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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人
——谈张冬峰油画的写意精神与人文情怀

2016-03-18周丕华

歌海 2016年4期
关键词:油画画家

●周丕华

那山·那水·那人
——谈张冬峰油画的写意精神与人文情怀

●周丕华

当代中国油画追求写意精神,一方面是对油画这种外来艺术在中国当下语境中的重新定位和自我调整,另一方面也是对文化全球化带来的艺术格局改变的一种回应。张冬峰油画的写意精神和人文情怀体现在:无论是在用笔、设色、造型,还是构成上,贯穿更多的是中国画的美学理念和格调,与此同时,他善于从音乐、哲学、心理学等学科中去寻求新的灵感,最为可贵的是,他在追寻自身的精神家园和生命意义的同时,更多地去思考全球化语境下本土文化的身份与特质,关注在市场经济和信息化飞速发展社会下人们的生活现状。

张冬峰;写意;意象;人文情怀

“写意”是中国绘画体系中普遍存在的一种表现手法,“写”不仅指画家具有深厚的书法功底,更是强调他在创作过程中不受客观物象完全约束、笔随心动的那种自由抒写和畅快淋漓;“意”是中国绘画审美的根本,指绘画中的立意或构思,同时还包含了画家对神韵和意趣的审美追求。“写”与“意”融为一体,形成了中国传统绘画长期坚持的审美原则和创作手段,其精神渗透到中国艺术的每一个层面。当代中国油画追求写意精神,一方面是对油画这种外来艺术在中国当下语境中的重新定位和自我调整,另一方面也是对文化全球化带来的艺术格局改变的一种回应,其具体表现为在油画语言探索的过程中主动吸收中国传统美学精神和借鉴中国传统绘画的表现手法。

活跃在当代美术界的油画家张冬峰在几十年的艺术创作与教学生涯中,对中国油画写意精神的追求从未间断,他的油画除了在用笔、设色、造型、构成上贯穿了中国画的美学理念和格调,还善于从音乐、哲学、心理学等学科中去寻求新的灵感和启发。你很难在他的作品里发现一片焰火般绚烂的色彩,寻求到一个光怪陆离的艺术形象,更感受不到狂风骤雨般的激情……有的只是轻歌曼舞的线条,柔和而富于变幻的色彩,亲切朴实的艺术形象,如四月天的微风一样温和。因此当你伫立在张冬峰的油画面前,你的感触会随着画面慢慢走近那山、那水、那人:沿着这一条蜿蜒前行、泥泞的田间小道,穿过一片茂密的甘蔗林,踮脚眺望江的对面,那是有几堵被密林掩映的旧墙,还有几个在稻田里劳作的庄稼人……这一切,无不让心田溢满了浓浓的乡情。张冬峰油画这种写意精神的表达离不开他在用笔、造型、设色和构图上的创新。

一是油画的笔触、刀法与中国写意画的墨痕、笔法高度结合,物化为音乐的节奏、旋律。中国写意绘画特别强调笔墨,“笔法”包括勾、皴、点、染等,用笔讲究粗细、顿挫、方圆、转折,“墨法”指干、湿、浓、淡等不同的墨色层次通过中国画材料显示出丰富的笔墨形态。张冬峰利用手中的刮刀、排笔在油画布上自由挥洒和抒写,呈现出中国画丰富的笔墨形态,带给人视觉和心理上全新的感受。如在《松阳竹韵》中,在对近处竹林刻画的时候,通过轻重、快慢、虚实不一的用笔,把松阳竹叶那种繁茂、蓬松、细长的生长特点表现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充分运用水墨润泽、流动、玄妙等特点把南方气候的温润、景色的秀美表现得尤为生动、细腻。与此同时,在中西画笔法结合的过程中,张冬峰尤为注重这些画面线条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并赋予它们音乐般抒情的笔调,如在《菠萝蜜》这幅作品中木菠萝树、自行车、栏杆和少女等形象塑造时的用线富有音乐的韵律又不乏水墨的自由书写性:这些曲直、长短、快慢、粗细、明暗、冷暖不一的线条相互穿插、顾盼、流转,使得画面如同一场视听俱全的舞美和音乐盛宴。在这里,张冬峰认为绘画不过是物化了的音乐。而在《红松曲》中,我们能更为直观领悟到画家在作品中对中国写意画笔法娴熟地运用:在表现树干的生长特质和明暗关系时,画家以“刮”、“提”的方式代替中国画的皴、擦,这种对不同材质和形式语言的驾驭,实现了油画在技法上的中西结合。在表现画面下方树林的郁郁葱葱,画家以多次“积墨”的方式来增强画面的厚重感,而在画面上方,却以水“冲”和“泼”的方式来表现虚实效果等。

