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问政节目的困境与出路
2016-03-15杨礼平
杨礼平
【摘要】电视问政是新时期电视媒体舆论监督的重要形式之一,目前由于形式缺乏创新,曝光问题不能及时整改,以及监督过度存在“干政”的质疑等诸多原因,在风光10多年后趋于沉寂。但在自媒体时代,社会急需责任媒体占领舆论高地,呼唤电视问政能够突围鱼龙混杂的新媒体,走出困境。其存在价值不容置疑,其生存空间拓展刻不容缓。
【关键词】电视问政;舆论监督;困境;出路
一、电视问政节目的困境
一度风风火火的舆论监督性电视节目——电视问政,除了武汉、南京、温州、洛阳、合肥等部分城市,在全国许多城市出现水土不服,百姓认为它作“秀”,官员们对它有抵触情绪,收视看跌电视台也不看好。仅就安徽各地市的问政节目,有的“干扰”过多,整改阻力大流于形式,有的办不下去了干脆取消。究其原因,方方面面:有的城市交由宣传部或者人大主办,缺少纪委的有力支持,曝光问题得不到及时整改,虽然问政现场针对暗访短片面对市民代表的质询,政府官员先认错、再整改,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是一问了之,就是仅仅停留在“曝光一处、查处一起”的阶段,“面”的问题解决不了,不仅做不到举一反三,反而会导致政府公信力的更大流失,加剧市民对政府的失望;有的城市由于领导打招呼等人为因素,问政成了作秀,接不了地气,生不了根发不了芽,自然开不了花结不了果;有的城市受新媒体冲击,传播有局限、影响大打折扣;再就是缺乏创新,形式大于内容,目前全国各地的电视问政节目形式大同小异,节目由暗访短片、场内互动、场外互动、监督报告、专家点评、现场打分、表态发言等环节构成,几年下来观众审美疲劳等等。加上学术界近年来,对于问政主体——电视台的合法性与正当性,也不断质疑;对于现场观众代表、行风监督员代表,是如何遴选出来的,有没有被“代表”,也有不同看法。
问政节目的异军突起,外因是政府政务公开、反腐倡廉、治庸问责呼声的日益高涨,老百姓参政议政的自觉,以及欧美电视媒体舆论监督理念的传入(像全国广播公司(NBC)的《与新闻界对话》、美国广播公司(ABC)的《这一周》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面向全国》、美国有线电视新闻国际公司(CNN)的《国情咨文》、福克斯电视台(FNC)的《福克斯周日新闻》等)。内因是面对在舆论监督方面真真假假、鱼龙混杂的网络媒体,人们呼唤更权威、可信、阳光的舆论监督节目的出现,电视问政可以说是应运而生。电视画面的冲击力,演播室里政府官员、市民代表、专家代表等现场多方互动的真实感,以及民生问题的大胆曝光,政府官员的红脸应对,打破了人们的政治神秘感,百姓在获得情感宣泄的同时,大大激发了市民参政议政的热情。问政之风源于兰州电视台,2005年兰州电视台以《一把手上电视》在全国引起广泛关注。武汉电视台承上启下,在问政的力度尤其曝光问题尖锐度上不断升级,并借助网络助推,放大影响,电视问政就成了传统媒体在舆论监督领域的另一个平民化的“焦点访谈”。
二、电视问政节目的出路
谈电视问政节目的出路,首先要回答在新媒体时代,它的存在价值何在?它的存在价值会不会打折扣?既然自媒体时代,封不住悠悠众生之口,社会急需权威责任媒体占领舆论高地。处于目前政治生态下,作为党的喉舌、传统媒体的主力之一的电视,义不容辞站出来担道义著华章。阳光监督、权威监督,赋予了电视问政更多的生存空间。走出困境,突围鱼龙混杂的新媒体,笔者认为电视问政急需做好以下几件事:
首先,还“问”于民。百姓是问政的主体,虽然问政现场有市民代表,有行风监督员代表,有媒体观察员代表,但目前真正在“问”的还是代言人——电视问政的主持人。问政现场,暗访短片由媒体准备,主要问题由主持人提出,其他的话语也多数是主持人“借口说话”。为了接地气,还“问”于民,各地问政节目都有所动作。武汉电视台的问政节目,近年来选题从市民中征集,市民代表从全市征集,主持人减少质问,担当一个现场导播的角色,在官员与市民间搭建一个平等对话的平台。总之,他们在做“去记者化”、“去主持人化”的努力。《问政合肥》创办之初,追求对抗、冲突、火爆的现场,官员不冒汗,问政不好看!力争每期让官员冒汗、下不了台,收视率上去了,市民关注了,领导也肯定了,但对问政对象逼问太过,甚至有官员反映节目播出后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在问政的放大镜下,官员倒成了“弱势群体”,造成他们对上节目的逆反心理。上线单位领导班子的“畏惧”心理,必然给这档节目设置了人为障碍。所以从2015年开始,主持人放低姿态,更多地扮演调停人的角色,以质询代替质问、代替拷问,追求官员与百姓间的“平等”对话。主持人摆脱市民“代言人”的角色,现场虽有冲突,但理性化了,反而节目更有张力。开门办问政,初显成效。
