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性功能分析
2016-03-15霍沛
霍 沛
中国共产党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性功能分析
霍 沛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我国的现代化进程也不断的向前推进和发展,中国社会的各种问题跨越长时间的积累与潜伏期,逐步以各种特殊形式暴露出来,影响着社会发展与稳定。社会共识的割裂、社会阶层与结构的剧烈变化、利益集团逐渐表面化等问题逐渐改变着中国固有的政治局面。这些现代化进程中新涌现的问题不仅仅是中国现代化建设必须解决的客观问题,更是直接影响到政治、经济改革的深入,影响着现代化进程能否持续进行的问题。中国共产党作为具有强大执政能力政党的代表,面对现代化建设中的“新”问题,在巩固传统角色的前提下必须重新审视自己,发挥新的功能角色—社会性功能,以凝聚、整合、协调不断涌现的社会矛盾,更好的完成现代化建设的任务,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目标。
现代化进程;中国社会;政党角色
一、当代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涌现的新问题
(一)社会共识的割裂问题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的积累与发展,使得当今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与举世瞩目的成果。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水平得到了极大的进步与提高,社会总体发展水平较之过去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达到了中国社会发展的新高度。但是,从宏观层面来看,当今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呈现出一种“不平衡”的状态。
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为例,受益于国家某一阶段改革开放的政策偏好,东南沿海地区的多数省份在现代化的相关指标上已经可以与中等收入发达国家相媲美,某种程度上已经进入了“后现代化社会”阶段。而我国的其他地区,尤其是西北偏远省份,从现代化的相关指标上来说仍旧属于“现代化社会”阶段,即在这些省份,现代化建设仍旧在进行中,可能处于现代化初期,也可能处于现代化中期甚至末期。这些省份无论从政治、经济、文化水平哪一方面来看都大大落后于其他发达省份。
从微观层面分析来看,即使是同一个地区的不同省、市、地方内部同样存在着类似的“代差”问题。同样以东南沿海地区的省份为例,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较之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之间的差距可能跨越了“后现代化”与“现代化后期”的不同阶段。同样,在西北偏远各省份以及地区之间也存在不同发展水平的地区之间的差距,这一差距可能跨越了“现代化前期”、“现代化中期”、“现代化后期”的发展代差。我国各地区现代化发展水平的不平衡,导致不同地区人们思想意识水平、科学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高度的参差不齐。
一方面,处于“后现代化”发展阶段地区的民众思想意识、科学文化、政治觉悟发展水平相对较高,对社会事务以及政治现象的总体认知水平也较高,相应的对整个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期望值也较高。在政治领域中直接表现为有强烈的参与意愿和表达诉求,对“民主”以及“民主制度”问题能够理性看待。对政府的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要求也有相当高的要求和期待。
另一方面,对于处于“现代化”发展阶段的地区来说,“现代化”进程仍在进行,社会问题突出,社会矛盾与利益纠纷普遍,社会分歧处于不断扩大当中。在这一阶段,民众由于受国家整体发展水平的影响,政治意识普遍觉醒,对待民主、民主制度问题同“后现代化”阶段地区的民众一样有“向往之心”,但由于地域发展限制,看待政治问题要更为敏感和不理性,对现行体制有盲目不满的情绪。民众的政治参与度与积极性较低,社会处于低度不稳定状态。当然,在这些地区的民众对政府的首要要求也不是满足人民的公共服务需求,而是对政府强大的社会管理职能的呼吁。
可见,中国社会的现代化建设进程受“现代化”与“后现代化”两个发展阶段的叠加影响。“老百姓可能用后现代化的眼光来看待现代化问题,政府则可能用现代化的手段来处理后现代化的事务”[1],这使得民众与民众之间、政府与政府之间、民众与政府之间对于中国现代化发展的目标、策略、手段认识矛盾,社会对现代化建设的认识背离了共同的目标,社会共识出现割裂难以统一。
(二)社会阶层与结构剧烈变动问题
受新世纪信息革命与工业革命余波的影响,中国的传统产业结构不断发生改变,逐步向现代化的产业结构发展。我国产业结构的不断升级直接引起了中国社会阶层与结构的剧烈变动。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从业人员已经打破了行业的桎梏,开始大规模的劳动力产业迁徙。从事第一产业的农业劳动者分化出的农民工与乡镇企业职工、乡镇企业经营者、农村个体劳动者等不断向第二产业、第三产业转移,第三产业从业劳动者规模不断扩大,新的社会阶层与结构不断形成又不断被重构,处于剧烈的变动之中。
