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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态文明的几点思考

2016-03-09贺祥林

关键词:物质文明物质文明

贺祥林,江 丽

(1.湖北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暨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62;2.华中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70)

关于生态文明的几点思考

贺祥林1,江丽2

(1.湖北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暨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62;2.华中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70)

生态文明就是人类在探索与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不断以种种行为举措把人口、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控制在适度范围,以人类能力维护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有序健康持续发展。这个定义与现有各种定义相比较,在其基点与视野、内涵与外延上,均有不同特点。关于生态文明的定位,只宜从其内涵的基本向度来定,而不宜从其外延的其他向度去定其位。应当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重要层次。物质文明类型应包括物质生产文明、物质生活文明、物质生态文明,这都属于人类在探索与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创造出来的物质成果。提出“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这三项要求就是物质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与价值所在。物质文明类型内部三个层次之间就是一种互存互动的关系。物质文明类型是物质性的硬实力,精神文明类型是精神性的软实力,制度文明类型是制度性的中介力。这三者之间是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转化的。三大基本文明类型与“六位一体”的现代化建设总体布局和“六位一体”的制度改革全面布局是不矛盾的,它们之间是一种抽象与具体的对立统一关系。

生态文明;物质文明;“六位一体”

一、生态文明的内涵与外延

对于生态文明内涵与外延的探讨,可视为探讨生态文明方方面面问题的起点,这无疑应从既规定内涵又包含外延的定义说起。当前很多学者探讨生态文明问题不太注重厘定内涵,由此导致言说生态文明其余问题时总是有欠学理逻辑之感。在探讨内涵的学者中,其言说也不尽相同。具有代表性的意见是以下三种:第一种意见是“从广义上讲,生态文明是指人类遵循人、自然、社会相互作用的客观规律,以追求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为主导,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福利等各方面的文明成果在内的新的文明形态。它既是继承人类文明成果和教训的基础上形成的科学理想,又是正在开始建设的巨大的社会系统工程”[1]19。第二种意见是“从狭义上讲,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方面,即人类在处理与自然的关系时所应达到的文明程度,它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交叉渗透,推动着人类文明向全面的更高水平的发展”[1]19。第三种意见是“生态文明就是人类在改造自然以造福自身的过程中为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所做的全部努力和所取得的全部成果,它表征着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进步状态。生态文明既包含人类保护自然环境和生态安全的意识、法律、制度、政策,也包括维护生态平衡和可持续发展的科学技术、组织机构和实际行动”[2]3。

我们引述这三个定义,首先在于它们分别对人有启示或引人再作新思;其二是它们尽管有称广义、狭义和不称广狭之义,其实都是程度不同的广义之说,定义一“包括”的内容是“各方面”,并称生态文明建设是“巨大的社会系统工程”。定义二虽文字较少,但指出生态文明是“一个方面”之后,又论到“它与”其他文明“交叉渗透”,并一起推动着人类文明“向全面的更高水平的发展”,也不是自称的狭义。定义三的“既包含”与“也包括”呈现的是最广义的生态文明并且内涵与外延都清晰具体;其三是它们都抓住了生态文明是要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并力求处理好二者的关系;其四是它们都不同程度地揭示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具体领域、措施何为与价值所在,但是又都不十分具体与全面。

我们由此得到启发而提出一个定义,即生态文明就是人类在探索与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不断以种种行为举措把人口、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控制在适度范围,以人类能力维护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有序健康持续发展。这个定义与现有各种定义相比较,在其基点与视野、内涵与外延上,均有不同解读或特点。以下略作展开。

第一,这个定义是以马克思开创的实践思维方式立论,并将生态文明纳入社会有机体的整体入手,其基点与视野必得如此。因为所有“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社会的素质”[3]97,即都是人类社会实践创造的,体现的是社会的人的素质,生态文明亦归如此,而且视野不能窄而应当宽广。人类“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3]501~502。反过来说实践的纵横运行是一个整体,由此构建成为社会有机体,“全部社会生活”就是作为实践主体同时又是社会主体的人面对现实世界的各种客体而展开的活生生的生命活动的呈现,这也就是社会有机体的展开或呈现,其活动过程及其结果既有良果又有恶果,人类在实践中总是不断总结正反经验并以此来推动文明、避减野蛮。而且,任何一个文明基本类型及层次的建设都有赖于其他文明基本类型的建设,因而探讨任何一个文明基本类型及层次都不能以线性思维甚至单向思维入手,必须作整体、系统、辩证地把握,即从“全部社会生活”的实践展现的社会有机体的运行过程来把握,这就是把握生态文明问题的视野。

