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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原型理论视阈下的加布里埃尔

2016-03-17刘雪琪

关键词:阿尼玛加布里埃尔自性

刘雪琪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 基础部,安徽 淮北 235000)



荣格原型理论视阈下的加布里埃尔

刘雪琪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 基础部,安徽 淮北 235000)

摘要:以荣格原型理论为观照视角,立足人格面具、阿尼玛、阴影和自性几个重要原型,对《死者》主人公加布里埃尔进行分析解读,以透过众多显性表征充分彰显加布里埃尔的整体形象、性格特点、人格构成及其动态发展、渐趋平衡的变化态势。加布里埃尔既有着积极正面的人格面具,且因对之过分认同而出现人格面具膨胀;其阿尼玛内涵复杂,既有以其妻格莉塔为具象所体现的正面特质,又包含众多负面内容;同时,其人格结构中蕴含着自私利己之阴影,而其本人则不知不察。在圣诞之夜诸多意外事件促发下,加布里埃尔于顿悟中感知阴影的在场,开启全新的自我探索,接纳阴影,促使其与人格面具达到对立统一,实现动态平衡,从而走向自性,获得新生。

关键词:荣格;原型理论;加布里埃尔;人格面具;阿尼玛;阴影;自性

《死者》是现代主义大师詹姆斯·乔伊斯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的压轴之作。目前国内学者主要集中于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文化研究、新批评等视角进行观照,另有研究者从叙事层面聚焦小说文本中的表层反讽和深层反讽等。以上研究更多关注《死者》的叙事策略、主题表达和文化历史精神,却缺乏对文本人物人性心理深层次的探究,而后者恰恰是这篇小说价值最为瞩目之处。瑞士著名的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大师卡尔·荣格的“原型”理论介入为小说《死者》开辟了新的意义空间,尤其对主人公加布里埃尔的性格深处的矛盾、复杂和多元化的精神取向提供很好的解读路径。根据荣格的观点,集体无意识是“人类千百年来发展演化过程中的精神积淀物,是人类代代相传的原始痕迹”,原型是集体无意识的具体内容及其重要的承载形式,它表明了人类心理结构的基本模式,“对集体无意识观点而言是不可缺少的”。伴随着原型理论的日臻成熟,荣格继而把其应用于社会各领域的研究,“对人类文明发展、时代精神潮流、文学艺术与宗教等方面都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思考”。而当原型理论牵手文艺美学,便以其独特的魅力为文艺批评视野的拓展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英国当代文学评论家戴维·洛奇曾指出:“荣格的心理学比之于佛洛伊德的心理学,在许多方面一直和文学的见解更为相合。”既为探索人类整体的生命体验和人性特征提供了依据,也有助于对人类个体的精神世界和心路历程的开掘。鉴于此,本文尝试将荣格原型理论纳入对《死者》的考量,立足人格面具、阿尼玛、阴影和自性几个重要原型,对主人公加布里埃尔进行分析解读,以求在原型理论的规约与统摄下深入探究其人物形象、性格特点及人格构成,从不同角度展现出一个丰富而“别样”的文学典型加布里埃尔。

