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一种心灵的共鸣——《和时间赛跑》（第二课时）教学实录及评析

◇执教/王晓奕 评析/特级教师 薛法根

阅读是一种心灵的共鸣
——《和时间赛跑》（第二课时）教学实录及评析

◇执教/王晓奕 评析/特级教师 薛法根

板块一：解开一个“谜”

师：同学们，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课件展示：一分钟倒计时）时间摸不着、看不到，但刚才的一分钟，我们看到了它的脚步，听到了它的声音。一分钟过去了，它回得来吗？

生：（摇头）回不来。

师：所以，俗话说——（生齐读）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课文中作者的外祖母过完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分钟，“去世了”“睡着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从这三个短语中读出了怎样的情感？

生：非常忧伤，心情很悲痛。

生：很难过，非常伤心。

师：这种情感，这种语气就落在这个“了”字上。“了”表示结束，外祖母的生命已经结束了。朗读时这个“了”字的语调，应该是上扬的还是低沉的？试着读一读，感受一下。

（生低沉地朗读）

师：低沉的语调表达的是沉重悲伤的心情，上扬的语调表达的是轻松愉悦的心情。什么是“永远不会回来了”？读一读爸爸的回答。

（生自由朗读第4自然段）

师：爸爸的话像一个“谜”。你读得懂吗？

生：爸爸的话是在告诉“我”要珍惜时间。

生：爸爸是说时间一去不复返了。

师：你们从不同的角度读出了爸爸话中隐含的意思——时间一去不复返。但爸爸把这个道理说得很复杂。“你的昨天过去了，它就永远变成昨天，你再也不能回到昨天了。”爸爸告诉“我”，什么不会回来了？

（生纷纷发言：“我”的昨天不会回来了；爸爸的童年不会回来了；外祖母不会回来了；将来的爸爸——“我”也会被时间带走，不会回来了……）

师：所有时间里的人和物，都会被时间带走，不会回来了！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了，爸爸为什么还要说三句谜一样的话呢？

生：这三句话是详细地说，说得更具体了。

师：你的发现很重要。第一句和后面三句是——

生：概括和具体的关系。

师：你很了不起，发现了这段话藏着的写作秘密。那爸爸为什么不说得更直白一些？

生：因为当时作者的外祖母去世了，作者非常伤心。

生：直接说外祖母死了，会刺激到小孩子，说得婉转一些就不那么恐怖了。

师：爸爸不想说假话，不忍说大白话，所以只能说谜一样的话。爸爸究竟还要表达什么呢？

生：时间是无情的，一切都会消失在时间里。

师：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天天过去，所以这段话透露着淡淡的——

生：悲伤，无奈。

师：这悲伤、无奈体现在这个“了”字上。请想象爸爸说话时的神情，读出那种特别的伤感。

评析：《和时间赛跑》一文，充满着空灵的禅意，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很难透彻地领会作者的言外之意。三年级的学生阅读这样一篇散文，或许能从中获得“珍惜时间”这样高度概括的正能量，而难以从诗一样的语言中领会“人与时间”的深刻哲思。阅读教学的意义在于让学生读出自身难以企及的那个意味，化难为易。王老师的这一教学板块，为学生的阅读铺了三个台阶：

第一个台阶化抽象为具象。课始的一分钟课件，用嘀嗒嘀嗒的秒针摆动，将时间的流逝变得清晰可见。“留不住”“回不来”便深深地印刻在学生的记忆里，无须复杂的解释，也无须烦琐的讨论。用最简单的办法，将最复杂的道理呈现在学生面前，这是一种教学的设计艺术。

第二个台阶化模糊为清晰。爸爸谜一样的话，翻来覆去讲了一个意思“时间一去不复返”。王老师让学生直接用简练的话语概括，直抵语意的内核；而后让学生比较第一句话和后三句话之间的关系，准确把握了“概括与具体”的表达方法及语段结构。这是阅读理解力的训练，更是语言表达力的点拨。从言到意，进而由意到言，这是到课文中“走一个来回”的基本路径和历练理由。

