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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女真鹿官户太保印”铜印补议

2016-03-21李智裕

北方文物 2016年3期
关键词:女真人女真辽阳市

李智裕

辽代“女真鹿官户太保印”铜印补议

李智裕

女真鹿官户太保印 监鹿详稳司 鹿官 鹿人 辽兴宗

辽阳市博物馆藏辽代“女真鹿官户太保印”,印文“太保”二字篆刻铸造工艺比较粗陋,以致于存在缺笔现象很容易造成误读。根据馆藏该方铜印材质规格和篆刻铸造工艺,推测是地方低级别官员。“女真鹿官户太保”与《辽史》中记载的“监鹿详稳司”、“ 监养鹿官”、“鹿人”属于同一管理机构系统。该印铸造时间应是在辽兴宗耶律宗真之前,而且在辽东山地地区发现该印,推测应与辽代部分女真人南迁有一定联系。

辽宁省辽阳市地区出土的辽“女真鹿官户太保印”现存放于辽阳市博物馆。目前辽阳地区发现的官印中,金代官印数量最多,辽代官印仅此一方,所以该方铜印的发现与研究具有重要意义。笔者以前曾有幸近距离观察过该方铜印,也尝试对印文进行考释。文章构思过程中,欣闻赵中文先生与冯永谦先生(以下简称赵、冯文)已经对该件文物进行研究,而且文章已完成并投刊即将发表,因而就此停笔作罢,以待方家大作。赵、冯两位先生文章发表后有幸拜读①,文章中观点论述颇为精彩,印文考释也十分详细,些许遗憾的是大作中只配有所钤印文。为了更好地将馆藏该方铜印展现于世人面前,以为科学研究之用,现配以铜印照片并将笔者不成熟观点进行补充说明。

赵、冯两位先生在对馆藏该方印文释读颇显功力,不需赘述。仅对馆藏铜印“太保”二字作补充说明。根据文物照片可以看到,所篆刻“太”字,也是有意识突出一点。以前诸多学者之所以将此字释读为“大”字,估计多是没有机会看到原文物,直接根据所钤印文进行释读。由于该方铜印印面局部不平,所钤印文造成该处并不突显,因此往往释读为“大”字。从文物照片可以清晰看到,以前认为是“使”字,与字形明显不符。东北地区发现的辽代汉文官印中“启圣军节度使之印”②、“清安军节度使之印”③所篆刻“使”字虽然风格不同,但字形结构清晰可辨,均与本文中“保”字相差非常大。所钤印文非常明显可以看到该处所篆刻部分没有完全封闭,因此很容易给学者方家造成误读,认为该字是“使”字。近距离观察原文物,确实“保”字左半部上面“口”有缺损尚未完全闭合,并非磨损所致。学者研究认为,辽官印的篆文无论是汉字还是契丹文,均折叠回转较多,且折笔很硬,几成直角,与宋印区别较大④。往往由于折笔过硬追求角度,篆刻以及铸造时非常容易出现缺损情况。经过细致辨认,此处缺失部分并非有磨损痕迹,而是印面面积有限,篆文折叠回转较多而造成局部缺笔现象,释为“保”字无误。另外根据对原文物仔细观察,其实该铜印印柄顶端还是明显阴刻有表示方向的“上”字的。关于该件文物出土地点,颇有疑议。《辽海印信图录》一书中认为该印出土地点为辽阳市辽阳县塔宫子乡出土,赵、冯文中认为该印出土地点为辽阳市灯塔市烟台街道所属灯塔村。经过对辽阳市博物馆馆藏文物登记原始材料查询,以及对辽阳市博物馆老工作人员邹宝库先生和辽阳县文管所工作人员走访得知,该铜印准确出土地点应为辽阳市辽阳县塔子乡蛮子峪。

图“女真鹿官户太保印”铜印印面文字

众所周知,《辽史》符印制度记载过于简略,“女真鹿官户太保”在《辽史》中确无此职官记载。契丹族是游牧民族,有辽一代牧政受到特殊重视,从上到下设有专门、系统的群牧管理机构。赵、冯文中认为由什么样的职官进行管理,却史无明文⑥。但《辽史》中记载辽国统治者好养鹿、射鹿,并设置有专门机构和官员进行管理,明确记载有“监鹿详稳司”⑦,其职官“监鹿详稳”掌管鹿政。“复有监鹿详稳亡一鹿,下狱当死,夷腊葛又谏曰:‘人命至重,岂可为一兽杀之?’良久,得免。”⑧《辽史》中也记载有“监养鹿官”这一职官。“上好畜鹿,有伤毙及逸去,即杀主者。适欲诛一监养鹿官,必摄谏而免。”⑨辽代还有“鹿人”这一称谓,应是专门为皇室服务从事养鹿的服务群体,而且数量不少。《辽史》中记载辽穆宗嗜杀成性,动辄残杀“鹿人”,史书中屡见不鲜。“支解鹿人没答、海里等七人于野”⑩,“杀鹿人弥里吉,枭其首以示掌鹿者”,“六月己未,支解雉人寿哥、念古,杀鹿人四十四人”。印文中“官户”二字在《辽史》中也出现过。“皇帝即位,凡征伐叛国俘掠人民,或臣下进献人口,或犯罪没官户,皇帝亲览间田,建州县以居之,设官治其事。”在这里将“官户”理解为纳入辽王朝政府机构管辖的在籍人口。由此可推断,“鹿官户”在辽代社会人口构成中应是与“鹿”有关的专门群体。“女真鹿官户太保”应该与“监鹿详稳司”、“鹿官”、“鹿人”属于同一管理机构系统,是辽代“鹿政”重要组成部分。

