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视史实——六十余年来研究《水浒传》作者的一种倾向*
2016-03-16马成生
马成生
(杭州师范大学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12)
忽视史实
——六十余年来研究《水浒传》作者的一种倾向*
马成生
(杭州师范大学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12)
上世纪五十年代,刘冬、黄清江两先生在《文艺报》一九五二年第二十三期发表了《施耐庵与〈水浒传〉》一文①。其中说:“施氏生在元朝中叶成宗元贞二年,死在明初洪武三年,三十五岁中进士,……约在至顺二年至三年为官钱塘。”这个“施氏”,实际就是指苏北大丰白驹施彦端,即所谓 “耐庵”,就是刘、黄两先生认定的《水浒传》作者。这一说法,至今六十余年来仍被不少学者所承袭。他们一些有关《水浒传》作者的文章,甚至撰写《施耐庵传》基本都是这样。究其实际,这一说法是忽视史实,疑而难信的。
史实;《水浒传》;施耐庵;施彦端
一
先探讨一下,这个施彦端是否生于“元贞二年”(1296),卒于“洪武三年”(1370)。《大丰县文史资料》第三辑《施耐庵研究专辑》②,编集了不少文物史料,可以从中探求出大致可信与否的答案。
相距刘、黄两先生发表上述文章之后六年,即1958年,苏北兴化县新垛公社施家桥大队在平田整地时挖出了施让墓,同时发现了《施让地照》。1978年秋,新垛公社施家桥大队社员施庆满挖墒时发现《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1981年12月9日,兴化县大道公社和瑞大队第五生产队施俊杰献出《施氏长门谱》(乾隆四十二年修,僧满家于民国七年抄本),其中第三页至四页是施封的《施氏长门谱序》,第五页至十页是杨新明景泰四年(1453)的《故处士施公墓志铭》,第十一页至五十五页是该谱世系,等等。上述文物、史料的来历,都是非常清楚,真实可信的。
先看杨新的《故处士施公墓志铭》。该铭的主人是施彦端之子施让(以下简称“施让铭”)。其中分明记载着:施彦端“于洪武癸丑”(1373)生施让字以谦。又,出土文物《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也分明记载着:“(曾)祖彦端,会元季兵起,口口口家之。及世平,怀故居兴化(还)白驹,生祖以谦。”这里所记载的施以谦出生时间,与“施让铭”一致。这自然是真实可信的。再看“施让铭”中所记载的施彦端两位媳妇:“顾氏妙善,陈氏妙贞,皆自名门,淑德昭著……孝养舅姑,始终弗怠。” “顾氏生于洪武辛亥”(1371),“陈氏生于洪武戊辰”(1388)。即使那时婚龄较低,十六虚岁就出嫁,那么,顾氏与陈氏分别当在洪武丙寅(1386)与永乐癸未(1403)才能为施家媳妇,才能“始终弗怠”地“孝养”施彦端。这“始终”,当是相当长的时间。据此可见,这个施彦端,在洪武丙寅以至永乐癸未以后还有相当长时间才去世。这自当也是真实可信的。以上是关于施彦端真实可信的生活年代,是有确切的文物史料为根据的。
上述刘、黄两先生所说的施耐庵生、卒年,系根据《兴化县续志》中的王道生《施耐庵墓志》(以下简称“王志”)。刘、黄两先生上述这篇《施耐庵与〈水浒传〉》,就全文引用了这篇“王志”。然而,这篇“王志”当胡瑞亭于1928年11月8日发表于上海《新闻报》之时,是并没有生、卒年的。为什么从无变有呢?原来是一个名叫刘仲书的人“改动”出来的。且看《施耐庵资料(一)》中,③有丁正华等《清理施让残墓文物及继续调查施耐庵史料报告》一文,其中说:
“续志”实际负责人,就是刘仲书(称“坐办”),以施耐庵入志,是他一手包办的……为此,墓志等与胡文引述之差异,改动当在入志之时,改动者或即刘仲书,或为白驹施姓而刘参与其事。
这个刘仲书(1880—1955),“1942年任兴化续修县志委员会坐办”。他为了把这个施彦端(字耐庵)编入《兴化县续志》,利用手中的权力,便轻率地把“胡文”(即上述胡瑞亭发表于《新闻报》的“王志”)“改动”出这么具体的生于“元元贞丙申岁”(1296),卒于“明洪武庚戌岁”(1370),这有多少可信性?现在,就与上述真实可信的记载对照一下:
“王志”中说的生于1296年,到1403年,就有108年了,之后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呢。这个施彦端能够这样长寿?“王志”中说的卒于1370年,难道卒后三年还会生儿子?卒后33年以上,还能享受儿媳“始终弗怠”的“孝养”?不言而喻,“王志”中由刘仲书“改动”出来的施彦端这种生卒年代,所谓1296—1370,明显与施彦端真实可信的生活年代抵牾。当然是疑而难信的。
二
现在,探讨一下,是否有刘、黄两先生所说的“中进士”之事,兼及“著《水浒》”一事。
刘、黄先生全文引入的“王志”中,写得很具体:
为至顺辛未进士……著作有……《江湖豪客传》即《水浒》。
这两事,倒不像施彦端的生、卒年,由后人平白地“改动”而来,倒是在咸丰谱的“施让铭”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先公耐庵,元至顺辛未进士,高尚不仕。国初,征书下至,坚辞不出,隐居著《水浒》自遣。
这32个字,据《施耐庵资料(一)》中的《校勘说明》:
“先公耐庵……自遣”这段文字,在一九五二年中央文化部、苏北文联组织调查,获此件时,即有人认为有“后人窜入之嫌”。咸丰四年,陈广德所写的“谱序”中也仅提到“铭所云:‘积德累行,乡邻以贤德称’。”推想陈当年所见杨新撰写的铭文,当无上述“文字”。
此后29年,即1981年12月发现了乾隆本的“施让铭”,其中对施彦端果然只是“积德累行,乡邻以贤德称”十字,并无“辛未进士”、“著《水浒》”的记载。上述“窜入”之说,看来是正确的。《校勘说明》中还提到:“经出席《施耐庵文物史料参观考察座谈会》的专家学者分析、鉴别”,也认为没有上述“文字”的乾隆本“比较可靠”,而多出上述文字的咸丰本“可能为后代传抄时所加”。咸丰本中的“施让铭”有伪,乾隆本中的“施让铭”“比较可靠”。对此,笔者在《碑文难信,“辨正”未正》一文中已有较详细的论述④,此处为了便于说明,简要地重提一下:乾隆本中“施让铭”与出土文物《施让地照》同是“景泰四年”(1453)二月十五日制作,与施让夫妇等有关人事相距较近,这自然容易写得真确;而且,制作人杨新与施家“素与友善”,“更相姻姬(娅)”,当时施让之子文昱等均在,如有“中进士”这种光宗耀祖的大事,是绝不会遗漏忘记的。据此,就足以说明“咸丰本”“中进士”的疑而难信。至于“著《水浒》”这样一部近百万字的大著,非长期精思苦虑不能成,也不可能不广为人知,更何况,自南宋以来作为分散的水浒故事在“街谈巷语”与“瓦子·勾栏”中说、演的时候,就深受广大群众的赞赏,而杨新作“施让铭”之时也尚未有政府禁止《水浒》的行为呢,如果施彦端果真著《水浒》,岂会一点消息也没有!上已提及,施封“访诸耆老,考诸各家实录”,写有《施氏长门谱序》,开头就是“族本寒微”四字。我们把此序与乾隆本“施让铭” “校勘说明”与专家的鉴别结合起来看,咸丰本“施让铭”中的“中进士”与“著《水浒》”为后人“窜入”,这就更显得是无疑的了。
在此,还可征引一些其他有关史料,以便让咸丰本“施让铭”的作伪,尤其是“窜入”“中进士”之事,显得更彻底些。
其一,明万历十九年(1591),欧阳东风修的《兴化县新志》,其卷七《人文之纪(下)》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元(大德) 顾成 进士 肃政廉访使副使 奉朝请
顾逖 进士 松江府同知
这部县志撰修于1591年,比施彦端生活时代迟约近二百年,而顾成等比施彦端生活时代还更早些,但县志均有记载,而这个施彦端却毫无消息,连名字也未见。
其二,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张可立修的《兴化县志》,其卷九《进士列传》中,对顾逖于“至正兵后,同知松江府”时的政绩:“固城守,明教条,劳来抚循,四境宁谧”都写得相当具体。“至正”是公元1341—1368年。这时,正是施彦端生活时代了,如果施彦端真的在此时期有什么值得入志之事,很可能有所记载,但是,对他同样是毫无消息,连名字也未见。
其三,清咸丰二年(1852),正是梁园隶等《重修兴化县志》刻印时候,也正是有人在“施让铭”中为施彦端“窜入”“至顺辛未进士”、“著《水浒》”的时候,而在该县志中,仍旧是连施彦端的名字也未见。而这也不妨作为上述“窜入”的一种参考旁证,如果不是“窜入”,而是后来发现以前的县志、文物史料的遗漏,再予补入,那么,这份《重修兴化县志》也很可能有所反映,尤其是“中进士”之类。
中进士,在封建社会里是很受重视的事。这不仅是一家一族的荣光,同时也是一县的荣光,而兴化县的系列旧县志,都丝毫未有提及施彦端,这也不是够说明问题了吗?为了把问题说得更加彻底些,还不妨联系施彦端的真实生活年代来辨析一下。
