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三种爱
——小说《乔家大院》里的女性美
2016-03-17钟春林
钟春林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 教育系,广东 罗定 527200)
三个女人三种爱
——小说《乔家大院》里的女性美
钟春林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 教育系,广东 罗定 527200)
小说《乔家大院》重点刻画的女性人物有三个,这三个女性都深深地爱着主人公乔致庸,不过,她们爱的方式爱的类型是不一样的,是三种不同的爱。大嫂曹氏对乔致庸的爱是慈母之爱,爱中寄予厚望;妻子陆玉菡对乔致庸的爱,是“爱不在朝朝暮暮”,是放手的大度的爱;初恋情人江雪瑛对乔致庸的爱,是“爱之深恨之切”,由爱生恨,而又真的恨不起来。小说通过三个女人对乔致庸的爱的描写,成功地展示了中华女性的美,使我们感受到了中国传统女性身上的美德:贤惠、大气、担当、聪慧、隐忍、包容、坚强、能干、忠贞等。
乔家大院;爱;女性美
我们常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优秀的女人在默默地支持他。小说《乔家大院》里的主人公乔致庸,可谓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男人,他“北上大漠,南到海,西到极边之地,将生意几乎做遍了整个中国……南下武夷山,北上恰克图,东去苏杭二州,为天下商人重开茶路,重开丝路和绸路,做了多少大事”[1](P439)他在全国各地开票号,基本实现汇通天下。在乔致庸的背后,可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支持他,而是有三个女人支持他,爱着他:一个是乔致庸的大嫂曹氏,一个是致庸的妻子陆玉菡,一个是致庸的恋人江雪瑛。这三个女人,对致庸的爱是三种不同的爱,但从她们身上,可以感受到中国女性的美,可以感受到中国女性身上的美德。
一、曹氏:慈母之爱
曹氏是乔家大太太,是致庸的嫂子。致庸三岁时父母去世,靠哥哥嫂子抚养长大。我们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确,哥哥嫂子非常疼爱致庸,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大哥去世后,嫂子也一样很疼他。
当丈夫致广由于跟达盛昌在包头争做高粱霸盘被套亏空而被气死之后,曹氏作为乔家大太太,她必须时时处处为乔家着想,因此,他对致庸的爱是一种大爱,是一种全局的爱,而不是偏爱。
曹氏了解致庸的心性,一开始,他还劝丈夫不要让致庸去参加科举考试,“‘大爷,我想说,二爷生下来就是个大商家的公子,他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根本不愿去太原府乡试……就甭让他去了’”[1](P5)“‘我现在担心的是二爷自个儿,他那种庄周一流人物的心性,万一根本就不想中举,上了考场故意不好好考,大爷这片心,就白费了”[1](P6)。从这些话可以看出,曹氏不仅了解致庸,连致庸有可能到了考场不好好考试都猜个正着,而且很疼爱致庸,一心想由着他的性子自己选择生活道路。
后来,为了“乔家里里外外几十处生意,乔家这座老宅,几十口人的性命,大太太和景泰少爷、二爷的前途”[1](P36),曹氏忍痛违背致庸的愿望,逼他继承乔家的生意,弃儒从商。但这是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实在是无奈,她心里一直不好受,一直觉得愧疚。当致庸答应接管家事时,“曹氏心头一松,立刻内疚起来,哽咽道:‘兄弟——’”[1](P50)。而且答应致庸,只要闯过难关,自己儿子长大,就还让致庸做自己喜欢做的人,“兄弟,嫂子答应你,只要你能带乔家闯过这一关,等景泰长大,我还是让你去读书,做自己喜欢做的人!嫂子绝不食言”[1](P50)。
曹氏对致庸,跟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在乔家危难而有可能连在中堂也要保不住时,曹氏让张妈把自己戴的玉镯子拿去当了,预先为致庸和景泰在山里买下一座草屋小院。“曹氏竭力忍住泪道:‘你就先去办吧,有这个准备总比没这个准备好。如果这个家一定要败,我也不能不给致庸和景泰留一个藏身的地方……’”[1](P57)
当慈禧太后不归还乔家为西征筹措的二百五十万两粮草银子时,致庸顶着状纸跪在京城端门外喊冤要朝廷还钱,以致被打入天牢。曹氏为了救致庸,狠心自休并答应了嫁给孙茂才,最后为了自己的清白自杀。为了致庸,曹氏可以自己去死,可以看出,曹氏是多么疼爱致庸,在曹氏的心目中,致庸的命比自己的命更珍贵,她愿意代替致庸去死。另外,在准备出嫁换出致庸的前一个晚上,曹氏亲自为致庸做他爱吃的菜,亲自送到天牢里给致庸吃。
“那就快吃吧,嫂子还像你小时候,看着你吃!”致庸举箸,笑道:“嫂子,致庸吃了!”曹氏道:“吃吧,尝尝这是什么菜?”致庸吃了一口,道:“吃出来了,是我们乔家年终招待大掌柜时有名的八碟八碗名菜中的大菜喇嘛肉,我说得不错吧?”曹氏道:“兄弟还真吃出来了!这个菜你小时候最爱吃了。那时你大哥掌家,你还小,上不得席,急着要吃……”致庸抢过话头说:“那时大嫂疼我,就偷偷从未上席的盘子里给我拣出几块,放到一只小碟子里,让我藏在厨房的桌子底下吃!大嫂,你也吃!”他像小时候一样拣起一块菜给曹氏吃。曹氏脸上现出笑容:“好,兄弟,嫂子也吃。你再尝尝这个,这是什么?……”