第二,这个定义从“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的问题首先就是,定义明确了生态文明是以围绕实践中人类与自然的矛盾及其关系的合理解决为目标。“人类”是实践主体,“自然”是纳入实践的客体,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要求是主体与客体必须同时兼顾,不能像传统工业文明那样只顾对资源大力开发利用,只顾主体的利益而不顾实践面临的客体的生息,又对其造成的环境恶化而不顾。而走新型工业文明的道路,就是既顾及自然客体又顾及人类主体,因而这一矛盾的合理解决是涉及自然客体与人类主体都能不断生存与发展的问题,这既是一个前提性又是一个后果性的前因后果亦或涉及彼此能否有序健康持续发展的问题。作为自然环境的自然客体与作为人口因素的人类主体是全部社会有机体的前提性两大构成要素,这个前提性两大构成要素的关系没有处理好,社会有机体其他构成要素的生成与发展都难以为继。

第三,这个定义在明确了生态文明是以围绕实践中的人类与自然的矛盾及其关系的合理解决为目标之后,必须对这个矛盾的理解由抽象上升到具体,把握其中的内在规律,明确具体的化解任务。这就是对这一矛盾不宜抽象地停留在人类与自然这个矛盾双方或一分为二的理解上,而应分出三方或一分为三,具体把握就是人口、资源、环境三者的对立统一关系。从总体看世界,人口在不断增长、资源在不断减少、环境在不断恶化。具体看中国,13亿多人口面对资源和环境的双重约束比世界任何一国都显得严峻。从世界到中国,这都是对立的关系。化解这一对立关系,无论何国及一国之内的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不同人口,都必须节约资源,即要使资源得到有效的利用而不致于浪费;都必须保护环境,即要使环境得到有效治理而不致于恶化。这又是力求统一的关系,这就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任务之所在。这个矛盾三方对立统一运行过程表现出来的就是人口、资源、环境之间一定要相适应的规律,遵循这一规律就需要以人为本,因为人口是主体是能动的,而资源、环境是客体是被动的。当然,对这一规律自觉而普遍性掌握之后,还须针对不同国家及一国之内的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人口、资源、环境的不同状况,去发现并展现其特殊性乃至个别性,由此在生态文明建设中既具有共同而普遍色彩,又具有不同国情下的特色个性。

第四,这个定义在明确了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任务与内在规律之后,必须围绕这个任务与遵循这个规律来不断地采取种种行为举措,必须不断提升与发挥人类把人口、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控制在适度范围的能力,以此达到维护人类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有序健康持续发展的价值目的。这里的“种种行为举措”应视为围绕核心任务而展开的内在核心工作与外围渗透工作的辩证统一。这里包括:其一是在作为社会有机体的基础性构成要素的物质资料生产方式运行过程中,必须果敢地实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与消费方式的转变这个二重战略转变,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物质生产与物质生活各领域、各环节,如厉行节材节水、节能减排、绿色低碳、充分利用废物、实行循环经济等,这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根本方向与核心内容;其二是在作为社会有机体的基础性构成要素中的决定性力量即物质生产力运行过程中,必须围绕转变方式,明确地针对物质生产力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机统一来展开科技创新与成果应用,以及展开各项生态治理工作等,这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支撑或硬实力,是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全局最重要的杠杆;其三是在作为社会有机体的上层构成要素的政治法律运行过程中,必须以民主与法治为核心构建起生态文明制度,这方面的制度至少包括适度人口制度、资源合理利用制度、环境严格保护制度、鼓励科技创新与成果应用制度,与此相关的各种奖惩制度等。它可以通过规范人们的行为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广度与深度,这是生态文明建设过程的制度支撑或中介力,是把人类的生态权力与生态利益放置在制度这个阳光下操作与获取;其四是在作为社会有机体的观念性构成要素的社会意识运行过程中,必须围绕生态文明建设而展开相关自然科学门类与人文社会科学门类的理论创新与成果应用,这方面的思想理论的力量、生态文化的力量、生态智慧的力量、生态道德的力量、生态心理的力量、生态审美的力量,可以通过引领人们的行为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这是生态建设过程的精神支撑或软实力,对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调控作用。