赵、冯文中认为,女真人供给辽王朝马匹、海东青鹘等,印文所见关于女真人供鹿一事不见于《辽史》记载,但史书中对此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笔者认为不能简单地将“女真鹿官户”理解为仅仅向辽朝贡鹿,而应理解为向辽朝统治者提供与鹿相关的事去服务女真人群体。在辽代,女真人生活区域盛产麋、鹿。《契丹国志·诸藩国杂记·女真国》记载: “(女真)地方数千里……地饶山林,田宜麻谷,土产人参、蜜蜡、北珠……兽多牛、马、麋、鹿、野狗、白彘、青鼠、貂鼠。”辽圣宗时期就有女真人向辽国进献“唤鹿人”记载。“八月癸酉,铜州嘉禾生,东京甘露降。戊寅,女直进唤鹿人。壬午,东京进三足乌。”所谓“唤鹿人”,应是模仿鹿叫声招引鹿,以供辽国统治者射杀娱乐。《辽史》中记载:“辽法,麚歧角者,惟天子得射。会秋猎,善为鹿鸣者呼一麚至。”这从客观反映了辽代女真人善于养鹿,了解鹿的习性,从而被辽朝统治者所垂青。辽朝统治者狩猎时候,女真人常常跟随,并受到赏赐。“女真常从,呼鹿、射虎、搏熊,皆其职也。辛苦则在前,逸乐则不与。”生女真部节度使完颜阿骨打其弟“吴乞买、粘罕、胡舍等尝从猎,能呼鹿,刺虎,搏熊。上喜,辙加官爵”。由此可知,在辽代女真人不仅善于养鹿,而且还扮演其他与鹿有关的狩猎角色,向辽朝统治者提供狩猎服务以供享乐。

引人注意的是此印发现地点在辽阳老城以南的辽东山地地区,颇值得寻味。在辽代部分女真人陆续被辽王朝有计划地南迁,曾经居住在辽东地区的女真人应有养鹿的习俗。学者研究认为,系辽籍女真,即著辽籍的女真部落,史籍中又称为“熟女真”,主要散居在辽朝东京道的东部与南部各地,辽朝于这一地区设置的属国、属部建置称为大王府。曷速馆女真形成于辽朝初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安置归附的女真部落时,“诱豪右数千家,迁之辽阳之南而著籍焉,使不得与本国通,谓之合苏款”。如前文所述,《辽史》中记载辽代女真人曾进贡“唤鹿人”一事,并与辽东地区铜州、东京两地一起出现,推测进贡“唤鹿人”的女真人生活区域也应在今辽东半岛一地。养鹿习俗,在辽东地区一直存在。根据《金史》记载,金代复州地区曾经向金国中央政府进贡过鹿筋,后“诏罢复州岁贡鹿筋”。“复州”即今天辽东半岛南端瓦房店市地区一带,是“熟女真人”传统聚居区。能向金朝中央进贡鹿筋,该地区养鹿风俗应该有较长时间而且养鹿规模不会太小。出土铜印地点辽阳县塔子乡蛮子峪地处山地地带,符合鹿生长环境,而且在附近地区曾发现有多处辽金时期历史遗址,该地很有可能是辽金时期南迁女真人聚居区,即历史上的曷速馆女真聚居区。

需要说明的是耶律宗真应是辽兴宗而不是辽圣宗,赵、冯文中误将辽圣宗耶律隆绪混淆为耶律宗真,应属笔误。因而馆藏该方铜印铸造年限也应顺延,应定为辽兴宗之前为宜,以避讳辽兴宗耶律宗真。结合馆藏该方铜印材质规格和篆刻铸造工艺,浅薄看法认为官位不会太高,应是地方低级别官员。由于笔者学识浅陋,文中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敬请各位方家指正。

注 释:

② 王绵厚:《辽宁省博物馆藏历代官印考录》,《辽海文物学刊》1989年第1期。

③ 吉林大学历史系文物陈列室:《吉林大学藏古玺印选》,文物出版社1987年,第72页。

④ 曹锦炎:《古代玺印》,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164页。

⑤ 王绵厚、郭守信编:《辽海印信图录》,辽海出版社2000年,第29页。

⑦ 《辽史》卷46《志第十六·百官志二》,中华书局1974年,下同,第734页。

⑨ 《辽史》卷64《表第二·皇子表》,第984页。

〔实习编辑、校对 阴美琳〕

李智裕,男,1982年生,辽阳博物馆馆员,邮编 111000。

K246.1

A

1001-0483(2016)03-006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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