这顿饭吃了太长的时间。在致庸心里,曹氏今天来给他送饭,大约是听到了朝廷的消息,他的死期快要到了;而在曹氏心中,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着致庸吃饭。从小到大,她多少次这样看着他吃饭,他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在明天午时三刻走出那一步之前,她能带给致庸的就是这一顿饭了!而且,藏在她心中的那个秘密和负担,她也只有今晚的机会说出来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曹氏突然道:“兄弟,有一个秘密,在嫂子心中藏了二十五年,今天要说出来了。兄弟,你大哥临终时,留下的遗言并不是让你接管家事,弃儒从商,他说的是不管乔家出了什么事,都要让你考下去,让你走学而优则仕之路。你大哥知道你聪慧灵透,天赋过人,走科举之路大有作为。嫂子是听了曹掌柜的话,为了救乔家,才对二弟撒了谎,让你走了一条经商之路!二弟,是嫂子害了你!”[1](P439)
上面的场面多么感人,我们不难感受到曹氏对致庸的疼爱,也感受到曹氏对不得已让致庸弃儒从商的愧疚。
曹氏不仅是致庸的嫂子,她更是乔家的大太太,在致广去世后,她虽然是女人,但她是长辈,她必须担起责任,为了乔家,她无奈地让致庸接管家业,而且为了拯救乔家,她又无奈地让致庸取了陆家小姐陆玉菡作妻子。她知道致庸已经情有所属,深爱着表妹江雪瑛,但她没别的办法,只能让致庸痛苦,让雪瑛含恨,她自己也未尝不是愧疚无比,尽管知道陆玉菡的相貌、人品和能力之后有所安慰。
曹氏轻声吩咐张妈把小屋草院的钥匙拿过来。张妈红着眼睛将一把长长的钥匙交到曹氏手里。曹氏拍拍致庸,如慈母般地抚慰道:“兄弟,这是嫂子为了以防万一,前几日让张妈在北面山里买下的一座草屋小院,三间草屋可以住人,另外还有一间厨房。我还让他顺便在房子前后买下了两亩薄地,可以种些土豆。以后我、景泰和你三个人就搬到那里去住,没有人会认得我们。这把钥匙交给你,要是有空,你就去看看,有没有要修补的地方,找人修补修补,估计用不着多久,我们就要搬过去了!”这时,致庸的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曹氏叹息一声,继续柔声道:“兄弟,别哭了,陆家的亲事咱不提了。怪嫂子不好,嫂子不该逼你,你心里也够苦的了。等过些日子,咱们家破产还债的事一完,我们就悄悄离开乔家堡,搬到山里去……”[1](P76)
对这一段话的理解,很多读者联系后面,会理解为曹氏在演戏给致庸看,认为曹氏是装的。其实,我认为,如果说曹氏有一半是在演戏,至少有一半是真心话,如果说曹氏在理智上希望致庸娶陆玉菡,那么至少在情感上她是不想逼致庸的。看到致庸那么痛苦,至少在当时,应该在说上面这段话的当下,她说的是心里话,是她内心情感的流露。看到致庸那么痛苦,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很痛苦。
乔致庸和陆玉菡成亲的当天夜里,江雪瑛要求在财神庙约见致庸,致庸不愿去,但曹氏反而说服致庸必须去做个了断。
致庸回头颤声道:“嫂子,当初让我娶陆家小姐的是你,这会儿让我去见雪瑛的又是你……你就不怕我去了,忘不掉旧情,和她一起私奔,再也不回乔家堡吗?”曹氏心乱如麻,眼泪忽然涌出,痛苦道:“二弟,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要想离家出走,你早就这样做了,你就是现在想这么做,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也拦不住你,……可是嫂子知道,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把另一个你今天刚刚娶进门的女人扔下,她和雪瑛一样,也是一个女人!你把她娶进来,你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了,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刚进门就失去丈夫!你没这么狠!”致庸心头一震,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过脸望着窗外,不再说话[1](P106)。
从上面这段话,我们不仅可以看出曹氏的劝人水平,更可以知道曹氏对致庸的了解、理解、信任。长痛不如短痛,她不希望致庸、陆玉菡、江雪瑛三个人都一直搅在一起,一直不能自拔,一直痛苦下去,他希望致庸早作了断,已经给江雪瑛伤害,不要再给另一个女人更多更大的伤害,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曹氏对致庸进行的是一种教育,一种引领,是一种母亲对儿子般的爱,是一种负责任的爱,不是溺爱。人生有很多无奈的选择,除了爱情,还有很多责任和义务,还有很多情感需要我们去付出,去担当,我们可以去追求爱情,但不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去任性。在致庸那个年代,在那个家庭,在那种情况下,对于致庸那种有抱负负责任的青年,由于对他非常了解,所以曹氏对他的婚姻爱情不是逼迫包办,而是无奈的引领。
二、陆玉菡:爱并不在朝朝暮暮
