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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的困境
——《美国牧歌》中利沃夫伦理身份的解读

2016-03-29乔姝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11期
关键词:犹太人炸弹秩序

乔姝

生存的困境
——《美国牧歌》中利沃夫伦理身份的解读

乔姝

《美国牧歌》是菲利普·罗斯“朱克曼”系列作品中的第六部,同时也是“美国三部曲”的第一部。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描述了朱克曼学生时代的偶像——塞莫尔·利沃夫,以及他的家庭破碎、生意衰落过程。本文将从形成伦理混乱的两个重要因素:伦理身份和伦理秩序的改变对主人公利沃夫悲剧性的形成进行解读,从而得出多重伦理身份的转变和伦理秩序的混乱导致利沃夫个人悲剧的结论。

菲利普·罗斯;美国牧歌;伦理身份;伦理混乱

在菲利普·罗斯的“朱克曼系列”第六部小说——《美国牧歌》中,他将叙述视角指向了美国犹太人的生存困境。小说主人公的身份问题一直是研究者关注的焦点之一,本文将从导致伦理混乱的两个因素:伦理身份和伦理秩序的改变对利沃夫进行解读,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角度解析导致利沃夫悲剧的原因。

一、第一次主导伦理身份的改变

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民权运动推动了公民权利法案的通过,从而为美国的少数族裔人群提供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美国犹太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美国梦”,完成彻底的同化,做出了更多的努力去弱化犹太传统在身上的印记,不再穿戴传统服饰,不再严格地遵守犹太饮食、节庆规定与礼仪,由犹太人聚集区搬迁出去。[1]102利沃夫出生在这个“美国梦”盛行的年代,他的运动天赋在纽瓦克一带已是大名鼎鼎。由于他的存在,人们开始关注自我,关注世界的幻觉,即一种各地球迷共有的幻觉:几乎像基督徒那样。[2]3作为犹太人出生在美国,并拥有了新的伦理身份,这是利沃夫占据主导地位伦理身份的第一次改变。伦理身份是作为伦理主体参与社会活动的标签,同一伦理主体往往拥有多重伦理身份,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伦理身份将对伦理主体的行为产生导向性作用。在小说中,利沃夫的主导伦理身份伴随着伦理秩序的变化而变化,这双重变化将利沃夫置于伦理混乱的境地,从而导致了他的生存困境。在此时,利沃夫的生存困境体现为一个犹太裔美国人的生存困境。

利沃夫成长于二战始末,二战期间全美汹涌的爱国热情和战后的富裕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犹太人与新教徒之间的摩擦。这种宽容而自由的社会氛围极大地鼓励了美国犹太人去改造自我,尝试融入美国主流文化当中去,追求更符合个人意愿的生活理想。[3]116利沃夫在实现伦理身份转变后所遇到的伦理秩序的改变,就是如何用一个犹太裔美国人身份在美国生存。这种新的秩序使他的伦理环境变得混乱,伦理选择更加复杂。犹太人既想融入社会、又想独立开来,[2]20但这种互相矛盾的犹太人欲望马上又被他平息下去,他慢慢地融入美国社会,并试着摒弃他的犹太传统,最终达到伦理身份的彻底转变,但是新秩序重构的复杂性又将他带入了混乱。长辈们不愿放弃世代传承的世界观和原则,而年轻一代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内部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是究竟敢于离传统多远。年轻人的求变能力被无数种要求、戒律所束缚,这些限制终究无法突破。[2]41年轻一代乐于生活在此的想法和长辈们浓烈的乡愁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冲突。人们从利沃夫身上看到的是希望的象征——是力量、决心和极力鼓起的勇气,他充分享受着美国文明的物质繁荣,实现了美国式的成功和幸福。双重历史与两种文化的背景之下,他沉浸在美国式的快乐之中,但也保留着犹太祖先们折中妥协、力图规避一切风险的处世哲学,他弟弟杰里也认为他是一个没人了解的神秘人,一个蒙着面纱、从不正视任何事情、从不进行选择的、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人。[4]91利沃夫对美国三大球类运动都很擅长。在棒球、足球和篮球队,他都是重要得分球员,然而,他在球队中的位置并不是整个球队的领导者和决策者,而是接受者和执行者。在足球队里,他是防守者;同样在棒球队,他作为一垒手,也是敌方球队必须攻破的球员;在篮球队,他是中锋队员,在球场禁区亦攻亦守。[5]56美国是一个崇尚运动的国家,运动成为美国人的一大特性,利沃夫与美国人的极大相似性突出了他极少的犹太性,而成为一个美国人正是纽瓦克犹太移民的愿望,他们移民于此,希望能融入美国这个社会。学生时代的利沃夫做到了,他成为社区的大明星,成为学生时代朱克曼的偶像。

