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东德转型时期创业影响因素及对中国的启示

2016-03-16郭栋梁MichaelFritsch李邦海

怀化学院学报 2016年8期
关键词:东德机制区域

郭栋梁,Michael Fritsch,李邦海

(1.山东省农业科学院农业质量标准与检测技术研究所,山东济南250100;2.Friedrich Schiller UniversityJena,School of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arl-Zeiss-Str.3,D-07743 Jena,Germany;3.山东协和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山东济南250107)

东德转型时期创业影响因素及对中国的启示

郭栋梁1,Michael Fritsch2,李邦海3

(1.山东省农业科学院农业质量标准与检测技术研究所,山东济南250100;2.Friedrich Schiller UniversityJena,School of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arl-Zeiss-Str.3,D-07743 Jena,Germany;3.山东协和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山东济南250107)

东德从社会主义制度转向西方市场经济体制进程中,机制变革与创业精神复兴紧密相连。东德创业有其独特性,受正式机制和非正式机制等两大因素交叉影响。社会主义制度等正式机制是影响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重要因素。在前、中和后社会主义时代,东德地区创业水平有显著差异。地区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能在正式的政治经济制度剧变中存活,是影响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又一重要因素。非正式机制变化比正式机制更慢、更持久。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两大影响因素,对正处于由传统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关键时期、正在实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国家战略的中国有很好的启示。

东德;转型时期;创业延续性;中国;启示

1989年柏林墙的倒塌标志着前社会主义的东欧开始转向市场经济体制。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下遭受打压的私人创业的发展,是此次转型的重要元素。向市场经济转型大大地增加了创业机会,创业者是这一变革的重要中介力量。东德发生剧变后涌现出大量创业活动,验证了Baumol(1990)提出的理论:进入创业领域的人数,在很大程度上由社会机制所决定;潜在创业者的水平在所有社会中大致上一样,但那些充分利用自身才能、自我经营企业的人的比例,取决于所处社会的运行机制;机制框架的特征是一个社会创业水平的主要决定因素[1]。

本文除了验证Baumol(1990)提出的理论,研究社会机制和创业相互关系外,还做了如下延伸研究。第一个延伸是分析了东西德国创业者的特征。如果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的特征反映了机制框架对自我就业的刺激作用,则这些特征在东西德国差异应该不会太大。东西德国创业者的差异,可以看作是社会主义政权留下的痕迹。第二个延伸是将区域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引入到东德转型时期的影响因素中,分析了东德不同地区创业水平差异的表现和原因,探讨了地区创业文化在后社会主义转型时期如何影响新企业组建和自我雇佣,对比了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前不同的历史创业水平。地区创业历史和现有水平之间存在关联,说明40年反创业的社会主义正式机制无法消除创业文化。第三个延伸是探讨了东德转型时期创业影响因素对当下中国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启示。

一、历史背景

20世纪,德国发生了巨大震荡,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战、1920年代末期的经济危机、第二次世界大战、联军占领、大规模内部迁徙、引入新的宪法和政治制度、经济重建等。灾难性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被联军占领。

二战结束以后,东德所经历的震荡比西德更大。战争结束时,苏联军队占领了东德地区。二战结束后,西方联军在西德很快就开始帮助经济重建,而苏联军队却在东德将现存的机器拆卸掉,将其运回苏联用于生产。此外,苏联在东德迅速建立了中央集权的、以计划经济体制为主的社会主义制度。1949年,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建立,并成为苏联阵营的一部分。作为政治压力和严重经济问题的结果,大批东德人流入到西德,直到1961年东德关闭了与西德的边境为止。德国的其他地方成立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实行西方的市场经济体制。

