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徐州金融业的嬗变及对城市工商业的影响
2016-03-15赵良宇
赵良宇
(淮北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近代徐州金融业的嬗变及对城市工商业的影响
赵良宇
(淮北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近代城市工商业和金融业的发展是相辅相成、密切关联的。徐州金融业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促进了徐州近代工商业的繁荣,对徐州城市社会生活产生较大的影响。近代传统金融业,如钱庄、典当等行业长期存在,并在1930年代以前在徐州金融业中占据优势地位,发挥着调节社会经济和民众生活的重要作用。而新式银行业发展在徐州是缓慢的,直到1930年代逐渐占据主导地位。政府对金融业的控制力在不断加强。近代徐州工业不发达,使徐州金融业无法找到较强的工业资本作为坚定的基础,而只能较多地与城市商业资本结合起来,因而具有较强的投机性和冒险性。
近代徐州;金融业;城市社会
近代城市工商业和金融业的发展是相辅相成、密切关联的。金融业是适应商业经济而发展起来的,并成为商业经济发展的有力的推动力。近代中国从1897年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建立,到1920年代末至1930年代初逐步形成了以上海为中心,向沿海、内地城市扩展的包括封建时代就已经出现的金融机构钱庄,以及具有近代性质的银行、交易所等机构的金融市场。[1]152
近代徐州金融业极为活跃,徐州作为区域金融中心,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从数量而言,徐州传统金融机构——典当和钱庄相对较多,银行机构相对较少。从时间上来看,1930年代以前徐州典当和钱庄的活动较为活跃,占据优势;1930年代以后,新式银行业逐渐掌控了徐州金融局势。
徐州的金融业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促进了徐州近代工商业的繁荣,对徐州城市社会生活产生较大的影响。许多绅商在徐州进行商业活动,与徐州金融业的活跃不无关系。
一、徐州城市传统金融业的近代变迁
传统金融业在近代徐州依然存在,在很长一段时期里甚至是在出现新式银行之后,占有相当的势力并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近代 徐州传统金融机构主要有钱庄和典当。
(一)近代徐州钱庄业的繁荣与衰落
徐州钱庄作为一种旧式的金融机构,在近代社会急剧变动下,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性变迁。近代以来,中国商业活动发生了重要变化。原有的商业适应社会的变化,进行改组,先后出现了近代百货、洋布、五金、西药等新式商业。近代商业的兴起对中国传统商业金融枢纽钱庄提出了时代的要求。因而钱庄发展很快,其数量和资本有很大幅度的增长,业务有了很大的扩展。除了传统的银钱兑换、办理存放款、签发银钱票以外,随着进出口贸易的增长,钱庄开始广泛地使用庄票、汇票。民国初年以至一战以后,民族工商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钱庄业也有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再度繁荣。徐州钱庄业的繁荣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近代江苏各地城市,均有钱庄存在。上海最为发达。“苏省钱庄之分布,实错综复杂互相关联者也”。江苏各县钱庄直接间接均仰赖上海之调剂。镇江为江北门户,其钱庄“实为江北金融之调节范围”,而镇江又直接以苏州钱业间接以上海钱业等为仰赖之所。徐州钱庄,“率多仰赖镇江金融之调节”[2]38。
