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的痴缠
2016-05-14李雯婧
【摘要】建安时期,群雄逐鹿,文人并起。在这其中曹植文采气骨兼备,才高八斗,惊艳于世。然而,在诗情诗思之外,却一直跳动着一颗建功立业,一统寰宇的政治家之心。文士的才华与政治家的理想交织,似冰与火久久痴缠,铸就了他悲剧的一生。
【关键词】曹植;诗人;政治家
他“少小好为文章”,10岁“诵读诗论及辞赋数十万言”。19岁铜雀台作赋,“援笔立成,可观”,他是“言出为论,下笔成章”,“含欣而秉笔,大笑而吐辞”的文人。然而这样一个文豪也立下了“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的雄心壮志,期盼“四海无交兵”,甘愿“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或许是受到父兄的影响,在文学方面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的他也对政治有着天然的热忱,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充滿了期许。奈何任气使才、倜傥不群的简易性格最终让他从翩翩佳公子变成郁郁不得志的待罪藩王。
曹植的才华被历来被人称道,谢灵运说他“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唐代诗歌革新运动也以“汉魏风骨”为旗帜,对曹植的褒奖达到了顶峰。杜甫也有“子建文章杜,河间经术存”的论述。但是对曹植本人而言,他却称文学为“辞赋小道”,内心总是萦绕着浓烈的政治情节。
他所处的三国时代,汉室倾颓,战乱频仍,乱世中文化思想总是高度开放,是文人独立创作的黄金时期,而曹植注定要为时代创造不朽。
一、敏感多思的诗人之心
建安初期,曹植主要抒写的是一个赋闲在父兄身边、流连诗酒而又对自己未来充满无限期许的翩翩公子,他“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为诗歌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后世也给予他极高的评价。《诗品》说:“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
他不仅是建安时期文学创最为丰富的作家,而且其诗、文、歌行、辞赋无一不是感情丰沛,性情激越,展现出慷慨多气的时代和雅好慷慨的个性。《白马篇》中游侠少年英姿俊爽,扬声边塞,此类豪侠之气无疑是建安诗人时代精神的凝聚和凸现。同时,作为失意文人的典型,他悲苦自重,无论是报国无门的述志诗,还是感叹时光流逝,沉溺神仙境界的游仙诗,都骨气高,辞采华茂。
二、慷慨激昂的政治家之志
文学上的成功、简易的性格以及“不治威仪,舆马服饰,不尚华丽”都让他博得了父亲的宠爱,以致发出“是儿类我”“儿中最可定大事”的感慨。这让本就怀有政治理想的曹植更加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充满期许,更何况古代的儒学知识分子本就怀揣得君行道、澄清天下的传统理想,作为传统士人的一员,他自然也接受了“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的传统观念,其建功立业的心理可以看做是古代文人的自觉。而且作为曹魏统治集团的重要成员,这种身份更加强化了他的政治意识。
再加上他“生乎乱,长乎军”,曾经跟随曹操“南极赤岸,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玄塞”“伏见所以行师用兵之势”因而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十分自信。他的理想和抱负,他乐观浪漫慷慨激昂的政治家的志向可以从他早期的诗歌中窥见踪迹“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他热切地赞颂着游侠精湛的武艺和拳拳爱国之心,也以此来寄托他对建功立业,在群雄逐鹿的三国年代一展拳脚的雄心。
“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优”,充满慷慨之音,当慷慨激昂雄心壮志的公子成为郁郁不得志,终日愁苦寡欢的戴罪藩王,他仍心系家国天下,将用世之心诉诸笔端,以求得到重新启用,愿为伐吴效力,然而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
