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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大明山乡间龙母庙宇的社会价值
——以武鸣县罗波镇罗波庙考察为例

2016-03-18李宏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龙母骆越壮族

李宏

(广西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环大明山乡间龙母庙宇的社会价值
——以武鸣县罗波镇罗波庙考察为例

李宏

(广西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环大明山地区是古代百越民族骆越、西瓯的中心腹地,境内壮族以原始宗教为其主要的宗教信仰,崇尚龙母信仰等原始宗教性文化,并以庙宇为空间媒介展开信仰祭祀活动,使龙母信仰文化得以代代传承,形成地区宗教文化特色。文章通过对具有地区代表性的武鸣县罗波庙作实地调查,试图探寻出该地区龙母信仰活动的社会价值与意义。

环大明山;族群及信仰;罗波庙;龙母信仰;社会价值

在广大的环大明山壮族地区,龙母庙宇众多,分布广泛。从地区族群及信仰、典籍与传说出发,对环大明山地区乡间龙母庙宇的历史渊源、建筑空间布局、访谈、信仰活动等进行了详细的考察与研究,探讨环大明山地区乡间龙母庙宇信仰文化与社会文化的关联,力图勾勒出该地区乡间龙母庙宇及信仰的文化特征,探寻这一地区龙母信仰的社会价值。

一、环大明山地区族群及信仰

大明山是中国南岭西端“都阳山—大明山—大瑶山—驾桥岭”弧形山脉西翼的一组大山。大明山山体呈西北—东南,长约100公里,宽约25公里,平均海拔1200米,主峰龙头山在山体中部,海拔1760.4米,相对海拔1563米,是广西中部最高的山峰,是武鸣与上林两县的交界处。大明山地处北回归线,属于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湿润,冬夏干湿差异不大。大明山的北坡是背风坡,雨水相对较少,地势也较为险峻;南坡较为平缓,受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季风性气候影响,气流暖和,湿润多雨,年降雨量约达3000毫米,相对湿度也很大,达到85%,夏季常常云雾缭绕。特别称奇的是: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时节,大明山南坡都会有场开春来较大的大风暴雨,将大明山“洗涤”得无比清新、妩媚。大明山的谷地由石灰岩构成,在雨水的侵蚀下,形成了独特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地区群峰林立,洞穴天成的独特地貌。热量充沛、湿润多雨的气候,山高坡陡、沟谷幽深、溪流纵横的地貌,使得区域植被多样、林木繁茂,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极大地满足动植物的生长与繁衍。纵横交错、终年不息的河流在千姿百态的喀斯特地形中蜿蜒穿行,灌溉着地区的千万亩良田,成为地区以稻作为生产方式的壮族子民的生活保障。

环大明山地区是指环绕着大明山分布的上林、马山、武鸣、宾阳四个县辖区,特别是四县紧挨着大明山的周边乡镇。这四县中武鸣、上林两县分别占据山脉的西南和东北的两侧延绵近百公里的山脚,所属乡镇占绝大多数。“壮族系古百越族群支系西瓯、骆越的后裔。”[1]4古之壮地同一时期,曾存有瓯与骆越两大古老而强大的部落,后均发展成方国。“瓯之望地,北接桂国,东与仓吾为邻,西迄桂西、桂西北,南到郁江、邕江、右江一线与骆越交错……骆越之名史不绝书,考其望地,北与西瓯交错……南到中南半岛中部,东到番禺西南,西接句町、夜郎。”[2]245可见其居地之广袤。从瓯望地的“南到郁江、邕江、右江一线与骆越交错”可以推测,古时居住于环大明山中心地的族群应是西瓯人。广西民族大学的范宏贵教授也在他的专著《同根生的民族:壮泰各族渊源与文化》一书中指出:“壮侗语族是西瓯人的后裔,现分布在中国和东南亚一带的这系列民族,和中国八个少数民族(壮族、布依族、侗族、傣族、黎族、水族、仫佬族、毛南族)一样,都是由古代百越的西瓯人迁移、分化而成。”[3]108如今的环大明山地区并不是单纯族群的聚居地,而是壮族人与外来民族长期交往融合,形成以壮族为主体、多民族杂居的状况。据1998年《中国新编地方志总目纲要》记载:武鸣县壮族人口占86.7%,上林县壮族人口占80%,马山县壮族人口占77.08%,宾阳县壮族人口占16.12%。与大明山接壤最多的上林、马山、武鸣三个县,壮族的人口比例最大。大明山山脚下的各乡镇的壮族人口的比例之高可想而知。

