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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穆旦《诗八首》

2016-05-14李雨桐

青春岁月 2016年9期
关键词:穆旦自我

【摘要】《诗八首》呈现的是关于爱情的思考,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爱情诗。它是爱情的透视底片,也是自我的透视底片。“本我”与“自我”,情感与理智,你与我这几个元素的纠缠与搏斗,展示了爱情的各个侧面与内在质地。

【关键词】穆旦;《诗八首》;本我;自我

爱情是理性和感性的结合体,也是本我(非理性)与自我(理性)的搏斗。《诗八首》突破了抒情的滥觞,“残忍”地剥去了爱情的神圣外衣,用冷酷的理性审视爱情的脆弱,进而审视人性那隐秘的底线。他把自我的灵魂放在了审判的刀俎之下,近乎残酷的自我审视和剖析使他的诗歌带着真诚的痛苦,有一种难得的感染力。由于穆旦的诗歌内涵“满载到超载”,意象丰富,对诗歌内涵的把握也就至关重要。下面,笔者将逐一进行解读。

一、本我与自我的苏醒

在第一首诗中,第一句便运用了“火灾”这一热烈的词语,“本我”登场。之所以为灾,在于“我为你点燃”,你却看不见我。因为“你”看见的只是火灾的表象,本真的“我”已被火光笼罩。而“我”既处狂热之中,要“看见”真正的“你”也是不可能的。下一秒,理智的“自我”苏醒,它提醒你我,燃烧着的,也不过是“成熟的年代”——无法遏止的青春激情。或许,“我”的“燃烧”受到更深层的生理机制的催化,爱情的表象不过是随着生理上的成熟所必然要产生的一个过程。一个热烈的开端竟然是以心灵的“相隔如重山”为基础的。但真正的灾难还藏在更深的地方:我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对“暂时”的理解有三种可能:一是我爱你,但是欲望大于理性,而欲望只不过是“成熟的年代”里燃烧的火焰;二是就爱情而言,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因此永恒难以企及的;三是生命的规律决定了所有的爱情对象都是暂时的,爱情的一方总会先走到生命尽头,对生命的长河来说,我们都是暂时的。

既然人类是大自然造物主的创造物,一切都是自然内部的规律使然,那所有的爱情纠缠和其中的情绪波动也只能被看作大自然造物主对自身的戏弄,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是激情的投人,一方面是冷静的哲思。“本我”是行为者,“自我”是思想者,二者亦步亦趋,“自我”总是在评价、克制“本我”,他是如此清醒明察,以至于他成为痛苦的源泉。

二、本我与自我的搏斗

到了第二首诗,“水流山石”是自然的象征。“你”“我”的生命的诞生是大自然的一个偶然的结果。“沉淀”说明了“成形”的偶然以及生命的渺小。“子宫”本来是母亲孕育生命的地方,但既然我们的生命为自然所赋予,那么自然是所有生命的母亲,宇宙就是一个最大的“子宫”,我们所有的生命都来源于此,也亦必复归到那里去。在这生与死的过程中,每个人时刻都处在“未完成”的状态中,生命内部的变化永不停止。“这时候就听见我底主暗笑”。“自我”在笑,因为“不断地他添来另外的你我”,让爱情发生了变化。“爱”使平日不得暴露的更本真更深层的“本我”得到显现,这些新表现甚至令我们自己都感到陌生,所以称“另外的你我”。这也印证了上面的诗句:“在无数的可能里一个变形的生命,永远不能完成他自己”。因为爱情的未来有着太多的可能,变化中的你我,丰富于生命经验的增加,危险于生命变幻的无情。当事先不能预料的陌生“你我”加入进来时,谁又能预知爱情的命运?爱情再一次尴尬的境地。然而很快,“自我”打盹,“本我”又一次占据主宰,爱情显示了甜蜜的一面。“小小野兽”,“黑暗”和“草场”都象征了激情,沉迷于爱的狂醉中,暂时越过了“大理石的理智殿堂”。

但爱情也有着我们无可奈何的矛盾和规律,未知既使我们害怕又使我们感到神秘。“自我”朦胧的睡眼眨了一下,刹那间使物象获一个半清醒状态的认识,它提示我们黑暗的可怕,激情导致沉迷,甜言蜜语将使我们窒息。不过,“自我”并未彻底占领高地,模糊中仍可感受到“爱底自由和美丽”。