徐州钱庄数目较多,辛亥革命前尤多。如徐州在辛亥革命前有钱庄12家,辛亥革命后复业者只有6家。[3]325徐州钱庄业最初极为简陋,大都仅为兑换为主要业务。随着徐州商业的繁盛与发展,与各地贸易往来日益增多,豆麦杂粮交易为大宗,并转往外地。这需要银钱为之周转,于是钱庄业务逐渐推广。
近代江苏钱庄显示传统金融机构仍然具有相当的势力。上海钱庄虽然只列30家,资本总额却占48%,江宁钱庄虽多,但资本有限。[3]326这主要是因为受到辛亥革命即二次革命战争的影响,经济大受打击。徐州钱庄在江北地区来说,是占据第一位的。与江南的苏州府和常州府的势力相当。由此可见徐州金融业是较为繁荣,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徐州经济在民国初年有了较为迅速的发展。
据1933年实业部调查,徐州钱庄业共有10 家[2]67,资本总额为16.2万元,营业总额为19.8万元。1930年代后徐州钱庄业走向衰落。这与当时社会环境是密切相关的。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中央银行,对钱庄实行监理。同时,由于银行业的竞争,钱庄开始走下坡路,1933年废两改元之后钱庄就日益衰落了。如上海是钱庄业最为集中的城市,1927年时全市有钱庄85家,到1937年时只剩下46家。[4]260
1930年代,徐州钱业发展较为缓慢。1931年3月国民政府颁布《银行法》,想将钱庄纳入银行系统,推动全部行庄改革管理体制,加快现代化进程。该法规定:凡营业收受存款及放款、票据贴现、汇兑押汇等业务之一者为银行,或视同银行;金融有限公司资本最少50万元,无限公司资本最少20万元;须出具投资人财产证明书和按实收额20%的现金保证金缴存中央银行;每营业年度终应造具营业报告书呈报财政部,财政部有权检查银行的营业和财产状况等。然而《银行法》遭到钱庄的强烈反对,最终被迫暂停实施。钱庄固步自封,墨守陈规,依旧坚持合作形式,经营状况密不示人,过度扩张信用,漠视准备金,完全依靠隔日付现制临时在金融市场上拆借头寸来维持周转。但钱庄的势力则越来越弱,逐年递减,徐州钱庄到1937年只有10家。[5]143这种情况在上海也是如此,上海到1937年还剩46家。
徐州钱庄还干些商品囤积贩运的买卖。为了扩大经营和信用,各个钱庄都发行庄票。当时徐属八县的农产运销南方,农村每年所收的小麦、棉花、花生米、瓜子、黄花菜、鸡蛋、牛羊皮毛等,都有人大批收购,运往无锡、上海、广州等地出售。所有钱庄都利用自家发行的庄票来收购农产品,整火车的装载南运,谋取厚利[5]143。由于此种庄票既无发行定额,又无充足保证金,紊乱金融,贻累商民。1933年,江苏省财政厅决定取缔地方和私人发行的各种票券。[6]54这直接导致徐州钱庄的衰落。
商业店号与钱庄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商业店号往往请钱庄打庄票,周转资金,进行商品交易。或者商号自己出庄票在徐州市场流通,以增加自己的商品买卖的资金实力。徐州这样的商号很多[5]144~145。出庄票的大都为资本较为雄厚的商号,以经营纱、布以及南货栈的居多,此外还有酒油坊商号、粮栈、漆店等。他们的实力相对雄厚。他们自出庄票,有利地促进了其商业活动的开展。
近代工业出现后,资本不足,迫切需要资金周转,为适应客观需要,钱庄与近代工业也发生存放业务上的联系。钱庄的资本开始与近代工商业资本和近代金融资本相互融合,在业务经营上,徐州钱庄改变了注重商业放款的做法,对近代工业、手工业也积极放款。徐州有多家工厂手工业的资金主要来自钱庄庄票的融通,如天成百货公司、宝兴面粉厂等。钱庄对近代工商业的放款以及投资,必然使两者更为密切和融洽。
钱庄的兴衰与国家权力对经济及金融的的控制力的强弱变化有着密切关系。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前(1930年代以前),政府对地方的控制力较弱,特别是民国初年军阀割据,地方自治运动的开展,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削弱,对经济和金融的控制和管理松懈。因而,钱庄等民间金融机构大量涌现,对地方经济产生了重要的影响。[7]159而1930年代后,政府对金融控制逐渐加强,钱庄势力江河日下,已无力与新式银行相抗衡。