就劳动人员的阶层属性分析,第一产业的农业劳动者由于城市化和城镇化的政策推动,其阶层结构变化最为剧烈。其中,纯粹的农业劳动者的减少是农民阶级的总体人数呈下降趋势的直接原因。农民工、乡镇企业职工、乡镇企业经营者、农村个体劳动者、乡镇干部等劳动者或是进入城市转化为产业工人或是成为离开土地生活在乡镇的“准市民”;工人阶级内部阶层分化也较为明显。从事重体力劳动的蓝领工人数在中国制造业的“井喷式”发展的背景下经历大规模增长后开始下降。从事轻体力和脑力劳动的白领工人数量持续增长,第三产业人员占整个劳动产业人员的比例越来越大。尤其是工人阶级内的阶层划分越来越多样化和复杂化。知识分子作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其阶层人数规模有扩大的趋势,直接导致“整个社会阶层结构‘智能化’现象”[4]的出现,给社会发展带来巨大影响;以金融和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其从业人数也呈现剧烈增长趋势。
旧的社会阶层的逐步减弱,新的社会阶层的不断涌现带来社会阶层与社会结构的剧烈变动。相同阶层之间、不同阶层之间的分化组合带来社会成员利益关系的复杂化,不同利益群体不可避免的因为自身利益发生冲突,带来社会矛盾。
首先,社会矛盾更容易被激发。由于社会阶层的剧烈变动与不同阶层间从业人员的自由流动,使得收入方式和收入多寡的差异造成的贫富差距问题更为直观的呈现在民众面前。行业差别、市场定位、垄断因素等非人为因素造成的收入差距往往被过度解读,归咎于社会公平与分配机制问题,进而引起社会矛盾,甚至激化已有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其次,社会进入低度不稳定时期。由于阶层与社会结构的分化重组,社会不再是”一潭死水”,尤其是“同代流动”和“异代流动”更加频繁。“同代流动”是指“社会成员不时处于利益的重新分配中,经常有一部分社会成员彼此交换其位置,改变各自阶级或阶层。”[5]“异代流动”是指“社会成员的职业继承率比较低,社会成员的子女有较多的途径和机会不必‘子承父业’”[3]。“同代流动”与“异代流动”使得社会阶层间流动加大,打破了社会的固化,提高了社会整合度,但毫无疑问带来社会的低度“动荡”,民众陷入了持续的不安全感中。
(三)利益团体的浮现问题
“利益团体”是基于“利益群体”概念之上的一个定义。“利益群体”是指“社会分化中产生的各种社会阶层,以及还没有形成相对稳定的社会阶层的社会群体,还包括某些临时的利益相同或相近的人群”[3]。而“利益团体”就是指利益群体中利益诉求相同的人为影响政府政策、方针而联合起来的组织。“利益团体”较之”利益群体”有明确的目的性。
经济的发展巩固了社会利益基础,社会的开放丰富了利益的多样化,更促进了拥有共同目标的利益群体的凝聚和集合。“种种现象表明,在当代中国,利益团体已经跨越了潜伏期,正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对社会政治生活发生影响”[3]在不少政府政策的决定和规划中,都可以发现利益团体的存在和影响,利益团体正在逐步走向前台,呈现越来越普遍化的趋势。
虽然中国的利益团体还远远没有达到西方国家“压力集团”的程度,但利益集团对中国社会的影响,尤其是在现代化社会中的影响力已经初现端倪。
首先,利益团体中的既得利益团体常以“非常规”的手段干扰、影响政府决策。这种行为必然导致政府立法与政策丧失公正性与公平性。在我国现代化进程的大背景下,利益团体对经济红利的追逐日趋激烈,以各种方式影响政府决策偏好成为利益团体生存与竞争的筹码。作为利益集团,其逐利性使得它们无视政府决策的普遍利益性,仅把自身的利益诉求当作首要原则,更重要的是,利益集团往往利用各种手段迫使政府以满足集团的利益作为决策偏好。这样,整个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往往成为利益集团攫取利益的过程,社会整体利益的满足反而沦为次要地位。
其次,利益集团导致我国政府合法性的削弱。由于政治现代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贪污腐败等现象,使得体系外的利益团体有了进行非法活动的空间与渠道。利益团体与个别主政官员的同流合污,干扰了政府的决策战略与目标,导致了决策的不合理以及社会整体利益方向的偏离。造成了政府公信力的折损,引发社会矛盾,削弱了我国政府执政合法性的“政绩”基础。
最后,利益集团的浮现严重挑战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能力。政治体系内部的利益团体化也是利益集团浮现的表现之一,这意味着政权遭到利益集团的绑架,丧失了政府决策的客观性,这样就削弱了中国共产党执政的群众基础,严重威胁党的执政能力。
二、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社会性功能的发挥
中国政党与政治具有其特殊性,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不仅对整个国家发挥着政治领导、思想领导、组织领导的统治功能,引导着整个社会生活;而且发挥着政府、社会、与人民之间沟通桥梁和粘合剂的一般政党角色,担负着管理、服务的功能,也即政党的社会性功能。
