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汉诺夫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形成的脉络-基于早期文献的的分析
2016-03-19孙来斌
□张 驰,孙来斌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 430072)
普列汉诺夫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形成的脉络-基于早期文献的的分析
□张驰,孙来斌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 430072)
俄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所引起的民粹派分崩离析,从外界迫使普列汉诺夫脱离民粹主义,去寻找一种能指明俄国革命前进道路的科学理论,即马克思主义。但这种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充满艰辛。从对民粹主义的捍卫到对民粹主义的怀疑,从以马克思主义观点分析问题的初步尝试到认真研究、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整个转变也是用新思想自省和清理旧思想的过程。从文献视角梳理普列汉诺夫早期立场转变的脉络,对我们当今确立和坚持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仍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普列汉诺夫;民粹主义;马克思主义
[DOI编号]10.14180/j.cnki.1004-0544.2016.10.006
19世纪80年代,俄国民粹主义遭遇了空前危机。危机一方面是由民意党的个人恐怖策略引起,另一方面是由俄国资本主义发展、工人阶级队伍发展带来的。随着危机进一步加深,普列汉诺夫对民粹主义产生怀疑,开始寻求新的社会思想理论,最终转向马克思主义。但是他的转变之路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充满艰辛。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普列汉诺夫仍坚持民粹主义政策纲领。他后来回忆道:“在巴枯宁的影响下,我们的思想曾经陷入矛盾的迷宫……马克思的理论,正如阿利亚德的线一样,把我们从我们的思想所陷入的矛盾的迷宫中引导出来。”[1](P178)这种思想立场的转变,实际上是用新思想自省和清理旧思想的过程。晚年普列汉诺夫回忆道:“没有同我们一起经历那个时期的人很难想象,我们那么贪婪地攻读社会民主主义的文献,其中德国的伟大理论家们的作品自然占着首要地位。我们读的社会民主主义文献越多,我们就越清楚我们以前的观点的弱点,我们自身的革命经验在我们眼里就变得越加正确。”[2](P210)分析普列汉诺夫思想转变的脉络,对我们当今确立和坚持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仍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1 革命早期:接受并宣传民粹主义的理论、纲领和策略
斯大林曾这样叙述19世纪70-80年代俄国社会的政治运动:“也有过社会主义者,也有过工人运动,可是两者互不相干,各行其是:社会主义者走向无法实现的空想(‘土地与自由党’、‘民意党’),而工人运动则走向自发的骚动。两者在同一时期(70年代至80年代)活动,可是互不相识。社会主义者在劳动人民中间没有基础,因而他们的活动是脱离实际的,没有根基的。工人则没有领导者,没有组织者,因而他们的运动流为混乱的骚动。这就是社会主义者争取社会主义的英勇斗争仍然没有结果和他们非凡的勇敢精神在专制制度的坚壁上碰得粉碎的主要原因。”[3](P10-11)普列汉诺夫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登上了活动的历史舞台。
1876年初,不满20岁的普列汉诺夫,便参加了革命民粹派的分支——“暴动派”小组。此时的俄国,受俄土战争的影响,国内解放运动高涨:60年代末受沙皇政权镇压而略显沉寂的农民反抗地主的运动,在70年代中期又呈加剧态势;工人阶级中间不满情绪日益增长,罢工次数不断增加;广大知识分子革命情绪也深受感染。到70年代末,普列汉诺夫已成民粹派中著名的革命活动家,他坚定的捍卫并宣传革命民粹主义的理论、纲领和策略。他赞同折中主义者巴枯宁的哲学主张。晚年他回忆道:“在我的民粹主义发展时期内,我如同一切我国的民粹主义者一样,是出于巴枯宁的著作的强烈的影响之下的……”[4](P19)
此时的普列汉诺夫坚持从唯心主义立场研究社会现实。在国家观上,他追随拉甫罗夫,认为历史是由社会活动家和改革家来指导方向的,抽象的、正义的、共同生活原则乃是社会进步的标准;他追随孔德,确信人类历史发展存在三个时代:神学的时代、形而上学的时代和实证的时代;他追随巴枯宁,对国家抱着否定态度,认为俄国特殊的历史发展条件,革命者应当主要致力于消除现代国家“坠落的”影响,致力于消除国家和给予农民“完全根据自己的意志”来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机会。