第三个台阶由直白到委婉。当清晰理解语意之后，王老师杀了一个回马枪：“那爸爸为什么不说得更直白一些？”这一问将学生的阅读引向了对散文语言的“直与曲”的揣摩上，触及了语言的“对象感”，因而能体会到文中隐含的细腻而深沉的情感。由此及己，学生自然会联想到生活中为何要将话语“换个说法”。这样的教学唤醒了学生对生活语言的敏锐感。而语言的敏感力正是散文教学的价值所在。

板块二：领悟一个“赢”

师：有一天作者终于找到了破解这个谜的办法。快速读一读第8自然段。

（生自由朗读）

师：怎么破解的？

生：（齐）和时间赛跑。

师：怎么和时间赛跑呢？我们来表演一下吧！王老师这圆圆的脸就是太阳，这讲台的面就是地平线，请一位同学来挑战太阳，从你的座位出发，沿着周围绕一圈再回到座位上。太阳落山要回家了，你也要回家，看谁能赢。谁来挑战？

（生表演）

师：恭喜你跑赢了太阳！感觉怎么样？

生：有点累，但是很高兴。

师：从前作者为什么觉得着急、悲伤？

生：因为外祖母去世了，因为时间过得飞快……

师：现在，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生：原来时间是可以超越的，时间是由我们自己把握的。

生：时间有脚，我们也有脚，我们跑得快就可以赢得时间。

师：说得真好！赢得时间就是赢得生命！注意这个“赢”，由五个字组成。

（师范写，生书空）

师：“我”和太阳赛跑，“我”跑赢了太阳。“我”还跟谁比赛，又跑赢了谁呢？

生：跟西北风比赛，跑赢了。

生：跟暑假比赛，也跑赢了。

生：“我”跑赢了哥哥。

师：（疑惑地）作者和哥哥赛跑过？

生：（笑着摇头）不是。是作者在读三年级的时候，就把五年级的作业也做了，那时哥哥正在读五年级。

师：那到底作者跑赢了谁？

生：跑赢了时间。

生：跑赢了自己。

师：和时间赛跑，就是——

生：（齐）和自己赛跑！

师：这叫超越自己！每个人都可以比原来的自己做得更好，跑得更快！

评析：和时间赛跑，本身是一个很抽象的命题。学生自由阅读，大体可以读懂“赢得赛跑”的意思，但很难领悟“超越自我”的思想。教学的价值就是在学生浅读的时候，适时地引一引。王晓奕老师这里设置了两个活动：第一个是“表演”，师生表演“和太阳赛跑”，再现这个“赢”的过程；第二个是“化用”，将“赢”具体化在生活的每个事件中，从而领会“赢”的其实是自己。这两个活动紧贴学生的生活，激活了已有的生活经验，对“赢”的理解就发生了质的飞跃。

板块三：留下一个“理”

师：我们不但小时候要和时间赛跑，长大后也要和时间赛跑。作者就是这样一直和时间比赛着跑了20年，因此他受益无穷。“受益无穷”怎么理解？

生：得到的好处很多，受到的启发或益处很大。

师：这益处就是懂得了一个人生的道理。（出示第9自然段）现在我们和时间来一场赛跑：一般人背诵这段话大概要用5分钟，看看谁能跑赢时间！

（生迫不及待地开始背诵）

师：不着急！赛跑讲方法，背诵也要讲方法。背诵这段话要特别注意关联词，注意句与句之间的联系。

（课件标示关联词语）

师：我先来背。

（师背错几个关联词，生纠错）

师：谁能跑赢老师？

（生背错一个地方）

师：赢了老师，很了不起，你再加快一步，就能跑赢时间了。

（生背诵很流利）

师：了不起，你跑赢了时间！你们记得本文作者林清玄最想告诉他孩子的话吗？

（生齐读）

师：懂得了《和时间赛跑》的道理，你会改变自己，也会改变别人。

（出示）

假若你遇到一个天天睡懒觉而迟到的同学，你会对他说：________；假若你遇到一个做事总是拖拖拉拉的同学，你会对他说：_______；假若你遇到一个做什么事都想着还有明天的同学，你会对他说：________。

