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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奕外交思想探究

2016-03-17尹斯洋

安徽开放大学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鸦片战争条约外交

尹斯洋

(天津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天津 300387)



尹斯洋

(天津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天津 300387)

中国外交正是从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开始向近代外交转型,走入国际正轨。恭亲王奕作为晚清政坛中资深的政治家、外交家、改革家,所起到的推动作用也是无可替代的。奕由避敌庚申之役崭露头角,与西人交涉中从开始外交思想转变,进而发出自强御侮的呐喊,最终做出开放性的外交实绩与主张,这些观念和认识已突破传统意义上的外交思想和原则,而同近代的外交观念更为贴近和契合了,进一步推动了晚清外交近代化。

奕;第二次鸦片战争;近代外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清王朝对待其他国家尤其是周边国家,长期以来形成的是宗主国与番邦属国的朝贡关系。“吾国数千年之国际状态,皆限于与邻近大陆诸国生变迁。初无合海外世界诸强国为国际交涉之事”[1],清政府实行闭关锁国政策,除朝贡和宗藩关系外,不承认其他形式的外交关系,外交成为王朝政治的附属物和对外宣扬国威的手段,[2]其根本目的是为显示天朝尊严、炫耀满清实力、表明盛德唯大清独尊。对待西方国家,清政府也没有正式的外交机构,与西方国家之间也并无平等的经常性的外交往来。平等的外交意识和观念更无从谈起。

1860年英法联军进逼北京,咸丰帝仓皇出逃,奔往热河,危急关头,恭亲王奕全权受理督办和局,与英、法、俄签订了《北京条约》,并互换了中英、中法《天津条约》批准书,以此屈辱的形式结束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此次议约是奕首次与列强面对面地打交道,也是他办理的第一次条约交涉。在办理和局的过程中,奕与西方列强接触频繁,形成了他对西方列强的初步印象,咸丰十年(1860年)10月,他于礼部与英法换约之时,就开始感到:“该夷见臣示以坦白,渐觉驯顺,以后接见数次,迥非先时柒傲情形……惟据现在情形而论,既经议抚,在我必须示以大方,始可令其见信,谅不至于条款外再有反复。”并且认为:“现在夷酋已退,夷兵撤尽,人心尚未涣散,非始原所能料及……将来如果示以诚信,该夷即明春来京,亦决不至别启争端。”[4]咸丰十年十月十九日他又说:英法“内则志在通商,外则力争体面。如果待以优礼,似觉渐形驯顺。且该夷前曾有言,并非争城夺地而来,实为彼此无欺起见。臣等屡揣该夷词意,谅不至心存厄测。”奕进一步用事实分析道:“自开城后,该二国带兵二万余,分踞京城,把守安定门,所有城内仓库及各衙门,彼亦深知。倘有包藏祸心,据为己有, 乃仅以增索五十万现银及续增各条为请。……其为甘心愿和,不欲屡启衅端,似属可信。”[3]60,可是谈判中肆意要索,战场上屡屡紧逼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奕直视着敌强我弱的严峻形势,传统的御敌之策显得脆弱无力,迫使他有所改变。

当列强入侵,中国出现前所未有的大变局的时候,如何才能抵御列强的侵略,又如何才能实现自身的富强,是任何中国人都在思考的新课题。从维护清王朝的统治来看,“同治政改,内政外交日有起色,满清国柞得以延长,实利赖焉”。[8]奕在总结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说“窃谓大沽未败以前,其时可剿而亦可抚;大沽既败而后,其时能抚而不能剿;至夷兵入城,战守一无足恃,则剿亦害,抚亦害”。[4]卷71:2675剿也不是,抚也不妥,剿抚二策均已无法实行,他认为当前最要紧的是挽救京城危机局面,于是开始改变看法,认为“该夷并不利我土地人民,犹可以信义笼络,训服其性,自图振兴”。[4]卷8:2674-2675此时的奕,已经见识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清廷与外国列强武力的较量,在与英法列强的直接接触与反复谈判的过程中,他已经真正体验到国家实力的重要性,弱国在对外交涉中,一定会不幸地处在被动、不利的地位,因此更需要一个灵活、健全的外交方针,并意识到外交是一国政治局面的反映、是内政的延伸。因此,奕开始正视对外关系以及对外态度,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外交原则与观念。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列强的船坚炮利惊醒了地主阶级中的一些较开明、较先进的人士,使他们逐渐认识到中国正面临着几千年来的“大变局”,传统的一套措施已经不能应付新的形势,作为洋务派在中央的代表,奕在此时期的外交主张可以从以下两方面体现。