“壮族民间宗教信仰形态丰富,种类多样,既有原始宗教时期的巫信仰、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4]86大明山凭其雄奇幽险的山势、发达的水系、繁茂的林木以及喀斯特地形地貌环境,成为环大明山地区壮族民间宗教信仰的物质性基础。环大明山地区的壮族子民在先前的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由于认知能力以及生产力水平低下等因素,逐渐形成了崇尚巫术、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等原始宗教信仰。这些信仰反映在地区民间宗教文化中,造就了“特掘葬母”这一具有地区鲜明特色的故事与传说,构成环大明山地区原生态特征的龙母信仰文化。

二、龙母传说与罗波庙田野考察

环大明山地区古来龙母庙宇众多,分布广泛。据民国的《武缘县图经》记载:“大明山庙在县东八十里,八月十五日祭;龙母庙,县境乡村多有之,祀秦女龙母温夫人……”民国的《上林县志》亦记载:“明山庙在上林乡二里康村,道光间重修;一是在香安村,亦道光间重修;二是在古全村,同治十二年重修……”从以上史料可以看出:在环大明山壮族聚居区,以大明山为崇拜的龙母庙宇已是遍及乡野。虽然清末民初的“庙产兴学”运动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破四旧”运动,宗教庙宇及活动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但自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乡村宗教信仰复兴,庙宇香火重燃,宗祠全面修复,祭祀之风日盛。壮民族地区的龙母庙宇也日趋修复或重建。据笔者调查,当前环大明山区域与龙母文化有关的龙母庙,并仍发挥祭祀作用的主要有:武鸣县罗波镇罗波庙、两江镇英俊村感应庙、城厢镇夏黄村起凤山神庙、陆斡镇韦杨村明山庙,上林县塘红乡石门村“天地庙”,马山县古零镇里民村内感屯大明山灵感大庙等等。文章以环大明山龙母传说与武鸣县罗波镇的罗波(龙母)庙作为实地田野调查对象,挖掘地区乡间龙母庙宇的历史渊源、建筑形式以及信仰活动等文化。

(一)龙母文化的传说

环大明山龙母信仰文化源于龙母的传说与信仰。龙母传说广泛流传于环大明山地区的各个乡镇,尤其是毗邻大明山的武鸣县两江镇、马头镇、罗波镇以及上林县的塘红乡等各壮族村寨。罗波庙龙母传说故事概要如下:

传说很久以前,在大明山下的布凌村,有一位贫穷的寡妇,平生慈悲为怀,却膝下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有一年冬天,她在田里干活时,看到在草丛中有一条又冷又饿、濒临死亡的小蛇,她心生怜悯,就用衣服包着小蛇,把它带回了家,并精心养护。小蛇一天天长大,长成一条巨蟒模样,寡妇的小茅棚已经容不下它。为了让它能够继续待在茅棚里,寡妇只好用刀砍去小蛇的一截尾巴,并按照壮族人的习俗给小蛇起名为“特掘”(“特”,壮语中泛指男性,“掘”意指秃尾、断尾)。按照壮族习惯,养育小蛇的寡妇被叫作“乜掘”(“乜”,壮语中是母亲的意思)。长大后的“特掘”饭量惊人,一餐可以吃几桶,“乜掘”因年老体迈已无力抚养,只好含泪把“特掘”送到罗波潭谋生,罗波潭就是“特掘”的龙宫。此后,“乜掘”的茅棚门口在早上经常有新鲜的鱼虾,这是“特掘”在潭中捉来给“乜掘”的。多出的鱼虾也常被“乜掘”分给乡亲们。后来,有一年的“三月三”,年老体弱的“乜掘”病死了,村里人正想为她办丧事时,即见天空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一条巨龙昂头摆尾凌空而下,卷起狂风把“乜掘”抬到罗波潭边。巨龙口中含水给“乜掘”净身、整容,而后又卷起大风将“乜掘”抬上大明山的最高峰——龙头山。第二天,人们看到龙头山比以往高出许多,山峦连绵的大明山脉悬着一条条白色的飞瀑,于是人们把这座山称作“莫乜掘”(“莫”,壮语是坟墓的意思),飞瀑则是“特掘”为母亲高悬的白色挽幛。时至今日,每年的“三月三”时节,大明山必有一场开年的大风雨。人们说:这是“特掘”回来扫墓了。后来,人们为了缅怀这对母子,就在罗波潭边建立罗波庙。[4]86