二战后东德实行了40多年的社会主义制度。在此期间,东德实施了大量的旨在消除创业的政策。在社会主义时代,创业则被看作是资产阶级的落伍之物,集体主义价值观得到大力宣扬(Pickel 1992;Thomas 1996)[2]。因此,东德政府采取了严厉的反对创业的政策,包括大规模的私人企业社会化,对少数官方能够容忍的私人企业活动严加控制,全力以赴消灭创业和私营企业(Brezinski 1987;Pickel 1992)[3]。这些政策在那些可能被当作创业大本营的、具有较高自我就业水平的地区实施(Ebbinghaus 2003)[4]。然而,即使在东德政府采取大规模反对创业政策的时代,在东德社会主义制度解体前夕的1989年9月,东德仍然有1.8%年龄在18-65周岁的人群选择自我就业(Statistikder Deutschen Demokratischen Republik 1990)[5]。在当时,这一比例低于西德自我就业率的20%(Fritsch et al.2012)[6]。

1989年,在东德存在了40年的社会主义制度崩溃,东德与西德合并,德国实现了统一。德国统一使得前东德成为欧盟的成员,开始引入西德的市场经济体制。与其他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相比,东德的转型过程更快、更激烈。由于与西德统一很快,东德一夜之间就实行了西方市场经济的机制框架。在很短时间内,有限责任公司几乎完全取代东德原来的公司,这一“休克式”转型引发了东德巨大的结构性变革,致使在东德制造业就业的人数从1989年的48.7%降至1991年的16.0%(Hall and Ludwig1995)[7]。结果,东德的失业率从几乎是零增加至1992年的超过15%,使得东德的转型成为20世纪和平年代经济制度瓦解和变革最激烈的案例之一(Burda and Hunt 2001)[8]。

二、社会主义制度等正式机制对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影响

东德1990年开放市场和向市场经济转型,引发了创建企业的热潮,显示许多东德人自我雇佣的意愿。根据东德统计局数据,从1989年社会主义制度结束时,东德自我雇佣率,即年龄在18-65周岁的人群自我就业的比重,为1.8%[5]。东德的自我就业率在1990年代快速增加,1991年超过5%,2004年达到了西德的水平(Fritsch et al.2012)[6]。2005年东德新建企业达到了高峰。尽管东德在这一时期创建企业数量上相对较大,但与西德相比,东德新建企业的规模较小、没有西德新建企业成功(Brixyand Grotz2004)[9]。东德新建企业大多数集中在启动资金少、技能要求低的较为容易进入的零售、酒店和餐饮等行业(Fritsch et al.2012)[6]。即使东西德国创业水平十分相似,社会主义制度也对东德人有影响。后社会主义时代东德创业的特殊性不仅表现在创业选择上,还与企业在市场上的生存能力有关。对东西德国新建企业存活率的分析显示,在东德创建企业失败的风险更高。有西德人参与的存活了的东德人新建企业比只有东德人参与的新建企业增长更快(Wyrwich 2010)[10],表明许多东德企业创建者的相关创业能力比较低,这至少部分地体现了社会主义的痕迹。

Baumol(1990)认为,某些种类的创业者在特定的机制框架下可能更加积极[1]。东德创业活动快速接近西德创业水平,表明更多的东德人能够得到自我建立企业的资源。东德在柏林墙倒塌后直接引入西方的市场经济,使得难以发现东西德国企业创建者在个人特征方面的差异。因此,分析东西德国影响创业选择的个人层次的决定因素,可以更加深入思考机制框架对创业的影响。

东德社会主义制度对其民众的创业态度、意愿和自己建立企业的能力有负面影响。诸多原因可以解释在德国统一后东德人的自我就业率比较低的原因。原因之一是在社会主义时期,创业显著下降,这就意味着与有创业榜样联系的机会减少。原因之二是大规模的、尤其是通过教育所进行的反对资本主义的宣传,可能导致人们对创业持负面态度,从而减少了东德人自我就业的意愿(Bauernschuster et al.2012)[11]。第三,平均来说,东德人积累创业所需的金融资本的动力或机会相对较少,他们比西德人可以利用的资源较少。第四,在社会主义中央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接受教育和工作的人,缺乏某些创业所必需的或者至少有利于创业成功的技能。

