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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后时代的“军嫂”美学

2016-05-30黄自华

写作(中旬) 2016年1期
关键词:军嫂阅读

黄自华

摘要:我们这个年代,是一个缺少经典爱情的年代。在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那些足以流传后世的爱情形象,已经随着那个朴实的年代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文学作品中的爱情,早已不是惜日那种羞羞答答的模样,倒是那些眼睛盯着下半身的粗俗的“激情”,经常像挣不脱的魔魅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许多小说的叙事文本之中。

关键词:《铁血殇恋》;阅读

中图分类号:H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編号:1002-7343(2016)0卜032—3

我们这个年代,是一个缺少经典爱情的年代。在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那些足以流传后世的爱情形象,已经随着那个朴实的年代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文学作品中的爱情,早已不是惜日那种羞羞答答的模样,倒是那些眼睛盯着下半身的粗俗的“激情”,经常像挣不脱的魔魅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许多小说的叙事文本之中。

方苑长篇小说《铁血殇恋》中的爱情,写在缺少经典爱情的年代,虽然称不上是经典意义的爱情,但那种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情节,也自有一番古典爱情一唱三叹的情调。可惜,这些都只能发生在热烈而纯朴的女主角,村野乡姑萧秀荷身上,这样的爱情,很像是山谷中的小溪,也只会在方苑描述的红瑶岭,才能奇迹般地偶露峥嵘。

男人的骑士情怀真的已经退化,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业已成为一曲让人艳羡的绝响。以往文人墨客的怜香惜玉,如今变作了偷香窃玉。对于省城大记者毕锦文来说,乡村的爱情只是一个新鲜、刺激的把戏,既能稍稍洗涤风尘,净化身上的俗气,让自己疲惫的精神轻松起来,亲身体验一次在喧嚣的都市难以体验到的,充满乡野生活情趣的爱情游戏,让自己的灵魂在一个痴情山村女性的拥抱中飘飘然飞上青天。

男人的确是视觉动物,荷尔蒙的力量可以使他们爱上任何一个从身边走过的纯清女子,更不要说萧秀荷年轻,还有几分姿色。被毕锦文潇洒风度深深感动和吸引的萧秀荷,像站在站台上等车的乘客,还没有待车子停稳,就奋不顾身、全身心地挤了上去,而此时,她不知道这辆车子会将她驶向何处。男人最爱女人这一瞬间的迷惑和天真:“不问青红皂白地投入”,正好激起男人强烈的控制欲望。于是,在年轻的女孩看来,这便是怜香惜玉的骑士风度了。问题是,这种冒牌的“骑士”,能够死扛多久?能扛到婚礼的那一天吗?如果不能,空给女人一个希望和无法兑现的许诺,比那些一开始就表明功利立场的男人,更加面目可憎。

眼角膜、稿费和内疚告白的长信链接在一起,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毕锦文最后温暖的表情,从而完成了省城大记者毕锦文与大别山普通女子萧秀荷爱情故事的艺术诠释,同时也宣告了萧秀荷注定只会是一个蛰居乡间的村姑而被“爱情”残酷剥离的命运。爱恨情仇,原本是世俗生活的真实场景,而毕锦文与萧秀荷的爱情,好像是一把时间的刀锋,在切割着每一个人内心的深处的柔弱部分。方苑将女性绵延婉约的文字落实到《铁血殇恋》中,在充满悲剧意蕴的苦难现实生活中,探询着人性的隐密。这幅爱情终结的图景,尽管冷凌凌地警醒着我们这个荒诞的世界,不过,在黯淡的结局中,读者仍能品味出微茫的希望和人性的美好、单纯等富有诗意的余韵。

