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即日启程》评析——兼以海德格尔部分哲学思想为分析视角

郭德君（重庆医科大学 医学人文研究中心，重庆 沙坪坝400016）

电影《即日启程》评析
——兼以海德格尔部分哲学思想为分析视角

郭德君
（重庆医科大学 医学人文研究中心，重庆 沙坪坝400016）

《即日启程》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的影片，它的成功虽然是诸多元素完美结合的结果，但是演员高超的演技在相当程度上成就了《即日启程》，他（她）们凭借精湛的演技将许多跨度很大的情节浑然地衔接成一个整体，在此过程中，于很多细微之处展现了人物丰富的情感变化，于细微处见真情是这部影片的一个特色。与此同时，影片将剧中人物本真的存在状态尽可能予以整体性的展现，而最真实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感动人的，这也是这部影片之所以打动人心的一个重要原因。总之，《即日启程》带给观众的不仅仅是笑声，而是在笑声之外还给人们带来了更多有关生活和生命本质的回味和思考。

《即日启程》；评析；海德格尔；哲学

看过《即日启程》不觉已有6年时间了，这6年时间里其实没有看过多少影片，而且在6年时间里能记住的影片确实也很少，但《即日启程》是为数不多的到现在还能记起的影片。

一、演员高超的演技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即日启程》

《即日启程》播出后获得了一定的认可，在第16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同时获得两项大奖：导演刘江获最佳处女作奖；范伟获最受欢迎男演员奖［1］。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此片所受欢迎的程度。同时获得两项大奖也诠释出一个浅显而又深刻的道理：一部真正成功的影片其实是许多环节和要素的完美结合。但是，单就《即日启程》这部影片而言，剧中演员高超的演技是其获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看完此片后，笔者觉得范伟扮演的老崔似乎超越了他以往塑造的许多角色，虽然范伟以前确实成功塑造了多个不同角色，并且一直在不断超越自我，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在观众已经非常熟悉他的情况下，这部片子中的老崔还是让人几乎看不到其身后范伟的影子，而是完完全全将其当成了老崔，只有在积累了相当丰富的表演经验和对剧情、角色有深入体会的基础上才能做到这一点。事实证明，范伟的表演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个成功的演员只有在不断深入认识自我、挑战自我的基础上才能真正超越自我，至少在此剧中，范伟的演技表现得愈加成熟，让人看不到些许表演的痕迹，而是让观众完全融入到了剧情当中，甚至忘记了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与此同时，另一主演即扮演小夏的居文沛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凭借在此片中的出色表演于2008年获得腾讯网星光大典年度最具潜力电影演员奖［2］；该片于2009年入围第1届澳门国际电影节［3］。凭她在此剧中的表现来看，居文沛确实是很有潜力的演员，不仅如此，她还在作曲、高校教师和主持多个领域都有不俗的表现［4］。所以，在演艺圈内居文沛属于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但笔者在看这部戏之前并不了解她，事实上，她当时还是一个新人。看过此剧后毫不夸张地说，居文沛在很多方面的表现不逊于范伟，试想如果在一部戏中只有一个演员有出色的表现而缺少其他角色默契的配合，就不可能造就一部戏的成功，因为和谐的音符不可能在强烈对比的背景下产生。但在这部片子中，男女主演和其他众多演员的表演自然天成、浑然一体，许多情节宛如行云流水般展开，基本上看不到生硬衔接的成分。也许正是因为居文沛当时在演艺界是一个新人，所以许多观众在欣赏剧情时常常忘记了她是一个演员，在思维深处没有出现欣赏其他明星作品时所形成的预设：她是一个演员；或一直有“这个角色是她扮演的”想法萦绕心头，而是完全把她当成了小夏，但这仅仅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居文沛以高超精湛的演技完全把小夏演活了。居文沛在演小夏时显然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她自己曾说过她为该片做配乐时要忘记此片是自己演过的，就是她不能以小夏的视角去创作剧中的音乐。而且在制作的后期因为“5·12”大地震所带来的全国性悲痛使得她对人生和世界有了哲学高度的思考，她想借助剧中的音乐表达一种不能轻言放弃的生命执着［5］。这番内心表白同样也可以用来诠释她对剧中角色的理解，在塑造小夏这个角色时她应该也忘记了自己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其中，不然不可能如此成功地塑造一位个性鲜明但又有复杂感情的现代女孩形象，可以让观众从多个角度对其进行不同的剖析。所以，在这部电影中，居文沛两忘其身：为了表演而忘了自己；为了剧中的配乐而忘记了自己曾经扮演过小夏。