（生选择其中的一个句子练习写话，写后交流）

评析：《和时间赛跑》的含意是很丰富的，结尾两段文字更是精辟透彻而又意味无穷。很多教师往往在这两段话上“精雕细刻”，鼓励学生练习生活实际阐发思想，借此提升理解。事实上，这样精美的语段，让学生诵读于心，留待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在那样的境遇中产生对这段文字的共鸣，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把什么都要在这一课说明白了，往往会索然无味，留下点“念想”，就留下了一颗“时间”的种子。从这个角度看，王晓奕老师安排的背诵与劝说，看似简单，却深得教学的真谛。而富有技巧性的一个亮点，是老师的率先背诵，漏洞百出，这个“洋相”激起了学生的背诵热情。因为，每个学生都想超越自己的老师。你看，“赢”是多么富有内驱力！可以说，这个设计与文本所含的主旨，达到了某种默契。语文教学的一个秘密，就是不留痕迹地让学生获得精神与语言的同构共生。

总评：阅读的美妙之处，就在于读者与作者的心灵对话。那种功利的阅读，省略了这个对话的过程，直接攫取作品中的信息或思想，也省略了阅读的情趣。这样的省略，无异于把隐身其中的作者逐出了作品，变成了一种单项的解构或臆测，有一种潜在的危险。对于精美的散文阅读，尤其如此，败坏的不仅仅是阅读的胃口，更重要的是让读者的心灵变得粗糙不堪。而阅读教学，正是要引导学生，在阅读中将作者投射到学生眼前，以便深度会谈，获得心灵的共鸣、思想的共生。

王老师的语文课，没有花哨的声电光影，只有一种朴素的点拨对话。对《和时间赛跑》这一篇哲理性的散文，她能删繁就简，将阅读的视点聚焦在“谜”“赢”“理”。 而这三个教学的“落点”，正是学生阅读本文的“关键节点”：“谜”中揭示“时间一去不复返”之理；“赢”中道出“超越自我”之理；“理”中阐释“快走几步”之道。这些正是三年级的学生自己阅读的“困惑之处”，教在起点才能促进学生进步。更值得赞许的是，王老师的三个板块，处处都将文本阅读与学生经验融合在一起，无论是课始的“一分钟”摆钟，还是课中的“赛跑”游戏，或者课尾的情境劝说写话，都贴近学生的生活，但又高于学生的原生态生活。这样的一种适度贴近，铺设了一个个走向作者心灵世界的台阶，让学生逐渐与作者的情思与哲思产生共鸣：哦，原来我也有这样的生活体验。如果作者不说破，我就永远不知道！是的，这样的阅读才会时时带来惊喜，带来精神的愉悦与境界的提升。好的作品，就是你能感觉到作者的话，正是说给你自己听的。教学如果不能给学生这样一种阅读的体验，就失去了不可替代的魅力。

既然是语文课，不管什么样的文章，都要聚焦语言文字，偏执于文本的思想情感，是不完整的教学。王晓奕老师的教学分寸感很强，把握了“言与意”的恰当尺度。她的教学始终在语言文字中不偏不倚地行走，不曾脱离文本另起炉灶，或者机械地在语言文字上做游戏。对“谜”一样文字的概括理解、感情朗读，对“赢”的书写指导、语境解读，对“理”的朗读背诵、迁移运用，都体现了本体性的语文教学观。而散文的语言文字，是作者高度个性化的语言表达，同样的词句，在林清玄的笔下自有不同的含义与意味，不用心品味，就难以获得浸润其中的情感与况味。比如那个小小的“了”字，传达出的是那样细腻、真切的悲伤与怜悯，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奈与害怕。王老师的教学，着力的正是这些看似平常实则奇绝的语言，磨砺的是学生散文语言的敏感性。对语言的敏感，实际上也是心灵的敏感。因为，读者与作者，因语言而心灵相通，神情共鸣。

共鸣，是一种阅读的美好期待，也是教学的一种境界。

（作者单位：江苏苏州市盛泽实验小学 江苏吴江组块教学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