在所有这些人类不断采取的种种行为举措中,虽然有其内外之分、主次之别,但都属于人类实践的能力,并展现于社会有机体运行过程始终,这些能力有分有合,从社会有机体的前提性与基础性把握的因素属于生态文明的内涵,而从上层性与观念性把握的因素属于生态文明的外延。这些内外因素、内外互动的功能,综合起来又都属于社会有机体内在的合力,其以正能量来共同而有效地推行,就可以达到人类维护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有序健康持续发展的价值目的。由此,从生态文明的上述定义可以得出,除了是以实践思维方式立论与纳入社会有机体的整体入手之外,生态文明建设又必须突出以人为本。这里的以人为本就是生态文明建设是由人提出的,又必须由人来作为,最终又是为人的,其价值手段是为物即外物或自然物质世界,而价值目的是为人即人物或人类生活世界。就生态文明建设中以人为本的责任或义务而言,就是生态文明建设人人有责任、有份额、有担当,譬如人人守土有责、人人守水有责、人人守大气有责、人人守自然生命有责。人人作为自然生命是客体,人人将其本质及能力展开又作为主体,人人在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过程中既是剧中人,又是剧作者,而不能只是袖手旁观的看戏人。在此可提一下上世纪90年代初一套名为“中国社会现实问题丛书·环境文化系列”中的五本书:即《土石圈:大地的呻吟》、《水圈·绿色的忧愁》、《气圈·蓝天的怒吼》、《生物圈:生命的呼救》、《社会圈:文明的疾患》①这套丛书系列由东北地区环保工作者和理论工作者合作编创,辽宁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这里言说的实质上是人类长期以来把自然这个摇篮的资源在作过度开发与对环境作过度污染,已经危及人类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演进,而人类已自觉到既要为自然更是在为自己“呻吟”、“忧愁”、“怒吼”、“呼救”,为治理传统工业文明给社会有机体带来的疾患探求药方,为走向新型工业文明大声呼唤,并且正在积极探讨与展开“各种措施”。

二、生态文明应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中的一个层次

在此须明确,对于生态文明的定位是一个承先启后的带有转折性的理论环节。当前我国对生态文明的定位,上上下下、各个学科、干部学者,都谈的很多、涉及面甚广。这既有从物质文明这个类型的视野定位的,又有将生态文明作为独立类型定位的,也有从精神文明视野定位的,其中又分从伦理学的道德规范视角定位与从美学的审美旨趣视角定位的,还有从制度文明这个类型的视角定位的,也有从法学的生态法制与法治视角定位的,另外还有从社会学或社会建设中的民生制度视角定位的,唯独没有从政治文明这个类型的视角来定位的。我们认为,关于生态文明的定位,只宜从其内涵的基本向度来定其位,而不宜从其外延的其他向度去定其位。在这四大类型、六种定位中,前两种是从生态文明的大内涵与小内涵来定位的,这是考量定位的基本向度,但其他几种都是从生态文明的外延来定其之位,这些定位者们都显示了思维的灵活特性和学科的思维特性,提出了一些受人启发之意见,能从外渗透或促进生态文明,但是也留下了一些有待商榷之见,那就是这些定位都不是精准的定位。

我们在前述的定义中既厘定了内涵又展开了外延,就生态文明的定位而言,首先是依其学理逻辑从核心内涵来定位。我们当今提出生态文明,固然在理论与实际两个向面都有其相对独立的地位与作用,但从内在必然性而言,它同物质文明类型结成了不可分割的有机联系,它依附于物质文明类型,应当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重要层次或内容。物质文明类型作为全部社会文明中的首要的基础文明类型,它应包括物质生产文明、物质生活文明、物质生态文明,这都属于人类在探索与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创造出来的物质成果。十八大报告提出“不断开拓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4]7,这三项要求就是物质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与价值所在。