虽然世界的复杂与否与认知主体有莫大关系，尤其是从意义关涉的角度而言，因为所有意义归根结底都是人给予的，如果没有人，这个世界上一切东西将变得毫无意义。但在电影作品中，认知主体对角色的感知却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演员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塑造，居文沛正是依靠她出色的演技让小夏呈现出了多维度的存在形态，从而将人的复杂性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展现。影片在许多细节方面，居文沛以一些细微的动作、传神的眼神就将小夏内心复杂的情感世界活灵活现地显现出来。例如，当咣咣和老五把小夏和老崔用手铐拷起来，二人想办法逃跑，小夏让老崔用小解的方式浇湿衣物时吹口哨的这一动作就非常传神，小夏一边吹着口哨，脸上的表情却非常肃穆，让人忍俊不禁，但却能生动地反映出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同时又有点稚气未脱。还有当老崔自以为在洗浴中心男宾部更衣柜中拿到了钱，随即两人大吃大喝之后却发现拿到的不是钱并且还发现了包中有一把枪之后，小夏马上表现出一惊的表情，随即服务员上来后又马上转为镇定的表情，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极其自然地进行了多种表情的转换，一切自然天成，观众仿佛被置于真实的场景中去了。

二、影片在细微之处显示了人间真情

更为重要的是，影片自始至终，小夏的性格并没有囿于一种固定的模式，而是在故事的展开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任性甚至做事有点不择手段的小夏的话，那么在影片的后半部分，我们感受更深刻的其实是一个敢想敢为但感情又非常细腻的小夏，而这种转型在故事铺陈过程中极其自然地发生，既符合逻辑，又较为符合常理。其实，小夏是一个内心感情很丰富的女孩，在一系列突发事件之后，小夏对老崔产生了感情，有几个场景非常感人。当两人第一次在定福庄北里二号院门前告别时，导演营造了一个非常适合剧情发展的场景，后边是一排普通的北京民居，还有一株株冬日里萧瑟的、北方独有的白杨树。在深冬这个寒冷的季节里让人更加深刻体会到离别的滋味。当老崔将一些钱留给小夏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小夏以“如果来得及，能回来给我做顿饭吗？”这句看似委婉实则有些直白的话进行了回应，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已经反映出了她内心感情的巨大变化，在一种淡淡的叙事过程中渗透了浓厚的感情。这种言语技巧就像明代王锡爵对散文大家归有光文章的评价那样：“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语之外。”［6］在平静的话语之中其实蕴含着巨大的情感波澜，静与动的微妙流转在这个场景中得到了恰当的诠释。这次离别两人的对白非常简短，最后，小夏问老崔箱子那么沉为什么不拖着走，在老崔说了“费轱辘”这句很幽默又非常朴实的话之后，观众在笑过之余也许更能体会到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深层含义，在小夏有些黯然失神但又很复杂的眼神中仿佛领悟到了隐藏在简短对白之后弥漫于言语之外更多复杂的、不可言说的情绪，实则给人一种更为强烈的心灵冲击。海德格尔认为在一种无边无际的开放性中，物之最本真的状态才能得以最大程度的显现。预先进行的各种主观设定其实是对物本真存在的一种遮蔽［7］。“有”与“无”之间深刻的哲理在此得到了恰当的显现。因此，海德格尔对语言的本质做出全新解读，“不说”与“说”事实上蕴涵着“道说”与“人言”生成转换的奥秘，所以寂静之音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包含了终极方面的深层含义。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词语崩解处，一个‘存在'出现。”［8］还有小夏在第一次和老崔分离回家后烦躁不安的神情、动作和她看到老崔忽然回来准备给她做菜时的意外惊喜神情；小夏表面是给老崔送手机，实则将自己的头像设置为手机的背景等情节，这些细微的动作和过程都反映出了她感情的细腻和极其自然的变化。总之，于细微处见真情也是这部影片的一个特色。

三、影片所表现出的真实感情极易打动人心

尽可能缩短艺术世界和生活世界的距离也是这部影片的一大特色，这部影片在多处告诉观众，这是一个故事，但并不是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它其实有丰富的生活来源。而且在这个故事中还要告诉观众诸如在错综复杂的世界中我如何倾听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理性和感情怎样保持适度的平衡；灵与肉如何尽可能获得统一等终极领域的信息。例如，第二次离别时，小夏穿一身白大衣，在寒冷的冬季大街上显得更加冷艳而美丽，笔者一直觉得小夏由居文沛这个形象出众而又气质高雅的演员塑造，这个故事才更有诗意，人们才能洞察渗透于其中的美。小夏的天生丽质和相貌平平的老崔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个故事才显得更美，因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小夏追求的是真实的感情而不是其他，这也正是她的可贵之处。在老崔即将离开的时候，在这种凄美的场景中也让观众深刻感受到小夏那种茕茕孑立的孤独。当小夏再次问及老崔为什么不拖着箱子走的原因之后，和第一次不同，她毅然决然地拉出拉杆，让老崔拖着箱子走，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不仅还原了她特立独行的个性，而且也显示了她感情的微妙变化，可谓神来之笔。这次她的眼神也由第一次的捉摸不定而变得执着有力，当他们在嬉笑之后小夏忽然喊出“抱抱我”这句话的时候，空气仿佛凝固了。笔者在看到这个镜头的时候，觉得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当我们在价值迷失、实用主义盛行、商业气息加剧而导致人文精神失落的时代；在人存在的终极意义愈来愈离我们远去，人只留下了冷冰冰的躯体而成为追求基本物质需求工具的时代；在人成为在场失语者，人和人之间只剩下直接的利益关系的时代，忽然一些久违了的、人性中本真的东西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时，怎能不让人感动呢？因此，真正能打动我们心弦的，具有持久生命力的还是生命中最真实的，能彰显生命原始冲动的以及能展现人自由、生命活力和张力的东西，而这部影片恰好为我们提供了这些久已缺失的东西。诚然，从世俗的眼光来看，小夏这个角色在有些方面确不符合道德规范的某些要求，但是，她所欠缺的一些地方也恰恰凸显出了她的真实，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人能比她好更多呢？也许只是有些人隐藏得更深，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另一面而已，而小夏就是一个将自己的真实状态完整展现于观众面前的人，一点也不虚伪，她的真实反而彰显了她一种与众不同的、非凡的人格魅力。

