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钊选送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情况考订

2016-06-13樊学庆

广东社会科学 2016年3期

樊学庆

李大钊选送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情况考订

樊学庆

［提要］黄埔军校是国共合作的成果。作为中共早期重要领导人和国共合作的积极推动者，李大钊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中共北京区执委和中共上海地委等途径，以负责选拔、亲自介绍和挂名介绍等方式为黄埔军校第一期选送了23名学员，不仅为中国革命培养了人才，也推动了国共合作发展，对黄埔军校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关键词］李大钊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考订

黄埔军校是在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帮助下，由孙中山一手创办的军事学校，为国共两党培养了大批军事、政治人才。黄埔建校是国共合作的成果，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人对黄埔一期生的选拔、培养作了大量工作。不过，现有研究集中于毛泽东、周恩来等人的活动，对李大钊选派黄埔一期生的情况涉及不多。在李大钊研究方面，诸种李大钊传记对此多未提及。①《李大钊年谱长编》只是简单记有李大钊领导中共北方区委积极支持黄埔军校工作，选送大批优秀青年赴黄埔军校学习，对具体选送情况没有说明。②有关李大钊军事活动的研究虽多谈到李大钊送李运昌等人入黄埔军校，但未提第一期生情况。③只有谭伯鲁据孙元良回忆录称李大钊与其父谭熙鸿从北京高校学生中挑选“孙元良、陈明仁、曾扩情”等8人送赴黄埔一期。④在黄埔军校研究方面，杨牧等人编《黄埔军校名人传》沿用了“八人说”。⑤陈予欢根据台湾公布的《陆军军官学校学生详细调查表》指出李大钊作为入校介绍人保荐的一期生有13人。⑥曾庆榴等人对黄埔一期生中共产党员的情况做了详细梳理和介绍，也提到李大钊为黄埔军校介绍学生，但未展开论述。⑦

实际上，作为中共创建者和早期主要领导人之一，李大钊与黄埔军校的关系非常密切，不仅积极参与军校的筹组、建设，还通过多种途径、方式为军校选送大批学员，为黄埔军校建立发展作出了多方面贡献。本文即就李大钊选送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的情况略作考订。

一、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选送学员

目前看，李大钊为黄埔一期输送学员的途径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为军校选拔学员。

1922年中共确定与国民党建立民主联合战线政策后，李大钊积极推动国共合作发展，并由孙中山亲自主盟加入国民党，任国民党北京支部总干事。此后李大钊一直参与国民党改组工作，同时进行北京国民党组织重建活动。1923年10月，孙中山委派李大钊为国民党改组委员。又组织国民党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特派李大钊为候补委员。⑧负责北京党务。1924年1月，李大钊被孙中山指派为北京特别区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负责北京执行部的组建。4月20日，国民党北京执行部成立。李大钊任组织部长，负责北京、直隶、热河等北方十五省区的党务工作。⑨

国民党一大期间，1月24日，孙中山任命蒋介石为黄埔军校筹备委员长，2月筹备处成立，面向全国招生。规定报考者必须为国民党党员，有“党证或各地区党部之介绍书”。⑩因当时各省多在军阀控制下，军校无法公开招生，只能委托参加一大的各省代表回籍后代为招生。李大钊回京后，遂领导国民党北京党部积极为军校选派学员。

李大钊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选派的学员分两类。一类是李大钊亲自担任入校介绍人。

1990年，台湾公布黄埔军校原始档案《陆军军官学校学生详细调查表》（以下简称《详细调查表》）。陈予欢据此指出，李大钊作为入校介绍人保荐的一期生有萧洪、曾扩情、周惠元、胡遯、唐澍、陈以仁、孙元良、韩绍文、张忠頫、王君培、陆杰、石美麟、张鼎铭等13人。⑪但仅限于人名、人数的列举和统计，对这13人是否都由李大钊负责选派，以及学员来源、选派途径等问题未做辨析。