(二)近代徐州典当业的演变
典当俗称当铺,亦称典押业,为我国数千年来调剂平民金融机关之一,开设极为普遍。它以吸取衣物等动产作抵押,贷放现款或实物,定期收回本金和利息为主要经营方式。典当虽是一种高利贷行业,却是与城市社会广大民众生活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明清以来大小当铺遍及全国各地。
江苏押当业,极为普遍,无地无之。大都在通都大邑,规模较大,地愈偏僻,规模愈小。明清时期,徐州商品经济发达,手工业者和市民的生活和生产资金十分匮乏,刺激了典押业的发展。尤其是徐州灾荒频仍,因而在灾荒之年,典押业却能独享其益[8]1-2。
与钱庄相比,徐州典当业显得较弱。近代徐州城内的当铺有4家。一家设在城内,三家设在城南关。在南关城外最早的一家,是上街路西的唐家当铺,人们都称它为“老当典”,它是山西人康茂才于明朝后期开设的。开设城内的南门大街路西的公兴当铺,人们都称它为“里当典”。它是山西人王惠斋于清朝中期开设的,到1917年间因乱兵抢劫,公兴当铺被洗劫一空,被迫倒闭。
开设在城外南关上街北段路西的谨丰当铺,人们 称它为“外当典”,它是山西人赵柳堂的祖辈于光绪初年开设的,传至赵柳堂是第三代。到1920年代初期谨丰当铺歇业。日伪时期,曾有人在原谨丰但构南边不到百米远的路东处,开设一个小规模的当铺,人们都称它为“新当典”,但经营时间很短[9]。
关于典当的内部结构,在这里以谨丰为例略为说明。谨丰前后上下约有百十号人,全是山西人,其中包括老板、经理、头柜、二柜、三柜、四柜。以上四柜又统称“朝奉”(“朝奉”这一称谓的由来,是因在封建社会里开当铺,须要得到朝廷核准,所谓“奉者一一经办”)。他们都是掌管看货、估价、办赎当及“拉号”(如戏曲中的道白一样,拖着长腔,唱出当物人的姓名与所当何物及当价若干等词句)等业务能手,是当铺里的主要角色,写票、清票都是学员,小郎是学徒。朝奉写在当票上的符号或怪字,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只有干当典的人才能看懂。谨丰的利率为月息三分,不满一月的以月息计算,押期为三年。他们以极低当价收进的那些“信物”,有很多都要成为逾期不赎的所谓“死当”物品,他们常将那些“死当”的便宜货,以超出当家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高价出售,来攫取暴利。那些成为“死当”的典押物品,以各种夹单皮棉的衣物为最多,处理这类衣物,并不是由他们自己拟价出售,而大多由“树慎成”纱布庄承包转销。有时成捆批售给南门里兼营寿衣的温泰记布店及笆子街上的估衣铺。[10]90
1920年代以来,商业萧条,农村破产,而典当业在此种潮流之下,亦日渐趋于衰落,纷纷闭歇。由于典当放款的主要对象是经济状况不稳定、与近代信用机构几无关系的广大下层人民,社会基础广泛,影响范围较大,呈现出顽强的生命力,体现着其他金融机构(包括新式银行)所无法替代的功能,也在一定程度上维系了城市社会的经济运作。[11]212
二、近代徐州城市银行业的演进
(一)近代徐州新式银行的设立与发展
中国近代银行的发展,首先是由外人在中国设立的。自鸦片战争后至甲午期间,外商银行纷纷在通商大埠开设银行,吸收现金,操纵汇兑。这一时期共设14家银行,至清末时,又增设8家。[12]233-243外国人在中国设立的银行,对中国的银行的出现和发展有着示范与警惕的作用。它们刺激中国一批有识之士倡议设立银行。至清末时,中国共设立银行17家。江苏省内银行之设立,首先是由无锡人周廷弼在1906年设立的“信成银行”,是为中国第一家储蓄银行。[12]376
新式银行的发展,代表金融机构的现代化发展方向。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银行业日趋增进。新设银行不断出现,原有银行势力增长。分行之设,日趋普遍。考其原因,有四点:一是内地不靖,资金集中于大都市;二是欧美各国经济不景气,同时银价大跌,均来中国设法投资;三是财政当局,积极为之债务信用,结果,银行之经营债券,获利颇厚;四是银行界提倡新式银行经营方法互相效法,银行事业乃有大发展。[13]1新式银行集中在东部沿海之大都市,尤其是上海,此种情形就平时而言,足使内地工商业迟迟不能发展。造成的原因是内地交通闭塞,在内地投资非常困难,内战频仍,时局不靖,是内地握有资本者,相率之大都市,且携带其资金以俱来。[14]4-5