陆玉菡,是山西太谷富商陆大可的掌上明珠。她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早逝,父亲很宠爱她,把她当男孩子养,她娇美俊俏的外表下常透出男孩子的野性与顽皮。陆大可的择婿要求很高。“陆小姐是他的掌上明珠,听说这两年他带着这位小姐走州串府,不少富商大贾家送上少爷的庚帖,他都没中意。”[1](P57)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陆玉菡择偶要求很高,她表面上听父亲做主,其实父亲是要听她的,这从陆大可的话可以看出:“我看上有什么用?着急的是我闺女一个都看不上!”[1](P26)她不仅漂亮,而且聪明能干,是会计理财能手,是父亲的好帮手。
陆玉菡对致庸的爱,是一见钟情的。在太原府与致庸偶遇时,陆玉菡就喜欢上了他,也许她作为富商的女儿,对祁县乔家堡、对乔家堡的二少爷早有耳闻,所以一见面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当发现茂才卖花生故意多算钱又短斤少两时,陆玉菡站出来主持公道,但致庸的话和行为让她一惊。
致庸摇摇头,仍旧把钱放回茂才手中,接着冲玉菡一拱手:“这位仁兄,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潇洒,幸会,幸会!”玉菡脸一红,赶紧拱拱手,连称“幸会”。只听致庸继续道:“在下山西祁县乔家堡生员乔致庸,谢你了。你的账算得真细,真麻利,在下佩服。可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做生意不能做得这么精细,有时不妨糊涂一点。”说着他又一拱手,不待玉菡和茂才接口,便扬长而去了。
玉菡一惊!茂才也怔怔地望着致庸离去,一时间竞忘了和玉菡的冲突,开口问道:“哎,他刚才说他是谁?”玉菡脸微微一红:“山西祁县乔家堡,名字叫乔致庸……”[1](P18)
我们看到,此时的玉菡两次脸红,第一次是因为她女扮男装,被乔致庸夸“俊俏潇洒”,不好意思,第二次是听乔致庸自我介绍之后,又惊又喜,有点失态走神,不好意思。
致庸与玉菡先后进来,玉菡很在意地往他们这桌看了看,刚好与雪瑛的目光碰了一个正着,两人都微微吃了一惊[1](P18)。
注意玉菡“很在意地”看向乔致庸的那桌,可以看出她已经对乔致庸有了好感,想进一步关注他,了解他。
一直注视致庸的玉菡见他们那么快走了,心里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陆大可呷了一口茶,忍不住问:“哎,玉儿,你看谁呢?”玉菡脸微微一红,连忙将话岔开去[1](P19)。
这里玉菡又是一次脸红,可以看出她不好意思。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不舍、失落,还是有点醋意,抑或兼而有之?在父亲面前有点失态,难怪不好意思。
陆玉菡对乔致庸虽然一见钟情,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有一种矜持,她对乔致庸的爱是一种含蓄的爱,心里很喜欢,但嘴巴就是不直接承认,尤其是在父亲面前。
陆大可正在家中侍弄着鸽子,玉菡抱着猫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后,突然调皮地大声道:“爹,您又在疼您的鸽子了?”陆大可被她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道:“你这鬼丫头,吓我一跳,快把你那猫抱走,别吓着我的宝贝儿!”玉菡吐吐舌头,将猫转给身后的明珠,笑道:“哎爹,您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陆大可装糊涂道:“我那么多的事,你说的是哪一件呀?”玉菡不乐意地扭扭身子,撒娇道:“爹,您又装糊涂了!”陆大可装作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不过我告诉你,上回在太原府卖那只鸳鸯玉环,我的亏可吃大了!”玉菡大羞,啐道:“爹,谁问你这个了!”陆大可叹口气道:“怎么?对那个乔致庸,你真是一点也不动心?……罢了罢了,还是告诉你吧,我一番心思算白费了,乔家完了,只怕连先人留下的老宅也要顶出去。你说,这样一个穷光蛋,我还能把闺女嫁给他?”玉菡闻言大惊,一时真情毕现:“什么?乔家败了?”
陆大可看她一眼道:“可不是败了?银子调转不开,又中了人家的圈套。遭逢乱世,这几年败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哎我说,你不是一点也不操心这事儿吗?……只可惜我那只上好的鸳鸯玉环,本来可以卖二十两,结果只卖了一两银子,我赔大了!”玉菡转过身去,掩饰道:“爹,乔家就没想过向别的商家借银子,度过这一关?”陆大可拉长声调道:“怎么没有?他们也要到我这儿来借银子呢,今天就来,马上就到。”“真的?”玉菡心中一喜,赶紧转身问。陆大可琢磨着女儿的表情道:“怎么?你对他们家的事这么上心?”玉菡不动声色道:“爹,瞧您说的,我上啥心?我说的是您,在太原府一眼就看上了乔致庸,二十两银子的东西一两银子就卖了。这会儿乔家不就是一道坎过不了吗?您要是真喜欢他,就把我们家银库里的银子拿出几十万,救了乔家,乔家不就可以不败了?”陆大可转身把鸽子放飞,生气道:“你这个傻丫头,你以为我的银子是白捡来的?我借给他们银子!他们还不了怎么办?我到哪儿哭去!”