在革命观上,普列汉诺夫一方面捍卫农民革命的思想,认为在革命完成以后,社会结构应当采取自由的非国家性质的村社联盟形式。另一方面,普列汉诺夫将村社颂扬为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最佳途径,坚信俄国有自身独特的社会发展道路。在《争论些什么》一文中,他力图证明俄国农民仍是从头到尾贯彻着村社精神,肯定俄国农民在关于自身经济生活方式上表现出的惊人坚定。普列汉诺夫要求不要歪曲农民生活的村社原则,因为这些原则保证着人民有光辉的未来。
此时的普列汉诺夫,已经开始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并对俄国出版的一切马克思主义书刊都感兴趣。在1883年以前的著作中,经常能看到他引证马克思言论的地方。但是,普列汉诺夫此时之所以求助于马克思,主要是试图用马克思主义论证民粹派的理论立场。
这一点是必须着重指出的,因为曾有断言指出:早期的普列汉诺夫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民粹主义者。这种言论最初是普列汉诺夫自己陈述的。已经成为孟什维主义者的普列汉诺夫,在1905年为自己的全集第一卷的出版而作的序言中写道:“我现在的世界观只不过是当我还在革命民粹主义的机构中工作时就已吸引了我的那个基本思想的合乎逻辑的发展。”[5](P19)普列汉诺夫以这种暧昧态度,事实上抹杀了马克思主义和民粹主义之间的根本区别,忽视了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是武装劳动群众为争取自身解放而斗争的真正革命学说。后来,普列汉诺夫的这些话被孟什维主义者所广泛传播。他们竭力把普列汉诺夫说成从革命一开始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过高地评价了1883年以前的普列汉诺夫的思想理论水平。
1879年,普列汉诺夫在《俄国社会经济发展规律和社会主义的任务》中虽然屡次引用马克思的论述,甚至把自己的思想主张和马克思主义联系起来,但是他引用马克思的话,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民粹主义观点的正确性。在谈及俄国社会发展道路时,他引用马克思的话说:“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它还是既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6](P10)但这段话被普列汉诺夫宣告为似乎是与民粹主义观点、特别是关于俄国独特发展的教条并不矛盾的。“俄国还不能称作是马克思所指的那种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生产的国家。……而在我们这里,农民并没有失去土地;相反,我国的农民随着解放获得了土地,因而农民村社是组织俄国无产阶级发展的最好的堡垒。”[7](P3)“经济阶段更替的规律是一切社会的普遍规律,……但在俄国,这种宣传就是照着马克思的看法也是不合时宜的!”[8](P3)既然西方遵循的社会发展规律并不适用于俄国,那么俄国就可能有一条特殊的自身发展道路——农民村社。他重复了民粹主义的教条,说大多数农民支持村社,强调:“对那种认为俄国不能避免资本主义生产的意见,我们看不出其根据何在。”[9](P7)他号召在俄国宣传社会主义,“正是现在,这种宣传比任何其他时候更为适时。”[10](P7)普列汉诺夫就是这样利用马克思的话来证明俄国存在特殊发展道路。
虽然普列汉诺夫谈到必须在工人中间进行宣传工作,但是全文依然坚持唯心主义立场,还没有掌握唯物史观的精髓。他将马克思、恩格斯和罗勃妥斯、杜林混为一谈,认为:“罗勃妥斯、恩格斯、卡尔·马克思和杜林组成了社会主义发展上的实证主义时期的一群光辉的代表。”[11](P2)此时普列汉诺夫的思想立场离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还很远,他并不懂得社会发展规律,也不理解马克思的辩证法,实质上是他以巴枯宁的经济唯物主义视角去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因此在这一时期,普列汉诺夫的观点与民粹派并无本质区别,在很大程度上是唯心主义和经济唯物主义的混合物。
2 动摇时期:对民粹派理论立场正确性的怀疑
1877-1879年彼得堡工人爆发大规模罢工运动,普列汉诺夫在此期间积极领导工人运动,发表了大量通讯论文。在工人中间的三年,使普列汉诺夫察觉到工人阶级特有的革命作用。民粹派对俄国工人运动的否定态度,第一次引起了普列汉诺夫对民粹主义理论正确性的怀疑。
在1880-1881年间,普列汉诺夫为《土地平分》杂志报写了一系列评论文章。虽然他仍是站在民粹主义立场,强调村社土地所有制是俄国唯一实际可行的社会主义纲领,改革家、革命知识分子仍是历史进程中的决定因素,但是,在字里行间已能看到他对民粹主义观点的某种背离。