其次是换一个话语来说,前面生态文明定义所述的把人口、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控制在适度范围以及遵循人口、资源、环境之间一定要相适应的规律,为我们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重要层次提供了三个支点。第一个支点是从社会有机体中既是前提性又是后果性的三大构成要素(即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中)缘出的,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任务与必得遵循的内在规律,这是定其之位的第一个支点,是前提性支点;第二个支点是从社会有机体中基础性构成要素(即物质资料生产方式运行过程中)缘出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根本方向,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物质生产各个领域、各个环节中,厉行节材节水、节能减排、绿色低碳、净化固液气三态、保护动植物、充分利用废物、实行循环经济等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内容,这是定其之位的第二个支点,是基础性的支点之一或核心之点;第三个支点是从社会有机体的基础性构成要素的决定性力量(即物质生产力方面),围绕转变方式而针对生态文明建设来展开的科技创新与成果应用等,也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内容,这是定其之位的第三个支点,是基础性的支点之一或硬实力。从这前提性与基础性中提出的三个支点来看,都是人类劳动的物质变换过程,这里包括第一产业、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其间的正负掌控是要通过劳动过程创造合理有效的正能量,同时在劳动过程避减化解有害的负能量,这是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重要层次的基本向路。

其三是从生态治理和节约资源两个视角来说,都是属人的物质变换过程和人类对物质的自觉掌控过程。第一是各项生态治理是生态文明建设中紧迫的任务,它关涉人类生存与价值延伸。这是本着维护自然本身来治理自然环境,这就必须正视纯粹自然生态生产与人化自然生态生产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必须抓紧时间在自然生态空间的各个领域开展有效治理。这其中包括面对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荒漠化与沙漠化扩展、现有耕地污染加剧、水体污染面增大、地下水位下降、冰川雪线上移、大气污染日益严重、酸雨和二氧化硫来时来量增大、森林资源锐减、草原退化加剧、生物物种加速灭绝、地球增温与臭氧层被破坏等众多艰巨繁重的治理任务,如果这种治理能力赶不上恶化速度,如果恶化由城市转向农村,如果生态赤字不断扩大,就必然导致人口、资源、环境之间关系的无序,最终导致人类自身生命和社会有机体在其健康持续发展过程中时间被缩短与空间被压缩,所以它关涉人类生存与价值延伸,因而这种生态治理是巨大而久远的价值建设。

第二是包括人类日常物质生产与人类日常物质生活两个领域的节约资源与保护环境。就像物质生产中的不当消费所造成的资源浪费与环境污染已引起人类高度重视并对浪费开展有效治理一样,同时必须正视人类日常物质生活中的不当消费所造成的资源浪费与环境污染。从中国而言,“二○一二年,我国经济总量约占全球的百分之十一点五,却消耗了全球百分之二十一点三的能源、百分之四十五的钢、百分之四十三的铜、百分之五十四的水泥;原油、铁矿石对外依存度分别达到百分之五十六点四和百分之六十六点五,排放的二氧化碳、氢氧化物总量已居世界第一。我们必须更加自觉地推动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改变资源消耗大、环境污染重的增长模式,努力走出一条代价小、排放低、效益好、可持续的发展路子”[4]626。这表明我国节约能源资源潜力巨大、任务紧迫,已引起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同时必须高度自觉地对人类日常物质生活中的吃穿住行用等领域的浪费开展有效治理。这里仅以当代人类的吃为例,据1998年联合国关于人类发展的报告,就吃的一个相关数字是发达国家每年将价值920亿美元的食品当作垃圾倒掉,但当时人类有12亿人在挨饿。中国作为13亿多人口的发展中大国在日常物质生活中的浪费后来居上,据专家分析,我国餐饮业每年要倒掉可供两亿多人一年的口粮[5],这已引起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习近平同志在新华社和人民日报《网民呼吁遏制餐饮环节“舌尖上的浪费”》的材料上作出批示:“餐饮环节上的浪费现象触目惊心。广大干部群众对餐饮浪费等行为特别是公款浪费行为反映强烈。联想到我国还有一亿多农村扶贫对象、几千万城市低保人口以及其他为数众多的困难群众,各种浪费现象的严重存在令人十分痛心。浪费之风务必狠刹!要加大宣传引导力度,大力弘扬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优秀传统,大力宣传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思想观念,努力使厉行节约、反对浪费在全社会蔚然成风。各级党政军机关、事业单位,各人民团体、国有企业,各级领导干部,都要率先垂范,严格执行公务接待制度,严格落实各项节约措施,坚决杜绝公款浪费现象。要采取针对性、操作性、指导性强的措施,加强监督检查,鼓励节约,整治浪费。”[4]119