一、人格面具原型统摄下的加布里埃尔

人格面具是荣格原型理论的重要原型之一,它指“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64,是一个人表现在外部的、得到社会认可的,并且和其对自身角色定位相一致的外部形象。人格面具“经由文化熏陶、教育以及对物理与社会环境的适应”而形成,是“个体与社会关于一个人应以什么面目出现的折衷产物”,既受制于社会期待与要求,又与个人的社会目标与抱负密切关联。加布里埃尔人格面具的形成与其成长经历密不可分。一方面,他既自幼经受母亲严格家教,又在长大后接受高等教育,并任教于高等学府,较多受到文化熏陶及教育影响。另一方面,由于父辈男性早逝及兄长长期在外,加布里埃尔生活、成长在男性人物严重缺失的家族环境中。菲勒斯中心主义的先天诱导、后天对成长环境的主动适应,使得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定位为家族的重要角色和核心人物。无论对于自己的妻儿、姨妈及表妹,抑或邻居及好友,他皆视己出类拔萃,举足轻重。由此,内外意志的共同作用、社会角色与性别角色的综合导向促使了加布里埃尔人格面具的塑成,即世人眼中既掌控局面、博学多识又慷慨大方、宽容忍耐的成功者和智者形象。然而,不容否认的是,就人格面具而言,加布里埃尔已经走向了极端,出现了人格面具膨胀。由于过度认同,他完全受制于人格面具,处处以角色需求主宰自己的行动。这可从其言谈举止中窥见一斑。首先,加布里埃尔对自己的外在形象表现出过度的关注,并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从而映射出他对自己人格面具的过分倾心与专注,因为外在形象实为人格面具的直接载体与重要表现。故事伊始,加布里埃尔夫妻踏雪而至。在去楼上与宾客会合之前,加布里埃尔一直在仔细而认真地自我整理,他“搓去套鞋上的雪污”并为保证套鞋的整洁“继续使劲搓他的双脚”,蹬掉套鞋后,他“灵巧地用围巾轻轻地掸了掸他的漆皮鞋”,而后又“擦亮皮鞋”,“往下抻了抻背心,使它更贴紧他那丰满的身体”,最后“整了整袖口和领结”,这才不慌不忙走上楼去①。若非人格面具膨胀之深层动因,实难解释加布里埃尔如此的不厌其烦与乐此不疲。其次,加布里埃尔对自己的角色定位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肯定与认可,不容他人质疑与否定,从而彰显出他对人格面具影响与控制的主动选择与完全接受。登场之初,他告诉姨妈自己的到来,并强调自己“像铠甲一样结实”。对于晚宴的重头戏——切分鹅肉,他告知姨妈他完全胜任,“如果需要,我随时准备切一群鹅呢”。他自信是切肉的行家里手,且“最喜欢坐在摆满丰盛食品餐桌的桌首”;现在他“大模大样地在桌首就坐,然后察看了一下刀锋,把他的叉子牢牢地插进了鹅的肉里”。切分鹅肉原不过一寻常事而已,加布里埃尔却如此大做文章,“举轻若重”,显然是其人格面具膨胀所致。

加布里埃尔这个人物充分体现了人格面具的矛盾性特征。一方面,这种人格面具形象是公共道德、社会准则和集体生活的基础,是完全必要的;它促使个体合理规范自己的行为,朝着社会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从而受到悦纳,取得成功。另一方面,尽管个体及他人皆将加布里埃尔人格面具形象视同为个体本身,但这种形象并非其真实面目,它恰如同一个隐藏、遮挡本真的面具,掩盖了个体的真我,使其以具有高度符号性和趋同性的假我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在《死者》中,加布里埃尔过分认同自己的人格面具形象,将其与真正的自我完全等同,严格、僵硬地按照社会规定的角色要求行事,从而导致其人格面具膨胀。其真实人格的其他方面受到压制而无法充分发展,加布里埃尔由此也由于和自己的天性疏离而迷失自我。

二、阿尼玛原型统摄下的加布里埃尔

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同属荣格原型理论的重要内容。荣格认为,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都具有异性的某些倾向性特征,即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原型,“因为从生物学角度考察,男人和女人都同样既分泌男性激素也分泌女性激素,而且也因为,从心理学角度考察,人的情感和心态总是同时兼有两性倾向”48。阿尼玛是男性潜意识中的女性倾向,阿尼姆斯则为女性潜意识中的男性特质,两者皆为一种先天的、本能的异性集体形象综合,分别预先存在于男人、女人的情绪、性格和心理反应之中,渗透在他们的言行举止、待人处事之内。作为男性潜意识中先天蕴含的女性心象,阿尼玛同时还受到其主体与异性接触之初始经验的影响,即如荣格所说,“男人女性特质的性格是被他母亲塑造的”。荣格同时指出,“在男人心灵中,女性特质是所有女性心理形象的化身”24,以此表明阿尼玛内涵的多义和宽泛,同时也昭示出其包含正、负两极特质的必然,尽管正、负特质的体现会因社会环境和个人境遇的差异而不同。