(一)“为自强计”,积极倡导洋务,增强国力

(二)“羁縻”——以“和”为最高外交原则

羁縻的一方面就是奏请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清朝在以往没有专门外交机构,在外事中,列强无疑会感到不满,清廷又狂妄自大,不能平等对待外夷,高人一等的态势也难免会激怒列强。所以奕奏请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不免会有笼络敌国之意,设法使之满意,达到相安无扰目的。只有和外国人搞好关系,形成中外合作局面,才能保持清朝的统治。

羁縻的另一个途径,就是执定条约,来约束洋人分外之求。“条约即为中外所共订,遇有中外交涉事件,即不能不查照办理”,“各地方官嗣后务须按约办事”,方能“免令洋人藉口,致误大局”,[4]卷8:7130清政府按部就班地履行条约的内容,凡有助于“羁縻”目的,奕就会守定和约。这一认识虽有局限,但在当时是行得通的,有利于中外和局的确立与维持。这种外交手段的采纳是建立在奕对各列强的分析之上的,咸丰十一年五月三十日奕上奏曰:“自英法住京后,臣屡次于接晤时,窥见各国心志不齐,互相疑贰,是以彼此牵制,未敢逞志。即如俄罗斯侵占吉笋等处边界,英法两国均以为非。盖其意恐俄国日益强大,不独为中国之患,即伊等亦不能不暗为之防。”臣等探闻英国本有与逆两不相犯之约,法国虽欲剿贼以夸其勇,而为英国所制亦不敢自主。”[3]617

这种“以和好为权宜,以战守为实事”的方针成为清廷对外政策的主流观念。以“和”为最高外交原则,“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为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中外争端,提供了策略思想,使中西关系在较长时间内出现了‘相安无事’的局面,一定程度上抵制了西方资本主义的侵略阴谋”。但另一方面,奕由于“极力推行‘守势外交’,避战求和,使对外交涉具有很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结果反而助长了西方资本主义的侵略野心,则又是不可取的”。

第一,奏请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随着各不平等条约相继签订,通商口岸进一步增加,对外事务交涉日益频繁。五口通商大臣已不能更好应对处理外交事务。“向由外省督抚奏报,汇总于军机处”[4]卷8:2675的处理外事惯例显然不适时宜了。迫于列强的压力和对外事务增加的形势,奕等人感到有必要设立专掌外务的机构,于是上奏:“近来各路军报络绎,外国事务头绪纷繁,驻京之后,若不悉心经理,专一其事,必致办理迟缓,未能悉协机宜,请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王大臣领之。”[4]卷71:17-26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设立在中国外交史上也算是一件大事情,清廷从此有了专门从事外交事务的中枢机构。

认识到国际法的重要性,推动了国际法知识在近代中国的传播。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列强打开了中国大门,不平等条约也接踵而来,由于清政府对外观念的陈旧与愚昧,对国际知识的匮乏,使清王朝在对外交往中很被动,受到列强多种不平等待遇与欺诈,深受其害。因此,同治三年(1864年)8月,奕奏请出版了由丁韪良翻译、惠顿(H.Wheaton,1785-1848年)所著的《国际法原理》一书,[14]并且分发给各省及通商口岸官员使用。此后,《公法便览》《公法会通》等更多的国际法书籍在奕的倡导下,被大量翻译出版。渐渐地,各地官员及外交人员逐步增强了对国际法知识的了解,甚至也开始利用国际法知识来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利益,从“借用夷力”“助剿”[11]204到“天津教案”和“马嘉理事件”的“持平妥办”,[7]卷1:13-16从与日使大久保利通就台湾问题订立“北京专条”,[10]卷98:11-16到“揆时度势”与俄人“稍示通融”勘分西北边界等[10]卷87:6-10都是如此。这种初步的国家利权观念,在曲折的实践中逐步完成了近代化的启蒙。

对条约认识达到新高度。条约是国家间或国家组成的组织间订立的在缔约各方之间创设法律权利和义务的契约性协定。[15]同治六年(1867年),奕说道:“查洋人与各国连和,所以必重条约者,盖以条约为挟持之具。”所以,办理对外交涉,要“推定条约,与之层层辩驳,庶令其无可狡赖。”光绪三年(1877年)6月,奕又奏陈道:“中外交涉事件,所恃惟在条约……若舍此,则凭藉无由。”[7]卷10:13关于信守条约的问题,奕意识到遵守条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与列强签订的大批不平等条约,严重损害了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其中最惠国待遇问题是对中国危害最大的条款之一,奕对此认识很深刻,他指出“各国约内俱载一律均沾,原为一视同仁,以免歧异也。然此但说一面,尚未赅备。”[10]卷63:82他下令各地方官认真履行条约的规定。尽管奕的条约观有些片面和局限,但信守条约对维持外国关系的和睦局面有一定意义,折射出近代外交的观念,促使了近代外交的转型。