三、冰与火的痴缠
曹植的才情,历来为人称道。他的人品傲骨,他的风采风流,都为其赢得巨大名声,然而他不甘于此,不甘于做个以诗名流世的文豪。心心念念地想要成为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枭雄。
可是在极度受到父亲宠爱,其政治生活似乎颇为得意的时候,他文人的气质又显露了出来,文学与政治交错,是他日日夜夜所面对的生活本身。然而恰恰是这种诗人的性格与政治家的理想,冰与火的痴缠铸就了他一生的悲剧。
“司马门”事件是他政治生活中的一大败笔,由于他“任性而为,不自雕励,饮酒不节”酒后“乘车行驰道中,开司马门出”,令父亲大怒,自此恩宠日衰,率性而为、风生水起的生活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构怨于兄、见疑于侄的痛苦折磨。
当父亲离去,兄长掌权,当身边的朋友知己一个个离去,祸乱纷繁的年月里,生和死那么近,深宫的死寂将他牢牢地缠系。
《野田黄雀行》将他的愤懑、不满、哀怨、孤独、无奈表达的那么完整,当精神和形体受到现实世界的极度束缚和压抑的时候,人常常会对飞鸟有企羡有同情。所以诗中会有“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天,来下谢少年。”的语句。诗中的设网者、落网者恰恰可以对应到曹丕和丁氏兄弟,而曹植也把自己想象成了削网的少年,救助罹难者重获自由,这也许是在反抗,也许是在企盼有别人和自己一样去削网,那么自己可能也会重获一方苍天。
本是渴望自由、无拘无束的吟风弄月的诗人性格,偏偏怀有政治家的愿望,然而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政治家不是玩弄权术、工于心计的好手,这种矛盾的性格,冰与火痴缠的生活注定让他怀利器而无所施。
对于曹植来说,他本身并不适合政治,或者说他并没有夺嫡之心,他所求的不过是像夷齐、周公那样成为辅佐君主的一代良相。然而他还是以诗人的性格卷入夺嫡之争、朋党之争,并在其中苟全性命,屈辱而痛苦的活着,几次上表终不得用,对于“名编壮士籍”的政治生活仍然执着,但徒有藩王虚名的诗人,字里行间已没有了庙堂之上贵公子的尊位与自傲、狂放与张扬;文质彬彬、雅正和谐的慷慨之音也蒙上了怨诽之情,白马少年的自信与浪漫、自由与荣耀已在焦虑不安、无奈绝望的对生命的恐惧中慢慢消解。由翩翩佳公子落魄到待罪藩王,这其中多少血泪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曹植一生以政治家自诩,而且有条件参与政治,甚至曾近无限接近过大统,然而最终还是遭到猜疑,屡受冷遇,落得壮志难酬,抑郁苦闷的结局。但他天资聪慧,才思敏捷,失败的经历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成功的契机,奋笔疾书辈分和忧郁,取得了惊绝千古的文学业绩。
也许没有政治上的失意,我们可能无法欣赏到他那么多字字血泪、感人至深的诗文作品;也许没有文学上的天赋,他可能不会获得父亲无限的恩宠以至于曾无限接近政治顶峰。也许他冰与火的性格,诗人气质与政治期许造成了他命运的悲剧,正如文学与政治本就无法相容。
四、结语
政治悲剧与惊绝的才华是曹植生平的脉络,他以王佐之才自命,视文学为“小道”,然而却恰恰是文学为他带来千古声誉,“王佐之才”使得他成为待罪藩王……他风流倜傥,文采国人,生活潇洒而飘逸,这作为政治家来说是很大的性格缺陷,文人之心被政敌利用,成为他狼狈退出政坛的致命伤。骨气奇高,辞采华茂是上天赐予的天赋,也是他一生悲剧命运的根源。
他的悲剧就是诗人之心和政治理想痴缠的悲剧,冰与火无法相容,一个成熟老练生于乱世的政治家自然也容不下一颗悲天悯人、敏感多思的文人意念。
【参考文献】
[1] 周玉华. 曹植表文情感内蕴探析[J]. 湖北工程学院学报, 2006.
[2] 徐公持. 魏晋文学史[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9.
[3] 俞绍初. 建安七子集[C]. 北京:中华书局, 2005.
【作者简介】
李雯婧(1983—),女,四川德阳人,硕士研究生学历,四川建筑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