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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言作品的葛氏英译本看译者文化身份的动态性

2016-03-15周玲玲

关键词:文化身份葛浩文动态性

周玲玲

(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北235000)



从莫言作品的葛氏英译本看译者文化身份的动态性

周玲玲

(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北235000)

摘要:葛浩文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翻译领域的一个里程碑式人物,其翻译实践值得思索和借鉴。纵向比较葛氏早期和近期的翻译特点和趋势,论证在不同历史阶段,葛氏参照市场、受众、出版商、文学批评与反馈等因素,在形成相对稳定的个人翻译风格的同时,又应自身文化身份变化不断去美国化,逐渐转向忠实于中国文化的翻译策略。足见译者的文化身份受到内外因影响,处于动态变化的过程中。葛浩文正是恰如其分的运用其文化身份的动态性,才能翻译出符合时代需求的佳作。

关键词:文化身份;动态性;葛浩文;莫言

引言

为实现中国文学跨越语言藩篱进入世界话语系统的梦想,国内外译者历来笔耕不辍。毋庸置疑,自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其作品的英译者葛浩文已然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对外译介领域中最受瞩目的翻译家,相应地对葛氏的翻译研究在国内也逐渐达到鼎盛。“改写”“编译”“创造性叛逆”等翻译策略成为了葛氏的风格标签,更有学者呼吁当推广应用。但是肯定之声尚未止歇,质疑和反思又纷至沓来。一些学者认为葛氏译本失实、混乱、扭曲,是“误读”的莫言、不实的“中国”文学作品。这样的中国文化,纵使已在西语世界得到传播,又如何谈得上是本质意义上的“走出去”。

学界对葛译的争论的核心仍是译本的“中化”和“西化”问题。当前,我们到底是要把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学摆在西方的文化盛宴上孤芳自赏,还是要将其改头换面添上西方色彩以搏人眼球?笔者认为这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取舍问题,单凭译本研究“译此”或是“译彼”割裂了翻译研究的历时性,是欠科学的研究方法,毕竟翻译家总是凭借一系列译作才可以获得认可。笔者认为葛浩文并非秉承一成不变的文化身份从事翻译工作,而是会随着内外因素呈动态变化,自然其译本会流露出“异化”抑或是“归化”的倾向,这种倾向是否有利于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进程,是学界应当加以关注的要点。本文通过分析译者的动态文化身份与翻译中内外环境直接的相互作用,以期加深人们对译者文化身份的深入了解,并为其他译者提供思考。

一、译者的文化身份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翻译学研究的文化转向把文化环境纳入研究范围,包括“文化身份”在内的各种新概念的提出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更广阔的视界。

1.译者文化身份的常态性

英国当代文化理论研究的先驱斯图亚特·霍尔(1932-2014)曾指出一个人的“文化身份”可以被界定为“一种共有的文化”,是集体中的“一个真正的自我”,它反映了共同的历史经验和共有的文化符码,为我们提供了变幻的历史经验之下稳定不变和具有连续性的意义框架。[1]219译者作为集体中的成员,不是只保留了翻译功能的唯一身份。在翻译之前,译者身上已经加诸了国家、民族、地域等集体身份,与集体成员分享政治、经济、历史、文化、价值观和世界观,所以其翻译行为是服从于既定群体利益的。由于译者早已不自知地站好了集体的队伍,所以要求译者完全忠实于原文只能是乌托邦式的美好设想。一旦源语触犯了译者的集体身份,译者会利用翻译策略或展示或掩饰某些文化身份,绝无可能百分之百的传递本意。