这一传说故事在各乡镇有着不同的版本。如,两江镇龙英村龙英屯(旧时称龙母屯)龙母传说故事中,有“特掘”被雷击中化作红龙的叙述和叙事地(即现在龙母屯的龙母碑所在地),“三月三”时节从龙英屯远眺大明山连绵成线的山峦有多道垂瀑的景象(笔者儿时曾见到这样的景观)等。①但不管何种版本,都被称为“特掘拜山”故事。主要内容基本都是讲述一个慈祥的寡妇因悲悯收养了一天濒临死亡的小蛇,而这条小蛇心怀感恩之情,在寡妇年老时,下水捕鱼虾来赡养寡妇,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寡妇去世后,也正值农历三月初三,这条蛇化身为龙,在狂风暴雨中背着母亲飞上大明山安葬,并以山上的垂瀑作为祭祀的挽联。从此以后,每年“三月三”时节,大明山地区都有开年来的一阵狂风暴雨,这是“特掘”赶到山上为母亲扫墓,风是他的狂呼,雨是他的泪水。这一传说故事,在环大明山壮族地区世代相传。这传说故事表明“环大明山周围不仅有十分丰富的龙母文化,而且大明山龙母文化是与壮族及其先民的水神‘图额’信仰一脉相承的,除此之外,大明山龙母文化又将水神、山神、人神三者信仰融为一体,涵盖了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祈雨求福、行善报恩、生态环境等多种文化因素,体现了大明山龙母文化独特鲜明的原生态特征。”[5]3环大明山的龙母信仰文化,持续地主导着地区壮族子民的信仰心理,规范着地区子民的行为,遍及环大明山地区乡野的龙母庙以及以龙母庙为媒介举行的祭祀龙母文化盛典活动即是这一文化现象的佐证。

(二)罗波庙考察

罗波庙也称“庙佬仆”,“佬仆”即汉语的“龙母”。“庙佬仆”即“龙母庙”。罗波庙位于武鸣县罗波镇风光奇异的罗波潭边,是骆越祖庙,也是环大明山地区最著名的壮族龙母庙,并被确认为“中华龙母第一庙”。但是,据笔者实地考察发现,罗波庙主殿供奉的主祀神是岑瑛,庙里的管理员说:传说岑瑛是龙神“特掘”的化身。②“特掘”母亲(龙母)的供奉殿却安置于后殿,且规模要小很多,成为罗波庙的陪祭神殿了,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罗波庙不是龙母庙,而是一座“特掘”庙,即龙神庙。不管是龙母庙,或是龙神庙,其根源都是环大明山地区子民对大明山恩赐的感恩回馈。

