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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思想光束”映照下的人类性
——评莫言长篇小说《蛙》

2016-04-13李莉芸

惠州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赎罪姑姑莫言

李莉芸

(1.西南大学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2.惠州市南坛小学,广东 惠州 516000)

“双重思想光束”映照下的人类性
——评莫言长篇小说《蛙》

李莉芸1,2

(1.西南大学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2.惠州市南坛小学,广东 惠州 516000)

《蛙》的成功不仅源自其艺术形式的创新,更在于其不可低估的思想价值,“人类性”的传达,正是这种思想价值的体现。莫言的《蛙》是一部以计划生育为题材的长篇小说,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选取这个题材就已经表明具有获得人类性的“潜能”了,而潜能向现实的转化——人类性在文本中的彰显,则源于作家历史理性和人文理性“双重思想光束”的映照。

莫言;《蛙》;历史理性;人文理性;人类性

自从莫言获得茅盾文学奖特别是诺贝尔文学奖以来,他的长篇小说《蛙》受到学术界的极大关注,其结构方式、形象塑造、人性挖掘、叙事策略、艺术创新等已被广为研究、探讨。但令人不解的是,小说的思想含量始终没得到深入挖掘。事实上,《蛙》的成功不仅源自其艺术形式的创新,更在于其不可低估的思想价值。而人类性的表达,正是这种思想价值的体现。所谓人类性,是指超越地域与个体而趋向普遍的具有世界性的价值诉求,如对人的生存权利的维护、对人的生命的尊重、对美好人性的发掘等。胡良桂在《莫言创作的世界性与人类性》中把“人类性”等同于“世界性”[1],就是基于莫言小说的“共同性”与“普遍性”意蕴而言的。

莫言的《蛙》是一部以计划生育为题材的长篇小说。据莫言说,他不是特意要写这个敏感的题材,而是塑造人物——姑姑形象——的需要[2],但塑造姑姑的形象或写姑姑的故事势必会涉及计划生育这一敏感题材,因为她是一个乡村妇产科医生,生活在三十多年的计划生育这个特定社会背景当中,其命运都与这个社会背景密切相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选取这个题材就已经表明具有获得人类性的“潜能”了,而潜能向现实的转化——人类性在文本中的彰显,则源于作家历史理性和人文理性“双重思想光束”①的映照。

一、历史理性的投射

所谓历史理性,是指回到一定的历史语境当中,排除种族、国界、社会制度、时代等因素的限制,理性地看待历史上所发生的事件,并做出客观理性的判断与评价。《蛙》的这一叙事立场的置入,显然不仅有助于作者客观真实地描绘中国计划生育的历史进程,而且为作者客观地评价这一事件提供了价值支撑。小说并没有完整地写计划生育的过程,而是借助书信的结构方式,颇具匠心地抓取几个时段的典型事例进行叙说,如1965年第一个计划生育高潮中的避孕措施及收效甚微的尴尬,1982年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后的高压政策以及王仁美、耿秀莲、王胆事件,进入九十年代后计划生育的乱象等等。尽管如此,其真切生动的描写,平实客观的笔触,仍然让读者获得了对中国的计划生育——别无选择、艰难曲折、义无反顾、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的整体认知。

然而小说更为重要的却并不在此,而在于筑建于客观描绘基础上的对于计划生育的理性考量。“以小不人道换大人道”,出自小说人物杨主任之口,其实也可以说是小说对计划生育的一个总体把握:“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国家的宝贝!但眼下咱们遇到了问题,如果不搞计划生育,孩子们很可能要没饭吃,没衣穿,没学上,所以,计划生育就是要以小不人道换取大人道。你忍受一点痛苦,做出一点牺牲,也就是为国家做了贡献![3]94”所谓“小不人道”,朴素地说,就是“忍受一点

痛苦,做出一点牺牲”;而所谓“大人道”,也可以通俗地理解为孩子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学上,“为国家做贡献”。但事实上,“大人道”之“大”,还不仅仅是“为国家做贡献”,也指涉全人类的发展,因为计划生育虽为中国所独有,但其影响却是世界性的,中国的发展与世界的发展也是紧密相连的。小说中有一段“我”致杉谷义人的信值得玩味:“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就像人们只看到中国的万里长城、埃及的金字塔等许多伟大建筑,而看不到这些建筑下面的累累白骨。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中国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终于控制了人口暴增的局面。实事求是地说,这不仅仅是为了中国自身的发展,也是为全人类做出贡献。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地球上的资源就这么一点点,耗费了不可再生,从这点来说,西方人对中国计划生育的批评,是有失公允的[3]101”。在作者看来,尽管中国的人口控制源于“一种极端的方式”,但仍然不仅为中国,而且也为人类做出了贡献。