首先,普列汉诺夫已不再断定只有农民才是俄国社会变革的动力。虽然他仍旧认为农民在社会主义活动中应占首位,但是他开始关注俄国的工业发展,开始意识到工人阶级的社会作用。“我们完全不否认在我们产业中心进行的革命工作的意义”,[12](P131)正是贫困使农民脱离土地并把他们赶入工厂,而大的产业中心则在破坏着他们庄稼汉的特征。在此基础上,普列汉诺夫强调工人问题的迫切性。通过对西方革命运动的研究,他认为西方工人阶级比农民更易接受社会主义理论,因此必须更多地注意到在工人中进行的活动。可见,受俄国工人运动和西方革命运动的双重影响,普列汉诺夫开始意识到无产阶级在社会革命中的重要作用。
此外,从其对政治斗争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对民粹主义一定程度的背离。虽然普列汉诺夫依然坚持政治问题对人民只有次要意义,但是他开始拥护保卫人权的政治斗争,提出了与巴枯宁不同的政治主张。在1881年3月出版的《黑土平分》杂志第3期上,他公开承认政治斗争的重要意义,强调封建专制必将被资产阶级统治所取代。虽然他仍保持俄国“经济特殊性”的观点,但已经意识到了资本主义发展的进步性,并将注意力放在对新的阶级——资产阶级的肯定上。他写道:资产阶级“已经开始展开自己的双翼。它感到自己的力量,理解自己的意义,而昨天的奴隶,他在今天已在暗示‘和平纲领’的纲领,而在明天则准备把整个国家的管理抓到自己的手里。”[13](P135)
3 转变时期:以马克思主义观点分析社会问题的初步尝试
19世纪70年代民粹派的革命活动使普列汉诺夫越发失望。虽然号召“到民间去”,但民粹派单纯地认为社会革命并非难事,只要在农民中宣传“社会主义”即可。现实粉碎了民粹派的革命幻想,农民群众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在俄国资本主义迅速兴起和工人运动不断发展的条件下,民粹主义已彰显出危机的征兆。这种危机是俄国社会经济制度发生变化的深刻表现,它促使普列汉诺夫去重新审查民粹派的思想理论体系。
1881年普列汉诺夫发表了《政治经济领域的新潮流》,对庸俗经济学即所谓“新”历史现实主义学派代表——拉维列、梅耶尔的观点进行了剖析。他批判了拉维列、梅耶尔关于必须从讲坛社会主义的观点去重新审查“旧”学派——斯密和李嘉图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主张,捍卫了斯密和李嘉图的观点。在驳斥拉维列和梅耶尔关于“人的民族本性”决定民族的经济生活这一唯心主义原理时,普列汉诺夫试图根据经济发展解释人类历史。他认为人的“本性”是依赖于经济关系,是由人在社会中的阶级地位决定的。“自由和完全平等的公民的、罗马贵族的、中世纪贵族的、最后还有现代资产阶级的‘本性’,是和奴隶的、罗马平民的、农牧的或无家可归的无产者的‘本性’毫不相似的。”[14](P185)
同时,普列汉诺夫认为社会政治思想的发展也是由经济基础决定,认为“把社会发展的原因归之于经济基础对其他的社会生活领域——对法权史、政治和道德学说射入了一道新的光线。”[15](P39)但普列汉诺夫对这一思想还贯彻得不够彻底,他对“新”学派许多唯心主义主张还持许可态度。例如,拉维列强调利己主义、社会情感、服从义务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具有决定性作用,调整着人类活动和社会生活。普列汉诺夫对此并没有进行批判。这表明,《政治经济领域的新潮流》并非是普列汉诺夫彻底地贯彻马克思主义观点的第一篇作品。
普列汉诺夫在这一时期内最卓越的论文是《卡尔·罗勃妥斯——雅格卓夫的经济理论》。与批判拉维列的观点相比,此时普列汉诺夫明显提高一步,他已经更加充分地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产生了想用马克思主义去评价罗勃妥斯观点的意图。
首先,在“资本”这一概念上,普列汉诺夫批判了罗勃妥斯以逻辑来分析历史的唯心主义主张,深刻地揭露了罗勃妥斯把资本理解为与人类社会关系没有任何联系的生产资料的综合,即把资本理解作为永久的、范畴性、形而上学的概念。他指出:“用同一术语‘资本’去标明截然不同的历史现象是错误的。”[16](P40)普列汉诺夫说道:“这一类概念的全部意义在于人们的社会关系,而这些关系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上是永远不会相同的。把罗马的土地者和美国的种植场主相提并论未必是正确的,因为美国种植场主的经济是在另一种条件下发展起来的。”[17](P41)
针对罗勃妥斯把土地私有制和资本的产生归之于暴力的主张,普列汉诺夫认为,罗勃妥斯缺乏对资本主义内在根源的深刻理解。虽然普列汉诺夫在革命初期也坚信暴力在历史上起着决定性作用,但此时他已抛弃了这种观点,认为暴力论绝对不能阐明社会制度的发展进程。