罗波庙是依据当地流传的龙母传说而建的,始建年代不详,明朝时期就已有之(庙宇基脚仍有明朝时期的红砖),其规模也比现在要大得多。据(清)谢启昆的《广西通志》记载:“罗坡石城。在县东四十里罗坡潭侧;又东二十里有莫邪金城,皆明正统中土官岑瑛所筑。”历经沧桑,现今的罗波庙坐东向西,单层三开间,为石基、砖墙、石柱、瓦面的砖木结构。平面布置为2进,分前、中、后三殿,2个天井。神位的布局是:进门便是前殿,左边是手持花朵的老太婆像,花婆前面有一裸体小孩骑在龙背上,右边是观世音像;中殿正中主神为土司岑瑛(传说是“特掘”的化身);后殿的神祇中殿供奉有“佬仆”即龙母,左殿供奉有观音与神农,右殿供奉有关公、岳飞。罗波庙现在的地面建筑仍保留前清时期风格,现存的主建筑建于清光绪二十五年(主殿屋脊有墨字),神像则是1999年群众自发捐资重塑的。

罗波潭位于罗波庙的西侧,呈弯曲状,潭水面积约2000平方米,深约46米,水清冽而宁静。潭面即使久雨也不溢出,天久旱而不干涸,且冬暖夏凉,水温恒定。潭的周围均由天然石灰石林为岸,且植物繁茂,绿树成荫。潭中还有一石岛,长有树木,树木葱绿,石水相间,景色别致,被称为“天然水石盆景”美誉。潭东北岸有清道光年间思恩知府李彦章所题的“小三山”崖刻字,刚劲有力,风骨遒劲。潭的东北与廖江河接壤,由东南流出,并将罗波庙的驻地绕成一个东西宽约400米,南北长约600米的半岛状。半岛的植被保护得很好,自古以来没有人敢砍伐,高大的乔木和茂密的竹丛长满河的两岸,大部分河段看不见水面,风景秀丽宜人。据罗波庙的管理员陆绍明说:“传说罗波潭是‘特掘’的龙宫,他葬母亲时,在罗波潭边给龙母净了身,然后才风卷龙母,将其葬于大明山的龙头山上的,人们为了纪念它才在潭边建的这座庙。”③

罗波庙的祭祀活动在环大明山地区极具影响力。陆祖义老人介绍:新中国成立前,罗波庙每年农历三月三、九月九都要举行祭拜龙母的活动。三月三的祭祀活动最隆重,除了祭拜龙母,还有抬“特掘”游神与唱山歌等活动,一般要进行三天,也有七天和十来天的;九月九日只到庙内祭拜一天,比较简单,是为了感谢龙母母子俩的保佑。2010年始,武鸣县在马头镇全曾村庙口村召陆古庙遗址举行祭祀骆越祖母王仪式,到2011年,祭祀骆越始祖母王大典迁到罗波镇举行,已历经七载,已形成了一年一度的“三月三祭祀骆越始祖母王”的活动传统,以祈祷此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来参加者除了万泉村、平地村、陆元村这三个域内壮族村的村民外,周边各个乡镇以及外地都还有不少的人,多者上万人,少者几千人,烧香祭拜的人,从镇上的公路一直排到庙里,场面非常宏大。

三、环大明山乡间龙母信仰的社会价值

龙母信仰是一种民间信仰,其传说可追溯到先秦远古,影响遍及香港、澳门及东南亚地区,可谓源远流长。以龙母庙宇祭拜为信仰仪式,并衍生出诸如龙母巡游、祭祀、文艺演出、山歌对唱等一系列的信仰活动,构成地区宗教信仰——龙母信仰文化的要素,是地区民族特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环大明山地区的龙母信仰是地区“水神、山神、人神三者信仰”相融的文化,在地区文化传统中极其显著,社会价值意义非凡。