真正能够称得上骑士精神,并始终站在道德制高占上的男人,其实是萧秀荷的丈夫,老山参战残疾英雄秦忠翔。战争后的残废军人秦忠翔身上,闪耀着的人道主义的亮点,或许会忤逆传统的中国道统,秦忠翔对出轨的萧秀荷的理解和宽容,虽然挑战了传统中国男人的尊严和规范,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真爱,爱她才隐忍自己心灵撕裂的剧痛,放纵她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去寻找自己无法给予的幸福。秦忠翔和萧秀荷之间虽没有夫妻生活,但忠翔对萧秀荷的信任与依赖,像是看不见的枝繁叶茂的枝枝丫丫,交错着生长,扎入对方心脏。秦忠翔虽然是农村人,但的思想已经进入到了现代文明的游戏圈,与那位省城大记者毕锦文比较,秦忠翔更显出一种现代人的价值观和男子汉气慨。

萧秀荷是一个渴望真情,让人心动、心疼的乡村女人,但她不是个欲望化的女人。她几乎是如痴如狂地爱上了从省城来红瑶岭采访的大记者毕锦文。爱不需要理由,如果一定要问萧秀荷为什么如痴如醉地爱上了毕锦文,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或许是毕锦文的才情,或许是因为他的潇洒,或许他是她从未见过的秀才;或许只是因为萧秀荷自己的内心世界太丰富、太寂寞、对爱情怀有太多的“乌托邦”式的联想。像萧秀荷这样的痴情女子,一旦动了心,动了情,注定就是一生一世。萧秀荷将爱情提升为切己的生命要义,当她把生命的激情投向她认为最富有浪漫气息的情感世界,或者说她把情感作为生命意义的替代物时,萧秀荷生存意义的缺席,必然会形成失衡甚至空虚的生命状态。对于缺乏神学文化背景的萧秀荷来说,与其把生命的激情投向辽远、缥缈和虚妄的星空,不如转向切己的爱情,以此填补生命的空寂,获取人生的意义。

置身现实而向往完美,矜持自怜而渴望真情,已经怀孕的萧秀荷,不惜触犯村人众怒,只身偷跑出村,到陌生的都市去寻找已经被毕锦文遗忘的爱情。而来到都市里的萧秀荷,面对毕锦文的回避,她从心底感到了一种割裂的残忍和凄凉。爱情之花已经枯萎,破碎的爱情让她无比沮丧和迷茫,她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丧失尊严的城市回到家乡,却又因为肚子里怀着毕锦文的孩子而犹豫不决。强烈的羞辱感使萧秀荷在残阳如血的郊区小院,在与毕锦文高强度地求欢动作中,故意造成孩子流产。精神和身体在城里都受到严重伤害的萧秀荷,还是回到了红瑶岭,她以为这就是与负心郎决绝的庄严宣示。

与那些以躯体语言冲决道德禁忌的作品不同,方苑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极端个人性或私人性写作的抉择姿态,也没有在小说中刻意建构个人与社会、文化的对立关系,而是从个体和性别体验出发,向乡村女性情感生命延伸。秦忠翔不离不弃的关爱,使萧秀荷恢复了健康,失去教师工作的萧秀荷,每天推着秦忠翔的轮椅上山植树,企图在劳作中遗忘对毕锦文的爱恨。不料,毕锦文因翻车造成双腿残疾,因男女作风的问题被单位开除公职。

究竟是女性的善良,还是死灰复燃的痴情,让萧秀荷得知毕锦文身陷穷途,放心不下,决定前去探望?萧秀荷带着身心颓废,一无所有,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毕锦文回到红瑶岭,用“丘仙药”的祖传密方为他调理病情,终于使他恢复健康。在这里,萧秀荷的女性情感意义,已经超出了具体的爱情范畴,而上升为生命意义范畴,并在文本之中形成一种弥漫性的道义情绪。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方苑即使在写负面的东西时,也往往为她作品中主人公的行为设置种种理由,体现出作者的宽容和悲悯情怀。

永恒的爱情只是一种期许,青春就是一场葬礼,谁的青春里又没有埋葬过爱情?鬼才会相信失去的爱还可以捡回,能捡回来的那不是爱,那顶多是一种回忆。萧秀荷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和爱情的尴尬与无奈,面对所有这一切,萧秀荷终于剥去了以往那种浪漫的、感伤的、悲喜的、夸张的爱情饰物,从而获得一种清醒的彻悟意识。为毕锦文捐肾后,萧秀荷发出惊天动地的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大别山下、一个乡土女人——萧、秀、荷!”萧秀荷的爱情一路坎坷,饱经磨难。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情,在作家的笔下抒写得淋漓尽致,讀来令人荡气回肠,潸然泪下。