13人中的孙元良二十余岁时曾有回忆，称当年国民党北京党部主持人李大钊、谭熙鸿“共选定青年党员八人”派赴上海参加初试。晚年回忆时又明确了八人的姓名：“被选定的八个人是我和曾扩情、官全斌、杨麟、周惠元、耿泽生等六个四川人（耿是西康越雋人）和韩绍文、陈以仁两个江西人”。⑫谭伯鲁的“八人说”即以此为据，其所说“陈明仁”应是“陈以仁”之误。《黄埔军校名人传》的“八人说”也可能与此有关。

与《详细调查表》对照，孙元良所列八人中，李大钊为入校介绍人的有曾扩情、周惠元、陈以仁、孙元良和韩绍文5人。

表一⑬

这5人均为北京高校肄业生。他们的入校介绍人除李大钊外，还有谭熙鸿等4人。

谭熙鸿，字仲逵，江苏吴县人。1907年加入同盟会，曾任孙中山助手。时任北大生物教授兼校长室秘书，北京国立八高校教职员联谊会副主席。1924年与李大钊一起被孙中山指派为北京特别区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⑭一大后任北京执行部农民部部长。

石瑛，字蘅青，湖北阳新人。1905年加入同盟会。时任北大化学系教授。1924年被孙中山指派为北京区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⑮一大后任北京执行部常务委员。

谭克敏，字时钦，贵州平越人。1922年与王昆仑等人发起组织民治主义同志会，后加入国民党。1924年当选国民党一大北京区代表。时为北大哲学系学生。⑯

丁惟汾，字鼎丞，山东日照人。1905年加入同盟会。1919年协助孙中山将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1923年在北京设立国民党北方执行部，1924年被孙中山指派为山东省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⑰一大后任北京执行部常务委员，兼工人部部长。

由上可以看出，谭熙鸿等人和李大钊一样都是国民党北京党部成员，均为国民党一大代表。李大钊、谭熙鸿、石瑛还是一大后新组建的北京执行部的核心成员。丁惟汾虽在一大上被指派为山东省代表，但一直作为北京党部核心成员工作。这5人作入校介绍人，符合黄埔军校请各省代表代为招生和报考者须由各地党部介绍的要求。所以，孙元良等5人确为国民党北京党部选送。

除上述5人外，《详细调查表》中还有萧洪等5人亦为李大钊具名介绍。

表二

这5人与孙元良等人一样，都是高校学生。除陆杰是江西豫章法政肄业外，其余人都是北京各大、专学校的肄业生。他们的入校介绍人也都是李大钊、谭熙鸿等人。所以，萧洪等5人亦属于国民党北京党部为黄埔一期选派的学员。以上10人均由李大钊亲自担任介绍人。

李大钊经北京国民党党部选派的第二类学员是由李大钊负责选派，但没有具名介绍。

孙元良所述8人中，有3人的入校介绍人未填李大钊，也没有填北京特别区的其他代表。

表三

杨麟　三队　四川省，现家住成都　上海复旦大学文科肄业1921萧参　谢持耿泽生　四队　四川越雋县城内北街福禄巷　上海圣约翰大学肄业　1924. 5. 15　蒋介石李伟章刘慧生刘泉如

从身份上看，官全斌与孙元良等人一样，也是北京高校肄业生。但所填入校介绍人是谢持和王了人。

谢持，字慧生，四川富顺人。1907年加入同盟会。1914年任中华革命党本部总务部副部长。1923年12月任国民党上海临时执行委员会委员。1924年1月被孙中山指派为四川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监察委员。后与张继等一起发起弹劾共产党案，成为西山会议派核心人物。⑱

据孙元良回忆，他们一行八人抵沪后住在谢持家中，谢持待他们非常热情。“谢先生爱护青年，能与青年融洽。他每天和我们同餐共谈，没有一点隔阂。他素不认识我们，却能一见如故，确是老革命党人的风范”。这使孙元良等人对谢持非常有好感，“先进同志风范，使人敬爱”。⑲很可能受此感染，加上四川同乡关系，谢持又是国民党元老和孙中山亲自指定的一大四川代表，使官全斌请谢持做其入党和入校介绍人。另外，官全斌可能也受到另一入党介绍人王了人的影响。据陈予欢考证，王了人与官全斌同籍，也是四川威远人，时任同济大学教授。⑳王与谢持关系密切，对谢持非常崇敬，曾欲拜谢持为师。㉑