正因如此,小说人物蝌蚪才对小说主人公——计划生育政策的坚定执行者、被人们称之为“杀人魔王”的“姑姑”,多次予以同情的理解:“我不抱怨姑姑,我觉得她没有错,尽管她老人家近年来经常忏悔,说自己手上沾着鲜血[3]101”,“我明白,姑姑是将她引流过的那些婴儿,通过姑父的手,一一再现出来。我猜测,姑姑是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心中的歉疚,但这不能怨她啊。她不做这事情,也有别人来做。而且,那些违规怀胎的男女们,自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如果没人来做这些事情,今日的中国,会是个什么样子,还真是不好说[3]187”。

当然,小说人物的观点在很多场合并不就是作者的观点,但在对计划生育的客观评价上,两者之间却有着惊人的一致。在南方周末的一次访谈中,莫言尽管“希望读者还是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姑姑这个艺术形象和小说的艺术性上头来”,但在谈及计划生育时,依然客观地认为计划生育为中国独特的国情所决定,而且肯定了其控制人口膨胀的巨大成效[4]。

中国的计划生育曾长期饱受西方人的批评,“计划生育”成了“中国人权问题”的一大“罪状”。美国甚至曾针对所谓的计划生育迫害还制定并执行过政治避难政策。但随着“‘罗马俱乐部’学者就人口与资源矛盾而提出的‘增长极限’预言一一应验”、中国对人口的成功控制,以及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西方人才逐步改变他们的看法,认为“功大于过”了[5]。瑞典学者安德斯·鲍威尔的说法有一定代表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人口政策对世界的意义与对中国的意义一样大。假设中国未执行计划生育,30年后人口规模可能高达20多亿人,那么这个国家是不是还这么稳定?倘若不稳定,由此引发的国际问题有多大?即便是稳定,中国人占用世界资源的比例又有多高?会不会加剧全球能源和环境危机等?[5]”这再一次印证了计划生育的世界性联系和作者的人类性眼光。

在小说创作中,历史理性也是作者在历史想象之外,面对历史所展示出来的认识和理性把握能力。莫言小说并没有回避计划生育这一敏感的话题,相反,作者对这一特定历史背景下产生的特定国策予以理性审视和反思。小说《蛙》展现了人类繁衍下一代的本能,这也是人最基本的存在意义,但在计划生育政策下,这一人类的本能与社会变革之间产生巨大深刻的矛盾。小说结尾姑姑的忏悔实际上是灵魂的忏悔,也是作者对作为“历史中间物”的个体的深深同情。

二、人文理性的映照

但文学的使命并不仅仅在于以历史理性对历史事件作客观理性的把握,更重要的还在于发现历史演进过程中的人文价值的失落,这就需要人文理性的置入与映照。所谓人文理性,即指立足于人本立场,以人为目的,尊重与关切人的生命、价值与尊严的理性精神。正是它的映照,莫言发现了“生命的可贵”。他在《南方周末》的一次访谈中说:“我希望读者看了《蛙》这部小说后,认识到生命的可贵。认识到生育——人类最基本的问题、最基本的权利在中国的近代历史上也曾经是这么样的艰难曲折。这里面可供追问、可供思索的东西非常多。我仅仅给读者提供了这么一些思索的材料,每个读者都应该沿着我所提供的材料思索一些更深的更基本的关于人的生活、人的生命,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本质性的问题[4]”。对生命的虔诚与关切,即是《蛙》的另一个人类性诉求,而这一诉求又主要体现在作品对“姑姑”、蝌蚪两个人形象的忏悔意识和赎罪行为的精细描绘上。

小说中的“姑姑”是一个具有立体人格的人物形象。她既是一个“天才的妇产科医生”,成千上万的新生命经他之手降生到这个世界,而被人们神化为圣母级的“送子观音”;又是一个计划生育政策坚定不移的支持者,作为政策的化身扼杀了无数幼小生命的生存权利,而被视为“杀人魔王”;还是一个赎罪的忏悔者,两千八百个孩子经她之手被强制引流,成了她晚年的“梦魇”,忏悔与赎罪几乎也成了其全部生活内容。本