(一)龙母信仰是地区族群认同感和凝聚力的纽带

血统与文化是构成族群的两大元素。环大明山地区古来即是壮民族的聚居地,他们有着共同的自然山川、共同的血缘关系,这种源于血统的强烈认同感即是原生的认同。另外,“族群认同总是通过一系列的文化要素表现出来……共同的历史和遭遇是族群认同的基础要素……语言、宗教、地域、习俗等文化特征也是族群认同的要素……在族群内部,共同的宗教信仰是一种强大的文化聚合力。”[6]27壮民族古来即有属于他们的始祖神文化——布罗陀文化,这是大壮族统一的宗教信仰。对环大明山地区壮族而言,除了始祖神信仰外,龙母信仰是境内民间的核心宗教信仰,也是族群归属感、认同感的积极要素。龙母信仰总是与祭祀活动有着紧密的联系,而祭祀活动又有一定的程序,表达龙母信仰的内涵。如2011年以来,武鸣县罗波镇举办的骆越始祖王祭祀大典设有骆越祖母王巡游、祭祀大典仪式、特色美食、特色农产品展销、民俗“千家宴”、文艺演出、山歌对唱、舞龙大赛等丰富多彩的民俗表演、民俗活动。通过这一系列的仪式,传达境内龙母信仰的文化精髓,教育后代传统的孝道美德,使域内民众的区域认同意识和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提高了区域民众之间的联系与交流,延续了信仰的生命力和影响力,龙母信仰成为地区族群认同感和凝聚力不可或缺的纽带。

另外,壮族的族群认同感和族群凝聚力也在龙母信仰文化衍生的一系列习俗上得到体验。如广泛流行于武鸣地区的“三月三”食用鱼生片、五色糯米饭,岩洞葬(壮族地区一直沿袭的二次葬为骨缸葬仍有将骨缸置于天然岩洞中),不吃蛇的禁忌,养鸭剪尾毛等习俗,这些都是壮族地区的龙母文化与龙母传说相关的习俗表达,是壮族重要的文化特征,是壮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主要认同边界要素。

(二)龙母信仰是壮族当代道德观的延续主题

中国传统的孝道观念认为:人应以孝为中心,孝是诸德之本。《孝经》有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人之行,莫大于孝。”又云:“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孝经》还认为:“孝悌之至”就能够“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并主张把“孝”贯串于人的一切行为之中。孝道文化,广义上包含“孝”与“感恩”两大基本元素,是中国人品德形成的基础。具体行为包括敬养父母、生育后代、推恩及人、忠孝两全、缅怀先祖等要素,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环大明山的龙母传说故事中,“乜掘”以慈行善举养育“特掘”,“特掘”以孝行报答母亲,传达着“慈母子孝”“因果报应”的伦理道德思想,这符合中国文化的“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7]11的传统“孝悌”观念,也完全符合地区壮族子民所褒扬的“知恩图报”,注重传宗接代的心理。同时,龙母传说故事中,“特掘”从动物到人再到神的嬗变,成为人们所敬仰的神格;龙母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到被“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的非凡人生,都是地区壮族子民经世所奉承的处世希翼,是维护地区家庭和睦、社会稳定的基础,由此成为地区民众的信仰观念、伦理教化、祭祀模范而得到颂扬与世代传承。如今物欲横流、竞争激烈的社会环境,功利主义、私利主义等浮躁、轻狂的心态已经演化为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充斥在社会的各行各业,扭曲的人生观、价值观正肆意践踏着现代文明,优良的传统道德正渐趋沦丧。面对如此之境地,以“慈母子孝”的龙母文化精髓和道德观念施行于社会,劝慰民众、感化民众、教育子孙,使社会少些意气、多些静气,少些戾气、多些正气,以延续曾经世代宣扬的道德观念,提升族群整体的思想道德意识,何尝不是善举?