上已提及,施彦端于1373年生儿子,1403年仍受媳妇“始终弗怠”的“孝养”,可见,他于1403年之后仍生活相当长时间。所谓“至顺辛未进士”,是1331年。假定他真的是1331年进士,他于18虚岁就参加考试,那也必须在1314年出生。从1314年到1403年,已经90岁了,此后,仍生活相当长时间,他能如此长寿吗?如果联系那篇被某些人看作信史的“王志”,把其中的“享年七十有五”与施彦端真实可信的生活年代对照,即使施彦端于1403年就去世,那么,施彦端就是出生于1329年之后,这如何能够考中1331年的“辛未进士”!无疑,根据这个施彦端真实的生活年代,他不可能中进士,而这也正可为乾隆本“施让铭”与兴化县一系列旧志都没有提及施彦端中进士问题作一正确答案。然而,刘冬先生或其承袭者仍是未能正视上述有关情况与史实,仍是不断宣扬白驹施彦端“中进士”以及“著《水浒》”。
三
现在探讨一下刘、黄两先生所说的“为官钱塘”,兼及另一些有关问题。
“官钱塘二载”,是“王志”明白地写着的。刘、黄两先生更具体地说:“约在至顺二年至三年为官钱塘”。其实,本文已从多方面作了论述,这个施彦端首先不可能是“至顺辛未”(1331)中进士。既非进士,自当不可能“为官钱塘”。光是根据施彦端实际的生活年代,同样也不能“为官钱塘”。又如,上面已提及施封《施氏长门谱序》中的 “族本寒微”四字,如果其祖施彦端果真是既“中进士”,又“为官钱塘”,自当是声势赫奕,荣耀非常,岂可、岂敢、岂会这样落笔。再检阅有关史志,也未见有“为官钱塘”之类记载。明万历37年修的《钱塘县志》,元代汉人在钱塘为官的,只有赵渊复一人为知县,顾仲信一人为县丞呢。这也都可见,所谓“为官钱塘”是缺乏确切根据的,很难说是真实的。
还有一些问题,这里还须说一下。
一是“耐庵”与“字耐庵”。在咸丰本“施让铭”中出现“先公耐庵”,这该怎么看?前已提及,撰写于明景泰四年(1453)的“施让铭”,还有刻制于明嘉靖三年(1524)的出土文物《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这些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都只有“先公彦端”、“(曾)祖彦端”,并无“耐庵”字样,而在相距三、四百年之后,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耐庵”?咸丰本“施让铭”中的“先公耐庵”,分明由乾隆本“施让铭”中的“先公彦端”“窜改”而来,这在前面已提及的“校勘说明”以及有关实际情况分析中已经说清楚了。现在,要探究的是为什么要“窜改”。在1982年4月,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召开的“施耐庵文物史料考察座谈会”中,范宁先生就指出:“原文彦端公与《水浒》挂不上,只好改为耐庵”。⑤至于《施氏长门谱》中于“彦端公”右下旁添了“字耐庵”,也曾引起人们的怀疑。1982年10月,经江苏省公安厅鉴定,其结论是:“‘字耐庵’三字与《施氏长门谱》字迹为同一个人所写。”这样的“鉴定”,自可证明“字耐庵”三字也是僧满家于民国七年抄录《施氏长门谱》时“所写”,据此自可证明“字耐庵”三字不是民国七年之后旁添;但究竟是何时旁添?我们且看《长门谱》正文:“第一世始祖彦端公,第二世讳让字以谦彦端公子,第三世讳文昱字景胧以谦公长子……”后辈称前辈都是称字不称名的,如施彦端果真是“字耐庵”,那么,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修撰此谱时自然要写上“第二世讳让字以谦耐庵公子”了。从这实例看,“字耐庵”三字在修撰《长门谱》时尚未曾有,(如有,自当写入正文,也不需要旁添)而是在修撰之后若干时候才旁添的呢。具体旁添时间,现难考定。又如,“王志”中也有“字耐庵”,又怎么看?因为,“王志”本身谬误甚多,光看其中的《志余》、白驹镇之类书名、地名,就知其相距明初一百数十年以至数百年了,还有“与门人校对”之类,纯粹是现当代人的口语,自称与施耐庵“墙一间”而居的王道生,如何能写入他死后如此多年的书名、地名与口语?所以,早有人指“王志”为后人冒名伪作了。其中的“字耐庵”三字,不能排除它抄自《长门谱》中的旁添或咸丰“施让铭”中窜改成的“先公耐庵”呢。自然,这些都未免是疑而难信的。
