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视角看哈代小说《远离尘嚣》中的女性人物
2016-05-13申军
申军
摘 要:托马斯·哈代是英国19世纪末著名小说家。他的小说《德伯家的苔丝》,《绿荫下》,《卡斯特桥市长》,《无名的裘德》等受到批评界的广泛关注。本文致力于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对哈代小说《远离尘嚣》中的女性人物特点进行分析,进而揭示19世纪末英国的社会结构和女性所处的社会地位。
关键词:女性主义 父权社会 反抗
一、引言
托马斯·哈代(1840-1928)是英国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小说家,诗人。其小说《德伯家的苔丝》在中国读者颇多,哈代上承19世纪英国文学的维多利亚传统,下启20世纪英国现代文学,对英国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英国文学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小说《远离尘嚣》(Far from the Madding Crowd)(1874)最早在《谷山杂志》(Cornhill Magazine) 上匿名连载,取得了很大成功,赢得了大量读者,也受到了批评界的广泛关注。从这篇小说开始,哈代开始虚拟构筑他的“威塞克斯王国”, 从此他的一系列乡土气息小说都是发生在这个“北起泰晤士河,南抵英吉利海峡,东以海灵岛至温莎一线为界,西以科尼什海岸为边”为界的地域。《远离尘嚣》就是发生在这个虚拟地区中一个叫韦特伯里(Weatherbury)的地方, 小说以浓郁的乡土气息,优美的大自然风光,鲜明的人物个性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题目“远离尘嚣”本来自托马斯格雷(Thomas Gray)的《墓园挽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 中的第一句,但在小说中明显有反语的意思,人物巴斯谢芭,博尔伍德, 奥克,特罗伊,范妮等人内心都充满欲望,很难追求内心的平静,远离浮躁的社会。本文旨在从女性主义角度对小说中女性人物巴斯谢芭和范妮进行分析,进而揭示19世纪末英国社会的状况和女性的社会地位。
二、巴斯谢芭的性格分析
小说的女主角巴斯谢芭是个浪漫而又务实,多情而又虚荣的女人,经历了爱情上的一番波折,最后找到自己的真爱。与传统的维多利亚时代女孩不同,她热爱自由,个性独立,杂技般地躺在马背上穿过低矮树丛的场景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向周围看了看,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到她不雅的举动,然后熟练的平躺在马背上,头枕着马的尾部,两脚与马肩平行,眼睛望着天空。”(14)她纵马奔驰,有着年轻女孩的活力和激情,与同时期维多利亚时代城市女性的典雅做作形成强烈对比。在管家因为偷东西而被开除后,她没有另聘管家,而是自己担负起管理农场的任务,可见这些都是普通女孩做不到的。
巴斯谢芭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特别的虚荣心,小说开始就描写她照镜子的情形:“最后,她拿过包裹放在腿上,打开后里面有一面镜子,她在镜子里面仔细地端详起自己来。咧开嘴笑了。”(4)巴斯谢芭明显对自己的外表十分满意,认为男人都会为他而着迷,在19世纪末的英国,女性的地位还比较低下,生活在屋内,从事家务活动,依赖男性,而依赖的法宝往往是女性的容貌。巴斯谢芭不同意小说开始奥克向她求婚,但她还是追上奥克,续谈一番, “我追上你,是想和你说我的姑姑因为你向我求婚而让你离开是个错误”(24)让奥克迷恋于她,而又不愿意付出。后来,博尔伍德几次向他求婚,她也不置可否,可见她是习惯于让男人爱慕,而又不愿将自己随随便便的嫁出去。后来迷恋于特罗伊的风流潇洒,华而不实,这正迎合了她爱慕虚荣,愿意被别人奉承的特点,她追求一种空中楼阁般的爱情,终以失败和苦痛而告终。
巴斯谢芭对外界的父权社会既反抗又依赖,她对博尔伍德在市场上冷漠表现出来的愤怒可见是对当时社会男女不平等的不满。对奥克先解雇第二天又返请回来的做法体现了她对父权社会的依赖,她写了便条给奥克“不要抛弃我” 从某种程度上丧失了独立性格。这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人类学家爱德汶·阿登那(Edward Ardener)的女子文化模型(马新国,2002: 599),即女子构成了一个失声集团,其文化和现实生活的圈子同男性主宰集团的圈子重合,但又不完全被后者所包容。女性必须通过男人主宰的语言才能在社会中发出自己的声音。阿登那将两个圈子的重合部分成为“月牙形野地”,这个部分可以看做是女性自己的空间。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巴斯谢芭的性格的双面性就是在月牙形野地中的反抗,并没有挣脱那男性集团的统治话语。
