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秩序的空间视域与荒诞性表征
2016-05-14杨萍萍
杨萍萍
摘 要:在“空间转向”的大背景下,空间作为一个与时间相对的感知世界的重要维度,既是社会公共秩序正常运作的重要基础,也凭借着自身的叙事功能很好地塑造了社会不同群体成员的个体形象及心理状况。本文以余华的先锋小说代表《河边的错误》为例,围绕公共秩序的维护者,公共秩序的破坏者,公共秩序下的牺牲者所处的空间范围内发生的故事而展开,论述了“开放与封闭并存”的物质空间生存状况影响人物心理和社会空间的复杂关系,呈现一种人人自危的“空间焦虑”、“心灵异化”及现实社会的荒诞性表征,以此体察余华作品中空间叙事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公共秩序;空间叙事;荒诞性
中图分类号:I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6)27-0010-02
20世纪期末,“空间”在人文社科的各个领域日益成为关注的焦点和核心的概念,这种空间凸显的趋势被称为“空间转向”。在传统叙事领域中,大家对于人之存在,事件发展的“时间维度”进行了较为全面而深入的思考。然而,我们也应该清醒的看到,小说叙事除了要遵循某种特定的时间逻辑的同时,也要明白小说叙事的层次还在于“空间维度”的存在。而这里的空间在文本中具有不同的叙述维度,大致可以分为物质、精神和社会这三个维度,文学叙事的空间主要可以分为物质空间,心理空间和社会空间三大类。物质空间具体表现为故事发生的具体地点、场所的地理空间;心理空间表现在人物内部的、主观的空间,如面对生活现状的焦虑和恐慌等;社会空间则表现在人与人之间关系纽带的串联或建构,还可能具体表现价值、知识、权利、阶层、种族等各种因素的融合。
一、“开放与封闭并存”的物质空间及其叙事功能
余华作为一个极具开创性和“主题精神”的作家,其早期作品的先锋性特征的呈现除了受叙事时间的影响,还和文本中空间视域的表现有很大联系。本文以他先锋时期的经典作品《河边的错误》为例,围绕文本中故事展开的“河边”、么四婆婆、疯子或其他居民生活的场所“老邮政弄”、马哲工作的地方“警察局”还是“精神病院”等客观具体的空间,这些空间并不是单纯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割裂开的地理场所,而是和故事的发展演变有密切的联系,可以说具有独特的叙事功能。
小说《河边的错误》讲述了一个带有传统侦探意味但又很不一样的故事:在神秘美丽的河边,如小说中的许亮所说“本来我发誓再也不去河边,可我今天下午又去了”地充满了无形的诱惑,么四婆婆惨死。负责此案的警察马哲经过重重波折,发现杀人犯就是么四婆婆悉心收留照顾的疯子。因为在法律上无法将疯子绳之以法,疯子逍遥法外且又犯下连环惨案,忍无可忍的马哲开枪打死疯子,为逃避法律的制裁,迫于妻子和局长的哀求下竟承认自己是疯子,进了精神病院。这样一个处处巧妙设疑、扣人心弦的故事的展开离不开文本中对于空间叙事技巧的把握。
小说篇名叫《河边的错误》,这里的“河边”就是文中所有故事展开发展最重要的主体空间,不论是开头么四婆婆、工人和目击者小孩遇害的地点,还是嫌疑人小女孩、许亮、王宏,亦或是警察马哲都是到过“河边”,就像是一个放射状的叙事结构,“河边”就是叙事的中心。“从县城到那个小镇还没有公路,只有一条河流将它们贯穿起来。”足以看到河流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文本中开头描写的环境描写把人们慢慢带入故事情境中,如么四婆婆傍晚的时候发现鹅不知去向,于是准备去寻找,“那关的很严实的篱笆门,此刻像是夏天的窗户一样敞开了。”这里慢慢吸引读者读下去,这段描写的“河边”情境给人并没有像传统侦探小说那样开头设置很强的悬念或紧张氛围的营造,而是以舒缓平静的语气慢慢娓娓道来,“河边”周围给人一种开阔的视野,也可以说寓意着这是一个开放的场所,别人都可以来去自如,包括凶手疯子毫无顾虑地出入“老邮政弄”和“河边”,别人都拿他没办法。
不仅如此,么四婆婆、疯子、嫌疑人许亮生活的“老邮政弄”,还是嫌疑人王宏工作的工厂集体宿舍楼和居住在离老邮政弄有四百米远的“杨家弄”,亦或是马哲工作的“警察局”和“精神病院”。文中有很多对此空间的描述,如么四婆婆的家的描述“么四婆婆的家是在老邮政弄的弄底,她独自一人,没有孩子,也从不和街坊邻居往来,她的闲暇时间是消磨在编麻绳上,就是她屋内梁上的那一推麻绳。”这些描写可以看出么四婆婆的居住空间环境比较闭塞、狭小、无聊,给人一种沉闷压抑之感,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包括她后来对待疯子近乎有些变态的心理及做法,造成她这种心理扭曲变态、生活焦虑的因素和她居住的生活环境以及她之前丈夫早逝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而疯子的生活空间范围就在“老邮政弄”和“河边”之间来回往复,生活极其单调乏味。如他每次都固定去河边洗衣服然后湿淋淋的拿回“老邮政弄”。文中对嫌疑人许亮的介绍,包括后面对许亮承受不住心理的压力最后精神分裂导致自杀的事件,这种种描写足以说明许亮在“老邮政弄”这种封闭、缺乏沟通交流的生活环境下生存,后来因为目睹了一场凶杀案心理压力剧增,精神分裂、异化。除此之外,马哲工作的“警察局”和“精神病院”可以说作为一种传统的公共社会秩序的维护机构而存在,是正义的象征,对于疯子这种破坏公共秩序的群体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马哲想方设法控制疯子凶杀的行为,从而保证公共秩序,人们生活空间领域的安定、和谐。但不论是“警察局”还是“精神病院”都是一种封闭式的空间存在,人们不能像去“河边”一样随随便便进出,给人一种压抑和恐慌。但事实并不如此,因为疯子不受法律的约束,并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只能送往“精神病院”进行治疗。社会虽然不认可疯子的行为,却网开一面让他逍遥自在,任由思维正常的人在疯子制造的死亡阴影下备受煎熬,甚至做出极端的过当暴力行为,以暴制暴。
总之,小说文本叙述的物质空间是以“开放与封闭并存”的结构形式,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与故事情节的变化构成一种巨大的叙述张力,赋予文本以高智慧的叙事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