格莉塔美丽优雅、贤淑体贴、顺从坚忍,这正是加布里埃尔潜意识中的阿尼玛形象,是其女性特质的重要内容。该阿尼玛预先留存于他的内心深处,宰控着他对女性的原初感知与体认。正是由于该阿尼玛的决定性作用及其必然出现的强力投射,使得他于不自觉间确立起自己的择偶标准,置母亲的不满于不顾,执意娶与自己颇有悬殊的格莉塔为妻,而加布里埃尔对格莉塔的肯定和赞赏也正是他对自己潜意识里阿尼玛的肯定和认可。然而,加布里埃尔阿尼玛之内涵并非简单,以格莉塔为具象所体现的善良、坚忍、温柔、细腻仅为其阿尼玛的正面特质,另一方面,其阿尼玛中的负面特质——紧张、怯懦、敏感、多疑——也以强有力的在场,积淀于其深层心理结构,并赫然彰显于他的一言一行。在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加布里埃尔时有紧张不安、焦虑多疑、胆怯懦弱之态,一双眼睛总是“敏锐而不安”。李莉的诘问使他起初“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爱佛丝小姐的突然离去让他自责、茫然;演讲内容的取舍令他犹豫不决,而面对在各方面都明显劣于自己的听众,演讲开始前的他十指颤抖,紧张不安;夫妻旅馆独处,格莉塔略显异样的表情便让他犹豫退缩,不敢表露自己的强烈渴望。在阿尼玛反差如此强烈的正、负两极特质的合力下,表面上一贯自信、自得的加布里埃尔实际上“既自负又自卑,是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体”。难怪他总有一副“在镜子里看见时总使他困惑的面部表情”。有阿尼玛若此,除却先天蕴含之“不可抗力”因素,与加布里埃尔人生初始与寡母的共处经历密切相关。显然,寡母对他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一方面,高贵优雅、富有学识的她勇敢面对年轻丧偶的残酷现实,勇于承担责任,尽职抚育幼子,于潜移默化中塑就了加布里埃尔阿尼玛之正面特质。另一方面,在父权制社会菲勒斯中心主义宰制下,女性处于“第二性”的“他者”地位,而身为寡母,则境况更为艰难,紧张、怯懦、敏感、多疑等负面情绪由此成为必然,而其对加布里埃尔的影响当然不可避免。

因此,我们借此可探究加布里埃尔人物行为的某种合理解释,除却情节与人物性格的相互统一等叙事策略考虑,人物本身的内在心理成因是一种原始的原型动力。经过最初经验的孕发和促动,伴随着加布里埃尔的成长、成熟,其先天禀赋的异性心象会在现实生活中得到投射,且常以超越理性控制的强力投射到某一女性身上,完成自己的择偶过程,因为“一个男人在对爱情的选择上,总是试图寻得与他本身潜意识中的阿尼玛最吻合的女性”。53

三、阴影原型统摄下的加布里埃尔

阴影是荣格原型理论中的又一重要原型,是人格结构分析中不容忽视与回避的内容。荣格指出,阴影是人格中违背社会规范、最难被自我接受的情绪、观念、欲望和动机,是人格中最为黑暗和卑劣的内容,隶属潜意识中人的基本的动物性成分。作为“人类藏匿其后的蜥蜴尾巴”,阴影是人类心灵中最深藏、最隐秘的部分,它根植于生物进化的历史,由本能的种族遗传而来。加布里埃尔阴影的主要特质乃自私利己。除去人格面具的虚假外衣,阴影支配下的他已然呈现不同的面貌,自私利己成为他行为举止的主色调。在施与李莉硬币时,无论是纯粹地赠送圣诞礼物,还是甘做替罪羊为同性的错行赎罪,他都表现得不由分说,不容推辞,完全不考虑李莉的反应,只一味要求其配合与接纳。家庭更是加布里埃尔的绝对领地,他如至上君王般主宰家庭生活,按自己的喜好安排妻子、儿女的一切,要求妻子穿着套鞋便是极好的例证。夫妻留宿旅馆,加布里埃尔本人因顾虑没能向妻子明示满心的狂热欲求,但他却迁怒于格莉塔,怪罪她“无动于衷”,并希望“她的思想一直在与他的共鸣”,希望“她感觉到他心中的强烈欲望”而“产生出依顺的心情”,“主动转向他或走向他”投怀送抱。显然,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乃中心与主宰,他人皆为附庸与从属,皆需无条件付出。在与格莉塔多年的婚姻生活中,所谓的幸福美满、甜蜜和谐皆为表象及外人的误读,因为加布里埃尔从未完全投入与付出,他没有真正爱过,仅仅只是中意于美丽温柔的格莉塔所带给他的感官享受和对生理欲望的满足。他如同独在水畔孤芳自赏的美少年纳西索斯,爱的只是自己。爱佛丝不合时宜的指责惹怒了他,为了发泄满腹怨气,他临时调整了新年致辞,不惜利用老迈的姨妈而含沙射影地对爱佛丝进行批评,因为姨妈“只不过是两个没有学识的老太太”,无需担心。而他于聚会期间不时流露的强烈的逃离意愿,更是他受阴影支配的极端反应。在众人欢聚一堂、尽情歌舞之际,室外寒冷空旷的雪野却是“空气纯净”、令他心驰神往的美妙所在。“独自一人出去散散步……那该多么愉快呀!…… 在那里一定比在晚餐桌上愉快多了!”正如荣格理论所指出的那样,分离倾向主要源自阴影,其与归属倾向的对立正是阴影与人格面具的对立与冲突。加布里埃尔逃离意味着对自我内心真实意念的过度向往与推崇,意味着对社会责任和义务的回避与背离,是个体自私利己阴影的终极表现。