二是在形象的塑造上立“意”为象,即放弃对象性状的具体刻画,画面中的艺术形象是画家对客观物象客体精神的、本质的强调和高度提炼后的一种符号化的视觉语言,它蕴含着画家独特的审美特性和深层次的人生体悟。正如倪所云:“画者不过意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写胸中逸气耳。”在《松阳竹韵》这幅作品中,张冬峰并没有用过多的笔墨去再现竹子的枝叶或明暗关系,而是抓住松阳竹子纤细、繁茂、轻柔的自然生长特点,以及整片竹林在微风中像波浪一样起伏不断的动势,赋予这些竹子南方姑娘秀美、浪漫、优雅、温柔却又不让须眉的精神气质。张冬峰在近年来的人物画创作中,更加凸显了“似与不似”这种中国画意象造型观念和表现手法,这些人物画作品几乎省略了传统人物画尤为集中精力表现的五官和表情,画家仅以抓拍的方式用大的色块和概括性的线条去表现人物瞬间的动态,但通过这些“抓拍式”的人物图像,我们不仅能“看”到每一个人物的眉眼,而且能读懂他们丰富的内心情感。如在《小本生意》这幅作品中,画家以卡拉瓦乔的聚光法,把画面中坐在路边的焦急等待买主的妇女置于大面积的黑色背景之中,我们辨识不出对象的任何五官,但仅从扭头这一生动的造型,我们见证这位中年女子的艰辛、淳朴、坚韧,尽管没有一个顾客光顾她的生意,或者这时天色已晚,但我们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期盼和焦急。《动车在飞驰》中,画家仅以剪影式的方式把乘客在旅途中的那种无聊、困倦表现得尤为生动,飞驰的动车与昏睡的乘客不仅给人以心理上的动静感受,同时加强了年轻女孩困倦感的表现。

三是张冬峰在设色上通常将中西方色彩观念融合,即他的色彩不仅表现为中国画的“随类赋彩”的主观色彩,更带有西方色彩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同时还建立在对音乐节律的运用上。在张冬峰的油画里,他常常在那些明度和纯度都不高的色彩中寻求其微妙的冷暖、明暗、浓淡、厚薄、快慢等变化,似乎是在水墨世界里寻求那种变幻莫测的玄妙之感,又如同一个钢琴演奏家在琴键上寻求其相应的音阶来排列、组合,使其形成一首节奏舒缓的浪漫曲。如在《穿过竹林的歌声》这幅作品中,画面以蓝绿相间的色调作为主色调,并通过多次的“积墨”、渲染”去达到水墨的润泽、秀雅、厚重的效果,因此它比单纯的绿显得更浑厚,比纯净的蓝更具活力、温润,同时他将每一块颜色和线条都赋予了音乐的节奏、想象和情感。你的感触会随着画面走进城市郊外的某一处:穿过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是一面平静的湖,远处的田埂上是一两堵黑白相间的旧墙,微风悠悠拂过你的面庞,从山的那边传来悦耳的声音,你分不清是笛声、琴声或是孩子的歌唱声……而在《兴坪绿调》里,画家用大面积的绿色以平涂的方式,为我们展现的仿佛是在飞机上俯视一大片长势甚好的麦田,画面中像是毛笔书写的几根墨绿色线条,如隐藏在这一片绿浪之中的蜿蜒前行的小路。

四是中国画在置陈布势上十分讲究留白和意境的营造。其中“留白”体现了中国传统哲学中对空间的存在形式的辨证描述,即“无”与“有”的辨证关系,特别是山水画中的“留白”就常以云雾、河流、山径代替,从而营造出一种现实和意象空间感。张冬峰的风景油画大多描绘地势结构复杂的南方风景,那一片片茂密的树林,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小山丘……充分利用了中西方空间观念的优势,将观者带进扑朔迷离的境地。如在《松阳竹韵》这幅作品中,画面中间大片的湖水是一种留白方式的出现,在空间上拉开了远近距离,同时把画面前景中的摇曳的竹林与远处平静的湖面形成对比关系。