跳出情理两难,我试图从自然获取启示,学习爱,学习变化。“多么久的原因”,从自然的角度看,指的是漫长的自然历史;从“我”的角度,则可以看做是经过了漫长的“自我”与“本我”、理智与感情的搏斗后,所获得的短暂的喘息和休憩。“那移动了景物的”暗指时间,因为时间形成一切也改变一切。面对亘古的自然,“我”的心也“从最古老的开端流向你”,希望在你的爱情里得到宁静的“安睡”。

“那形成了树木和屹立的岩石的,将使我此时的渴望永存”,孙玉石先生对这一句的解读十分精彩:“造化与时间是永恒的生命的创造者,它們创造了田野上的高大的树木,创造了屹立着的坚硬的岩石,它们的存在,使我此时强烈地感到一种希望:对于爱的‘渴望永存。诗人在大自然的永存中,寻找自身爱情永存的力量的象征。”“一切在它底过程中流露的美”,指的是使自然永存的变动不居之美。自然是一部大书,“我”从自然的启示中领悟爱的方法,爱的真谛。

此后,“自我”醒来,指示爱情“是一条多么危险的窄路”,你与我矛盾呈露:相同易于倦怠,差别又导向陌生。所以情人的路狭窄而艰难。由于“我驱使自己在那上面旅行”,因此我分裂出了理性和非理性的我。第二节中,“他”是非理性的“本我”,“我”是理性的“自我”。“本我”渴望在危险的窄路里旅行,却又受到“自我”的约束,因此战战兢兢。“本我”听从着自我的指使,保护着我们的爱情,可“自我”违背了自身的意志,于是受到惩罚,把我留在孤独里。

世事虽艰,仍有你的怀抱能祛除我的恐惧,让我安全温暖。也许你的存在,可以让我忘掉孤独的折磨。“本我”在此刻得到短暂的安憩。然而“自我”又一次跳脱出来:就连你的心也是不能自主的,我的也一样,爱情无法对抗虚无,它的本身已足够脆弱,抵挡不过主观客观因素的侵袭。相爱的人永远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可以无限的“接近”而不可能“合二为一”,爱情并不能消解孤独,孤独存在于我们的骨子里。

三、本我与自我的和解

回想起第一首诗里的“我们相隔如重山”,到而今,“再没有更近的接近”,爱情已渐趋成熟稳定。我们虽永不相交,但如此平行已是所能达到的最近距离。这与上文“孤独的爱情”“笔立着”“平行地生长”是一脉相承的。

爱情是“所有的偶然在我们间定型”,爱情的发生往往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当所有的“偶然”指向同一个有价值的结果,爱情便产生了。

但叶是季节性的,阳光也不能永远照耀,“等季候一到就要各自飘落”,无法逃脱爱情死亡的结局。生与死都不是“我们”能主宰的事,所以我们只能“各自”飘落,死的时候也是孤独的死。巨树“对我们的”不仁的嘲弄和哭泣,正是永生的自然对我们的嘲弄和哭泣。两片叶子最终都要化作泥土,成为巨树的养料,进人新的生命循环之中,正如我们死后亦“大化无形”,化作泥土参与到永恒的自然循环中一样。这是无奈的,也是大千世界中万物的必然归宿。对于生命的彻悟,终于使我获得平静的心境,这是“自我”和“本我”的握手言和,也是最终的平静。

四、结语

《诗八首》呈现的是关于爱情的思考,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爱情诗。它是爱情的透视底片,也是自我的透视底片。“本我”与“自我”,情感与理智,你与我这几个元素的纠缠与搏斗,展示了爱情的各个侧面与内在质地。

【参考文献】

[1] 穆 旦. 穆旦诗全集[M]. 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 1996.

[2] 张同道. 带电的肉体与搏斗的灵魂——论穆旦[J]. 诗探索, 1996.

[3] 王佐良. 论穆旦的诗[M]. 穆旦诗全集. 中国文学出版社, 1996.

[4] 王佑良. 一个中国新诗人[A]. 中国新文学大系(文学理论卷), 1937-1949.

【作者简介】

李雨桐(1995—),女,汉族,山东高密人,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3级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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