当很多人迷惑于加布里埃尔行为方式的矛盾复杂之时,阴影与人格面具的共存为之提供了合理的心理解释。与加布里埃尔人格面具的积极作为不同,其阴影性格形象更多消极、负面品质;由于双方价值取向的互不相容,由于对待社会准则和公共道德的迥然相异,阴影和人格面具两种性格形象始终相互对立冲突。而正是由于阴影在加布里埃尔身上的必然性存在,其人物本身的形象呈现就并没有我们所想象出来的单极和一元。在人物的身上,善良正直、宽容大度与贪婪自私、霸道善妒常常共存;并且从心理分析的意义上来说,愈是把自己认同于某种美好的人格面具,其阴影也就愈加阴暗。当加布里埃尔的阴影性格背离社会准则,与文化传统相互矛盾,就受到意识自我的压抑,而潜藏于无意识深渊。但在自身强大生命力驱使下,其性格形象中的阴影亦会乘着适当的时机冲出禁锢,控制和支配意识自我而不被其察觉。

四、自性原型统摄下的加布里埃尔

自性是荣格原型理论的核心概念,指克服心灵二元对立,达到完整的自我认识从而实现人生的真正意义。荣格指出,阴影并非总是隐而不显,由于具有强大的自主性和动力性,阴影要么常在意识放松警惕时以黑暗的、怪模怪样的、吓人的或模糊的面目在梦中光顾,要么会在意外情况或紧急情况下显露出其特质142。而让深潜于潜意识的阴影浮出水面,正视它,并接纳它,也就为成功走向自性提供了极大可能。这个大雪飘飞意外频出的圣诞之夜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此前,加布里埃尔生活顺风顺水,他本人也已入佳境,感觉甚好。而斯夜,一个个意外事件接踵而至,他由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首先,李莉意外而心酸的言论颠覆了他作为其中一员的男性的群体形象,打击了他的自信与自得。接着,爱佛丝对他的身份归属表示了强烈质疑,冲击着他的价值取向与立场定位。其后,随着格莉塔内心世界的剖露,最具杀伤性的打击不期而至,加布里埃尔的情感世界因真爱缺失而被彻底否定。三个意外事件如三记重拳,从不同角度给他以重击,迫使他自我审视,自我怀疑,直至自我否定。在前两个遭遇的积淀下,加布里埃尔受到的触动在妻子昔日情事的揭秘中达到极致,他彻底输给了那位在各方面明显弱于自己的久已逝去的痴情少年,被死者打败的较量结果解构了他的一切。在此万分紧要之时,他恍然醒悟,与阴影不期而遇:“自己从未对任何女人有过那样的感情……这样一种感情一定是爱情。”从未倾心付出自己的情感,加布里埃尔真正所爱只是他本人,“他实质上是自私的,或者说在潜意识当中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这就是他光鲜亮丽人格面具之后的自私利己之阴影,只是此前他毫不知晓。而今,阴影以特殊的方式彰显出自己的强势存在,由其潜意识领域转而进入意识领域,迫使他顿悟,感知自己的在场。遭遇自身阴影的加布里埃尔泪水奔涌,不胜痛苦,几近崩溃,而如此深刻的痛楚恰说明了他对阴影的清醒认识与勇敢接纳。由此,他已然开始了全新的自我认识,自性化之路随之开启。此前的人生恍若梦境,自己伴着如此阴暗的阴影生活而不自知。对自我获得重新认识的他决意与这样的自己告别。“他的灵魂已经接近了那个居住着大量死者的领域”,“他自己本身也在逐渐消失到一个灰色的无形世界”,这些象征性的语言恰好暗示了旧时之加布里埃尔的“消逝”。自性的实现以自我的新生为标志。伴随着加布里埃尔的心路变化,一度中断的大雪又开始漫天飘落。在埋葬过去的同时,大雪又如生命之源滋养万物、促发新生,其中当然也蕴含着加布里埃尔的重生。“出发西行”——他为自己做出了正确而明智的决定,而这也正是他成功走向自性、获得精神重生的必然选择。西部之目的地既为痴情少年之居所,又是格莉塔之故乡,同时又与他此前心驰神往的欧洲大陆形成强烈对比。显然,“西行”以高度浓缩的形式包含了多重意蕴。它意味着加布里埃尔充分肯定并认可了已故痴情少年的真挚情感,打算以走进其生活与安息之所去感知爱情之真切与美好;也意味着他决意以置身妻子家乡为起点,开始努力缩短与妻子的心理距离,尝试对妻子的全面接纳与情感付出;同时,还意味着他决心调整自己的视野焦点,开始把目光转向祖国,尝试走近本民族传统文化。在将阴影纳入意识世界、充分整合人格内容之后,再次醒来的、“出发西行”的加布里埃尔定能重获新生,走向自性、和谐完整的人生之旅。