文无意于讨论这个人物形象塑造的文学意义,尽管其作为“一个人的一组雕塑”,的确取得了极大成功。值得注意的乃在于作者对“姑姑”的忏悔意识和赎罪行为的强调,因为这关切着作者对生命伦理的思考。“姑姑”的忏悔从她退休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了,这应该与“姑姑”那天晚上的惊恐遭遇有关,她在酒后回家的路上被成千上万只青蛙围追袭击,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蛙声如哭,仿佛是成千上万的初生婴儿在哭。……蛙叫声里,有一种怨恨,一种委屈,仿佛是无数受了伤害的婴儿的精灵在发出控诉。……那些哇——哇——哇——的凄凉而怨恨的哭叫声,都从四面八方纠缠着她。……它们愤怒地鸣叫着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把她团团围住”。蛙作为高密东北乡的图腾,即是生命的象征,而对生命的伤害,则使“姑姑”产生了巨大的罪恶感。经过这一场非同小可的惊吓,她“知道自己已经脱皮换骨了”,她不再是政策的化身,而是作为普通人“不由自主地接受着灵魂的拷问”,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从几乎赤身裸体地逃入民间工艺大师郝大手的怀抱那一刻起,“姑姑”的赎罪也开始了。对“姑姑”来说,“死不是一个赎罪的方式,善行也不是”,她选择了通过制作泥蛙的方式来减轻罪过,以获得灵魂的救赎。作品对“姑姑”携手郝大手制作泥蛙的过程做了详尽描述,在“姑姑”对被引流小生命的讲述中,一个个泥孩在郝大手手中一一成形……两千八百个泥娃娃代表着两千八百个孩子,“姑姑是将她引流过的那些婴儿,通过姑父的手,一一再现出来”,希望通过生命的“轮回”来超度幼小生命的亡灵。

蝌蚪的忏悔和赎罪源于早年在妻子王仁美被强制引产问题上的一次妥协及其造成的后果。当时他妻子已怀孕六个月,按理已不能再做引产,因为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但蝌蚪并没有顶住压力,为了所谓的个人前途,为了国家和集体的荣誉,他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妻子和差不多足月就要降生的孩子推上手术台,以致断送了两个人的生命。这成了蝌蚪一生挥之不去的伤痛,并由此开始了持续不断的真诚忏悔与赎罪。与“姑姑”制作泥蛙以减轻罪过不同的是,作为剧作家的蝌蚪,其忏悔与赎罪的方式有着自己的特点,那就是不断地写作,在写作中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解剖自我丑陋的灵魂。他在致杉谷义人信中说:“至于我自己,确实是想用这种向您诉说的方式,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并希望能找到一种减轻罪过的方法。您的安慰和开导,使我心中豁亮了许多。既然写作能赎罪,那我就不断地写下去。既然真诚的写作才能赎罪,那我在写作时一定保持真诚”。但事实上,仅仅通过写作来赎罪显然是不够的。“一个自认为犯有罪过的人,总要想办法宽慰自己”,他终于得到了一次救赎的机会,在经历一次险象环生的虚惊后,蝌蚪克服“沉重的犯罪感”,认可并接受了第二任妻子小狮子通过非法途径找人代孕的做法。他把代孕者陈眉所生的孩子想象为那个夭折婴儿的投胎转世,决定“张开双臂,接住这个上天赐给我的赤子”,而将人们可能加诸其身的嘲笑、批评、控告,均置之度外。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写作还是找人代孕,都不是真正有效的赎罪方式,蝌蚪自己在致杉谷义人信中也指出了其虚妄不实:“我原本以为,写作可以成为一种赎罪的方式,但剧本完成后,心中的罪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沉重。……是我为了那所谓的‘前途’,把王仁美娘俩送进了地狱。我把陈眉所生的孩子想象为那个夭折婴儿的投胎转世,不过是自我安慰。这跟姑姑制作泥娃娃的想法是一样的。每个孩子都是唯一的,都是不可替代的。沾到手上的血,是不是永远也洗不净呢?被罪感纠缠的灵魂,是不是永远也得不到解脱呢?[3]193-194”蝌蚪的自我解剖与反思有着人性的深度,无疑是深刻的,而作品所传达的“对生命强烈的人道关怀和敬意[6]”正得自于这种自我解剖与深刻反思。