虽然普列汉诺夫批判了罗勃妥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唯心主张,但是一方面他的批判并不彻底。他将罗勃妥斯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的方法称之为 “有成果的”和“历史的”方法,忽视了罗勃妥斯要求加强君主制国家政权和关于和平改革和各社会阶级的调和等等说教的错误。普列汉诺夫企图把罗勃妥斯的政治观点和理论观点分开,这又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将作为理论家的罗勃妥斯和作为保守的政治家的罗勃妥斯的对立。“他的‘实践的建立’远不如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意图那样急进。但这些‘建议’的理论基础……却和极端派政党的学说非常接近”。[18](218)把罗勃妥斯的实际政治观点和他的理论观点分开,就使普列汉诺夫把罗勃妥斯不正确地评为“不偏不倚的”、“超阶级的”学者,似乎他能够超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阶级偏见。普列汉诺夫在评价罗勃妥斯时的客观主义倾向上表明,早在这些年代里,普列汉诺夫就已承受了西欧社会民主党领袖所特有的理论脱离实际的毛病。他肯定地写道:“当然,个别的人能够摆脱特殊的阶级的观点,并且只用自己关于历史发展规律的一般概念来指导自己的活动。他们能够对社会现象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19](337)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对罗勃妥斯经济理论的态度,表明普列汉诺夫从民粹主义阵营到马克思主义立场上的转变还没有结束。普列汉诺夫的一些互相矛盾的说法表明,他此时尚未完全理解马克思和罗勃妥斯的本质区别,尚未完全掌握马克思主义。
4 确立时期:认真研究、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
“到民间去”运动的失败,迫使民粹派放弃了在人民群众中的革命鼓动工作。他们固执地认为,问题不在于农民,而在于政府,因此把全部希望放在个人恐怖策略上。他们坚信恐怖活动和暗杀沙皇将“挑起”革命,为夺取政权创造有利的社会环境。普列汉诺夫深刻理解到,这种“对专制制度的单独决斗”将给革命鼓动工作和组织群众为了改变社会制度而进行的斗争带来不可逆转的危害。果不其然,个人恐怖策略引起了沙皇政府的疯狂镇压,革命形势急转直下。从19世纪80年代起,主张对沙皇政府妥协和放弃革命斗争的自由主义倾向在民粹主义中占据优势。革命的民粹主义开始转变为反动的、自由主义的民粹主义,空想社会主义开始转变为庸俗的急进主义。
此时的普列汉诺夫越发清楚地意识到民粹主义已临末日。他本人在工人中获取革命鼓动工作的经验,也证否了民粹派的理论主张。受西方革命运动的影响,他开始认真研究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这对普列汉诺夫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形成,对检验他革命信念的正确性,具有重要的意义。
普列汉诺夫最终脱离民粹主义,实现向马克思主义的转变,是在1881年从拉甫罗夫那里阅读和翻译《共产党宣言》的过程中实现的。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和命运是什么?社会主义与政治斗争的关系是什么?这是长期困扰普列汉诺夫的难题。阅读完《共产党宣言》之后,他豁然开朗,找到了破解这些难题的答案。他在晚年回忆道:“关于我自己可以说,阅读《共产党宣言》是我一生的新时期。我受到《宣言》的鼓舞,并立即决定将它译成俄语。”[20](P74)
1882年,普列汉诺夫将《共产党宣言》译成了俄文,并为它写了序言。序言表明普列汉诺夫认真研究了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他首先热情赞扬《共产党宣言》:“《宣言》及其作者们的其他著作,开辟了社会主义文献和经济文献史上的新时代,这是一个无情地批判现时劳资关系以及与任何乌托邦不同的、科学论证社会主义的时代。”[21](P23)其次,他从过去否认政治斗争的态度转为承认政治斗争对俄国革命运动的首要意义。他写道:“我们认为,《共产党宣言》俄译本的出版不仅是有益的,而且在现时也是必要的,现在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已最后地踏上了与专制制度进行公开斗争的道路,而关于我党的政治活动的意义和任务的问题已成为迫切的实践问题……《宣言》能够预先警告俄国社会主义者免于陷入两个同样可悲的极端:一方面是对政治活动采取否定态度,另一方面是把党的未来利益置之脑后。”[22](P77)最后普列汉诺夫肯定了无产阶级在革命中的历史作用,阐述了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必要性,强调无产阶级的成功取决于它的组织性和它对自己的阶级利益的明确意识。他指出:“我们的运动的未来是取决于工人阶级的组织和不断地向它说明它的利益和统治阶级利益的敌对性,当然,我们的运动的未来决不可能为了当前一时的利益而牺牲”。[23](P42)序言的发表对当时的俄国有着重大的指导意义。