在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新的社会问题不断涌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也以新的表现形式再次出现在社会中。社会共识割裂、社会阶层与结构变动以及利益团体的出现等一系列新问题不仅影响了社会总体的整合程度,使社会进入低度不稳定时期;而且不可避免地干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一步深入。同时,在我国现代化建设与发展的背景下,新涌现的社会问题更多的是人民内部矛盾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的新形式、新表现,不涉及阶级斗争问题与敌我矛盾问题。解决现代化建设中的这些新的社会问题,运用党的统治功能显然不合适,因此,还要依靠党的社会性功能来发挥作用。
在正确规范“党政关系”与建设“服务型政党”的前提下,中国共产党当前的凝聚共识、整合社会阶层与结构、协调利益团体等社会性功能对解决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涌现的新问题起着重要的作用。
(一)凝聚共识
“现代化”与“后现代化”两个代差阶段在中国的同步发展给社会共识的统一带来困难。社会发展不平衡的客观存在以及“老百姓可能用后现代化的眼光来看待现代化问题,政府则可能用现代化的手段来处理后现代化的事务”[1]现象使得民众与政府之间的共识分歧不断加大。同时,由于现阶段政治体制的现代化迈入“深水区”,改革的进程放缓甚至暂时的阻滞现象也使得民众看待社会问题不够冷静,往往把出现的一系列问题统统归咎于“体制”,出现从感情到意识形态都与主流话语相背离的趋势,加大了社会共识的分裂。事实上,造成社会共识割裂的现代化发展不平衡问题只是非根本性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的新形式。完全可以凭借政府决策的调整、发展战略的制定、加强群众现实性教育等“软性”的具体手段来予以克服。
党在克服社会共识割裂问题上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首先,从宏观上讲,无论上述的“软性”具体手段是什么、如何发挥作用,都必须依靠执政党的政权运作,以宪法、法律的途径将其上升为国家意志层面的合法手段才可以有效实施。
其次,就微观角度来说,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通过推动政府职能转变发挥凝聚的社会性作用。即,制定政府发展战略,将“现代化”所需的“管理型政府”与“后现代化”所需的“服务型政府”相结合,建立“兼顾服务的管理型政府”[1]或者“规制—服务性政府”[2]形式,灵活解决“现代化”与“后现代化”叠加的问题,从政府方面消弭现代化过程中地区发展不平衡问题,以消除社会共识割裂的产生基础,进而逐步凝聚社会共识。
再次,党和政府通过对产生社会共识割裂的一系列问题进行“软性”处理,达到凝聚的社会性功能的发挥。尤其在处理涉及“体制问题”的是非时,采取柔性手段,减少党的统治功能的使用。使民众明白这些问题不是“体制问题”,而是可以在现有政治框架内解决的“机制问题”。减少了民众与政府间的根本对立与矛盾,消除不稳定因素,逐步减少社会分歧,达到修复社会共识的目的。
最后,中国共产党依靠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依靠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社会支持,利用坚实的群众基础和有力的基层组织,发挥党的社会凝聚功能。党通过分散在各行各业、各个岗位的党员代表,以党自身的群众组织作为工具,将中国社会整合起来,重新凝聚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社会共识。
(二)整合社会阶层与结构
对社会阶层变动的基本情况的准确把握,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不断取得进步的关键因素。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基础与社会阶层与结构的新情况有着直接的联系,党也肩负着重新整合社会阶层的重担。为此,党要做到始终保持和把握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领导核心地位,主动适应社会阶层与社会结构的变化,在整合过程中更多的发挥党的社会性功能。通过坚定不移的实施更加广泛、更加充分的人民民主来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和社会基础;通过积极发展党内民主,团结来自新兴阶层的党员群体增加党对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的适应能力以及对社会的组织力、行动力与凝聚力。
“整合”是党的社会性功能的具体表现。在对社会阶层与结构的整合过程中,党通过对以下相关制度的完善与发展,使整合的社会性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首先,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党通过这一制度设计将党领导的政治优势与人民代表大会的制度优势相结合,通过制度优势发挥党整合的社会性功能。通过保障社会各阶层,尤其是新兴阶层的人民通过人民代表大会表达利益诉求与行使国家权力的可行性(如提高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以及各新兴阶层在人民代表大会中的比例),使新社会阶层与群体参与到国家决策当中来,实现了对新兴阶层与社会群体的重新整合。
