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艺术作品中的死亡意象
2016-05-30葛瑞娇
葛瑞娇
摘要:古往今来的艺术作品大多为现实生活所服务,艺术作品作为表现美的一种形式,死亡也是其表现的重要内容,艺术作品中的死亡大抵分为两类:具象的死亡和抽象的死亡。
关键词:直接;间接;艺术美
“生”与“死”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生”之喜悦,“死”之悲痛。从古至今的艺术作品中,通过一些含蓄而带有象征意义的手法去表现“死亡”这种带有强烈消极意义的话题,弱化“死亡”的负面意义,使其上升到更高层次。
1艺术作品中,死亡的直接表达
所谓死亡的直接表达,就是通过直观的方式,把死亡真实原本地展现出来,还原一切美化死亡的本身,给观者最为直接的感受,牵动观者的内心。
莫奈的画作《已去世的卡米耶在床上》就是对“死亡”的直接表达,已经离世的画家妻子,双手合十地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紧闭的双眼和发青的皮肤向世人宣告,这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画面整体基调悲凉,青灰的色调恰似生命的凋零,色彩不似莫奈从前作品中的丰富而浪漫,转而变得灰冷,死亡般的衰败笼罩全画,死亡降临时的强烈孤独感和无助感在画家笔下表现得淋漓尽致,画家面对妻子的死亡,选择通过画笔留下她最后的遗容。画面与心绪一样黯淡无光,如同生命的完结,流星陨落,其逝也悲。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和战栗在丧妻之痛面前荡然无存,只有画家对妻子的一片深情和生命逝去时的无奈。如果说《已去世的卡米耶在床上》表达的是一种面对相濡以沫之人离世的哀思,那么《马拉之死》则是一曲悲壮的悼歌,更多的是扼腕叹息。死去的革命家躺靠在浴缸中,右手臂无力垂落,胸口血流不止,血水染红了整个浴缸,凶手的匕首掉落在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画面右侧空旷而阴冷,光束打在已死去的马拉躯体上,这一刻,灵魂似乎得到上帝感召,即将升入天堂。《马拉之死》让人不禁想起宗教人物画,革命家的坠落就如同救世主的死亡一般,里程碑式的人物死去,唤起的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悲痛和正义,死亡上升到家国层面,悲壮而又决绝。
2艺术作品中,死亡的间接表达
中国的绘画作品从人世的风俗画到有着出世意味的山水文人画,对于死亡,中国人有着不一样的表达方式,那种植根于文人深处“未知生,焉知死”的思想让画家在表达死亡主题时给人以模糊的淡漠之感,不点破却又叫人反复咀嚼,深刻寄寓于神秘之中。南宋风俗画代表人物李嵩的画作《骷髅幻戏图》,画中一哺乳妇人如操纵木偶一般操纵着一具大骷髅人,大骷髅身着男式衣物,手中牵着一个小骷髅,年幼的小孩被骷髅所吸引伸手向骷髅人爬去,小孩的母亲伸出双手作呵护状保护着年幼的孩童,整幅画显得诡异而又魅惑。骷髅作为一种特殊符号,在中国往往象征着邪恶和恐惧,与现在社会普遍大众的对于骷髅“不吉利”的解释不同,在古代,骷髅还带有宗教祭祀色彩,骷髅崇拜也来源已久,对于死亡的敬畏和对于未知死亡的想象,是骷髅崇拜一度流行的重要原因。反观李嵩画作,整幅画面意义不明确,使得这幅画笼罩着一股邪魅之气。抛开一切复杂解说,骷髅本就是死去之人,这样一种强烈的死亡符号,在画中出现,本身就是死亡的另一重化身,画面出现的三对关系中,都是一大一小关系,哺乳妇人和怀中婴孩,大小骷髅以及匍匐婴孩和身穿对襟棉袄的妇人,骷髅似乎代表着来自地狱的引诱者,又似乎是哺乳妇人死去的夫君和孩子。操纵骷髅的妇人借以有趣的傀儡戏吸引懵懂无知的婴孩,死亡在婴孩眼里并不可怕,骷髅只是有趣的木偶,这种超脱现实之外的荒诞,正是这幅画的神秘之处。