莫言小说透出强烈的人文主义精神,其对人性的关怀,对人性尊严的维护,对人类终极价值的追求使小说呈现出独特的艺术张力。小说《蛙》通过对人性的观照,对人性中的美与丑、善与恶的交织互现都作了立体性的刻画,彰显出永恒的生命活力。与此同时,这种生命本真的热与力在道德、信仰的引领下呈现出生命的厚重与丰富。

三、人类性的传达

小说一方面运用历史理性对中国的计划生育做出整体性客观考量,另一方面又以人文理想为尺度对其过去存在的问题——对生命的价值与尊严的漠视——进行人性化的深度诊断与反思,与其说充满矛盾与抵牾,倒不如说在更高的层次上达成了一种圆融,因为正是这“双重思想光束”的映照,才使作者得以发现历史事件的价值与错失,而作品人类性的传达也恰好建基于此。这一点可以通过小说“第四部”②的分析来进一步见证。

首先,以历史理性的眼光揭示了当下计划生育的种种乱象。这些乱象是借小说人物小扁头之口来表述的,概括起来是四句话,那就是“有钱的罚着生”,“没钱

的偷着生”,“当官的让‘二奶’生”,“只有那些既无钱又胆小的公职人员不敢生”。这实际上涉及了计划生育的公正问题,莫言在南方周末的访谈中就说:“我觉得关键是要恢复生育问题上的公正,所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都在计划生育这个基本国策的管辖范围之内,每个人都应该遵守它,但现在只变成了对少数人的一个政策,存在着严重的不公平[4]”。对这些乱象的揭示无疑体现了一个作家的良知。作品在此还较为集中地讲述了陈眉“代孕”的故事,正是在这个故事中,蝌蚪、“姑姑”、小狮子实现了“合谋”:小狮子与蝌蚪通过牛蛙公司找到陈眉代孕,“姑姑”从中推波助澜,使代孕最终成为可能。而在代孕过程中,陈眉身上的母性力量迸发,因为怀孕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有价值、值得活下去的人,尽管面貌丑陋。当最后孩子也被人抱走时,她疯了,到处找寻自己的孩子……。小说“用看似非常轻松的笔调在写非常残酷的事实[6]”,这事实中既“包含着重大的人性问题”,也涉及道德伦理问题,甚至还有法律问题,其倾向性是不言而喻的。

其次,以人文理性为尺度正面传达了对生命的关切与尊重,与前文的解剖与反思构成互补关系。这里有两个情节值得注意,一是蝌蚪陪小狮子参观中美合资家宝妇婴医院时的所见所闻,作品多次写到这家医院的工作理念,如“一生承诺,满怀信任”、“这里不会有冰冷的感觉。这里洋溢着温暖、和睦、真诚、家庭的氛围”、“我们凭良心和尊严行医,我们首先考虑的是病人的健康,我们保守所知道的病人的一切秘密”、“我们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以家庭为中心的产科服务非常注重孕、产妇与高素质的医疗团队的交流,并强调对孕、产妇的医学教育”等等。作者不厌其烦地照录,实际上隐含了他对计划生育生命伦理原则的某种深切期待,体现着作品“对生命强烈的人道关怀和敬意”。二是蝌蚪被追杀后由贴满婴儿照片的广告牌引发的感悟:“这数百个婴儿面貌神情各异,生动无比,每一个都是那么可爱。从广告上的文字我得知这是医院开业两年来所接生的孩子的照片集合,是一次成果展示。这是真正的伟大事业,高尚的事业,甜蜜的事业……我深深地被感动了,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听到了一个最神圣的声音的召唤,我感受到了人类世界最庄严的感情,那就是对生命的热爱,与此相比较,别的爱都是庸俗的、低级的……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次庄严的洗礼……。”“对生命的热爱”,就是作者要传达给读者的真义。