2.译者文化身份的动态性

学界对“文化身份”的理解不仅指向其“存在”也指向其“变化”的属性。正如张裕禾所言:“文化身份并非恒定不变的静态体,而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转移而变化的,同时文化身份的成分与成分之间也是互动的存在互相渗透、互相依存、互相制约的关系”。[2]78译者的文化身份会因为个人的性别、教育背景、生活环境、成长阅历、性格特征、重大变故等因素而形成异于他人的文化身份。此外,翻译作为一个主观能动性很强的活动,译者的主观性不可忽视。为了使自己的翻译作品效果最大化,译者挑选原著、确认翻译目标、取舍翻译策略、平衡翻译活动中个参与者的利益、考量译介传播途径,这些步骤无一不与自己的个人身份休戚相关。总之,译者文化身份是动态发展的,译作反映的是译者意图展示的部分文化身份;译者文化身份的建构是不断调整修订的过程。[3]

二、葛浩文的文化身份

1.葛浩文早期的文化身份

葛氏翻译的第一部莫言作品是《红高粱家族》。他对该小说的选择不是漫无目的的。他曾在访谈中指出二十年前美国读者喜欢中国小说中的历史元素,对中国社会的混乱和中国政府的讽刺作品尤为钟爱。[4]《红高粱家族》里民不聊生的困苦、贪生怕死的官员、受人摆布的女性等等,都说明了高密乡在中日战争中的混乱与黑暗,以上元素都符合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西方读者尤其是美国读者的阅读期待。但是原著也不单纯是阴暗腐朽的中国社会,其中复杂而又生动的人物形象、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奋不顾身的爱情,都是西方读者历来欣赏的美好。可以说,早期的葛氏敏锐地捕捉到了目的语读者对异域中国的阅读需求,所选作品既满足了西方人居高临下看待落后东方的优越感,又要符合西方主流的审美标准。

这本书的忠实性饱受争议,尤其反映在中国独有文化上。在《红高粱家族》一书中,他大量采用归化的翻译手法,甚至不惜改写原著的段落,调整原著结构来迎合目的语读者。在政治和性描写等敏感话题上,葛氏臆测读者喜恶,通过删减和添加,改变了原著的结构和内容。这一阶段,“美国”是《葛氏英译本中体现的最多的文化身份。

葛氏还担当了某些集体发声者的角色。比如,《红高粱家族》能否顺利地实现译介传播还取决于出版集团的意向。电影《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上捧回金熊奖后,葛氏译本为企鹅出版集团接受。有了电影的成功引介,出版集团又怎会担心西方读者的接受度。葛浩文在恰当的时代契机中选择了这本书,其成功就意味着出版集团的成功。所以葛氏需要考虑资助者、出版商和市场的文化需求,根据集体身份选择翻译策略。

葛浩文对《红高粱家族》的选择也有浓厚的个人感情色彩。他欣赏莫言和他的写作方法。在采访中他提到过他迫不及待地要把这本书翻译给西方读者看。[5]对作品的青睐给译者带来动力和激情,对作者的欣赏给译者带来灵感和默契,对中英双语的精通给译者带来语言保障,只有这样的葛浩文才创造了一个独特的《红高粱家族》。

2.葛浩文当前的文化身份

时隔二十年,在2012年出版的最新译作POW!中,葛氏的译者文化身份较其早期的身份有了缓慢而确定的改变。

原著名为《四十一炮》,葛氏利用汉字“炮”的发音与英语拟声词“pow”相结合的方法,保留了原标题的部分发音,标题翻译神形兼备。通读该译本,笔者发现葛氏从序言开始,到段落划分,再到措辞修饰,都较为严格地保持了原文风貌,没有出现《红高粱家族》译本中的成段添加或删减的现象。[6][7]该译本中,葛氏文化身份的美国风格逐渐隐身而中国色彩则趋于彰显。比如,原文曾提到“老兰就像一个高明的拳师一样”,[6]19译本中葛浩文没有直接使用“boxer”一词,而是译作“kung⁃fu master”,译文虽然避简就繁,却有十足的中国味道。[7]18