但最为可贵的是,张冬峰在追寻自身的精神家园和生命意义的同时,更多地去思考全球化语境下本土文化的身份与特质,关注在市场经济和信息化飞速发展社会下人们的生活现状。在他看来,我们任何人,从事绘画也好,从事任何艺术活动也好,本质上应该是为人民服务——为活着的、生存的人服务,也就是说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对艺术的态度,应该是正能量的、一种热爱生命的,这个本质是不能改变的,不能以一种自私的、自我的面貌出现,各方面来说都应该对生命负责的态度,这实质上就是张冬峰油画中人文情怀的体现。

人文情怀是中国绘画写意精神的重要内容,但随着市场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西方各种思潮的涌入,中国油画在人文关照上逐渐缺失,那种一味地追求画面强大的视觉效果,一味的凸显个性的张扬,画面中那种躁动不安、寂寥空虚让人文情怀逐渐缺失。特别是在现代化进程中,本土资源的破坏让这片土地满目疮痍。张冬峰画里的那山、那水、那人,凝聚了画家抒写不尽的深情与挚爱。画面中倾注了浓郁的情感,不是简单的图式再现,故土的思想情感和人文风貌早已融入他的血液。他笔下的这些人,去除了现代人的那种浮躁、匆忙、焦虑,如他的风景画那样安静,模糊了画面五官的仔细刻画,只是以大写意的手法抓住人物的动态,关注他们的内心:他们或是专注于某一具体的工作,或是充满了阳光、正能量,画面中的人或景,以一种抒情、优美、典雅、淡漠的审美特征,取代崇高、雄健、时尚、张扬。

《北方的山村》没有像常人那样去表现北方山村的贫穷、朴实或者它美丽的自然风光,而是一个久居南方人到北方的那种心理感受:山坳里几乎看不清一座房子,更不要说那一缕缕炊烟,北方的山村对于南方人来说过早的进入了冬天,因此画家用大面积的灰蓝色来描写光秃秃的、依傍在村庄后的那一座座大山,整个氛围是冰凉的,清冷的、寂静的……而在《明媚的中午》中,画家一改之前那阴冷的而寂寥的笔调,用那修卷曲的、欢快的笔线与我们分享午后的温暖,特别是土黄色的调子更加凸显了画家轻松愉快的心情。同样,在《干杯!农民工的晚餐》这幅人物画作品中,画家并没有像梵高的《食土豆者》那样细致地刻画农民工的满是沧桑的脸庞、或是他们长期劳动而长满老茧的双手,画家只是以一种大写意的手法,省略了一切细节的表现,抓住人物内心的活动:夜晚,辛勤劳动了一天的农民工们终于可以坐在用石头堆砌的“桌子”旁,喝一杯酒以消解这一整天的疲劳,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身子健壮却有些疲惫,但他们对生活仍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干杯!画家在这里不仅关爱这些劳动者生存的艰辛,同时也赞扬他们的质朴和勤劳,同时,殷切的祝福他们:明天会更好。

西方文化土壤中生长的油画在中国的历史已经有100多年,在中国的文化生态环境中已形成了中国画家们自己对自然、人类、社会的认知与表达方式,表现手法和形式越来越丰富,但我们今天的油画发展仍然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图像概念化,精神空虚、焦虑,如何重新回到人与自然最原初的关系之中,已经成为现代绘画关注的主题。诚然,所有的绘画都得回到图像上,无论是叙事还是象征,抑或人物或风景,都得接受阐释,都得借助人的情感加以表述,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创作。正如张冬峰在《当代油画与信息数字时代》一文中所说:“图像化的时代又称数字化时代,每幅美丽的图像都是冰冷的二进制数字的表述或者称之为像素”,“我们每天都在制造图像,如果不是在创造图像生命的意义难以用‘精彩’二字评价”。

周丕华,女,供职于广西艺术学院漓江画派艺术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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