过了不久,普列汉诺夫发表了《阿法纳西·普罗科尼也维奇·夏波夫》一文,文中表露出对民粹派理论和实践的失望,提出全面批判和重新审查民粹派学说的必要性。他开始批判民粹派的“村社社会主义”,认为对表现和保卫劳动群众的利益来说,村社的框子是太狭窄了,对人民的下层阶级来说,“大的中心城市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学校。普列汉诺夫号召俄国革命家站到科学社会主义的基础上来。
5 总结与启示
普列汉诺夫同民粹派的决裂并非一夜之间发生的,他由民粹主义向马克思主义的转变也并非一夜之间实现的。普列汉诺夫的早期著作表明,他是一步步地克服民粹主义的幻想,抛弃俄国特殊非资本主义道路的信仰,摆脱对村社农民“天生的”社会主义的崇拜,放弃政治变革和夺取政权是轻而易举的希望的。这些文献记录了他克服民粹派的唯心主义和折中主义特质、掌握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心路历程。“精通了马克思的观点后,我们就能知道我们应当做什么……马克思的学生们也是为了俄国人民的幸福而工作的。”[24](P20)普列汉诺夫成为俄国革命家中接受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第一人以后,他开始积极宣传和保卫马克思主义理论。他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写道:“我认为宣传您和马克思的思想,乃是我毕生的任务。”[25](P45)
马克思认为,社会活动家革命思想发展的原因,不应当从他们所研究的理论中去寻找,而首先应当从社会时代需要、革命运动需要中去寻找。普列汉诺夫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就是在俄国工人阶级解放运动的决定性影响之下形成的。民粹主义运动面临的理论和实践危机、整个俄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所引起的民粹派分崩离析,是迫使普列汉诺夫脱离民粹主义,去寻找一种能指明俄国革命前进道路的科学理论的外部原因。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普列汉诺夫通过参与工人群众的政治活动,孕育了普列汉诺夫对马克思主义的渴望和追求。此外,马克思主义对西欧工人运动的重要影响,也成为普列汉诺夫转向马克思主义的驱动因素。普列汉诺夫坚信,只有在马克思主义中,才能找到关于俄国经济发展进程和俄国革命运动等迫切问题的正确答案。
同时,普列汉诺夫马克思主义观的形成,再次印证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必须与本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真理。“社会历史发展既有决定性又有选择性,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既要尊重历史的客观规律,又要主动发挥自己的革命能动性。”[26](P39)只有革命热情,缺乏科学的革命理论指导,只会重演民粹派分崩离析的历史悲剧;另一方面,革命理论不能照搬照抄他国,必须扎根于本国实际中,才能不断丰富发展,结出灿烂的革命果实。可惜晚年的普列汉诺夫忽视了这一真理,走向了孟什维主义阵营。这无论是对为俄国革命事业奉献终身的普列汉诺夫本人,还是对整个共产国际运动史,都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1]普列汉诺夫全集:俄文版第24卷[M].
[2][21]普列汉诺夫遗著:俄文版第8卷[M].
[3]斯大林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
[4][5][12][13][14][18][19]普列汉诺夫全集:俄文版第1卷[M].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7][8][9][10][11]张光明编.普列汉诺夫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15][16][17][22][23][25]福米娜.普列汉诺夫的哲学观点[M].汝信译.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63.
[20]米·约夫楚克,伊·库尔巴托娃.普列汉诺夫传[M].宋洪训,纪涛,谢梅馨,李兴耕译.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80.
[24]普列汉诺夫的文学遗产:俄文版第4集[M].
[26]孙来斌.列宁与普列汉诺夫关于俄国革命道路的争论及其启示[J].政治学研究,2009,(01).
责任编辑刘宏兰
A81(512)=43
A
1004-0544(2016)10-0033-05
张驰(1988-),男,河南新乡人,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上海华东理工大学讲师;孙来斌(1967-),男,湖北黄冈人,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