在老一代东德人中,接受正式教育的年限与自我就业的可能性之间所存在的倒U型关系更加明显。与中等教育程度的人群相比,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的老一代东德人自我就业的可能性更小,原因如下:第一,可能是教育程度很高的人群拥有更好的就业机会,这降低了需要创业的可能性;第二,可能是他们在社会主义政权下社会化时间较长,接受了大规模的反对资本主义的宣传,特别是在社会主义时期,大学教育灌输了反对创业的意识形态。

此外,与西德人相比,老一代东德人的创业技能较差。根据“平衡技能”理论(Lazear 2004,2005)[12],创业者是多面手,经营企业需要众多技能。此外,技能应该是“平衡的”,因为一个公司能否顺利启动可能取决于最薄弱的技能是否成为瓶颈,这可能影响建立企业的倾向。许多企业建立者展现了高度的技能平衡,建立企业之前在小企业工作过。老一代东德人在中央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下工作,他们很少有机会获得与市场经济运行相关的知识,在社会主义时期的很大一部分工作经历在新的市场经济体制下没有用武之地,因此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识别和抓住创业机会、获得创建企业所必需的资源。

三、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对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影响

(一)东德创业地区差异的表现

地域因素影响东德自我就业水平。1925年东德自我就业的影响在制造业体现得尤为明显,如果将在家里工作者排除在外,影响则更大。制造业企业的平均规模较大,对自我就业的显著影响,与小规模的服务业相比,制造业要求更高水平的创业能力来克服进入障碍。在东德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前、在制造业等领域存在的自我就业的创业传统,在社会主义时期仍然存活。

虽然东德实行了40年社会主义制度,在东德即将开始转向市场经济体制的1989年9月,东德各个地区自我就业比重就存在差异。那时,自我就业率在0.4% -3.2%之间。东德南部的开姆尼茨(Chemnitz),茨维考(Zwickau)和德累斯顿(Dresden)的自我就业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在农业和受社会主义工业政策和区域计划政策影响深刻、就业率高的比特费尔德(Bitterfeld)、艾森许滕施塔特(Eisenhüttenstadt)、霍耶斯韦达(Hoyerswerda)和施韦特(Schwedt)等地区的自我就业率特别低(Wyrwich 2012)[13]。

东德在转型时期创建新企业的水平,显示了巨大的地区差异性。柏林附近的地区、德累斯顿(Dresden)、开姆尼茨(Chemnitz)、莱比锡(Leipzig)及其类似的城市,新建企业的水平尤其高。农村地区、比特费尔德(Bitterfeld)、霍耶斯韦达(Hoyerswerda)等受社会主义制度影响深刻的地区,建立企业的比率很低。罗斯托克(Rostock)等北部地区较高的企业创建率与原来的国有旅游行业私有化有关(Wyrwich 2012)[13]。

地区新建企业率具有相对延续性。当前创业水平和创建企业活动相对较高的地区在将来的创业水平和创建企业活动也会较高。东德实行了40年的社会主义制度,竭尽全力试图彻底消灭私营企业和创业行为,东德严厉地反对创业的政策极大地阻止了任何私人企业的进入。1989年私营企业领域的地区差异主要反映了抵制消除私营企业政策的不同程度。因此,在转向市场经济的前夕,东德各地区自我就业的创业精神,或者说是创业文化,存在较大差异。区域创业文化可以在剧烈和持续的社会和经济环境中存在。

1925年和1989年的历史自我就业率表明,相对较高的自我就业水平能够经历二战、德国分裂、40年的社会主义政权和急剧转向市场经济体制等巨大的经济和政治环境的断裂。这表明地区创业文化的长期存在可以被看作是当地居民对个人主义、独立和成就等创业价值的“积极的、集体的意识规划”(Beugelsdijk 2007,190)[14]或者是“心理特征的集合”(Freytag and Thurik 2007,123)[15]。