这里有两个关键词,一是“公正”,二是“生命伦理”。第一个关键词传达的是的是计划生育公正性诉求。作者这里并非整个地否定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而是计划生育政策以及政策执行过程中出现的巨大偏差,那就是不公正。显然在作者看来,公正公平的计划生育才是人性化并符合历史理性要求的。第二个关键词生命伦理,乃指以人的生命为中心,以解决如何认识维护人的生命尊严与生命价值、改变和改善人类自身、认识生命的健康与疾病的关系及生与死的权利为目的的伦理原则[7]。对这一伦理原则的遵从与张扬,体现了作者遥深的人文情怀。历史理性帮助作者发现了人的生存价值,人文理性则使作者呼唤对生命的热爱与敬畏,二者构成了作者对计划生育的完整看法,同时凸显了作品在这个问题上的人类性视野。

莫言所塑造的深刻的人物形象,有着世俗之人的天真,流露出人类的天性。这种人性是人正常的本能,不受国家、地域、文化、伦理道德的束缚,简言之,人类性就是中西方人的共通性。而莫言小说中对人性的关注,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同情,使其作品呈现出深深的悲悯情怀。莫言小说对苦难、战争、饥饿的描写,对底层人物血泪史的讲述,对人类生命原初欲望的赞美,无不涌动出一种关爱和希望,给人一种面对苦难的力量。从这个角度来看,莫言小说与世界各民族的精神文化是相通的,作者将个体的苦难上升到人类的普遍意义层面,引起中西方读者的强烈共鸣,从而得到世界的瞩目。

四、结语

长篇小说《蛙》蕴涵着丰富的思想内容,正因如此,也带来了理解的困难。如有人就认为小说中“姑姑”的“赎罪”就充满着矛盾抵捂,因为“姑姑”一方面相信自己是在为人类做贡献,履行了一个妇产科医生的职责;另一方面却又惺惺作态,“赎罪”不已[8]。这当然是对作品思想意义的一个误解,因为倘若从历史理性和人文理性双重尺度即“双重思想光束”的映照去理解作品的“赎罪”主题,就不仅不会看到矛盾悖谬,而且还会发现其深刻博大的思想价值:正是这双重思想光束的映照,彰显了小说的人类性的诉求。

人类性是莫言作品的核心,作者以精致的艺术技巧、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重新书写了历史,书写了历史中的人性,其对人性活力的礼赞,对人类的悲悯与同情,建构出独特的莫言小说美学。

注释:

①参见童庆炳,陶东风:《人文关怀与历史理性的缺失——“新现实主义小说”再评价》,文学评论,1998年第4期。

②小说第五部的话剧是第四部陈眉代孕问题的延伸,该部巧妙地将陈眉索子巧妙地置于戏剧情节当中,是对第四部内容的补充,彰显了作者对代孕现象的极度否定的态度。

[1]胡良桂.莫言创作的世界性与人类性[J].求索,2015(8):110-116.

[2]新浪读书.实录:莫言称《蛙》是自己对人生几十年的回顾[EB/OL].[2016-02-06]. http://book.sina.com.cn/news/a/2011-09-18/2330291059.shtml.

[3]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

[4]张英.莫言:小说《蛙》的出炉与计划生育政策的松绑有关[N].南方周末,2012-10-11(8).

[5]编者.外媒称计划生育30年改变中国[N].环球时报,2010-09-29(2).

[6]大江健三郎.莫言《蛙》——用文字为生命搭一座神龛[N].文汇报,2012-11-02(8).

[7]王延光.走进生命伦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3.

[8]肖舜旦.蛙声为谁而鸣——莫言《蛙》主题的质疑[EB/OL].[2016-02-06]. http://blog.sina.com.cn/s/blog_8904b0ff0100yhbn.html.

【责任编辑:赵佳丽】

Human Nature under the"Double Thought Light"——Comment on Mo Yan's NovelThe Frog

Li Li-yun1,2
(1.Education Department,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2.Huizhou Nantan Primary School,Huizhou 516001,Guangdong China)

Mo Yan'sThe Frogsucceeds not only in its innovation of artistic form,but also its value of thought which can not be underestimated,and the communication of"humanity”is exactly the embodiment of the value of this thought.The Frogis a novel with family planning as its theme.To some extent,it can be said that the selection of this theme has already embodied it with the"potential"of human nature.But the transformation of potential into reality--the manifestation of human nature in the text,is due to the reflection of the writer's"double thought light"of historical ration and human ration.

Mo Yan;The Frog;historical ration;human ration;human nature

I206.7

A

1671-5934(2016)05-0107-05

2016-09-02

李莉芸(1972-),女,广东龙川人,教育硕士,小学语文高级教师,研究方向为语文教学与教育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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