二是“讳子安”,这是“王志”中的说法。然而,《施氏长门谱》中已明白写着:“第十二世,讳子安,满昇公子”;另还有一块“施子安”残碑,证明施氏家族中确有一位“施子安”,这该是清代的人了。按牒谱通例,后辈与前辈是不能同名字的,不然就是犯讳。如果前辈已有“讳子安”,则第十二世不当有“字子安”,既然第十二世有“字子安”,则前辈不会有“讳子安”。对此,曾有人为之辩解,认为“为孩子取名,未必会去查原宗谱”。这话,也不无道理。但是,修撰宗谱是家族中的大事,族中父老或一些有名望者往往都要过问,并且,往往还要请来专业的“修谱先生”,是要“查宗谱”的。如果发现有犯讳现象,那是必然要改正的。
施耐庵(实指施彦端)不可能“为官钱塘”,所谓“耐庵”、“字耐庵”、“讳子安”,也只能是疑而难信的。然而,直到今天,有些学者仍在不断地宣扬这些,而没有重视上述种种史实。
四
现在有一个问题值得深思。刘、黄两先生引用《兴化县续志》中的“王志”,其中所载的施耐庵(即施彦端)生于“元贞丙申岁”(1331),卒于“洪武庚戌岁”(1370),分明是19世纪40年代刘仲书“改动”出来,相距明初已近600年,并无什么根据,许多学者是不予采信的。后,陆续发现《施让地照》、杨新《故处士施公墓志铭》、《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施封《施氏长门谱序》等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其中明白记载施彦端于“洪武癸丑”(1373)生施让,并可推知,于1403年受到两个媳妇“始终弗怠”的“孝养”,即此后,仍生活相当长时间。这是施彦端真实可信的生活年代。以此对照“王志”中所载的生卒年代,是非清楚,泾渭分明。然而,60余年来,一些承袭刘、黄两先生观点的学者似乎视而不见,仍以“王志”中的生、卒年作为信史而不断引用,以至撰写传记之类。这是为什么?
对此,我们不必猜度,问题已是明摆着的。只有采信“王志”,肯定施彦端生于1296年,才可肯定他于1331年35岁时中“辛未进士”;只有肯定“辛未进士”,才有可能“为官钱塘”,才能更便于使白驹施彦端与《水浒传》的作者“钱塘施耐庵”“合一”起来,并由此形成一个颇为流行的观点:“白驹施彦端(1296—1370)进士(或赐进士),字耐庵,曾官钱塘,为《水浒传》作者”。如果采信上述具有确切根据的施彦端真实的生活年代,则在年龄上就明显抵牾了。施彦端自然也就不可能为“辛未进士”,自然也就不可能“为官钱塘”。再参看乾隆本“施让铭”以及兴化县一系列旧县志,果然也都没有进士(或赐进士)以及“为官钱塘”之类记载。这自然也就不可能由此而衍生出在钱塘的种种情事,自然也就不便与《水浒传》的真正作者“钱塘施耐庵”“合一”了。再加上《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中那三个磨损严重而难以辨识的字,是“播浙遂”还是“播流苏”,经过长期广泛的研讨,更大可能是“播流苏”,这,还可参看陈广德作于咸丰四年的《施氏族谱序》,其中说:“白驹场施氏耐庵先生,于明洪武初由苏迁兴化。”再参看施埁作于咸丰五年的《施氏宗祠建立纪述》,其中说:“吾族始祖耐庵公,明初自苏迁兴。”⑥这都说明,这位施氏“始祖”,曾迁居过苏州,到明初迁回兴化。此时,咸丰谱中“施让铭”已篡改为“耐庵”;所以这“耐庵”实即“彦端”;而陈广德与施埁不可能看到“廷佐铭”,其“自苏迁兴”说,自当另有所据。如果是“播浙遂”,自当是自浙江(钱塘)迁回兴化呢。这也可证:并非是“播浙遂”,而是“播流苏”。这样,把白驹施彦端说成是钱塘的《水浒传》作者,就更难了。还有,既非进士,与1333年中进士的刘基也就难以说成是“同榜”。这样,某些文章据“同榜”而衍生出两人同游、推荐、救援之类几乎是贯串终生的种种情事,自然也难以搭上去了。既然如此,自然有另一些学者与之争辩。他们不仅列举乾隆本“施让铭”、《廷佐铭》、《施氏长门谱序》等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更联系《水浒传》的“内证”,列举施彦端所熟悉的江北一带地理态势与气候物象描写的大量舛错,对上述这个“白驹施彦端(1296—1370)进士(或赐进士),字耐庵,曾官钱塘,为《水浒传》作者”的观点,自然也就持否定态度。最近60余年来,对《水浒传》作者问题的争论,大致说来,就是围绕上述观点而展开。