方苑善于以丰富的人物刻画来扩展军旅文学的外延,她没有把自己的文学场域仅仅局限于军营的围墙氛围中,而是将作品中所塑造的军人形象很精当地切入到社会的深处,呈现出一定的艺术发散力与张力。长篇小说《铁血殇恋》是方苑直面人性深处的善恶美丑,任由时代的刻刀在我们心上留下的精彩印迹。作品很真情地触摸着农村底层人群生命场景里的酸、甜、苦、辣,一次次地为我们揭示出当下社会的本质特征与人性的复杂真相。从一个侧面透视和洞察了当代农村人的精神领地和人文情怀。方苑轻轻地触摸着萧秀荷内心深处的那历历在目的创伤,留给我们的是真切的疼痛感,这一点就足以昭示出作者所具有的成熟思想和敢于担当的品格。方苑用她的小说告诉我们,原来“军嫂小说”也可以这样写。

省城大记者毕锦文和大别山农家女子萧秀荷之间,身份、文化的紧张对峙,实际上是中国乡村文明同现代工业文明的某种不适和龃龉。萧秀荷跌宕风流的爱情经历,必然会走进一个纷繁而且严酷的世界。萧秀荷与秦忠翔、毕锦文之间的情感传奇,也注定只是一个破碎了的“美丽童话”。萧秀荷的爱情,留给读者的是沉重,是叹息,是思索。长篇小说《铁血殇恋》对女主人公萧秀荷的书写,无疑是一种相当独特和个人化的书写,作家以一种相当特殊的构思方式,对现实中“军嫂”萧秀荷的爱情、命运作出了独特有力的个人化阐释。这样的书写,足以揭穿和修正那些主流书写的肤浅、虚妄与遮蔽,让我们接近了一个个性化的“军嫂”。

长篇小说《铁血殇恋》,是以方苑个人的乡土经验成就的一幅大别山区乡土文化生活的浮世绘。方苑之所以如此深情地讲述着乡村的故事,因为她的祖先、亲人、血脉、情感、记忆、经验,所有这一切的“根”都在苍茫的乡村大地深处。拒绝或者切断这条“根”,就有可能让她失去爱、激情、灵感和想像力,甚至失去与当代对话的能力和自身作为作家的存在价值。

在长篇小说《铁血殇恋》中,方苑把笔触主要集中在乡村,把目光聚集在他熟悉的大别山区。那里生生不息、有声有色的民间社会,被她转换成或铺展、或浓缩、或张扬、或沉郁的文学世界。作家以简单的叙事策略,表达了自己对当下中国乡村社会生活的某种理解、洞察和悲悯。在她的小说中,我们越来越能真正地感受到时代的震荡和推进的力量。其中既透射出当代乡村社会复杂的时代信息和个人信息,又表现出对乡村世界中人性关系的高度警觉和深刻质询。

方苑的文学创作不玩“抽象”,也不玩“现代”,而是扎扎实实地叙述着乡村发生的、真实的、原汁原味故事,不急不火地叙述着蕴含在故事里面的民间正道。作家描写大别山的事物传统、老式,不耍任何花枪,就像流淌着的白白亮亮的大河一样自然原始。叙述的朴实无华是方苑小说语境的重要特征,不伪饰,不渲染,不悲观,而是平静再平静,甚至还有荡漾着丝丝沮丧似地自我安慰。另外,从方苑的文学叙述里,我们还能看到温暖、蕴藉、令人欢愉的文字,那是现实的良知被艺术的良知寄托的情怀,是直面人生对苦难剖析后的诘问。

方苑的文学书写,不是用文学演绎某种哲学概念和思想符号,而是生动地文字写出让人心灵感动、震撼、思考的故事;不是用很大的篇幅静止地去描写人物心理,而是以丰富的细节,动态地走近人物的心灵,去探寻人物对客观世界的看法,探寻人际关系的潜台词,不断地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方苑的小说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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