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客的碎片化现象解析

夏雨禾，郭丽娟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创客的碎片化现象解析

夏雨禾，郭丽娟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本文以创客为研究对象，从创客主体、产品、生产要素、信息传播四个方面阐述了创客的碎片化特征。创客碎片化现象是技术发展、生产方式转型、生活方式改变的综合产物。处于起步阶段的碎片化创客囿于高成本、高风险、项目雷同、整体性语境缺失等桎梏，难以发挥群体优势，很难靠自身走出困境，碎片化创客要想可持续发展，在碎片与整合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不仅要从竞争与集聚两个视角寻求突破，还需要整个社会的包容与耐心。

创客；碎片化；整合；平衡点

“创客”一词来源于英文单词“Maker”，是指出于兴趣和爱好，努力把各种创意转变为现实的人，它最早衍生于欧美广泛普及的DIY（do it yourself）文化。《创客：新工业革命》作者克里斯·安德森把每一个进行或参与创造的人都称作“创客”[1]。既然每一个个体都可以是创客，那么，创客现象无疑会具有鲜明的碎片化特征。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的创客，碎片化是一种必然现象。然而，从长远来看，碎片化又极有可能是成为制约创客发展的瓶颈因素。就此而言，在碎片与整合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是创客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一、创客的碎片化特征表现

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的创客，在主体、产品、生产要素、信息传播等多个方面都具有鲜明的碎片化特征。

（一）创客主体的碎片化

创客本质上是进行意义创造的人[2]，只要你有创意，就有可能成为一名创客。随着大规模非专业人士开始成为创客主力军，创客主体的碎片化现象便不可避免。在创客时代，从事创意工作的人已不仅限于“精英群体”，从某种程度上说，任何个体都可以成为创客主体，这既与个性解放时代的大背景密切相关，同时又得益于互联网高度发达的现实语境。乐奇足球创始人邱秋，他深知足球爱好者的苦恼，于是开发了乐奇足球——一款帮助踢球爱好者解决踢球麻烦、约球困难的手机软件APP。2013年8月，乐奇足球转型O2O成功，获得百万级天使投资，截止到2015年3月，乐奇的合作城市达15座，合作球场的数量达865块在“人人都是自媒体”的语境中，个体的创意能够迅速与群体需求相对接，这为创客主体的碎片化生存提供了丰沃的土壤，也使得碎片化创客主体有了持续发展的可能。

（二）创客产品的碎片化

创客产品是利基产品，即定位于小众市场的产品。它与传统意义上的主流商品截然不同，“传统意义上的主流商品是一个坚硬的头部，而海量的、零散无序的个性化需求则形成了一条长而细的尾巴。将长尾上的个性化需求累加起来，就会形成一个比主流商品还要大的市场。”①参见∶ 360百科. 碎片化[EB/OL]. [2014-03-09]. http∶//baike.haosou.com/doc/6783167-6999735.html.曾经被人们忽视的长尾当下正被创客擦亮，创客产品的出现就是传统标准化商品向利基产品的迁移。创客所生产的产品没有特定的行业标准，消费者有限，比如养殖水母的专用鱼缸，这款产品的精准客户极为有限，大规模生产是不现实的，而且成本极高，所以个人定制、小批量精准化生产才是其出路。由此可见，定制化和小批量正是创客产品碎片化最直接的表现。

（三）生产要素的碎片化

创客产品的生产过程，是创新灵感、资金来源、创作时间和创作工具等多种要素共同作用的产物，而这些要素，同样也具有碎片化特征。

首先，创新灵感的碎片化。创新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时候一个完整的创意是由无数灵感碎片拼合而成的，有的甚至是跨时空积淀的集合式爆发。创新灵感的拼接与整合，既可以是创意主体长期以来创作灵感的累积，比如，台湾著名创意人赖声川的名作《如梦之梦》，创意积累就长达11年之久；同时也可以是多个创作灵感的横向接续与整合，2014年海尔冰箱联合国内各知名高校、设计师、专业创意团队共同针对食物存储问题开启创意合伙人计划，这种用户交互寻找最佳产品解决方案的创新模式正是横向灵感对接与整合的表现。