其次,要舆论监督,不要舆论审判。2016年新年第一天,芜湖女大学生醉酒坠楼案,警方出了通报,认定是重度醉酒状态下的意外坠楼事件,并且在检察院、人大、政协、警风警纪监督员现场监督见证下,把警方的调查结果通知家属与校方,但民间依然质疑不断,谣言四起。聂树斌案也是如此,山东省高院按程序延期复查,是谨慎之举,无奈坊间甚至一些媒体还是不断拿“正义”说事,绑架相关职能部门。作为主流媒体的电视问政,首先要用事实说话,要用事实做判断,绝对不能以想象来“暗示”。在导向上,记者的偏执就会带来观众的极端。善意的舆论监督,目的是督促政府部门改变作风,提高效能,督促政府官员常怀敬畏之心,做好百姓的“服务员”。
第三,尊重各个城市的民风社情政情。问政是一个舞台,问政现场就是一出情节曲折的现场情景剧:政府官员本色出演、普通百姓由配角转为主角、主持人特约评论员充当他们之间冲突的调解人、“和事老”。这出戏好看与否,一看演员,二看剧情,三看结果即市民反映的问题、暗访短片曝光的问题的落实整改。《问政合肥》2012年初办时,第一期节目就考虑到当时的合肥政府部门,官员们比较“内敛”,缺乏与媒体打交道的经验,少有与市民在公众面前沟通的历练,所以专门有个“培训”,包括语言沟通方面、形象着装方面等等。要求他们放低姿态,这是一场平等对话,他们的角色是“服务型”的公务员,不能摆官员的架子。告诉他们镜头前的说话与日常报告的区别,口语化、简洁化,同时注重语气和现场回应。不能推诿扯皮,不能只说原因不说结果,不能以不了解情况为由,什么问题都先接下来,回头再办,最后不了了之。要把它当成现场办公会,说真话、办实事,才能赢得掌声。官员们要抱着“赶考”的心理,本着政务公开的心态,在全体市民面前,算细账、结硬账。问政话题的设置,必须是他们有能力解决而没有解决的,尽可能是一些有代表性的具体的民生方面的“小事”。同时,还要顾及地方性的法制法规(各地在大建设、大发展过程中,都有一些自己的“做法”,不能拿其他城市的做法来质询本市做法的优劣、对错、好坏)。《问政合肥》第一期就比较成功,下一期上线单位的领导班子在观摩并得到警示后,做好功课,并逐渐“适应”这种氛围,以后一期比一期顺畅。甚至一些部门还希望再次被问政,尤其是一些国有企业(《问政合肥》每期上线单位是一个政府职能部门,也包括服务型的国有企业如水、电、气、公交等)。因为每期问政,都能帮助他们发现许多他们难以发现的问题,促进他们提高效能、改变作风。电视问政,虽然是百姓问政,但在初期必须强化专家问政议政。专家能够以独特视角参与问政,给官员和决策者以启发或冲击,增加电视问政思想交流的活跃,对公众也是一种启迪。《问政合肥》除了建立特约评论员专家库,其行风监督员代表里,有多位律师,还有一些老干部,提问的质量很高。要是有一群各行各业的专家队伍参与到节目中来,以提升节目的品位。
第四,整改到位,落地生根。要让电视问政不沦为新的形式主义,必须做到“问政重在问责”。有人说,电视问政就是一档真人秀栏目,打破了人们的政治神秘感。但在问政过后,老大难问题得不到及时整改,反而会加剧市民对政府的失望,此类节目的生存危机随之到来。落实整改是国内电视问政专栏的生命线。所谓“事事有交代、件件有回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问政合肥》是一档纪委、监察局、纠风办主办,并由他们落实整改的专栏,从2012年至今,曝光问题400多个,查处率、回复率、承诺整改率均达到100%。对容易整改的问题,问政后立即进行了整改,占比达97%以上。对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有关方面拿出了整改措施与整改期限。电视问政要解决悬浮的问题,整改是关键。
第五,尊重电视规律,突出电视元素,同时整合新旧媒体的影响,放大正能量。武汉的电视问政的走红,离不开当年网络媒体的助推。2015年开始,《问政合肥》与所有合肥市属纸质媒体(《合肥日报》、《合肥晚报》、《江淮晨报》、《合肥广播电视报》)以及市属官方网络媒体(合肥在线、有巢网)的捆绑联动,做到了一加一大于二。除此之外,合肥市纪委还与移动信息平台合作,每期节目播放预告,当天发送到合肥市一万多名科级以上干部的手机上。2014年武汉的电视问政的传播,新媒体居功至伟。据了解,5天直播中通过武汉网络电视黄鹤TV收看的人数达到近70多万人次,通过手机客户端“掌上武汉”收看的人数达到近40万人次。新媒体的参与,弥补了单一电视媒体传播的不足,将问政这一政民互动的正能量放大到极致。
总之,电视问政作为舆论监督模式,其生命力取决于群众的欢迎,接地气;上线单位的认可,监督但不越位;政府的满意,导向正确;形式的不断创新,不丧失新鲜感;尊重电视规律,融合新媒体等,在这方面还需要更多的电视人的努力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