玉菡眼珠子一转,劝道:“爹,我们是商家,乔家也是商家,您借银子给他们,让乔家度过难关,难道他们还会不还你银子?”陆大可一瞪眼,道:“就是他们能还我银子,我也不借。借了银子,我也招不来上门给我养老的女婿!”玉菡脸一红,嗔道:“爹,您说啥呢!”陆大可认真道:“傻丫头,告诉你,乔致庸的大哥前几日死了,眼下乔致庸已经在经管乔家的生意,所以他不可能给我当上门女婿!”玉菡闻言神色急变,一时无语。陆大可看着闺女复杂的神情,道:“到了这个份上,你不会还想让我请人去乔家给你提亲吧?”这话直白得把玉菡耳朵都羞红了,她跺着脚喊:“爹,您真是的……”
陆大可转过身来,拍拍身上的鸽毛,笑道:“好了,回你的绣楼去吧,我也该回去打扮打扮,等着乔致庸上门了!”玉菡又是一惊:“爹——”陆大可笑嘻嘻问道:“什么?”“没啥,我走了。”玉菡一跺脚,接着便袅袅婷婷地走掉了。陆大可在后面看她,故意大声道:“你还甭说,自从在太原府见了这小子两面,这些天我还挺想他呢!”玉菡也不回头,继续走远。陆大可望着她的背影,哼哼道:“嘿,这闺女,她还真拿得住!”[1](P64-65)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不容易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尽管嘴上不明说,但是陆玉菡还是紧紧抓住机会,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乔致庸。但是,乔致庸已经有心上人,他爱的是与他自己青梅竹马的江雪瑛,他娶陆玉菡纯粹是被逼无奈。尽管如此,陆玉菡没有气馁,她用自己的智慧,用自己的贤惠,用自己的爱,感动了乔致庸,俘获了乔致庸的身体和情感,最终获得了乔致庸的尊重和疼爱,或者说是敬爱,也可以说最终赢得了丈夫的爱情。我们常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陆玉菡和乔致庸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并且夫妻生活的时间越长,相爱程度越深,她将乔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使乔致庸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陆玉菡对乔致庸的爱,是一种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爱,在她那里,“爱并不一定要拥有”,爱不在朝朝暮暮,爱就是放手,爱就是信任,爱就是支持。陆玉菡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爱乔致庸,但乔致庸一开始不爱她,她没有强求,没有哀求,没有乞怜,而是用心去征服乔致庸,用爱去换取乔致庸的爱。新婚之夜,乔致庸跑去见江雪瑛,喝得不醒人事,不仅没有洞房,还让陆玉菡服侍一夜,陆玉菡一夜没睡。当陆玉菡了解事情真相后,第二天晚上故意找理由不让乔致庸跟自己睡在一起。
黄昏时,玉菡一人独坐洞房,明珠走进来开玩笑道:“小姐,今夜不会再让人去找姑爷了吧?”玉菡没做声,过了一会沉声道:“明珠,你让人出去告诉姑爷一声,我身体不好,这两天想一个人睡,让姑爷委屈一下,在外面书房里睡吧。”明珠一愣:“小姐,你们可是新婚呢。”玉菡一摆手道:“就这么出去对姑爷说,姑爷不会怪罪我的。”[1](P119)
这一方面可以看出陆玉菡不想难为丈夫乔致庸,她也不想丈夫的施舍,她知道,只有两情相悦的性生活才是愉悦的,才可能是满足的。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陆玉菡的自信,她相信三日后回门定能从父亲那里借来银子,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得丈夫的心。第三种情况,从小说的描写可以看出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表明陆玉菡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索要休书回父亲家,成全乔致庸和江玉瑛,这是难能可贵的,真是“爱你,就希望你幸福”,“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玉菡打陆家一回来,就开始收拾新房里的东西。明珠见状,急问为什么。玉菡道:“啊,明天咱们回家。”明珠大惊失色。玉菡也不理,想了想又道:“掌灯后去请二爷进来,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明珠害怕地点点头,和她一起收拾起来。
夜色渐浓,玉菡收拾完东西,茫然四顾这间又爱又恨的新房,一时间再也忍不住,伏桌无声地恸哭起来。
“小姐,姑爷来了。”明珠远远地喊着,引致庸进了门。玉菡急忙拭泪站起。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明珠不放心地看了看两人,但仍旧只能怏怏地退下去。
玉菡的内心如灼烧般,她直视着这个心爱的男人,神情却出奇地平静,笑笑道:“二爷,银子你也借回来了,有句话不知道陆氏当说不当说?”“太太有话请讲。”致庸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明白她刚刚哭过。玉菡一望见他那黑亮的眸子,呼吸就急促起来,泪又要涌出,赶紧道:“二爷,陆氏出嫁以前,听说二爷急着娶亲,是因为乔家急需一笔银子,救乔家的大急。二爷,是这样吗?”致庸见她又问了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还是像三日前那样坦率地点了点头。玉菡见状含泪笑道:“陆氏再问一遍,只是想让二爷知道,当日乔家请媒人上门,陆氏以为只要有银子,就能救乔家,便答应了;更何况太原府一见,陆氏确实……确实倾心二爷,当时以为因着这个机缘,陆家与乔家能结一门好亲。可是陆氏错了,陆氏不知道,原来二爷心里早就有了心心相印之人……”玉菡努力忍着,但终于流出泪水。致庸原本坐着,一听这话猛地站起,心头刚刚结了痂的伤口重新迸裂开来。玉菡仰起头,流着泪但却灿若春花般笑道:“二爷的心上人名叫江雪瑛,是二爷的表妹,二爷与她青梅竹马,有情有义。因此二爷娶陆氏,并不情愿,只是为了救乔家,不得已才违心背弃了当初和江小姐的海誓山盟。二爷,我说得对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致庸的声音颤栗起来。玉菡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仍努力笑道:“二爷,陆氏是怎么认识二爷的,我都说过了……陆氏答应嫁到乔家,是因为陆氏倾慕二爷的才学人品,实在没想要拆散二爷和江小姐的姻缘;但现在看来,还是陆氏误了二爷和江小姐。不过陆氏嫁到乔家以前,千真万确并不知,因此望二爷不要怪罪!”致庸吃惊地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爷,如果单单是为了借银子救乔家,你才违心地娶了陆氏,现在二爷已经和我爹签了约,银子不再是乔家的难题。二爷心中要是还难以忘怀江家小姐,就请二爷给陆氏一纸休书,让陆氏回去吧!