近代徐州商业的发展,使商品货币流通范围不断扩大,产生大量的金融周转,金融市场更加扩大,对金融机构提出更高要求,需要一种能充分调节、平衡金融的机构,而徐州原有的金融机构钱庄势单力薄,满足不了商业发展的需要;同时,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对信用的使用更加广泛,需要低利贷款,而徐州钱庄贷款利率很高,工商业主不能承受。徐州近代工商业的发展,迫切需要与之相适应的近代金融机构为之筹集、周转资金以及借贷往来等。徐州新式银行机构逐渐设立并得到发展。[15]76徐州银行的出现较早,但发展较为缓慢。直到1920年代后才有较大的发展。
(二)近代徐州官营银行的发展
清末至抗战前,徐州银行主要是官营银行居多。商业银行的发展与繁荣是要等到抗战胜利后。
徐州最早的一家官营银行是平市官钱局。它是民国初年北洋军阀时代北京政府设立的,后隶辖于江苏省财政厅。有职工30余人。局内设有会计、出纳、文书、业务四股,经营存放款和汇兑业务,并发行纸币,票面为100枚和50枚两种。后又发行辅币券5角、2角、1角三种。它的汇兑业务很发达,因与南京通江钱庄和上海新华银行有较好的关系而开展起来的。至1933年平市官钱局又划归设在上海的江苏银行管辖,此后不久,又划归江苏农民银行管辖。江苏农民银行的分支设在公安街路南,抗日战争开始不久停业。[5]145
民国初年徐州城市开设官营银行有中国银行徐州分行。中国银行,前身是1905年设立的户部银行,1908年改称“大清银行”,民国以后改组成中国银行是官商合办性质。徐州的中国银行,于民国初年设在察院街祠堂巷路西,有职工二三十人,它是徐州开设较早的银行之一。1928年制定该行为特许的国际汇兑银行管理外汇和外钞。在1930年代前后,营业状况良好。抗日战争爆发时撤离徐州。
1920年代后,尤其是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徐州城内的官营银行逐渐增多。据实业部1932年10月调查,徐州银行总行一个,分行有5个。徐州城市商业发展较好,而工业较为落后。[13]33中央银行徐州分行设立在文学巷中段路西,有职工40余人。中央银行代理国家金库,经理公债,收进国家各项税款,发放部队军饷,管理金银外汇,调剂金融市场,独家发行货币。有时还发行本票,它对一般工商企业和居民,并不发生直接往来关系,而只与商业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打交道。中国农民银行成立于1935年,在徐州大同街中段路北设立分支机构。有职工30余人,它的业务与一般银行不同之处在于,主要办理农贷和农业建设投资,供应农民资金,复兴农村经济,促进农业生产,操纵和垄断农业经济命脉。。江苏农民银行,设立于公安街今青年路中段路南,主要办理地方农贷,对外也吸收储蓄存款。另外,河南农工银行在察院街今大同街中段路北设立了分支机构。[5]148
(三)近代徐州银行体系的形成
近代徐州银行业逐步走向成熟,至抗战胜利后达到徐州金融史上空前的繁荣。徐州市的金融体系大体上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四行二局一库即指中央、中国、交通、中国农民四个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汇业局和中央合作金库,在徐州均建立了分支机构。它们是国民党政府金融体系的支柱,垄断全市金融市场、并进一步掌握全市整个经济命脉。
第二个层次为官商合办的省、市、县各级银行。南京国民政府于1940年1月20日颁布《县银行法》,其规定,“县银行由县政府以县乡镇之公款与人民合资设立之,以调剂地方金融,扶助经济建设,发展合作事业为宗旨”。当时地方政府分期推行县银行计划。江苏省共有县市银行34家。徐州市银行设立于1946年10月。[16]13在徐州设置机构的地方银行还有江苏省银行、山东省银行、安徽省银行、铜山县银行等。