(二)东德创业地区差异的原因

二战以后来自德国前领土人口的大量涌入以及东德实行社会主义制度期间和之后东德人口的流出,塑造了区域创业文化。在东德,因为采取反对创业政策而流出东德的具有创业精神的人群,减弱了现存的区域创业文化。因此,如果创业在社会主义制度崩溃后还继续存在,则可以看作是创业文化长期影响的相对强烈的体现。在长时间内,东德地区创业差异存在较强的延续性,即使在大力推行反对创业政策的40年社会主义时期依然存在。在不利的环境中区域创业还能延续下去,表明区域创业文化一旦建立起来,就会有强大的生命力。东德的情况表明,二战、德国分裂、40年社会主义制度等大量历史剧变,无法完全消除在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前就存在的地区性创业文化,即使那些支持创业的机制遭受大规模的反创业政策的破坏,该地区居民对创业的积极态度仍然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在东德内部,各地区之间创业水平存在显著差异。在正式机制相同的情况下,地区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是影响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重要因素。什么使得这种文化能够在剧烈的变化和历史大震荡中存活下来?

第一,同群效应的存在、创业榜样的作用。创业者作为行为模范,会影响当地其他人的创业行为。一个地区创业者的存在对创建企业有积极影响,与创业者的社会互动可以使潜在的创业者评估他们创建和经营企业的能力。Marshall(1920)发现,产生这种强烈持续性的原因是有区域特色的创业决定因素在长时间内保持相对稳定[16]。社会对创业的认可度可以被认为是非正式机制,地区创业文化通过一个支持创业的社会规范、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等非机制因素反映出来(North,1994)。创业文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社会经济环境,因此它可以在诸如严重的经济危机、战争和政治制度剧变等社会经济环境中保存下来,创业文化变化非常缓慢、比正式机制更具延续性(Williamson,2000)[17]。根据Williamson,创业文化深深植根于当地人口,在长时间内变化非常缓慢。在环境发生巨变时,区域创业持续性不可能由创业活动决定因素的持续性所造成,而一定是因为区域创业文化等别的原因。Sorrenson and Audia(2000)主张,观察创业榜样能使潜在的创业者组织自我创建和经营企业所需要的资源和活动,增加个体自信,有一种“如果他们能行,我也能行”的心理。因此,拥有相对较多数量的创业者的地区,有益于创建新企业,因为它提供了解创业任务和能力的机会[18]。

第二,社会对创业的认可程度和整体创业环境。一个地区高水平的自我就业表明该地区创业行为的高度社会接受度和较好的整体创业环境。这对创业选择和总体企业创建活动有积极影响。Etzioni(1987)认为,创业文化的重要方面是不同地区对创业者及其活动的不同接受程度[19]。根据Etzioni,一些地区对创业的认可程度会比其他地区高。越是认可创业的地区,对创业的需求就越高,投入到创业活动中的资源也就越多。高水平的企业创建活动能够促使支持创业的咨询和金融等相关机构和服务的出现,这会增强一个地区的整体创业环境。Fornahl(2003)从社会心理学角度,分析了不同区域的就业态度如何通过当地创业榜样的积极作用来体现,其主要观点是:个人对创业的认知由观察社会环境中的创业榜样来体现;这会导致向榜样学习,增加创业生活方式的社会认可度,提升采取创业行为的可能性。Fornahl认为,自我增长过程可能会导致支持创业的认知表现的出现,这转化为区域创业者数量的增加和不同的区域创业态度[20]。Minniti(2005)认为,区域创业可能会自我强化。Minniti以区域榜样效应为基础,提出了理论模式,来解释为何最初情况相似的区域,后来创业活动水平出现差异的原因。社会环境中创业榜样的存在降低了潜在创业者的模糊性,可以帮助他们获得必要的信息和创业技能。根据Minniti的模式,创业的自我强化效应很大程度上依赖个人能力来观察别人的行为及其所到来的结果。因此,区域社会资本和区域网络,特别是区域创业历史,影响区域创业水平[21]。