为中国近代外交培养了最初的人才。京师同文馆近40年的历史几乎与恭亲王的后半生相伴始终。它的创设,它的兴盛与奕倾注了大量心血密不可分。同文馆培养了中国第一批新型翻译、外交人才,在外交实践中,他们利用所学知识,陆续挽回中国部分利权,对中国的主权做出了贡献。如曾纪泽通过同俄国的艰苦谈判,废除了《里瓦几亚条约》,使沙俄“把业已吞下的领土又吐出来”,成为近代中国“不可多得之使才”;薛福成因签订中英《续议滇缅界务、商务条款》,而受光绪褒奖“薛某办事甚好”。因此,同文馆是近代外交人才的摇篮,这些外交人才使近代外交观念逐渐传播,有力地促进了晚清外交近代化。

从出国考察到使领制度,促进外交近代转型。同治五年(1866年)2月20日,恭亲王在上奏中指出:“查自各国换约以来,洋人往来中国,于各省一切情形日臻熟。而外国情形,中国未能周知,于办理交涉事件,终皮隔膜。”因此,“臣等久拟奏请派员前往各国探其利弊,以其稍识端倪,借资筹计”。同治五年(1866年)2月,奕等奏请“札令(斌椿)及伊子笔帖式广英,同该学生等与赫德前往”英国考察。同治七年(1868年)奕等又奏请“使臣蒲安臣……着即派往有约各国,充办理各国中外交涉事务大臣”。 同治十三年(1875年)清王朝第一次独立派出了使臣郭嵩焘,前往英国为驻英公使,对外国遣使的往来首次做出了对等性的回应。使领制度的确立、向外国派遣使节,使中国近代外交逐渐规范化、逐步走向国际化;建立平等外交关系,使中国的外交渐趋成熟,逐渐成为内政,成为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促成了由宗藩体制向近代外交的转型。

四、结束语

从第二次鸦片战争广州城被炮轰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的被迫开放,体现出晚清外交伴随着艰辛和屈辱,期间关于恭亲王外交思想的评说也各不相同。在当时,那看似妥协、羁縻的方针,却正是退而求其次、有远见的让步;那不是很成熟的外交思想却深有主权意识、具有维护国家利益的坚定意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乏有远见与预见性的独到眼光,虽然有传统性落后性却灵活地适应当时时局,在有退有进中对时局有正确明晰的判断。我们应该看到恭亲王这位中国近代外交的领袖在近代外交上的贡献,并对他的开创性表示肯定。这位晚清外交事业的第一人,不自觉地促使踉跄的大清国在步履蹒跚中迈出了近代化的第一步,使晚清外交走上了规范化的道路,在中国近代化的道路上,其贡献是不可抹杀的。

[1] 刘彦.中国近时外交史·绪论[M].台北:文海出版社,1911:1.

[2] 叶自成.地缘政治与中国外交·绪论[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262.

[3]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近代中国对西方列强认识资料汇编:第一辑:第一分册[C].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86.

[4] 贾桢.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M].北京:中华书局,1979:卷69.

[5] 中国史学会.洋务运动:第一册[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6.

[6] 中国史学会.第二次鸦片战争 (五)[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246.

[7] 王彦威.王亮.清季外交史料[M].台北:文海出版社,1935:13.

[9] 范文澜.中国近代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197.

[10] 宝鋆.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M].台北:文海出版社,1971:卷51:6.

[11] 复旦大学历史系.中国近代对外关系资料选辑:上册[G].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241.

[12] 杨遵道.叶凤美.清政权半殖民地化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171.[13] 严中平.1861年前后中英反革命的勾结[J].历史教学,1952(4).

[14] 夏泉.试论晚清外交早期驻外公使的国际法意识[J].江西社会科学,1998(10):64-69.

[15] 劳特派特.奥本海国际法:第二分册[M].石蒂,陈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2:321.

[责任编辑 陈希红]

Research on Yi Xin's Diplomatic Thought after the Second Opium War

YIN Si-ya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diplomacy to modern diplomacy began after the Second Opium War and then stepped into the international track. Prince Gong Yi Xin, as the senior politician, diplomat and reformer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played an irreplaceable role. Prince Gong Yi Xin emerged from the battle of avoiding his enemy Geng Shen, and then started to transform diplomatic thought during the negations with foreigners, thus he claimed "self-esteem and invasion-resisting", and finally he made the open diplomatic performance and advocates. All these ideas and recognition have already broken through the diplomatic thought and principle with the traditional meaning, and agreed with the modern diplomatic concepts; furthermore, the modernization of diplomacy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has been promoted.

Yi Xin; the Second Opium War; modern diplomacy; Premier's affairs yamen for various countries

2015-12-27

尹斯洋(1991-),女,天津人,硕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K252

A

1008-6021(2016)02-01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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