学生时代的利沃夫,作为一个移民后裔的中学生,他所向往的是真正融入这个全新的伦理环境,成为一个美国人,但是从父母那里遗传的犹太人伦理身份使得他被隔离开来。美国人对运动的喜爱成为利沃夫进入美国社会的钥匙,与此同时,代价之一就是犹太人伦理身份的掩藏。学生时代的他实现了这个改变,美国人的伦理身份占据了他多重伦理身份的主导地位。

二、第二次主导伦理身份的改变

利沃夫在学生时代成为纽瓦克的大明星以后,他完成了第一次主导伦理身份的转变。正当他继续努力成为一个美国人时,他的女儿梅丽做了一件事,正是这件事使他的努力成为泡沫。梅丽成了一名炸弹客,并在纽瓦克制造了炸弹事件,她袭击了邮局,并且杀死了一名医生。在利沃夫的弟弟杰里眼中,在纽瓦克女式皮件公司的利沃夫绝对是个不容置疑的成功人士,吸引了许多人将一切都献给了公司,[2]67利沃夫的生活就是被梅丽的炸弹摧毁的。在第一次伦理身份的转变时,他想成为一个摆脱犹太人特色的美国人,在旁人看来他已经算是成功了,但是一场爆炸将他的生活搅乱,生活环境也陷入了混乱。对童年的利沃夫而言,做一个美国人就是发挥自己的运动天赋;对梅丽而言,做一个美国人就是厌恶美国。利沃夫在经过第一次伦理身份的转变后,他对美国的热爱就如同他不愿放弃的事业一样,梅丽对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概念,她如此排斥这种给她的家庭提供每一次成功机会的制度,斥责她的资本家父母,就好像他们的财产不是他们三代人连续不断经营的结果。[2]23这让人想到了同时代美国人对于“美国梦”的追寻,他们认为只要努力工作,努力为这个国家奋斗,就会实现自我的追求,然而这种梦想在小说中没有实现。[6]49父辈与子女之间的价值冲突成为消解传统家庭纽带的重要力量,年轻一代渴望从束缚中解脱,从而融入世俗化、物质化的美国社会中去,寻找适合自我的理性存在。然而,女儿梅丽的寻找带来的只是梦想的破灭以及伦理关系破坏后的悲剧。[4]93

炸弹事件不仅毁了梅丽,也改变了利沃夫的伦理秩序。他由一个商业成功人士成为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父亲。在他访问康伦太太表示忏悔时,康伦太太对他说“你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区别在于,对我们而言,尽管恢复需要时间,我们最终还是一个家庭,我们会作为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熬过来。我们一定会渡过难关。”她暗示利沃夫和他的家庭几乎不可能生存下去,这种无误和有力的口吻使利沃夫怀疑她的包容。[2]217可见,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利沃夫的家庭被梅丽毁了。自从暴乱以后,纽瓦克工厂的生产工艺水平就开始下降,越来越糟,他还是相信从纽瓦克的撤出已经不远了。[2]218女儿的反叛、生意的衰败将他的生活带入了一片混乱。

利沃夫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为小有成就的商人,他的美国梦在一点点地实现,但是女儿的一颗炸弹将这一切都炸毁殆尽。女儿成为炸弹客后失去踪迹,他开始担忧女儿的安全,害怕会受到激进分子的伤害,也担心她会再次在美国某个地方投放炸弹。曾经是纽瓦克明星的利沃夫,经营大型手套工厂的利沃夫,现在经营惨淡,女儿也成为社区的危险人物,害死了康伦医生,在其遗孀康伦太太的眼里,利沃夫一家破灭的命运很难避免。此时,利沃夫占据主导地位的伦理身份不再是一个成功的美国人,而是一个炸弹客的父亲。犹太人的伦理身份、美国人的伦理身份、炸弹客父亲的伦理身份所引发的混乱阻滞了利沃夫美国人伦理身份的实现,在这第二次主导伦理身份的转变中,利沃夫的生存困境体现为一位炸弹客的父亲的生存困境。