同群效应、创业榜样、社会对创业的认可程度和整体创业环境等因素对创业水平有深刻而积极的影响,它们只能随着时间逐渐改变。区域创业文化需要较长时间来形成,一旦形成则会持续很长时间。新建企业的区域性决定因素及其影响在一定时期内保持相对稳定。区域劳动力或在小企业就业的比重等有利于创建新企业的因素,在较长时间里会保持相对稳定,稳定性的企业创建率体现了创业文化或创业资本的存在。

四、对中国的启示

东德转型时期的创业发展进程表明,创业不仅受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法律制度和教育制度等正式性机制的影响,也受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的影响,二者相互影响和制约,共同促成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创业水平的提升和整体经济实力的增强。中国与东德的经历相似,都经历了由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转向市场经济体制。除正式的机制变革外,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也对自我就业、创建企业等有更加持续的影响。自我就业历史水平高的地区在转型过程中的创业恢复得很快,如今这些地方的自我创业水平也比较高。我国民营经济较为发达的广东、浙江和江苏等地区,在改革开放前,甚至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有较强的创业传统、创业文化和产业基础。2015年中国政府工作报告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提升到引领国家经济发展的战略高度。近两年来,陆续出台了一系列关于支持“双创”的政策,大大激发了民间的创新、创业热潮。目前,我国已经进入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第四次创业浪潮,创业活动正呈日趋活跃,但就全国整体而言,我国的创业创新还面临以下问题:

第一,与经济发展与庞大的就业需求相比,我国新注册企业密度、大学生、农民工等主体人群的创业比例和成功率都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以世界银行统计的衡量创业活跃度指标“新注册企业密度”(每千名劳动年龄人口新注册企业数量)来看,目前我国的新注册企业密度还不到2,在世界上属于中等偏下水平,明显低于我国香港的28.12、新加坡的8.04、澳大利亚的12.16。我国大学生还未成为创业活动的主力军。目前,我国大学生创业的比例仅为毕业生总数的1%左右,而在发达国家,这一比例一般占到20%-30%。我国大学生的创业成功率也比较低,在最高的浙江省也只有4%,广东则仅为1%,而全世界大学生的平均创业成功率是20%。在农民工创业方面,虽然这几年也有很大进展,但总体而言,农民工创业依然十分薄弱。目前我国的创业成功率总体较低,真正更能够创办成功的企业尚不及10%,一年后仍然能生存下来的又不及10%[22]。

第二,我国还存在影响和制约创业的诸多因素,创业机制和创业环境是其中最重要的根源,包括市场竞争制度不完善、创业成本高、创业法制环境不健全、创业教育不足等问题,压缩了创业空间、抑制了大众创业热情、增加了创业风险、导致了创业意识和创业人才缺乏等。具体而言,虽然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经过多年的发展得到了逐步完善,但市场不公平竞争问题依然存在,垄断势力依然强大,中小型民营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明显的不平等地位,难以得到更广阔的发展机会;创业所面临的劳动力、租房、税费、物流成本上涨和贷款难融资难等问题,使得创业企业初始收益大多微薄,生存风险巨大;长期以来,社会法制观念相对淡薄、部分法律缺失以及有法不依等因素,导致权钱交易、寻租行为广泛存在,增加了开办和运行企业成本,恶化了创业环境,打击了创业者信心;保护公民和企业财产权的法律法规还不完善,各种优惠政策难以真正到达中小企业尤其是初创企业,使得创业者对忧虑创业前景;我国的创业教育大部分在高校开展,目前仍处于初级阶段,缺乏对创业教育的理性认识,也没有把创业教育真正融合到高校人才培养的整体体系中。

