校之间流动教学，而不是让大量的学生每天在巴士上奔波的措施。县级政府应建立以政府为主导的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保障机制，鼓励、推广并完善“联校走教”“强弱捆绑”“教育发展协作区”等教师交流模式，扩大优质资源辐射范围，带动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

（三）完善农村教师激励政策，确保教师资源均衡配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建议，要在教学设备、资源和服务等方面给予农村小规模学校特殊的关注和支持，应给予在那里任教的教师额外的经济补偿，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8]。改变“以县为主”的教育经费投入体制，认真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义务教育学校实施绩效工资的指导意见》，按照省级统筹、县级管理、中央适当补助模式，确保义务教育教师绩效工资落实到位。健全农村教师福利待遇保障机制，为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提供养老、医疗、生育保险和住房保障；加快建设偏远农村地区教师周转宿舍，鼓励地方政府将符合条件的农村教师住房纳入当地住房保障范围统筹予以解决；完善艰苦边远地区教师特殊津贴制度，确保农村教师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

（四）完善农村教师素养提升体制机制，提高农村教师专业化水平。教师全员培训是提高培训质量和效率的前提和基础。地方政府加大教师培训经费投入，为农村教师外出培训提供交通和食宿补贴。提高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的培训级别，保证教学点教师的培训质量。同时，教师外出参加培训期间，安排顶岗任课教师，保证正常教学工作。培训内容上，针对农村小规模学校以复式教学为主和教师年龄偏大等特殊情况，设置不同的培训重点。对年轻新进教师的的培训以提升其复式教学能力为主；对年龄偏大的教师，重点提高他们的现代信息技术素养。

（五）挖掘农村社区力量，探索农村教师资源的内生发展对策。农村小规模学校的长效发展不能仅仅依靠外援，不能等待上级施舍，而要有自主发展能力，必须拥有自己呆得住、留得下的优秀教师[5]。依托地方师范院校，定向培养适应农村需要的本土优秀教师。注重培养“全科型”人才，以满足农村教学点的实际需求。另外，从教育系统外部环境看，农村小规模学校与家长、村民、社区和乡土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旨在促进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政策必须对乡土文化有深刻理解[9]。如四川翠屏区的先进经验十分值得借鉴，第一，引进“家长义工”，每周安排一节到两节课让在校生的家长做“教师”，介绍家长所从事的职业，从而更为多元的向学生介绍社会实践经验，第二、学校聘请社区里的老革命、企业家、劳动模范等优秀人物为社会辅导员，在特定纪念日邀请到学校进行指导、开展活动。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教师为本。邓小平同志曾经指出：“一个学校能不能为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合格的人才，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关键在教师。”[10](P15)因此，我国应着重改善农村教师发展水平，提高农村教师质量，促进教育均衡发展，实现教育公平。

参考文献：

[1]范先佐,曾新,郭清扬.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与农村中小学教师队伍建设[J].教育与经济,2013(6).

[2]王路芳.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SWOT分析[J].农业教育研究,2015(2).

[3]于海英,秦玉友.城乡教育一体化视域下农村小规模学校问题研究[J].现代教育管理,2012(11).

[4]赵丹,曾新.国外农村小规模学校的发展策略及政策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13(8).

[5]雷万鹏.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J].全球教育展望,2014(2).

[6]范先佐.教育经济学新编[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2010.

[7]贾建国.美国农村小规模学校运动及其对我国的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10(4).

[8]曾新,付卫东.内生发展视域下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队伍建设[J].教育发展研究,2014(6).

[9]赖秀龙.区域性义务教育师资均衡配置的政策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11.

[10]邓小平.邓小平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责任编辑王占峰]

The Researchon Imbalanced Developmentof Teacher Resourcein Rural School inthe County Area——Basedonthe Empirical Investigationof Northwestern Region

Wang Huaixiu1Zhao Dan2
(1.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2.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YangLing, ShanXi 712100)

Abstract:To improve the weakness of teachers in rural schools, and narrow unbalanced development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education in county area,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rural education, we selected samples of 840 rural teachers to do questionnaires and interviews in Shaanxi, Ningxia and Gansu province, etc. We found that teachers’imbalance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school in county area mainly includes: the imbalance of teachers’quantity, quality, subject teachers’degree of structure optimization, and the imbalance of resource sharing in urban and rural school. These issues reflect the management needs to be improved by the administrativ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in our country. The financial management system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is still not perfect. Teachers’management policy is not reasonable, and the level of rural teachers’salary is low, etc. Therefore, to promote the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the education should always adhere to the “fair”and“balanced”development concept; improving the teachers’recruitment, allocation and incentive policy, improving training efficiency and specialization level; mining rural community power, exploring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ountermeasures of rural teachers,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compulsory education balanced development.

Key words:small rural schools; teachers’plight; balanced development

中图分类号：G4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 0438（2016）05- 0109- 05

收稿日期：2016-01-28

作者简介：王怀秀（1991-），女，陕西延安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经济与管理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教育管理；赵丹（1982-），女，河北唐山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博士，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访问学者，研究方向：教育经济与政策。

基金项目：“西北区域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与教育资源共享模式的构建研究——基于GIS的空间计量分析”（71203180）；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学校布局调整背景下西部农村教学点问题研究——基于GIS的实证分析”（12YJC880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