其次，资金来源的碎片化。创新的背后从来就不缺资本的追随，当下创客的两种资金来源方式可以说是碎片化的典型。一种是分散型的投资方式，即针对资金原本雄厚的个体而言，可以通过分散投资的方式来发展创客事业，比如，金山掌门人雷军2010年选择重新创业，建立小米公司，他表示，“我不缺名也不缺钱，只是因为怀有创办一家伟大企业的梦想，才在2010年重新创业做了小米。”[3]另一种是众筹型的投资方式，即创客的创业基金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基发烧友，例如，深受青少年喜欢的《十万个冷笑话》，其同名大电影就是通过网友在“点名时间”网上募集资金，完成筹资目标的。如今，众筹模式已逐步成为个人或小微企业通过网络进行低成本融资的有效渠道。

再次，创客创作时间的碎片化。真正的创客是为兴趣和梦想而创作，他们拥有正式工作，用来维持日常生活，业余时间则变身为创客，投身到自己感兴趣的行业，体验精神满足带来的快感。正如安德森所说：“白天，我们的志愿者都是各自领域内的精英——那种很难挖走的高端人才；到了晚上，他们则变身成为我们做出巨大贡献的热情志愿者。”[4]125-126创客利用碎片时间自由地进行身份切换，收获无穷乐趣。

第四，创作工具的碎片化，即创意工具通过互联网集散，任何有创意的个人都能通过互联网找到帮助实现创意的工具。正如《创客：新工业革命》中所描述的，克里斯·安德森为孩子们制作的机器人再也不用为找不到符合需求的零件而苦恼，通过网络他可以找到定制商，并且有挑选的权利。2011年淘宝励志将自身打造成为全球最大的创意集散地，在这里什么都可以淘到，什么都可以定制，可谓“只有想不到，没有淘不到”。技术的进步，工具的碎片化让每一个DIY者“坐享其成”。

最后，生产流程的碎片化。行业细分、工具进步后分工合作大展魅力。如今科技进步，整个社会通过互联网联系在一起，传统的单向度生产流水线正逐渐被碎片化、多节点的生产网络所取代。生产线的各个环节不再需要聚合在同一时空，遍及世界各地的专业部件生产商通过互联网结识，通过物流系统跨空间运输。碎片化的生产流程交织出一张巨大的生产网络，让专业更专业，让效率更效率。就像人们手中的iphone，除了设计理念和核心技术是苹果的，镜头可能是索尼的，屏幕可能是LG的，而这些配件都是该行业中的顶级产品。

（四）信息传播的碎片化

新媒体语境中，创客信息传播的碎片化可以从多个维度理解。首先，创客们的宣传渠道多样化并存，告别了报纸、广播、电视的大众化传播，转向碎片化的微传播。例如，北京创客空间科技有限公司，在微信平台通过公众账号“北京创客空间”发布信息，同时通过新浪微博“蓝V”认证，及时更新活动信息。除此之外，它还通过创客空间频道、豆瓣等多个平台进行信息传播。其次，所有以碎片化形式存在的创意信息，都可以通过互联网被多向度“读取”和“存档”，碎片化创意信息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再创新，实现“1+1＞2”的效果。比如，微信上的各种有趣表情包，搞笑的图片加上整蛊的文字，让使用者眼前一亮。

二、创客碎片化存在的原因

研究表明，当一个社会的人均收入在1 000 – 3 000美元时，这个社会便处在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过渡期，而这个过渡期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社会的“碎片化”①参见∶ 360百科. 碎片化[EB/OL]. [2014-03-09]. http∶//baike.haosou.com/doc/6783167-6999735.html.。创客现象衍生于一个碎片化的时代，便不可避免地打上这个时代的烙印。

（一）技术发展的体现

上世纪中叶麦克卢汉提出“媒介即讯息”，强调了技术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鲍德里亚指出，媒介拥有“神话般的权利”，它来自于媒介对信息的配置，即技术化媒介中的一种时空拼贴方式[5]。新媒体语境下，“拼贴”技术难度大大降低，“拼贴”内容多种多样，人人都可以成为自媒体，变身为信息传播者。碎片化创客的创意门槛大大降低，一个人、一个链接网络的终端便可以开始创作。技术的发展让每一个异质化个体有了独立生存、独自创新的能力，所以，技术的发展是创客自诞生之日起就能碎片化存在的直接原因。