可以发现,在通向自性的道路上,必然要遭遇阴影。加布里埃尔不断地自我探索,深刻地认识自己,并借助非凡的智慧和勇气才能真正接纳阴影并将其整合到人格之中,促使其与人格面具达到对立统一,走向动态平衡,从而实现自性化。不管这种人生最终的生命境界加布里埃尔能否实现,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接纳、包容并整合所有意识化经验而形成新的人生秩序。正是这种极具积极意义的原型性格形象,为主人公加布里埃尔形象抹上积极的生命亮色;它可以修复和治愈加布里埃尔的心灵裂变,带来复苏与新生,使心灵达到整体和谐,以致充分发展,实现人生意义,也为整部作品传达出美妙的价值音符。

乔伊斯的作品素以开放性和多义性著称,《死者》亦然。在荣格原型理论的规约和统摄下,透过众多显性表征,加布里埃尔的整体形象和人格构成得以深入剖析,并呈现动态发展、渐趋平衡的变化态势。正如荣格所言,艺术家是时代的导师,是更高意义上的人即“集体的人”[10],肩负塑造人类精神生活的神圣使命。通过加布里埃尔人物的塑造,乔伊斯在《死者》中借以表达他激励同胞自我反思、改变现状、革弊纳新的文化意图。

注释:

①文中所有《死者》引文均出自王逢振译《都柏林人》,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版。

参考文献:

[1] 荣格.心理学与文学.冯川,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94.

[2]荣格.原型与集体无意识.徐德林,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11:1.

[3]戴维·洛奇.二十世纪文学评论.葛林,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313.

[4]霍尔,诺德贝.荣格心理学入门.冯川,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

[5]荣格.自我的探索.黎惟东,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89:148.

[6]莫瑞·史坦.荣格心灵地图.朱侃如,译.台湾:立绪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89.

[7]章联.《死者》的语言特色探析.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2):69-71.

[8]申荷永.荣格与分析心理学.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69.

[9]孙明.《死者》中加布里埃尔的伪善和反女性情感.安徽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3):69-71.

[10] 荣格.荣格文集.冯川,译.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228.

On Gabriel from the Viewpoint of Jung’s Archetype Theory

LIU Xueqi

(Foundational Education Department, Huaibei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Huaibei 235000,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and interpreters Gabriel, the protagonist inThe Dead, by using Jung’s archetype theory and based on the important archetypes of persona, anima, shadow and individualization in order to highlight through various overt features Gabriel’s overall image, disposition, personality as well as the dynamic development and balancing trend of his personality. Gabriel had a positive persona and due to his over-identification of it, persona inflated in him. His anima possessed complicated connotation, including both positive elements embodied by the concretization of his wife Greta and many negative ones. At the same time, there was a shadow of selfishness in his personality, of which he himself was unconscious. Triggered by a series of unexpected incidents on Christmas Eve, Gabriel perceived in epiphany the existence of shadow, accepted it after making a new self-exploration, and urged it to be united with persona, which helped him to realize the dynamic equilibrium, move toward individualization and finally obtain reincarnation.

Key words:Jung; the archetype theory; Gabriel; persona, anima; shadow; individualization

收稿日期:2016-01-18

作者简介:刘雪琪(1973-),女,山东枣庄人,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副教授,硕士。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2463 (2016)02-009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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