玉菡一口气说完,再也忍不住地伏在桌上,恸哭起来。致庸大为震惊,半晌终于问道:“你……怎么,这些事你早就想好了?”玉菡不回答,只一味地痛哭。致庸看着她,猛然转身走了出去[1](P124-125)。
很多读者,包括书中当事人乔致庸,都认为陆玉菡“太厉害,太有心计”,以为她在故意演戏,故意博得乔致庸的欢心和内疚,但是,我觉得,如果说,陆玉菡在向父亲借银子使了心计的话,那么,她为什么要耍心眼向父亲借银子,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提出要休书,这都不是心计,这都是因为爱,因为深深的爱。爱一个人,就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
我们说,爱情是自私的,是排他的。陆玉菡深爱着乔致庸,她也希望乔致庸能够真心地爱自己。
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从梦一般的旅途中返回的玉菡,在枕边撑起一只胳膊,无限深地在朦胧的夜色中望着沉睡中的致庸,抹去眼角漫漫渗出的喜泪,悄声道:“二爷,你睡着了。只有你睡着了,玉儿有几句心里话才能对着你说出口……二爷,今儿是你把我留下来的,从现在起,你就是玉儿的亲夫,玉儿的天,玉儿的地,玉儿可以不要自个儿的命,也要守住你……”玉菡一边说,一边用小指头轻轻地在致庸年轻的胸膛上爱恋地小心划过,自顾自呢喃道:“可玉儿也是个心眼不大的女人呢。你既然留下了我,就不能让别人再占着你的心,占着你的心的只能是我!……我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地敬重你,为二爷管好家,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就是二爷叫我去死,我也没有二话,可……你可不要负了我的心!”[1](P127)
为了心爱的人,陆玉菡真的什么都愿意,说是心眼不大,但是,陆玉菡还是很包容丈夫,她相信丈夫,他理解丈夫的感情,支持丈夫的事业。跟乔致庸结婚以后,其实由于生意事业的缘故,他们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丈夫乔致庸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江雪瑛有着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并且曾经海誓山盟,对此,陆玉菡虽然有点隐隐作痛,有点醋意,但她能够予以理解,能够大度宽容。为了减少乔致庸的内疚和痛苦,也为了减少江雪瑛和自己的痛苦,她答应丈夫的请求,明知将不受欢迎将被冷落被讥讽甚至被侮辱,她还是在写信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亲自登门劝说江雪瑛不要嫁给快死之人何继嗣,而要另选好的婚姻归宿。
新婚夫妻,正是缠缠绵绵、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时候,可是陆玉菡能够耐得住寂寞,忍得住孤独,能够识大体顾大局支持丈夫的事业,放心地让丈夫外出,只是在心理牵挂,在默默地思念。就算在新婚久别后,乔致庸由于忙于处理其他事务,还没有来看过自己,晚上就在书房睡着了,陆玉菡也没有怨言,而是包容和理解。当包头复字号生意转危为安回到家后,乔致庸先是给祖宗上香、行礼,告诉九泉之下的大哥,然后又与许茂才、戴老先生、阎师傅、曹掌柜等设宴喝酒,由于高兴,喝醉了在统楼库房的长凳上睡着了,即使这样,作为新婚久别的娇妻,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丈夫回来的陆玉菡不仅没有责怪丈夫,反而细心伺候,守了他一夜。这就是贤惠妻子爱丈夫的方式。难怪乔致庸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怕害臊地大胆地把妻子陆玉菡从库房一直抱到卧室。
玉菡轻声道:“二爷,你大约忘记自己还有房媳妇吧?”致庸脸一红,凑过去嗅她:“唔,太太,好香,这么久没闻法兰西的香水味了!”玉菡躲了躲,致庸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太太,我就是把自个儿忘了,也不能把这么漂亮的太太忘了呀,走!”玉菡急红了脸:“快把我放下!让丫头们看见了!”致庸耍赖不放手:“不,太太守了我一夜,我就这么把你抱回去,让她们都看看,这就是我乔家的二太太!”说着,他抱着她便往外走。玉菡挣扎着道:“你要是真胆大,真不怕人笑话,你就这么走!出了门也别放下!”致庸大笑:“太太,你还甭用这样的激将法,我今儿还非把你从这儿抱回去不可了!”“你,要死了……”玉菡捂住脸,却不再挣扎。
二门内,致庸抱着玉菡一路走来,曹氏在屋内最先看见,赶紧关上了窗户。紧接着,每一扇窗都关上了,窗后全是笑着躲避的眼睛。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玉菡双手捂着羞红的脸,紧闭双眼。致庸一直笑着把她抱进房间,随即紧闭了房门……[1](P195)
陆玉菡对丈夫的爱,表现在她对丈夫事业的绝对支持上。“她冒着年轻守寡的危险,支持丈夫在战乱中到武夷山贩运茶叶,冒着被勒索和杀头的风险将汇票网点开遍全国……并一次次想方设法向父亲借巨款,亲自长途跋涉到北京散布朝廷可能发兵攻打准葛尔的消息。”[2]她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勇敢,帮助丈夫一次次度过难关。陆玉菡在如狼似虎的青春年华,能够忍受独守空房的寂寞,坚决支持丈夫外出闯荡,这是一种多伟大多无私的爱呀。
三、江雪瑛:爱之深恨之切