（二）生产方式转型的产物

“后福特主义”使得机会经济取代了规模经济，这种“灵活积累”的模式最大的特点就是使生产概念远远超出生产流水线的范围，它从生产针对大众市场的标准化产品转向生产针对“目标消费群体”的小规模、小批量产品[6]。生产方式的转变让碎片化创客有了衍生与发展的机会。伴随着经济发展,物质丰富程度不断提升，人们的消费选择越来越多样，众多可替代物品的诞生缭乱了人们的眼球，推动着社会从大众时代迈向小众时代，而小众即意味着碎片。因此，众口难调已经不再是令人头疼的问题，而是对创意生产力的挑战。由此可见，碎片化创客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创意生产力爆发的结果。

（三）生活方式改变的结果

幸福经济学认为：一旦人们达到了某一生活水平，就会愿意，甚至热切希望放弃高收入的平淡工作，转向回报较低（仍然舒适）但更令人满意的工作[4]80。人们对生活方式的追求就是物质条件满足之后自我实现需求的觉醒。立于人类需求的最高层次，人们开始向内而生，关注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然而，觉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个人意识层面来看，觉醒需要个体和自我精神意识作长期斗争；从群体意识来看，当下真正觉醒的人散落在群体中，正在带动群体的觉醒，这需要漫长的等待和不懈的努力。

三、创客碎片化存在的问题

（一）创客碎片化存在的高成本、高风险

处于发展初期的创客，碎片化的存在使得创客个体创业成本更高、风险更大。首先，处于起步阶段，创客数量屈指可数，创客身份的大众心理认同困难，很多创客主体处于“单打独斗”的状态；其次，碎片创客资金难筹，单个或者小团体的创客主体很难在竞争中与传统大企业抗衡，大众不会为潜力而预支费用，碎片创客的资金要么来源于主体自身，要么来源于利基兴趣群体，资金筹集通道少，筹集链短，资金的掣肘让碎片创客的发展举步维艰；再次，市场的不确定性使得碎片创客的失败率增大，当下很多创客基于兴趣生产产品，碎片化的创客势单力薄、资源有限，很难掌控瞬息万变的市场，创客产品的失宠机率大大增加。

（二）创客碎片化加大孵化项目的雷同性

碎片化是当下中国创客发展最鲜明的特征，但这也是其本身发展所要突破与超越的。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积极孵化创客项目，但是各大创意园区或者孵化区项目均以机器人制造、3D打印、电商平台、创客咖啡等项目为主，同质性孵化项目多，若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创客内部的恶性竞争，这也是创客碎片化散落，相互之间缺乏有效沟通的表现。

（三）创客碎片化存在易使整体性语境缺失

当下创客正处于甚嚣尘上的增势过程中，“沉默的螺旋”循环往复，我们无法准确估量沉默的一方在创新大潮退去后的影响力。创客碎片化导致碎片泡沫，难见泡沫下的真相，这样的碎片化一定程度上是以失去信息的完整性和语境的整体性为代价的，碎片化的主体很容易局限于自己所处的碎片圈，只见树木难见森林。例如，2010年开始的团购曾经盛极一时，许多碎片化创客投身团购行业，出现“千团大战”的局面，忽略市场、盲目跟风导致许多团购网难以为继，纷纷偃旗息鼓，其中失意者包括24券、拉手网等业内巨头。

四、创客的碎片化存在与有效整合

根据2015年3月全球创客空间维基站点的统计，在其网站注册的中国国内创客空间共有21家，广泛分布于北京、上海、深圳、南京、杭州、成都、广州、东莞、香港和武汉[7]。2015年10月19日开幕的双创周，北京作为主会场有58个项目参展，超过50%，深圳有12个项目参展，超过10%，其余省市参展总和不超过40%。由此可见，我国创客空间屈指可数，创客群体相对集中在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创客分布的碎片化和地区的不平衡性使得创客碎片化趋势加剧，致使碎片化创客难以发挥整体效益。要想在碎片与整合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必须着眼于竞争与集聚两个突破口。

（一）竞争意识下的碎片整合

1．碎片创客的低成本战略

一般来说创客产品针对利基群体，无法依赖规模效应降低成本，而其产品的市场风险较大，这就要求创客，尤其是处在碎片化阶段的创客寻找一切可行的方法降低生产成本。比如，生产前进行必要的市场调查，积极开发昂贵原料的替代品，利用新媒体技术提升宣传的有效性，精准锁定目标消费群体等。