杨麟和耿泽生的情况与陆杰相似，均为北京国民党系统选派的外地学生。杨、耿在上海高校就读，入校介绍人为谢持、刘慧生和刘泉如。刘慧生、刘泉如也为川籍，都是国民党一大四川代表。刘慧生曾任广州大元帅府谘议，时任广州大本营内政部二局局长。刘泉如曾任上海大学社会科学部教授，是国民党上海特别区临时党部筹备委员，国民党四川省临时党部筹备委员。㉒杨、耿以谢、刘等为入校介绍人，除了省籍因素，可能也与学校所在地为上海执行部辖区有关。

综合《详细调查表》和孙元良回忆，上述13人均为李大钊通过其主持的国民党北京党部选派，其中10人并有李大钊亲自具名介绍。孙元良的“八人说”应与选派批次有关，并不是北京党部选派的全部人数。

上述13人还有一个共同特征，即他们的入国民党介绍人，除李大钊有双重党籍外，都只是单一国民党员身份。其中发展党员最多的纪人庆、陈铭德、张六师、王亚明、杜定鸿等人，与谭克敏一样都是民治主义同志会的骨干分子，他们以国民党正统自居，与谢持、张继、冯自由等国民党右派关系密切，反对孙中山三大政策。廖仲恺被刺后，谢持等人策动各地青年国民党员秘密组织国民委员会反共，纪人庆等也是北京国民委员会的核心成员。㉓另外，曾扩情加入国民党也受到邹鲁和谢持影响。㉔张忠頫与谢持也有联系。㉕这就使国民党右派的影响在青年学生中占据优势。李大钊虽亲自介绍陈以仁和张忠頫加入国民党，但都是与谭熙鸿联名，显然是以国民党员身份活动。而这两人与其他人一样，以后均未加入中共。

因此，这13人属于北京国民党系统自身从高校学生中选拔、派送的学员。他们中部分人以李大钊为入学介绍人主要为履行入学手续。李大钊在其中主要以国民党北京党部负责人和国民党员的身份发挥作用。

二、由中共北京区执委选拔，以国民党名义派送学员

李大钊为黄埔一期输送学员的第二种途径，是由中共北京党组织选拔、以国民党名义派送。

1923年6月，李大钊在中共三大上当选中共中央执行委员，并任中共中央驻北京委员。7月中共北京区执行委员会兼中共北京地方执行委员会成立，负责领导北京、直隶、热河等地的党、群工作。国民党一大后，国共合作全面展开。为适应新形势，1924年3月8日，中共北京区执委兼北京地执委改组，李大钊亲自担任委员长。㉖在李大钊领导下，中共北京区执委选拔了一批党、团员和进步青年，以国民党名义送赴黄埔军校。

目前可以确定的中共北京区执委选派的黄埔一期学员有杨其纲、江镇寰和张隐韬三人。杨其纲在社会主义青年团保定地执委工作，江镇寰为团天津地委成员，张隐韬从事工运。㉗三人在入校前均已加入中共。

表四

三人中张隐韬有日记存世。据张隐韬日记载，1924年3月10日，其在北京得知被派往黄埔军校，3月12日从天津上火车，“与杨其纲兄相逢。转识江镇寰兄，便同车南下”。14日到沪，“与其纲等去环龙路国民党执行部。讯其去粤情形，毛泽东君谓已考过一次，你们来迟了，须暂待两日，听本部的通知。我们遂回寓”。㉘毛泽东时任国民党上海执行部组织部秘书、代理文书科主任，负责黄埔军校在上海的招考工作。《毛泽东年谱》在1924年3月14日也记有“在环龙路四十四号国民党上海执行部，接待由中共北京区委派遣来沪参加黄埔军校第一期招生考试的中共党员张隐韬、杨其纲等”。㉙可知三人均为北京区执委选派。