四、演员带给观众的不仅仅是笑声——《即日启程》不只充满了喜剧元素

综上所述，《即日启程》让观众在获得笑声之后还能进行对生命以及生活本质的深沉思考，并不是每部影片都能产生这样的效应，因此，笔者认为这部片子绝非一般意义上所理解的一部喜剧片。海德格尔就认为作品所缔建世界的丰富性远远超越了主客二分思维框架下主体对客体的认识程度［9］。虽然有些观众指责这部影片有些情节不合常理，但是艺术毕竟和真实的生活有一定距离，否则就不成为艺术了。不可否认，为了吸引观众，这部影片确有一些地方植入了真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一些喜剧因素。但是，由于整个故事非常精彩，一些不关乎整个剧情发展的“不合理”因素在此过程中往往被忽略掉了，我们不能完全以“是否合理”为标准去审视生活中的一切东西，正如皮罗在对海德格尔和有关有限性思想论述过程中讲的那样：在数理的理性化凯旋中，精神以不安的意向发现衰败的危险［10］。艺术的领悟和科学的求真确实不同，电影艺术毕竟有自己独有的特征。总之，这部小成本制作的影片远胜一些明星云集的所谓的大片，那些片子我们除了看到一张张熟悉的明星脸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没有浓厚生活气息，不能带给我们深沉思考的影片也仅仅是一部影片而已。

［1］ 金鹰娱乐.第16届大学生电影节完全获奖名单［EB/OL］. ［2009-04-26］.http：//ent.hunantv.com/d/x/20090426/ 280776.html.

［2］腾讯娱乐.腾讯网2008星光大典［EB/OL］.［2008-12-15］.http：//ent.qq.com/zt/2008/star2008/juwenpei.htm.

［3］新浪娱乐.澳门国际电影节开幕 居文沛携《即日起程》登场 ［EB/OL］.［2009-12-28］.http：//ent.sina.com.cn/ m/c/2009-12-28/13422826589.shtml.

［4］李博.居文沛：在表演、音乐与主持间快乐轮转［N］.中国艺术报，2015-02-27（7）.

［5］ 许嘉.居文沛：保持好奇，不停寻找［J］.大众电影，2013（1）：22-23.

［6］王锡爵.明太仆寺寺丞归公墓志铭［M］//归有光.震川先生集（下）·别集·附录.周本淳，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981.

［7］海德格尔.诗·语言·思［M］.彭富春，译.戴辉，校.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1-201.

［8］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M］.孙周兴，选编.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981-1149.

［9］海德格尔.人，诗意的安居［M］.郜元宝，译.张汝伦，校.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82.

［10］皮罗.海德格尔和有关有限性的思想［M］//海德格尔.海德格尔与有限性思想.刘小枫，选编；孙周兴，译；成官泯，刘小枫，审校.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96.

责任编辑：罗清恋

Comment on the Film Set off —Taking Part of Philosophical Thoughts of Heidegger as Analytical Angle

GUO Dejun
（Medical Humanities Research Center，Chongqing Medical University，Shapingba Chongqing 400016，China）

Set off is a low-budget film.Its success is the result of the perfect combination of many elements.However，it is also the achievements of the actors'superb acting to a considerable degree.The actors completely connected many plots with large span as a whole by virtue of excellent acting.In this course，many details showed the profound emotional changes of the characters and the audiences could see the truth in subtleties，and all of these made this film has a strong feature.At the same time，the film exhibited the real existential conditions of the characters with overall perspective as far as possible.Actually，the real thing is often easy to move people，which is the reason why this film moved most people.All in all，Set off brought people not only the laughter，but also much thinking and aftertaste on the essence of life.In the correlative analysis，the author used Heidegger's philosophical thought appropriately as an analytical perspective and strived to make the correlative analysis to reach a certain depth.

Set off；analysis；Heidegger；philosophy

J905

A

1673-8004（2016）03-0091-04

2016-01-07

郭德君（1977— ），男，甘肃灵台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哲学及管理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