第三,在创业文化和大众创业意识等非正式机制方面,我国还存在在诸多问题。长期以来,受小农意识的束缚,一些人习惯于靠天吃饭,农耕、渔牧,听天由命,缺乏摆脱贫穷、求富创新的强烈欲望,形成了不思进取、小富即安的心态,固守既定工作和生活状况,只求平平稳稳过日子,不敢在新领域开拓创业;不少农民存在着浓厚的“土地情结”,不愿外出打工,不少市民存在着浓厚的“单位情结”,害怕下岗,不敢“下海”自我就业或创业;受传统文化影响,一些人形成了随遇而安的心理定势,对自主创业缺乏心理准备,顾虑重重,怕担风险,怕失去原来的工作,怕赔钱;一些人愿端“铁饭碗”,等、靠、要思想严重,失业了希望政府想办法,下岗了希望单位再安排,安于国家救济,缺乏创业奋斗和敢冒风险勇气、魄力和自觉性。

东德转型时期的创业经历表明,需要从创业机制、创业环境等正式机制和培育并发挥创业文化、增强创业意识等非正式机制两个方面,共同推动创业创新。鉴于此,需要将优化和完善创业环境作为政策的着力点,从正式机制角度优化创业环境,从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角度提升中国公民的创新意识、创造能力和创业精神,最终提升社会整体经济水平和竞争力。具体措施包括:

首先,打破各种形式的市场垄断,破除市场进入障碍,为创业企业的大量涌现创造条件,以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使创业企业能够在公平的市场竞争中产生和壮大,国有企业须尽快摆脱对行政垄断的依赖,依靠自身核心竞争力,在公平竞争赢得市场机会。

其次,推进简政放权,简化创业手续、降低创业成本,落实各种优惠政策,多管齐下降低创业成本,打破地方和部门利益,做好政府职能改革,为创业者铺路搭桥;完善创业法律环境,为创业者提供坚强有力法律支持,以保护其创业积极性和创造性,降低市场交易成本。

再次,把创业能力提高到与学术教育和职业教育同等地位,形成从义务教育到高等教育、贯穿职业终身的完整的创业教育体系,提高全民创业创新意识和能力;以政府为主导搭建创业服务平台,整个相关资源,对新建企业开展专业辅导,为处于胎儿期的、幼儿期、少年期等不同时期的创业企业提供差别化、有针对性的服务[23]。

最后,发挥同群效应、创业榜样的作用,培育强大的创业文化,提高社会对创业的认可程度和整体创业环境。要在全社会引导人们树立致富光荣、创业光荣的理念,树立永不停滞的开拓理念,培育广大公民的商业精神和广泛参与经济活动的积极性,在全社会形成人人追寻商机、处处推崇创业的良好氛围;引导公民树立正确的风险观和创业成败观。区域创业文化所需要的不止是社会对创业的认可、有能力和意愿建立企业的个人、榜样、社会网络和同群效应,还需要法律法规、政府政策和辅助性服务机构,特别是有能力的咨询和金融投资机构等。

五、讨论与结论

在受到长时间打压之后,东德的自我就业和创业看起来已经恢复。在快速引入西方市场经济正式机制框架后,东德花了15年时间才使自我就业水平达到西德的水平。但40年的社会主义制度以及急剧转向市场经济,给东德留下了痕迹。在中央集权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专业化和工作经历,对创建企业有消极影响,这在老一代和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群中体现尤为明显。受社会主义体制下工作单位类型的影响,东德人比西德人的技能较少。这些较低的技能对新企业的创建和存活等有消极影响。东德转向市场经济过程中的高失业率导致了相对较高的企业创建率。

自我就业水平的地区差异能够持续很长时间。长期以来,东德的区域自我就业率和企业创建率具有很强的延续性,这体现了具有长期影响的区域创业文化的存在。这种区域创业文化能够在二战、东德建立及其40年统治等环境发生突然的、巨大的变化的情况下能够存活,表明创业延续性的部分原因是区域创业决定因素的稳定性。东德目前的自我就业水平、1989年东德结束时的自我就业水平和二战以前的自我就业水平紧密相连。地区创业文化可以在诸如正式机制框架的根本性变化的剧烈外部震荡中延续下去。创业文化不同的地区,社会主义痕迹的影响程度不同。