2．碎片创客的差异化战略

差异化战略是竞争理论的重要战略，它强调产品和服务的独特性。处于起步阶段的创客很容易跟风而行，造成孵化项目的雷同，因此碎片化存在的创客急需践行蓝海战略。首先，同行业创客有必要找到不同的行业切入点打造自身特色，比如，创客咖啡，位于校园周围的就需要考虑学生的消费能力和切实需求；位于商业区的则更需要考虑创客咖啡环境的私密性，方便客人约谈，顾客的消费能力反而不是其考虑的重点。其次，不同行业跨界融合需要根据行业特征进行，比如人人都是消费者的教育行业，它与互联网的融合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教育资源投入不足的尴尬；而创意策划项目的对接可能更需要面对面的交流。

（二）集聚思维下的碎片整合

1．碎片创客的空间集聚

良好的空间集聚能为创新型企业带来惊喜，对于碎片化存在的创客来说更是利大于弊。除了能共同利用集聚空间内完备的基础设施，还能加速碎片化创客的整合。在交通、技术发达的今天，传统纵向产业链的空间集聚对碎片化创客的影响大大减小，而横向链空间集聚的优势日益凸显，横向的空间集聚又可分为同行业竞争性集聚和不同行业互补性集聚。比如艺术创作者的天堂SOHO，众多同行艺术家不断齐聚，不仅有利于行业内部交流，还吸引了大批艺术爱好者和游客；而高端服装和箱包行业的集聚则是不同行业碎片化创客整合的互补性体现。

2．碎片创客的资本集聚

资本的集聚能有效地促进碎片化创客的整合。除了原本资金雄厚的个体，大部分创客起步阶段都会面临资金掣肘的难题，而资本的集聚更容易让志同道合的碎片创客一拍即合。例如，大学生创客创建的微购客平台，最初怀揣想法的个人因资金缺乏一直无法将梦想变为现实，兜兜转转五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走到一起，拼凑了100万，平台终于正式上线。资本的集聚整合了单个碎片化个体，也发挥了整合优势，如今微购客已小有名气，获得初步成功。

五、结 语

总之，创客碎片化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社会要有耐心和包容心，创造有利的环境让碎片化创客充分发展。在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下通过各种手段整合优质的创客碎片，在碎片与整合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助推“创客经济”的去边缘化和创客群体的可持续发展。

[1] 周鸿祎. “创客运动”让未来大不同[C] // 克里斯·安德森. 创客∶ 新工业革命. 萧潇, 译.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2∶ XII.

[2] 姜奇平. 新人[C] // 克里斯·安德森. 创客∶ 新工业革命. 萧潇, 译.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2∶ XX.

[3] 凌风. 雷军∶ 我说我活着是为了科技报国你信吗[EB/OL]. [2014-03-09]. http∶//money.163.com/14/0310/11/9MVK EUOT00253G87.html.

[4] 克里斯·安德森. 创客∶ 新工业革命[M]. 萧潇, 译.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2.

[5] 夏雨禾. 传媒娱乐事件∶ 文化消费的一种新形态[J]. 文艺研究, 2007(5)∶ 102-108.

[6] 罗刚, 王中忱. 消费文化读本[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3∶ 7.

[7] 王德宇, 杨建新, 李双寿. 国内创客空间运行模式简析[J]. 现代教育技术, 2015(5)∶ 33-39.

The Analysis of Maker’s Fragmented Phenomenon

XIA Yuhe, GUO Lijuan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The paper takes Maker as the object of study and elaborates its fragmented characteristics from the four aspects such as the subject of Maker, the products, the production factors and the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It is argued in this paper that the fragmentation phenomenon of Maker results from the comprehensive outcomes of the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the production mode transition and the lifestyle transformations. It is difficult for the fragmented maker at the initial step to give play to its community superiority, due to the shackles of high-cost, high-risk, similar project and the holistic deficiency of context and so on. It is almost impossible to walk out of the dilemma on its own efforts. The fragmented makers not only need seek the breakthrough from the two perspectives between the competition and the concentration, but also need to get the tolerance and patience of the whole society in order to creat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find out the best balance point between fragmentation and integration.

Makers; Fragmentation; Integration; Balance Point

F264.2

A

1674-3555(2016)06-0054-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6.06.007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刘慧青)

2016-03-09

夏雨禾(1972- )，男，浙江苍南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新闻传播学，传播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