(三)龙母信仰是地区旅游的重要资源

信仰总是与公共祭祀活动紧密相连的,公共祭祀活动又与观光旅游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观光旅游必将使相关产业获得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环大明山龙母信仰是原生态的龙母文化,是广西壮族骆越文化的重要的组成部分,具有非常独特、强烈的旅游吸引力。其旅游资源价值可体现在历史沿革、文化艺术以及市场价值等诸多方面。首先,环大明山地区的宗教文化历史悠久,从原始宗教发展而来的龙母信仰文化是地域特色民族文化的呈现,是地区旅游开发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可以通过极具地区民族特色的龙母祭祀活动读解龙母传说、龙母信仰,了解地区的人神关系与社会发展沿革等历史文化。其次,环大明山地区庙宇的基址选定总是跟道教的风水学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罗波庙与罗波潭共同构成的罗波庙宇空间,是传统中原建筑文化与地区环境的融合,是地区特色宗教建筑艺术的呈现,其艺术美感与艺术价值不容忽视。另外,罗波庙并不丰富的诗词、刻字,也具有一定的艺术感染力,也呈现了庙宇的诸多文艺风貌。最后,前来参与祭拜龙母的人员,特别是外来人员,总会将祭拜龙母与观光旅游、娱乐休闲结合在一起。作为一项以民间宗教文化主的旅游开发,环大明山龙母文化的发祥地可整合区域优质的历史文化遗迹、信仰仪式、自然风光等旅游资源,构建成区域性的旅游圈,让游客领略壮乡龙母文化精髓的同时,探幽访古以及领略喀斯特地貌优美的自然风光,不失为一个好举措。如,武鸣县罗波社区居委会可以利用地处骆越文化中心区域的优势,将骆越文化与龙母文化结合在一起,整合、规划罗波庙祭祀、罗波潭揽胜、镆鎁关古道(古时为上林至武鸣的官道)以及大明山峡谷等游览项目,建构“罗波—码头—镆鎁关”的区域性生态文化与宗教文化的旅游圈,打造出精品旅游线路,让八方游客能深入骆越文明腹地,了解壮族的骆越文化以及环大明山自然山水、田园风光之美。

结语

遍及环大明山乡间的龙母庙宇是域内壮族子民以山为祖,所形成的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以及巫术等为核心信仰的具体呈现,是地区乡间祭祀活动的载体。正是这一具有地域性、民族性的信仰文化,形成了环大明山地区壮族宗教信仰的特色文化,是壮民族特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当今这个文化多元化的时代,挖掘与彰显地域民族乡间庙宇文化,使其呈现光辉,将有助于强化地区民族的凝聚力,维护乡村社会的稳定与发展,也有助于时代背景下地域民族特色遗产的传承以及经济活动的开展。

注释:

①来源于武鸣县两江镇龙英村旧龙母屯支书黄英德(45岁)的访谈整理。

②来源于武鸣县罗波镇罗波庙管理员陆绍明(53岁)的访谈记录。

③来源于武鸣县罗波镇罗波庙管理员陆绍明(53岁)的访谈记录。

[1]张声震.壮族通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

[2]郑超群,覃芳.壮族历史文化的考古学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

[3]黄世杰.骆越是壮族的祖先吗?[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5).

[4]黄桂秋.壮族民间宗教信仰研究与壮学体系构建[J].广西民族研究,2015.

[5]黄桂秋.大明山龙母文化与华南族群的水神信仰[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7).

[6]孙九霞.试论族群与族群认同[J].中山大学学报,1998(2).

[7]程昌明,注.论语[M].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谢雪莲

Social Value of Long Mu Temple in Daming Mountain Area

LI Hong
(Institute of Arts,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Guangxi Nanning,530006)

The Daming Mountain area is the central hinterland of the ancient Baiyue nationalities:Luoyue and Xiou.The Zhuang people take the primitive religion as the main religious belief,advocate the primitive religious culture such as the Long Mu belief,and start the belief sacrifice activities with the temple as the space medium,so that the Long Mu belief culture can be passed o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forming regional religious and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This paper tries to find the social value and significance of Long Mu belief activities in this area by making a field investigation on the regional representative of Luo Bo Temple in Wuming county.

Daming Mountain,ethnic group and belief,Luo Bo temple,Long Mu belief,social value

B93

A

1674-8891(2016)05-0029-04

2016-08-20

2015年度广西高校科学技术研究项目“环大明山壮族庙宇建筑与地域文化特色研究(KY2015YB087)。

李宏(1966—),男,壮族,广西武鸣人,广西民族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西南少数民族建筑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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