第三个层次则是各商业银行,如属于“北四行”的金城银行,属于“小四行”的四明银行、中国实业银行,还有大中银行,国民银行,億中银行,华侨银行等也都在徐州设有机构。此外,尚有徐州市第一、二、三、四、五信用合作社及其市联社。
徐州城内如此众多的银行,以中央银行居主宰地位,它执行国家银行和金融管理职权,领导监督各银行的活动。中国银行行址在原市图书馆馆址。交通银行行址在现在的工商银行储蓄部。中国农民银行行址在现淮海东路人民商场。中央信托局设在中央银行内。中央合作金库库址设在现彭城饭店东侧。其他各行大多数分布在市中心一带的商业区,如大同街、现淮海路中段,彭城路中段等地。这些银行职工人数较少,一般不超过20人,甚至象交通银行这样的金融机构其内部并无科室的设置,仅以营业员、会计员、出纳员的职务名义主管各项业务。
当时在徐州的国家银行分支机构都有各自的经营方向,如中国银行垄断了国际汇兑业务;交通银行垄断了实业投资,办理铁路营运收入及贾汪煤矿、宝兴面粉厂等较大工业企业的存放款业务;中国农民银行垄断了农贷和其他农村金融业务;中央信托局由中央银行拨给资本,垄断各种出口物资的收购权;邮政储金汇业局专营储蓄汇兑;中央合作金库除由国民党政府国库拨支资金外,其余由中国农民银行、各地合作社和各省县合作社金库拨缴,从事城乡合作事业的金融活动。[17]233-243
各商业银行主要是办理一般商业性质存放款业务,实行存贷合一,由中央银行核定其透支的额度。同业之间通融资金比较灵活方便,当日营业终了轧计“头寸”后,如实际发出的贷款数超过其当日存款数和准予透支的限度,即需向同业间临时借贷,一般期限不超过一二天,利率则低于其他种类的贷款。[18]164-166
三、近代徐州城市金融业的繁荣及对城市工商业的影响
(一)徐州金融业的繁荣及其原因
近代徐州市区不大,城市人口在鼎盛的时候也不足30万人,工商经济虽有发展,但不能算是发达的城市经济。到20世纪40年代金融业一度较为繁荣,存在18家银行和6家信用社。这主要与这一时期的政治军事形势有很大关系。从政治上看,其原因就在于抗战胜利后,地方政府注意整顿地方金融,加强了对金融业的控制。如各县市政府斟酌实际情形和地方经济状况,筹设县市银行,期能扶植地方经济建设,徐州市被核准设立银行。[19]
而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当时徐州处于军事战略要地。1946年夏,内战爆发,徐州为国民党的重要军事基地,驻军不断增多,军政机关林立,军需补给剧增,刺激了徐州市场一度畸形的繁荣。巨额军款参加了资金流通,成为金融业重要支柱。国民党为了打内战,1947年驻徐军队有陆军7个军部、18个师部,以及不归上述军事管辖的独立团部14个;另有空军第3大队,宪兵3团;军事机关学校则有陆总徐州司令部、联勤第一补给区司令部、第三绥靖区、师管区、徐州警备司令部和装甲兵学校等。每月军饷约在千亿元以上。[18]168
各种官商合办和私营商业银行吸收存款的主要来源是军饷。国民党军队下级官兵从未按月领取过薪饷,军需人员从中央银行领取大批现钞,转手化名存入其他银行,侵吞利息中饱私囊。各行“走街”人员,能以各种方式攫取“消息”,每天都跑到中央银行,国库课的柜台前每天门庭若市,彼此心照不宣,各找各的熟人去拉军款[16]14。据中央银行检查,徐州大中银行1947年甲种活期存款有409户,存款数15600万元。发现陆军第ХХ师军需处,化名存款3300万元,第五兵站总监部经理处化名存款1100万元,仅此两项款占总存款额近30% 。定期存款43户,总额为19717万元,发现陆军第ХХ师存款982万元,还有一个化名存款五笔,共4250万元。[18]169这些巨额军款变为游资暂存各家银行,壮大了金融实力,但投放市场,其后果必然是通货膨胀,直接或间接刺激物价上涨,严重影响国民生计正常活动。
另一原因是各行还无一例外地参与商业投机活动,从中牟取暴利。各银行除留少量现钞以应付客户需要外,一般都将大量现金投资市场,从事商业购销活动。较大的银行都有较大的仓库可利用,经营的热门货如金银、白布、棉纱、面粉、粮油、生漆、桐油等大宗物资,这是在通货膨胀,物价上涨的情况下,各种商业银行所共同采取的一条“生财之道”。私营商业银行在社会信誉较好、经济实力较强的是大中银行,以吸收商业存款为主,设有专用仓库,办理抵押放款等业务。