三人由国民党北京党部下属直隶省党部介绍，入校介绍人为李立三、于树德等人。

李立三，即李锡九，原名李永声，字立三，直隶安平人。早年加入同盟会，1922年加入中共。1924年被孙中山指派为直隶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回津后任国民党直隶省党部筹备员。并与于方舟等组建中共天津党小组，任中共天津地执委宣传部主任。㉚

王法勤，字励斋，直隶高阳人。1907年加入同盟会。1914年赞助孙中山组织中华革命党。1924年被孙中山指派为直隶省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北京执行部成立后任常务委员兼调查部部长。㉛

于树德，字永滋，直隶静海人。早年加入同盟会。后入天津北洋法政学堂，与李大钊同学。1918年赴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学习，回国后在天津法政学堂任教。1922年经李大钊介绍加入中共，任社会主义青年团天津支部主任。1922年冬任中共天津党小组组长。1923年后参与国民党改组工作，1924年被孙中山指派为直隶代表参加国民党一大，当选中央执行委员。任国民党北京执行部学生部部长，并参与组建国民党直隶省党部，任常务委员。㉜

于方舟，原名于兰渚，又名芳洲，直隶宁河人。天津五四运动学生领袖之一。1920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2年入南开大学学习。1923年经李大钊介绍加入中共。1924年当选国民党一大直隶代表，被选为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回津后与李锡九等人组建国民党直隶省党部、天津市党部。参与建立中共天津党小组，任社会主义青年团天津地委秘书、委员长和中共天津地执委委员长等职。㉝

李锡九等人均为直隶籍，都是国民党一大直隶省代表。除王法勤外，其余人都有在直隶省党部任职。符合各省代表招生和本地党部介绍的要求。而且学员由本省代表介绍对报考军校也有便利。“因本省代表介绍，预想必很爽快，可以考取后领川资去粤”。㉞除省籍因素，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李锡九、于树德和于方舟都是中共党员。这使中共在国民党直隶党部内占据优势，便于开展工作。

不过，据张隐韬日记，3月6日其从张家口返京途中，“接子静兄快信一封，令我急返京”，当晚张隐韬回到北京。但直到3月10日才“至子静兄处。子静见我大惊！问我何为来京之迟？安源的信早就来到，因等我今晚方走，仅去了陈奕涛、贺昌二人，路费亦带回。广州代表早已返北，每省要军官学生十五人，但仅有四人，定明晨起程，不知你的意思去不去？时间已迫，能否速行筹备，一同去粤？我闻此消息，亦大为慌张。遂急至王励紊处取了介绍信，拟明晨去津永滋处，借路费去沪”。㉟子静即何孟雄，时任中共北京区执委委员、国民运动委员会秘书，负责与国民党合作事务。㊱王励紊应为王励斋，即王法勤。永滋即于树德。广州代表指赴广州参加国民党一大的代表。从日记可知，按中共组织安排，张隐韬本应前往安源，因耽误了时间，遂改往黄埔军校。在此之前，党组织已选定四人。加上张隐韬，北京区执委派送黄埔军校应有五人。但日记中没有提另外两人是谁。

《详细调查表》中，同样由于树德等人介绍入校的学员还有何盼和宋文彬，两人均是直隶籍。

表五

何盼原名田自昭，又作田昭，北京高校肄业生。入国民党介绍人为于树德和陈奕涛。陈奕涛，天津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与邓颖超同学。绿波社诗人，天津女权运动先驱。曾任天津达仁女子小学教员和新报馆主笔，女权运动同盟会直隶支部执行委员兼宣传部长。1922年在天津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任天津团地委会计、经济部主任等职。㊲1923年考入北京人艺戏剧专门学校。人艺瓦解后入京师公立第七小学做教员。陈奕涛是何盼的妻子，二人是人艺同学。㊳于、陈都是中共北京党组织成员，所以何盼属中共北京区执委选派，入校前可能已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或中共。