翻译莫言作品这二十年来,葛氏面对的不仅是肯定和推崇,也饱受诟议。从译本出版量看,印刷量少,再版次数更少,主要收藏于各图书馆,受众范围狭窄,多为文学研究人员;从译本销量看,中国国内购买译本达到相当比例;从研究检索来看,对其研究多集中在中国和中国香港,国外除个别评论家零散的点评,没有系统严谨的研究。以上几点都说明,莫言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后,中国人对其关注甚过于西方人。那么具有源语阅读能力的读者必定会将译本和原著进行对比,这也是为什么国内研究都集中在其翻译的“忠实性”问题上的原因。葛氏无法回避,所以他曾公开表示过他将忠实于原文。可以说这是美籍翻译家对中国读者集体身份需求的一个妥协。

多年来,葛浩文与中国建立起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其早期在台湾服役,到后来与林丽君女士结为伉俪,再到近年来不断受邀到中国内地做各种学术交流,他都一直在与代表中国文学利益的集团和个人接触。葛浩文曾在访谈中提到他之所以在翻译中保留中国的“异域情调”,正是由于如果这样做,他就“变得像殖民者一样了”。[8]字里行间都说明葛氏不甘为西方文化霸权的左右,而是自愿做中国文学的代言人。

3.葛氏动态文化身份对中国文学的西传的启示

纵观葛氏译作,发现应其多维文化身份的动态变化需要,葛氏去美国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而通过注释甚至直接引进中文拼音来保护中国特有文化的比重则越来越大。翻译初期,葛氏在翻译领域并无话语权,所以早期作品突显了西方色彩,追求译作的可读、平易和市场反应;而现在,虽然葛氏已经奠定了中国文学翻译中的一席之地,但尚不足以文由心定,所以在中西文化相互渗透、相互较量的当下,他需要权衡利弊,寻找中西文化的平衡点,用时代最能接受的语言翻译文学作品。

面对中国文学作品,译者不可将中国文学原封不动的展现给西方读者,一味追逐一蹴而就,须知归化是促进读者消化吸收异质文化的催化剂。当前,“中国文化和文学仍在寻求世界认可”,[9]厘清译者的文化身份,确定阶段性的翻译目标,循序渐进地推广中国文学才是可行的翻译之路。

结语

葛氏今后的译者文化身份如何变化,还将有赖于中国文学向西语世界传播的效率。译者越是能够以中国的文化身份来从事译介活动,中国文学就越是能够真正的世界化,中国文学走出去才不会落为空谈。

参考文献:

[1]Hall, S. Cultural Identity and Diaspora. In Rutherford, Johnathan, ed. Identity: Community, Culture, Difference [C]. London: Lawrence & Wishart, 1990: 223–237.

[2]张裕禾.文化身份的对话[M]//文化身份对话(9).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 2002: 78.

[3]周玲玲.从动态文化身份看葛浩文的翻译观[D].合肥:安徽大学,2014.

[4]罗屿.中国好作家很多,但行销太可怜[DB/OL]. http:// news.sina.com.cn/c/2008- 03- 27/140215238116.shtml, 2008-3-17.

[5]Efthimiatou, S.Interview: Howard Goldblatt [DB/OL].http: //www.granta.com/New- Writing/Interview- Howard- Goldb⁃latt, 2012-12-11.

[6]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 2003.

[7]Goldblatt, H. (trans.) Red Sorghum: A Novel of China [M]by Mo Yan. New York: the Penguin Group, 1993.

[8]莫言.四十一炮[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 2003.

[9]Lovell, J.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global can⁃on: the quest for recognition[J/OL]. [2014-06-20] http:// www. crassh. Cam.ac. uk /uploads /documents /LovellPa⁃per. Pdf.

责任编校秋晨

作者简介:周玲玲(1982-),女,安徽黄山人,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

基金项目:淮北师范大学青年科研项目“互文性观照下中国文化意象的翻译研究”(2013XQ19);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传播学视阈下中国文学的译介主体模式研究”(2014SK27)

收稿日期:2016-02-29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683(2016)02-007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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