日本画家歌川国芳的画作《相马的旧王城》和《骷髅幻戏图》相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画中人物都牵制着骷髅,并且与除此之外的人物都呈对立状态。不同的是,在这幅画中,骷髅与人物之间的关系是激烈而又充满着舞台张力,如果说前者是静止的,那么后者则是激烈躁动的。操控着骷髅的平将门遗孤泷夜叉姬与源赖信家的老大宅光国进行激烈厮杀,日本传统浮世绘的画法描绘了一场恶战,破帘而入的巨大骷髅从视觉上给人以压迫感和震撼力,骷髅此时变身为夺人性命的怪物,泷液叉姬借骷髅置敌人于死地。死亡变成正义的代表,绚丽色彩使得整幅画面具有一种奇幻的暴力美。
这两幅画都没有正面描绘死亡,却都通过死亡的符号来传递,给艺术作品增添了几分魔幻元素,生与死的奇妙差异性正是造成这种魔幻性的根本,亦真亦假,亦虚亦实。在这里,死亡符号没有破坏画面完整性,而是成为点睛之笔一样的存在。
3“死亡”本身即艺术,“死亡”的艺术美
“死亡”之所以令人畏惧,是因为它的未知性,佛教的“无我”之说以及各种宗教传说给死亡蒙上了神圣面纱,人们不约而同地去相信世界上的生死乃是世间轮回,死亡被赋予各种寓意,抽象的概念被具体化。阿鼻地狱——死去之人灵魂所到之地,在古代中国,地狱带给人的是强烈的死亡暗示,宗教卷轴画唐卡中就有把“地狱”作为艺术元素,围绕其进行创作,恐怖的地狱世界,狰狞的牛鬼蛇神,死亡上升到了艺术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异化的艺术。
古人們相信人死后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向死而生,帝王豪华的陵寝,名贵的陪葬物,每一样都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长沙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龙图》,是人们对死去之人的美好祝愿,祈盼墓主人死后踏人另一个世界。中国的死亡符号就如同中国人骨子里内敛的性格那般,藏匿于各种神话传说和祭祀图腾之中,使死亡披上艺术的外衣,变得浪漫而亲切。同中国一样,古埃及人认为死亡是生命的延续,古老图腾彰显他们对于死亡的敬畏,唤其为来世的艺术,法老的陵寝——金字塔,几千年来屹立不倒,高大威仪,金字塔的几何之美让无数人折服。他们秉持着“灵魂不灭,视死如生”的信念,这种信念使得古埃及艺术在人类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法老和贵族们的木乃伊,长眠于地下,木乃伊因制作工艺的复杂烦琐,在19世纪的西方,木乃伊曾被当做艺术品收藏,期间还发生过诸如“亚曼拉公主的诅咒”的事件,但是对于木乃伊,终究也只是死者的躯体,只不过把死亡通过具象的实体表现出来。埃及的《亡灵书》一类书籍也是专门写给逝者的“冥界通关咒语”,可见古埃及艺术大多是为死者而服务的。
日本的艺术作品把死亡的艺术美诠释得最为透彻,从绘画到电影,无一不体现。樱花的凋落寓意着生命的终结,此时,死亡是凄美而又惹人怜惜的。日本人骨子里似乎天生对于死亡有着狂热的追求,执着于死亡的过程,但归根到底,不如说是日本人对于美有着极致的追求。
4总结
中国的传统绘画对于死亡的描述是比较晦涩而又充满隐喻的,宗教题材的艺术作品对于死亡的描绘却又借以大多神仙鬼神或者更多虚幻的事物表现。西方绘画则直抒胸臆,力求画面的完整性和真实性,对于死亡的描绘也是更加具象,由表及里,西方艺术家摒弃对于死亡的理性看待,感性地提炼出生命的意义。日本的艺术作品,对于死亡的描绘是充满邪魅的,浮世绘特有的色彩绚丽,产生视觉上的冲击。古埃及艺术作品,则完全是死亡的艺术,把死亡上升到永恒的高度,死亡更是与现实生活紧密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