张隐韬等人入学后，7月13日黄埔军校发生学员私逃事件，江镇寰等四人借星期放假时机脱离军校。张隐韬在日记中记有“昨天星期，本校跑走了四人，内有何盼、江震寰。江之目的，是欲去俄留学，托张薄泉请求退校，校长未允，故有此举。何则为其爱者陈奕涛，谅无他因”。㊴显示出对何盼与陈奕涛的情况很了解。而张隐韬到上海后，曾称“我们来沪赴考军官学校之直隶学生共四人”。“我们同到沪的四人，共去二快信与直隶省之代表，请求经济之接济”。㊵可知与张隐韬同批抵沪者共有四人。结合其前后日记，这个张隐韬没有提到的第四人可能是何盼。

宋文彬虽是直隶籍，但从履历看主要在北京活动。有铁路工会背景。㊶两名入国民党介绍人均为中共党员。郑业也是张隐韬的入国民党介绍人，北大学生。曹儒谦曾任社会主义青年团太原地执委委员、政治部主任。后两人均入黄埔四期政治科。㊷所以宋是由中共北京区执委从铁路工会中选拔的学员。

何、宋二人身在北京，却由于树德等直隶代表介绍入校，除省籍因素外，也是利用中共控制国民党直隶党部的优势。

除从团和工会系统选派学员外，李大钊还非常注意从少数民族党、团员中为黄埔军校选派学员。这项工作主要在北京蒙藏学校中进行。

中共北京区执委负责的北方地区是汉、满、蒙、回、藏等各民族聚居地带。1923年时李大钊就注意到民族问题的重要，提出在北京蒙藏学校中发展中共党、团组织，并提议设立北京区执委领导下的民族工作委员会，由籍隶热河等地的韩麟符等人参加，在蒙藏学校建立党、团组织，又到内蒙古旗盟中发展党组织，荣耀先、乌兰夫等人先后入党。㊸李大钊将他们送往黄埔军校、莫斯科中山大学等处学习，成为后来内蒙古革命运动的领导力量。其中进入黄埔一期学习的有白海风和荣耀先。他们均在入校前加入中共，由韩麟符、陈镜湖介绍加入国民党。韩、陈都是中共党员，国民党一大直隶代表。韩麟符还当选中央候补执行委员。一大后由国民党北京执行部指派筹建热河省党部，同时在中共北京区执委领导下进行中共建党活动。由于韩麟符、陈镜湖为直隶代表，白海风和荣耀先也由韩、陈会同于树德等直隶代表介绍入校。

表六

《详细调查表》中还有两名学员王君培和张鼎铭，亦为北京高校肄业生，均由李大钊亲自介绍入校。他们与孙元良等人的区别在于，二人的入国民党介绍人均为中共党员。王君培又名叹今生，与张鼎铭、何盼，及胡遯、萧洪等均为人艺剧专同学。入国民党介绍人为黄日葵和刘铭勋。黄、刘时为社会主义青年团北京地执委委员，黄日葵并任委员长。㊹张鼎铭的入国民党介绍人舒大桢，又名舒治平，化名苏怡。1922年入北京大学学习，同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3年加入中共。时任中共北京大学支部书记。㊺王君培和张鼎铭属于中共从北京高校学生中吸收的进步青年。可能因省籍问题，不便由于树德等直隶代表介绍，遂由李大钊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介绍入校。不过他们以后均未加入中共。

表七

以上9人为李大钊领导下的中共北京区执委选拔的中共党、团员和进步青年，以国民党名义派送黄埔一期。其中7名中共党、团员由中共控制的国民党直隶省党部派送，2名进步青年由李大钊通过国民党北京党部派送。

三、由中共上海地委选派，李大钊挂名介绍学员

《详细调查表》中还有一名学员的情况比较特殊，即唐澍。他虽由李大钊介绍入校，但实际上是由中共上海地委选派，李大钊只是挂名作为介绍人而已。

表八

现有材料一般称唐澍在直隶第二师范领导反对校长刘绪增迫害学生的罢课斗争，被开除出校。经二师教师张湛明介绍，1924年初绕道陕西前往上海，准备入上海大学学习，得知黄埔军校招生后便南下广州。㊻唐澍在调查表中填写的履历与这一说法大体接近。唐澍的两名入国民党介绍人为张湛明和向伯虎。