江雪瑛活泼可爱,聪明漂亮,清丽脱俗,她与乔致庸是表兄妹关系,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不仅江雪瑛爱乔致庸,乔致庸也很爱江雪瑛,两人曾经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但残酷的现实把他们拆散了。
江雪瑛对乔致庸的爱,是大胆热烈的爱,她敢说敢做,敢爱敢恨。江雪瑛虽然也是千金小姐,家教很严,但是,她具有现代女性的爱情观,在她心里,爱情高于一切。
江雪瑛对乔致庸的爱,是非常清纯的爱,是没有现实厉害关系的纯粹的爱,并且爱得很天真很浪漫。“雪瑛与致庸之所以构成恋爱, 是由于他们两个的性格相契合。他们共同构想了以后去游览四大名都,三大名楼,奇山秀水,名人旧迹等祖国的大好山河。这种寄情于山水的浪漫情怀和远离尘世的道家心性, 是与时代相违背的,而雪瑛‘不合时宜’更为明显。江雪瑛似乎不知道除恋爱以外,人生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生活内容,也看不到恋爱以外还存在着一个客观世界。她把全部自我沉浸在感情的深海中,呼吸着、咀嚼这里的一切,从这里面酿造出自己的性灵和妒恨。”[3]虽然江家衰落,没什么钱,门不当户不对,但乔致庸一点都不在乎,江雪瑛也不在乎,她也一点都不自卑,她相信致庸爱自己。如果不是乔家发生变故,他们肯定能成为一对逍遥快乐的神仙夫妻。
江雪瑛对乔致庸爱得很深,为了爱,她也可以舍弃一切。在致庸去太原府参加乡试时,作为一个黄花闺女,江雪瑛可以不顾害羞,冒着挨骂甚至挨罚的可能,大胆地跟致庸去逛太原府。为了嫁给乔致庸,江雪瑛几次主动想要跟乔致庸私奔。当乔致庸为了挽救乔家,无奈地被迫决定娶陆家小姐后,决定最后再见江雪瑛一面,那时,江雪瑛就想跟乔致庸私奔。
她放开致庸,打开包袱,取出红色的嫁衣裹在身上,甜蜜道:“致庸,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在这穿上嫁衣,和你在财神爷面前磕头成亲——三媒六聘都不要,天涯海角都去的……”雪瑛披着嫁衣,一边说,一边在致庸面前转动[1](P95-96)。
乔致庸和陆玉菡成婚的当天晚上,江雪瑛还不死心,约乔致庸在财神庙见面,希望与他远走高飞。
乡道上,长栓终于拦住了致庸的马头,怒声道:“二爷,您就这么走了?”致庸冲着长栓喊:“我成了亲,她也要嫁人了,从此我们天各一方,我不走又能怎么样?”长栓大声道:“二爷,您错了!翠儿刚才对我说,他们家小姐今天准备好了,要跟你一起私奔呢,她连嫁衣都包在包袱里带出来了,您没看见?”致庸隐约记起来了,然而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长栓痛声道:“江家二小姐今天是冲着您会带她远走高飞,才费尽周折来到财神庙的。为了能出来见您,她今天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1](P111)
当听说江雪瑛要嫁给半死不活的何继嗣时,乔致庸一路打马飞奔去江家劝她不要嫁给何继嗣。江雪瑛又一次希望能跟致庸一起远走高飞。
雪瑛不再犹豫,飞一样扑进致庸怀中,大哭起来。致庸神迷意乱,当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致庸,我不怪你,一点也不怪你,我知道你当时是迫不得已啊,其实你心中忘不了雪瑛,就像雪瑛忘不了你一样!”雪瑛一边哭一边说,简直肝肠寸断,致庸重重地点头,把她搂得更紧,眼泪“哗哗”而下。
突然雪瑛挣脱开他的怀抱,扬起脸来痴痴地看着他,颤声道:“致庸,致庸,现在乔家大难已过,你,你该带我走了吧?”致庸捧起她清丽的脸庞流泪道:“你为何这样傻,要嫁给一个濒死的病人啊?”雪瑛哽咽道:“这些日子我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到底明白了一件事!人活在世上,没有银子,万万不能!我不能像你太太那样用银子救你,所以不得不失去你;可如果失去你,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明白吗,我打算嫁一个快死的人,就是希望你心痛,你心痛才会抛下你那个有钱、有貌又有德的太太,把我从火坑里救走啊……”[1](P199)
当陆玉菡应致庸的要求到江家劝江雪瑛不要嫁给何继嗣之后,江雪瑛又还不死心,骗家里说去财神庙求签,实际是跑去乔家堡见乔致庸,还想让乔致庸带自己走。
江父并不是白担心,当马车行驶到城外十字路口,雪瑛却吩咐去往乔家堡的时候,车夫长乐和翠儿的脸色那一瞬间都白了。翠儿道:“小姐您不是说去西关外财神庙吗?”雪瑛并不回答。翠儿怕道:“小姐,您到底要干什么呀?”雪瑛突然哽咽着带点绝望道:“我还是想再问问乔致庸,他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如果有我,就带上我走!去哪儿都行!”翠儿和长乐相视一眼,心中不觉一阵凄凉。长乐不再多说什么,将车赶上了另一条道[1](P216)。
就在与何继嗣即将举行婚礼的三天前,江雪瑛又一次借送喜帖的机会,让丫头翠儿约致庸去财神庙与自己相见。
江雪瑛对乔致庸的爱,是刻骨铭心的,但由于得不到他,又由爱生恨,真是“爱之深恨之切”呀。不能嫁给乔致庸,江雪瑛就想方设法报复他。先是故意嫁给跟死人无异的何继嗣,从心灵上使乔致庸痛苦,再是在生意上时时暗中与乔致庸对着干,甚至秘密状告乔致庸私葬被杀头的太平军刘黑七,将他送进大牢。
很多读者认为江雪瑛很自私,把她说得一无是处。其实,她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首先,江雪瑛的所做所为都是有原因可理解的。失去心爱的恋人,本身就是很痛苦的事情,再加上她嫁给了一个废人,连最基本的性生活都没有,江雪瑛一直都是处女,心理上有点扭曲就是难免的事情了。再者,江雪瑛看是冷酷无情,其实不是,把乔致庸送进大牢后,又用银子暗中帮助把他救出来。应该说,江雪瑛是一个命运不好者,是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性人物。