徐州银行业收益颇丰,如当时中央银行徐州分行经理公库,饷项支出为数綦巨,每月约在千亿元以上,仅此每日传票可达五、六百张[18]164。据中央银行徐州分行的资料,各家银行获利不等,都有较丰的纯益。以1947年上半年为例,江苏省农民银行纯益达1.6亿元,居首位,徐州市银行纯益4736万元,大中银行纯益679万元,国民银行纯益208万元。[20]6-7再如徐州市银行1946年4月开业时,注册登记资本为1亿元,营业额在1947年6月底达5600亿元,(涨价因素包含在内)纯益在5000万元以上。[17]可见,当时在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的基础上,徐州市金融业有着丰厚的利润。[16]13
(二)近代徐州金融业的发展对城市工商业的影响
徐州工商业的发展尤其是徐州商业贸易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徐州市区域范围,这就要求金融业在大宗商品流通中提供所需资金调剂,既要求资金周转,又要求增设若干汇点,打通横向金融联系,以各种形式提供资金的方便。而发达的金融业,又在客观上促使工商业开拓更大的活动范围和市场。徐州市除中央银行外,其他各商业银行积极为工商业提供各种形式的信用,或直接参与商业经营活动,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使双方在经济活动领域中都能够取得较大的发展。如宝兴面粉厂创办之初,与地方上的徐州官钱局,私人经营的普同庆钱庄有来往,后来宝兴面粉厂以贷款方式向银行抵押借款,有国民银行、上海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等,以房地产契、仓库存货等向银行抵押。这是宝兴面粉厂得以迅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21]96
再以徐州市银行为例,它在经营上除了大力吸收军款外,依靠地方士绅、及工商业殷实富户为后盾,营业上存放灵活。徐州市银行在上海设有徐州市银行驻沪办事处,有四五人办公,专做徐沪间资金调拨及滕氏弟兄和至亲好友们私人生意,相互间调节资金余缺,并可代徐州工商往来沪汇款,解决他们经营贷款之划拨。徐州市银行在其工商业往来户中特别抓住山东帮的纱布业和粮食业、土产贸易业中的殷富大户,这样便有了可靠的流动资金基础。
当初徐州市银行创办时就有许多工商户入股,加强了银行的实力。如百货业公会会长黄品正,当初向该业劝股时,不是挨户动员自愿入股,而是采取摊派方法,大户多摊,小户少摊,款集中后却以黄品正个人名义入股,因此博得董事席位,每月还享受银行发给车马费十五元;西药业公会会长黄乐三募来的股款则是以西药业名义入股的。因此引起许多人对股权有意见。对外放款抓住了商业大户,特别是资本雄厚,经营面广者,抓住了相当多的户数。对他们贷款,有求必应,促进他们能做大生意,赚大钱,而银行也就因此赚得大量利息。银行与商业大户,有时是相互借重的,如突然有大额军款准备提出,银行临时发生周转不开,即向大户们说明情况,请其支援,他们立即多方设法归还贷款。即无贷款之大户,闻到消息后,也千方百计调款,或有向其他商店借款来援助。[2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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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 文方
K26
A
2095-0683(2016)04-0004-06
2016-02-06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近代中国城市灾害与社会应对研究”(11YJC770091);安徽省教育振兴计划思想政治教育综合改革计划立项建设项目“《中国近现代史纲要》课程建设名师工作室”(szzgjhl-1-2018-8)
赵良宇(1971-),男,江苏睢宁人,淮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