张湛明，原名张景曾，号向舆，直隶蠡县人。1912年起先后在直隶第二师范、直隶优级师范读书。1922年到直隶第二师范当教员，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因组织师生发动反对校长刘绪增的罢课、罢教斗争，1923年3月被迫出走，到西安第三中学当教员，认识了于右任。是年秋由于右任引荐入上海大学学习。经瞿秋白、施存统介绍，1923年11月加入中共。㊼时为社会学系学生，义务书记，多次为李大钊在上海大学的演讲担任记录。并任中共上海大学党小组组长。㊽

向伯虎，即向浒，后以俄文名字译成李铁根，湖北汉川人。1923年在上海大学半工半读，参加社会主义青年团，1924年转为中共党员，参加国民革命军，次年入黄埔四期。㊾时任上海大学斋务员。㊿

张、向二人都是上海中共党组织成员，这说明唐澍是由中共上海地委选派的。但上海属于国民党上海执行部辖地。李大钊挂名介绍，除省籍因素，可能还同其与上海大学的特殊关系有关。

上海大学是国共合作创办的革命大学。中共推荐于右任担任上海大学校长，于右任邀请李大钊商议校务。李大钊建议成立社会学系，并推荐邓中夏担任校务长，瞿秋白任社会学系主任。在邓中夏和瞿秋白等人努力下，上海大学成为革命色彩浓厚的学校，社会学系成为中共的重要阵地。李大钊虽未到上大任职，但多次到上大演讲，在师生中有崇高威望。可能由于李大钊与上大和中共上大党组织的特殊关系，加之唐澍本人对李大钊也很熟悉，在直隶二师时已读过李大钊的《唯物史观》等著作，又属同籍，因而请李大钊挂名介绍。

综上所述，文中所列23人分别由李大钊领导的国民党北京党部、中共北京区执委，以及与之有特殊关系的中共上海大学党组织选拔，李大钊以负责选拔、亲自介绍和挂名介绍等方式派送黄埔军校，占黄埔一期招考学员总数的4. 2%。其中至少5人入学前已加入中共，占黄埔一期入学前中共党员的近1/6。这些学员多数表现优异。孙元良成为国民党著名将领。荣耀先、白海风是中共内蒙革命运动的先驱。唐澍领导了渭华起义，张隐韬领导了津南起义，是中共早期军事斗争的重要领导人。通过这些黄埔一期生的选送，李大钊为中国革命培养了人才，也推动了国共合作发展，对黄埔军校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①参见《李大钊传》编写组：《李大钊传》，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李新：《李大钊》，载胡华主编：《中共党史人物传》第2卷，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朱文通主编：《李大钊传》，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年；朱志敏：《李大钊传》，北京：红旗出版社，2009年；朱成甲：《李大钊传》，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

②朱文通主编：《李大钊年谱长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421、444页。

③阎稚新等著：《李大钊与中国革命》，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9年；阎稚新：《生命线的求索：军队政治工作若干问题的探讨及亲历记》，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2002年。

④谭伯鲁：《李大钊谭熙鸿介绍孙元良投考黄埔军校》，上海：《世纪》，2006年第6期。

⑤杨牧、袁伟良主编：《黄埔军校名人传》，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717、1051页。

⑦参见曾庆榴：《共产党人与黄埔军校》，广州：广州出版社，2013年；王聚英：《黄埔红光：中国共产党与黄埔军校》，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07年；刘育钢：《黄埔一期的红色传奇》，北京：团结出版社，2011年。

⑧陈锡祺主编：《孙中山年谱长编》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1709、1711页。

⑨北京大学图书馆等编：《李大钊研究史事综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672～673页。

⑩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黄埔军校史料》，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6页。

［责任编辑李振武］

［中图分类号］K262. 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114X（2016）03 -0098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