在小说中,江雪瑛以她的方式从某个角度上也成就了乔致庸。我们大家都知道,陆玉菡帮助致庸借过好多银子,帮助其度过难关,其实,江雪瑛也在暗中借过银子给乔致庸,帮他度过难关,而且是在陆玉菡也没有办法的时候。
玉菡和雪瑛对视了一眼,开玩笑道:“原来老爷是找我们办事,不是来看望我们。老爷要办什么事,就讲吧。”致庸点点头道:“有几年了,我一直都在替自己算账。算来算去,乔致庸这一生,上不负国家,中不负朋友,下不负乔家,对不住的只有两个女人。”玉菡看一眼雪瑛,含笑道:“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没有错。”致庸道:“我还欠着你们的银子呢。我欠雪瑛表妹三百万两,前前后后共欠陆家三百二十万两。”[1](P456)
一个人活着,不仅要有所追求,也要有所牵挂。有所追求,才有希望,有所牵挂,才有思念。希望是美好的,思念也是美好的。希望和牵挂都是对不在当下的对象的向往。希望更多指向未来,思念更多指向昨天,希望是憧憬,思念是回忆。没有彻骨的思念,就不会有强烈的希望。乔致庸有事业的追求,也有情感的牵挂,情感的牵挂,更多的是对表妹江雪瑛的愧疚。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对之有愧疚感的人,他对你越好,你越愧疚,他对你越不好,你的愧疚感反而会越弱。正因为觉得亏欠表妹江雪瑛的太多,乔致庸才会好好做生意,好好活着,赚够钱还给她。小说的结局写得很好,江雪瑛和陆玉菡两个老人,昔日的情敌,走到了一起,成了好朋友。乔致庸本来准备好两张银票,一张三百万两,用来还江雪瑛,一张三百二十万两,用来还陆玉菡,可是他用来为国家做了最后一件事,交给外甥元楚去用来赎买英国人所占据的晋矿。于是,他只能还回两个鸳鸯玉环,并向两人磕头,来“还债”,然后永远的离开了他曾经爱过和爱过他的两个女子。可以说,如果说乔致庸一开始做生意是为了互通有无,汇通天下,方便万民,报效祖国,那么,后来赚钱也是为了还债,为了感恩,所以,江雪瑛是从另一个角度成就了乔致庸,没有江雪瑛,也许乔致庸不会那么拼,不会做那么大,不会那么成功。
《乔家大院》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小说之一,我曾经很多次感动得流泪。乔致庸这一主人公自不必说,他弃儒从商,遵循组训,本着“义信利”的原则,把互通有无、惠及天下作为自己经商的义务,不怕艰险,开拓商路,造福人民,本向往庄子,实际却是践行了儒家积极进取精神。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乔致庸身边的三个女人,她们从不同的角度,从不同的层面,展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展示了中华女性的美丽和魅力。曹氏的长嫂如母,痛爱和激励,陆玉菡的贤妻良母,忠诚和隐忍,江雪瑛的爱恨分明,追求与坚强,都具有闪光的地方,都有感人的地方,都能让我们产生共鸣。
我们常说,美是非功利的,无直接利害关系的,这主要是指自然美。其实,社会美是必定涉及功利性的,特别是人的美,更是这样。作为一种社会的动物,人的美肯定跟其他人有关,必然涉及到善,涉及到爱。有时因为美才爱,但更多时候,特别是在人与人之间,因为爱才会更美,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中华传统中,评价一个人的美,尤其是评价女性的美,不光看外表,更重要的是看内在。曹氏、陆玉菡和江雪瑛,三个女性都很漂亮,都很美丽。漂亮是指外貌,美丽却不仅仅是外貌,更多的是指内在的美,是魅力,漂亮并不一定有魅力。要有魅力,需要内在的美德、修为、能力、才学等支撑。
曹氏,作为乔家的大太太,漂亮是没得说的,从孙茂才对其垂慕已久便可看出,更重要的是,她贤惠,是乔致广的贤内助。在乔致广还健在当家的时候,她不多管事,只是适当地协助,当乔致广病故而乔家处于危难之时,她又勇于站出来,展示了自己的魄力,说服乔致庸接管乔家,并连逼带劝让致庸取了陆玉菡,帮助乔家度过难关。作为长辈,作为大太太,就像一个高级领导,她自己不亲自做很多事,但她会选人会用人,能关心人,能疼爱人,必要时能牺牲自己,敢担当,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孙茂才喜欢她,并不仅仅因为她貌美(她是乔家大太太,已经是半老徐娘),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能力和魄力产生的魅力。
陆玉菡,作为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小姐,不仅长得俊美,既有女性的温柔,又有男孩的野性,而且能力很强,很聪明。她能写会算,是父亲的账房会计,她能说会道,能想方设法借到银子,还能亲自去京城散布假消息。她能时时处处为丈夫分忧,更重要的是,她通情达理,能站在他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能将心比心,能换位思考。她自控力强,能够隐忍,能够退让。“美是自我抑制的力量,它来自本身力量的自我节制。”[4](P135)能够自制,能够隐忍退让,本身就是一种美德,是含蓄之美。陆玉菡之所以能够赢得乔致庸的爱及乔家上下认可,乃至得到江雪瑛的谅解并最终成为好朋友,关键在于她的人格魅力,在她的内在的美。