巴斯谢芭周围的三个追求者,奥克,博尔伍德,特罗伊分别有着丈夫,父亲和情人的特质,从他们的名字来看,奥克(Oak), 有着橡树一般的坚强和柔韧,生活上的灾难压不垮他,感情上的失利也不能让他消沉,正是这个特点让他成为一种小说中的全面人物,是其他人物的试金石。博尔伍德 (Boldwood)显然有着勇敢但是有些莽撞,在小说中他后期的性格描写证实了这一点,从一个独身主义者到迷恋巴斯谢芭,从行动彬彬有礼到杀死特罗伊,都是莽撞(Bold)的体现。特罗伊的名叫弗兰克(Frank),坦诚的意思,但这里明显哈代采用的是反语的手法。巴斯谢芭选择特罗伊基于少女的情窦初开,天真烂漫,后答应博尔伍德,是为了得到父爱一般的保护和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最后与奥克的结合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财产的叠加,是一种天长地久的爱情,有着朴素的田园乡土情结,但无论如何,巴斯谢芭完成了从独立女性向依赖男性的转变过程,从一个性情少女变成了一个社会人,屈从了父权社会的制度。19世纪末的维多利亚时代是个典型的父权时代,女性以维多利亚女王为榜样,标榜高贵典雅,温和体贴,实际上是对女性个性的抹杀,从物质到精神的戕害。
巴斯谢芭经过生活的洗礼,感情的波折,幡然悔悟,得到的是维多利亚式的爱情和生活方式,此后,毫无疑问,她从物质到精神都是屈从于整个的社会制度的。
三、范妮的爱情悲剧
如果说巴斯谢芭是维多利亚时代与现代转折时期中产阶级女性的代表,那么范妮的命运就是当时下层人物遭遇的写照。小说中的悲剧性人物,小说中出现范妮的场景并不多,第一次出现是奥克在救火之后在乡村墓地见到的,她要求奥克“你能够不要向人们提到看见我,至少一两天以内不要说么?”(45)通过下文,读者能够知道她是去军营寻找特罗伊,她和特罗伊相爱,并怀上了特罗伊德孩子,她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很容易对特罗伊这样风流潇洒的贵族气质所迷惑。第二次出现是在婚礼上迟到,她将万圣教堂(All Saints) 和万灵教堂(All Souls)弄错了, 哈代这样安排情节,有意突出天意弄人,宿命论(predetermination)的思想在小说中有初步的体现,为范妮的悲剧命运埋下伏笔。而特罗伊的一句话“天知道”(God knows), 也别有深意,19世纪末的英国已经完成了工业化,机器的大量应用造成了人的异化(alienation),上帝已经不是原来眷顾人类的上帝,与人类相疏离,人类的宿命不可避免。第三次范妮出现是在与巴斯谢芭和特罗伊夫妇路上相遇,特罗伊不敢相认,支走巴斯谢芭后,说后悔抛弃了范妮,并对她要去救济院表示非常遗憾,“你不能去那里,等等,或许今晚你可以去那里一晚上,我没办法做得更多了,今晚住在那里,明天也待在那儿,周一是我最早能抽身的时候了,周一早上十点,在格雷桥,就在镇子的外边,我会给你带些钱的,你不再缺钱的,我保证,范妮,我会给你找到容身的地方,再见,我是个混蛋,再见。”这段话是对特罗伊自己无情的揭露,他欺骗了范妮,也反映了当时以特罗伊为代表的没落贵族的虚伪。相信读者很难忘记范妮走向救济院的那一节, “她躺在桥上,费力地想着怎样往前走。一只大狗走了过来舔她的脸,她又靠着狗支撑着坐起来,继续向前走。有了一丝力气之后,她又赶着狗继续向前了。她小心地避开别人的帮助,似乎怕被人认出来”(237)。她被特罗伊遗弃,也被命运所捉弄。最后她的墓碑上的 “弗朗西斯特罗伊所立纪念亲爱的范妮·罗宾”可以说是一个反语和讽刺,生前不能相濡以沫,死后立碑以表爱意,也是哈代对人生宿命的一个探讨。
四、结语
《远离尘嚣》这部小说可以看做是一部比较早期的女性主义作品,巴斯谢芭自己经营农场,开始时有着独立的人格个性,她反对维多利亚时代的旧习俗,尽管她的性格感性而有冲动,由此导致了一系列的错误和曲折,但哈代在塑造人物是还是给予了一定的柔韧度,最终聪慧和好运战胜了年轻的冲动,得到了自己的挚爱,当然她的转变也是以牺牲自我个性,屈从社会为代价的。而范妮是当时社会下层女性的典型代表,虽然内心充满对爱情的渴望,但是以宿命为体现的父权社会残忍地剥夺了她的一切,只能作为工业化时代即将到来时农业文明的牺牲品。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英国社会,正处于维多伊亚的末期,人们循规蹈矩,社会风气沉闷,城市贵族生活奢靡,只有乡村自然的风光能为向巴斯谢芭一样的自由女性寻找平等提供一个舞台,但是这种独立和自由随着社会力量的强大,以特罗伊为代表的没落贵族的生活方式的影响,博尔伍德守旧的态度的扼杀,以及奥克机敏精明的维多利亚农民的干预,最终还只能是屈从于父权社会,女性对父权社会从反抗到屈从,即是扼杀个性的过程,也是完成社会化的过程,不能完成这个过程的女性只能像范妮一样过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注释
① 本文的标有的页码均出自1982年2月版班特姆经典系列版《远离尘嚣》一书.
参考文献
[1] Hardy, Thomas. Far from the Madding Crowd.[M] New York: Bantam Classics,1982.
[2] 李雪梅.血的洗礼:论哈代的小说《远离尘嚣》中巴丝谢芭的顿悟[J].重庆工学院学报,2009(9).
[3] 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4] 聂珍钊.悲戚而刚毅的艺术家[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
[5] 王睿.男权传统中的女性意识——评哈代的小说《远离尘嚣》[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