今天,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只能也必须实事求是,根据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来立论,如“白驹施彦端(1296—1370)进士(或赐进士)字耐庵,曾官钱塘,为《水浒传》作者”这样的观点,其基本倾向是忽视史实,缺乏确切的根据,明显不符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无论如何,终难肯定。也许有人说:“还有‘施耐庵的传说’,多有讲到其生卒年代、‘为官钱塘’以至与刘基的关系呢。”对此,要作分析。如果这些传说与上述真实可信的文物史料、与施彦端真实可信的生活年代一致,那么,自当采信;然而,实际的情况是,这些传说恰恰与上述种种抵牾,而与疑而难信的“王志”一致,而且,基本产生于当代,更具体地说,主要是上世纪后半期,而且,有不少传说是把别人他事移到施耐庵的身上,明显是在造假,难有什么史实价值?
或曰:如果将来发现有更为确切的文物史料之类呢,那么,自当别论。
注释:
①刘冬、黄清江《施耐庵与〈水浒传〉》一文,由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入《施耐庵研究》,江苏古籍出版社于1984年8月出版。上述引文,见该书第8页。
②《施耐庵研究专辑》,由政协大丰县委员会文史工作组、大丰县编修县志委员会办公室与大丰县施耐庵文物史料征集办公室于1983年4月编。本文所引资料,除另行注明外,均来自这一《专辑》。
③《施耐庵资料(一)》70页,兴化县施耐庵文物史料陈列室1982年5月编印。
④马成生《碑文难信,“辨正”未正》,《现代语文》2014年9月,《现代语文》杂志社出版。
⑤见前注1《施耐庵研究》147页。
⑥陈广德与施埁的文章,均见于《施耐庵资料(一)》,兴化县施耐庵文物史料陈列室编印,一九八二年五月。
(责任编辑:谭淑娟)
Ignorance of Historical Facts——A Tendency to Study the Author ofTheWaterMarginfor over 60 Years
MA Cheng-sheng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12, China)
In 1950s, Liu Dong and Huang Qingjiang publishedShiNaianandTheWaterMargininLiteratureandArt(The 23rd Period in 1952), showing Mr. Shi was born in the second year of Yuan Zhen of the Mid- Yuan Dynasty, died in the third year of Hong Wu of the Early-Ming Dynasty, passed the highest imperial examinations at 35 and became the official in Qiantang. Mr. Shi referred to Baiju Shi Yanduan -Nai’an in Dafeng Jiangsu, the author ofTheWaterMarginidentified by Liu Dong and Huang Qingjiang. This has been still being inherited by many scholars with evidence inShiNai’anBiographyand other articles aboutTheWaterMargin. Actually, it is doubtful and difficult to believe for its ignorance of historical facts.
historical facts;TheWaterMargin; Shi Nai’an; Shi Yanduan
1673-2103(2016)06-0011-05
2016-05-15
马成生(1931-),男,浙江缙云人,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古代文论。
I207.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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