创业文化的创建需要较长时间和来自政府的大量努力,区域创业的高度延续性,不仅表明一旦创业文化建立起来以后就具有长期影响力,也表明区域自我就业水平和组建新企业的稳定性。区域创业文化可以在支持创业的机制遭到破坏时存活。区域创业文化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一旦建立起来,可以在很长时间内存在和影响区域发展。因此,建立区域创业文化,可以看作是一种资本投资,虽然只在长时间内才能发挥效用,一旦发挥就会有巨大的影响。

本文在东德转型的历史背景下,探讨了东德社会主义制度等正式机制和创业文化等非正式机制对东德转型时期创业的影响,分析了东德创业地区差异的表现和原因,在受东德创业的两大影响因素的启发下,从正式机制(创业机制和创业环境)和非正式机制(创业文化)等视角,讨论了中国目前创业创新所面临的障碍和对策。

本文研究引发了诸多问题,可供学者们在今后展开深入研究。第一个问题是区域创业文化的来源。区域创业文化是如何形成的,哪种政策可以促进这种文化的发展?第二个问题是创业文化一旦建立起来,是如何进行代际转移,且能够在剧烈的环境变化中延续。第三个问题是区域创业文化对当地发展的影响。由于大量的研究表明组建新企业对地区增长有积极作用,可以预计有创业文化的地区可以获得长期的收益,能够更好地应对外部环境所带来的挑战。因此,研究区域创业文化和当地发展的关系可以解释创业文化的全部作用。

[1]BAUMOL,W.J.Entrepreneurship:Productive,unproductive,and destructive[J].Journal ofPolitical Economy,1990,98,893-921.

[2]PICKEL,A.(1992).Radical transitions:the survival and revival ofentrepreneurship in the GDR[M].Boulder,CO:WestviewPress.Thomas,M.(1996).How to become an entrepreneur in east Germany:Conditions,steps and effects of the constitution of new entrepreneurs[M].In H.Brezinski&M.Fritsch(Eds.),The economic impact of new firms in post-socialist countries:Bottom uptransformationinEasternEurope(pp.227-232).Cheltenham:Edward Elgar.

[3]BREZINSKI,H.,&FRITSCH,M.Transformation:The shocking German way[M].Moct-Most,1995(5):1-25.

[4]EBBINGHAUS F.Ausnutzung und Verdrängung:Steuerungs probleme der SED-Mittelstandspolitik 1955-1972[M].Duncker &Humblot,Berlin,2003:75-89.

[5]STATISTIKDERDEUTSCHENDEMOKRATISCHEN REPUBLIK[R].StatistischesJahrbuchderDDR.Berlin:Staatsverlag,1990.

[6]FRITSCH,M.,&RUSAKOVA,A.Self-employmentafter socialism:Intergenerational links,entrepreneurial values,and humancapital[J].InternationalJournalofDevelopmental Science,2012(6):167-175.

[7]HALL,J.B.,&LUDWIG,U.German Unification and the“market adoption”Hypothesis[J].Cambridge Journal of Economics,1995(19):491-507.

[8]BURDA,M.C.,&HUNT,J.From re-unification to economic integration:Productivity and the labor market in eastern Germany[C].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2001(2):1-92.

[9]BRIXY,U.&REINHOLD,G.(2004).Differences ofthe economic performance of newly founded firms in West-and East Germany[J].InM.Dowling,J.Schmude&D.zuKnyphausen-Aufsess(Eds.),AdvancesinInterdisciplinaryEuropean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pp.143-152)Muenster:Lit.

[10]WYRWICH,M.Assessingtheroleofstrategyand“socioeconomic heritage”for rapidly growing firms:Evidence from Germany[J].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Entrepreneurial Venturing,2010(1):245-263.

[11]BAUE R NSCH USTE R,S.,F ALCK,O.,GOLD,R.,& HEBLICH,S.The shadows of the past:Implicit institutions and entrepreneurship[J].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2012(28):485-497.

[12]LAZEAR,E.P.(2004).Balanced skills and entrepreneurship[M].AmericanEconomicReview,94,208-211.Lazear,E.P.(2005).Entrepreneurship[M].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23,649-680.