江雪瑛,作为乔致庸的初恋情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清纯活泼,会撒娇而又懂事,难怪乔致庸那么喜欢她。得不到乔致庸,她就自暴自弃,好罐子破摔。如果说,嫁给何继嗣后年轻的江雪瑛处处与乔致庸作对,暗中害乔家,这使我们看到了扭曲的不美的江雪瑛,那么,换个角度看,我们会发现她不那么可恨,她不仅值得同情,也值得敬佩。首先,她能力强,能把那么大的何家管理得井井有条,能把何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其次,她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知错能改。第三,她很坚强,在那么痛苦的情况下能够有勇气活下去。第四,最令人敬佩的是,她能够忍耐寂寞,坚守贞操。虽说我们不提倡禁欲,我们也希望江雪瑛能够改嫁,能够过正常的性生活,但是,她没有,不仅没有改嫁,也没有偷汉子,而是好好对待公婆,好好教养自己领养的孩子,把爱都给了孩子,把精力都给了何家,这是难能可贵的。到了中晚年,江雪瑛一心向佛,找到了精神的寄托,她能够把一切都看轻看破,付之一笑。她说,“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爱即是空,恨也是空,你负我是空,我害你亦是空,爱恨情仇都是空,至于所谓相欠那更是空”,“空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也并不是空啊”[1](P457)。
《乔家大院》是值得推广的一部好书,不仅有很突出的艺术特色,可读性强,更重要是可以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性强。“人的性格的完善的最高程度是道德的美;因为只有在履行义务成为人的本性时,道德美才产生。”[4](P135)《乔家大院》塑造了一批具有道德美的形象。在当今社会,不仅乔致庸的“义信利”经商原则值得推广,值得我们学习,里面还刻画了一批品格优良,美丽善良,充满魅力的鲜活女性形象,展示了中华传统女性的美,她们有很多的优秀品质,也很值得今天的现实中的我们去学习继承。
[1]朱秀海.乔家大院[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5.
[2]阮志南.电视剧《乔家大院》陆玉菡形象的意义[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6):158-160.
[3]肖志远.悲剧咏叹调——《乔家大院》人物悲剧论[J].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6(5):47-49.
[4]席勒.审美教育书简[M].张玉能,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Three Kinds of Love from Three Women— Female Beauty in the NovelQiaojiaCourtyard
ZHONG Chunlin
(EducationDepartment,LuodingPolytechnic,Luoding527200,China)
The novelQiaojiaCourtyardfeatures three female characters. The three women are deeply in love with the hero Qiao Zhiyong, however, they love him in different ways and types. Their love is three different kinds of love. His eldest sister-in-law Lady Cao’s love for Qiao Zhiyong is mother’s love which contains high hopes. His wife Lu Yuhan’s love for Qiao Zhiyong is “If love between both sides can last for age, why need they stay together night and day? ”, which is generous love. First lover Jiang Xueying’s love for Qiao Zhiyong is “The deeper she loves, the deeper she hates”, which is from love to hate, but not really hate. The novel successfully shows the beauty of Chinese women through three women’s love for Qiao Zhiyong. It makes us feel the virtues of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women: virtuous, generous, responsible, intelligent, enduring, tolerant, strong, capable, loyalty etc.Key words:QiaojiaCourtyard; love; female beauty
2016-05-22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2014年校级课题“美育与大学生心理健康”(KY2014A007)阶段性成果。
钟春林(1976-),男,江西瑞金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美学、文艺学。
I207.4
A
1009-9735(2016)04-01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