三、第三次主导伦理身份的改变

当女儿梅丽成为激进的炸弹客以后,利沃夫变成了犯罪嫌疑人的父亲,生意的好运也仿佛随之用尽。他的妻子多恩是一个天主教后代,而利沃夫是犹太人后代。在家庭聚餐时,作者这样描述利沃夫的生活状态:“他女儿是个失去理智的杀人犯,躲在纽瓦克一个房间里,躺在地板上;妻子有了情人,趴在家里厨房的水槽上就干;他自己的旧情人明知故犯,将灾难带给他家;他却在煞费苦心地规劝自己的父亲。”[2]358女儿的叛逆、生意的打击、妻子的出轨将他本来幸福美满的生活搅乱。沃库特原本是利沃夫的朋友,但是他却和多恩偷情;利沃夫和谢拉的丈夫本是朋友,但是他也背叛了自己的友情。多恩有个情人,正是为了这个情人,她才去接受整容,去追求、去赢得他的欢心。[2]366因为多恩的美貌,利沃夫爱上了她,并不顾父亲的阻挠与她结婚。然而多恩对利沃夫的不忠从这段婚姻的开始就出现了,她隐瞒了家里十字架的个数,给女儿进行了洗礼,并且带她进入教堂。

在梅丽失踪后,利沃夫四处寻找,却未曾料想原来梅丽就在他的情人谢拉家里。她没有告诉他的是梅丽就在她家——爆炸发生后,梅丽就藏在她家。[7]356利沃夫对女儿安全的担忧和焦虑,谢拉不可能不知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谢拉却对利沃夫只字不提,情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他引以为傲的事业日渐萧条,美丽动人的妻子与他的挚友有染,甚至连情人都在和他作对,将他一心想要寻找回来的女儿藏起来。他曾经想努力奋斗去实现的美国梦,现在一点一点地破碎,他想努力成为的美国人伦理身份也一点点地远离他。

此时,利沃夫的主导伦理身份由炸弹客的父亲变成了一位受害者,一位同时拥有多重伦理身份的受害者:出轨的婚姻、背叛的友情、不忠的情人和衰败的家族事业,多重伦理身份带来伦理秩序的混乱,此时的多重伦理身份的共存占据了主导地位,这种身份和秩序的混乱将利沃夫一步步推入困境。因此,此时的利沃夫是茫然的,对未来充满了疑惑:他到底错在哪里,他将如何去改变这个现状并重新获得幸福。

女儿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妻子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家族传承的事业又该如何去力挽狂澜。生存的困难引发了小说结尾近乎呐喊的反问:“每件事情都在和他们作对,每个人和每件事都与他们的生活唱反调。来自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在谴责和否定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到底错在哪里?”[2]423从纽瓦克明星学生身份到炸弹客梅丽的父亲,再到多重伦理身份共存的混乱,主导伦理身份的变化相应地改变了利沃夫周围的伦理秩序,使得他的生存更加困难,多重伦理身份破坏了井然有序的伦理秩序,将伦理主体利沃夫带入了伦理混乱之中。

[1]金万峰.越界之旅——菲利普·罗斯后期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2]Philip R.AmericanPastoral[M].NewYork:Hough tonMifflin Company,1997.

[3]薛春霞.永不消逝的犹太人:当代经典作家菲利普·罗斯作品中犹太性的演变[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

[4]袁雪生.身份逾越后的伦理悲剧——评菲利普·罗斯的《美国牧歌》[J].当代外国文学,2010(3): 89-96.

[5]Carina S.Athleticism and Masculinity in Roth’s American Trilogy and Exit Ghost[J].Philip Roth Studies,fall 2015(11):55-66.

[6]Clare S.S.Mistaking Merry:Tearing off the Veil in American Pstoral[J].Philip Roth Studies,spring 2010(6):47-68.

[7]Chung-ling S.No Place to Fix Identity:Philip Roth’s American Pastoral[J].The Explicator,2012 (70):187-190.

责任编辑:贺春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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