其次,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中国共产党通过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的发展,弥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所不及之处,将社会各阶层全面纳入协商机制之中,将党整合的社会性功能发挥到极致。由于社会各阶层的分化重组主要发生在基层民众之中,因此,发展基层民主,是党整合社会阶层群体稳定社会机构的必要措施。
最后, “一党两会”的互动配合机制。经过多年实验,中国共产党逐步形成了“一党两会”的固定机制。党通过各种途径保障“党员代表大会”、“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会议”等作用的积极发挥和相互配合增强党整合的社会性功能。通过“一党两会”所容纳和吸收新兴阶层的代表和群体及时反映他们的利益与要求,将社会重新整合在一起。
(三)协调利益团体
中国共产党在当代中国的政治领导地位决定了其社会性功能必定包含有对利益团体的协调功能。中国共产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从其本质上来说同样属于利益团体。但中国共产党代表的利益基础更加广泛,目标更加长远。身为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利益往往和社会利益、国家利益融为一体,责任更大,地位更高,是最特殊的利益团体。
作为政府、民众、社会之间的沟通桥梁,正确处理与其他利益团体关系是政党应有的角色定位和社会功能。在协调利益团体相互间的关系时,党协调的社会性功能的发挥建立在全体人民根本利益的一致性这一前提之上。协调功能的发挥目的在于将利益团体团结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共同利益目标的旗帜下,在这一共同的利益基础上化解不同利益团体间特殊利益的分歧。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推进,社会利益越来越多元化,利益团体的不断涌现成为社会进步的标志之一。因此,作为执政党,党和政府通过充分利用法律法规,凭借制度体系与决策程序来协调利益团体的活动与行为。在处理利益团体同社会根本利益的矛盾时,做到既允许利益团体客观存在、积极发展,又严格规范利益团体的发展,避免损害社会根本利益。这种协调功能也只有处于最高利益团体的中国共产党来承担。
三、总结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社会问题与矛盾累积,社会利益与社会关系日益复杂,社会分歧不断扩大。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在我国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性功能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总的来说,中国共产党在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扮演着领导、决策、协调、组织的角色,这些角色的作用促使党的凝聚、整合、协调的社会性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中国的政党制度与政党体系无疑是适合我国国情的,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背景下,党的社会性功能稳定了社会秩序缓和了社会矛盾,解决了不断涌现的新的社会问题,以一种社会“润滑剂”的角色沟通了社会不同主体,保证了 “现代化”与“后现代”阶段建设任务的顺利进行。
更重要的是,正确认识党的社会性功能,发挥党的凝聚、整合、协调功能性作用不仅能够解决现代化建设过程当中涌现的新问题,更能够为政党找到新的角色定位与自身建设思路,使党的建设事业走上一条与时俱进、实事求是、科学的发展道路。
[1]朱光磊.“两化叠加”:中国治理面临的最大难题[J].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11-17.
[2]朱光磊,孙涛. “规制-服务型”地方政府:定位、内涵与建设[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5(01).
[3]郭道久.跨越潜伏期:对中国社会利益团体现象的初步认识[J].学术论坛.2008(5).
[4]朱光磊.新的社会阶层演变 新的社会发展趋势[N].南京日报.2010-4-20.
[5]朱光磊.政治学概要[M].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第三版.
责任编辑:徐映奇
2015-11-30
霍沛,男,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陕西 西安,71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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