[13]WYRWICH,M.Regional entrepreneurial heritage in a socialist andapost-socialisteconomy[J].EconomicGeography,2012,88:423-445.

[14]BEUGELSDIJK,S.Entrepreneurial culture,regional innovativeness and economic growth[J].Journal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2007(17):187-210.

[15]FREYTAG,A.,&THURIK,R.Entrepreneurshipandits determinantsinacross-countrysetting[J].Journalof EvolutionaryEconomics,2007(17):117-131.

[16]MARSHALLA.PrinciplesofEconomics[M].8thEdn.Macmillan,London,1920.

[17]WILLIAMSON O.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taking stock,looking ahead[J].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2000(38):595-613.

[18]SORENSON O.AND AUDIA P.G.The social structure of entrepreneurial activity:geographic concentration of footwear productionintheUnitedStates,1940-1989[J].American Journal ofSociology,2000(106):424-462.

[19]ETZIONI A.Entrepreneurship,adaptation and legitimation[J].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and Organization,1987(8): 175-199.

[20]FORNAHL,D.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in a regional context[M].In D.Fornahl&T.Brenner(Eds.),Cooperation,Networks,and Institutions in Regional Innovation Systems.Northhampton:Edward Elgar,2003:38-57.

[21]MINNITI,M.Entrepreneurship and network externalities[J].Journal ofEconomic Behavior&Organization,2005,57:1-27.

[22]当前我国创业环境存在的问题与对策.http://news.xinhuanet.com/info/2015-11/24/c_134849221.htm.

[23]蒲宇飞.每一次创业潮背后都有制度、政策红利的供给.http://economy.gmw.cn/2016-01/16/content_18523714.htm.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ntrepreneurship during East Germany's Transition Period and its Implications to China

GUO Dong-liang1,Michael Fritsch2,LI Bang-hai3
(1.Institute of Agricultural Quality Standards and Testing Technology Research,Shandong Academy of Agricultural Sciences,Jinan,250100;2.Friedrich Schiller University Jena,School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arl-Zeiss-Str.3,D-07743 Jena,Germany;3.School of Economic Management,Shandong Xiehe University,Jinan,250107)

The institutional change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re-emergence of entrepreneurship during East Germany's transition from the central planning economy to Western-type market economy.The entrepreneurship in transitioning East Germany has its uniqueness,influenced by two factors,namely,formal and informal institutions.The socialist system as a formal institution is an important influencing factor of entrepreneurship during East Germany's transition period.Regarding regional entrepreneurship level,there are obvious differences before,during and after the socialist period.Being another important influencing factor of entrepreneurship,the informal institution such as regional entrepreneurship culture can survive during abrupt,severe changes of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ystems.The informal institutions change much more slowly and more persistent than formal institutions.The two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ntrepreneurship during East Germany's transition period has deep implications to China,which has been experiencing the crucial economic transition from central planning economy to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and implementing the national strategy of.Mass Entrepreneurship and Public Innovation.

East Germany;transition period;entrepreneurship influencing factors;China;implications

K516.7

A

1671-9743(2016)08-0049-05

2016-06-25

山东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5年度重点资助课题“社区教育机构能力建设研究”(ZZ15013)。

郭栋梁,1978年生,男,山东济宁人,副研究员,研究方向:农业和农村发展;

Michael Fritsch:Friedrich Schiller University Jena,School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arl-Zeiss-Str.3,D-07743 Jena,Germany,research interest:comparative entrepreneurship.

李邦海,1977年生,男,四川三台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国际移民、华人华侨、创业。

猜你喜欢

东德机制区域
乌东德水电站2021年发电量突破389.1亿千瓦时
分割区域
乌东德水电站累计发电量突破500亿千瓦时
自制力是一种很好的筛选机制
基于FAHP模型的乌东德水电站地质灾害风险分析
区域发展篇
乌东德的红色植物
破除旧机制要分步推进
注重机制的相互配合
打基础 抓机制 显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