以上从生态治理和节约资源视角所作的两个方面阐发,都属于人类开展的物质变换与能量转化过程,这个过程必然要投入劳动时间,并有一个以这种劳动时间换取那种劳动时间的劳动时间换算,也必然要投入积累起来的劳动即资本,也有一个以这种资本投入换取那种资本投入的资本投入换算。人类对这两个方面的掌握都是以物质的力量来掌控物质的力量的过程,其正面掌控,无非是保护与节约资源、遏制与扭转生态恶化,促进生态良好。这是人类在探索和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所获得的物质成果之一。总之,只能从生态文明本身的内涵来给其定位,所以我们要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重要层次或内容。

三、物质文明三个层次的内在关系及与其他文明类型的关系

从生态文明定义来厘定的内涵作出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层次之后,既要阐明生态文明同物质文明类型中其他两个层次的内在关系,同时又必然涉及生态文明的外延,亦或又要阐明包括生态文明在内的全部物质文明类型同其他文明类型的外在关系,这些关系从总体而言,都属于社会文明的范畴。

任何一种理论的生成及定位,都应当基于实践又回到实践,并对实践活动的内容及其展开过程作出解释指导。当然实践活动的具体表现是多种多样的,但理论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对其具体表现作抽象归纳,然后又可由抽象上升到具体或再作具体演绎。那么,对实践基本类型作抽象归纳就是三大基本类型,首先最基础的就是人类探索和改造自然这一实践基本类型,其获得的正能量的物质性成果就是物质文明,这是社会文明首要的最基本文明类型。其中由抽象上升到具体或再作具体演绎,又可分出物质生产文明、物质生活文明、物质生态文明三个层次;其二是人类精神反映并反作用于其探索和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又改造主观世界这一实践基本类型,其获得的正能量的精神性成果就是精神文明,这是社会文明中同物质文明既相对应又有相对独立性的又一基本文明类型,其中由抽象上升到具体,又可分出精神生产文明、精神生活文明、精神生态文明三个层次;其三是人类探索和改造社会关系这一实践基本类型,其获得的正能量的制度性成果就是制度文明,这是社会文明中不同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但又对其活动过程始终进行规范的又一基本文明类型,这属于中介性文明类型,其中由抽象上升到具体,一可分出物质生产文明制度、物质生活文明制度、物质生态文明制度等这个物质文明类型中的制度系列;二可分出教育制度、科学制度、文化制度、宗教制度等这个精神文明类型中的制度系列;三可分出政党制度、政府制度、立法制度、司法制度、军队制度、民族制度、国防制度、外交制度等这个政治制度文明中的制度系列;还有调适圆融这三个系列的制度生态文明。关于三大基本文明类型其内部都有一个生态层次的看法,我们将另择一文阐明。

只有基于实践作了上述讲求学理逻辑的关于社会文明的分类分层之后,才可进而阐明作为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层次的生态文明同其他两个层次的内在关系,特别是可以进一步阐明包括生态文明在内的物质文明类型及同其他两大文明类型的外在关系。

前面说过,生态文明同物质文明类型结成不可分割的有机联系,是指物质生态文明同物质生产文明、物质生活文明结成的是一种最紧密的相互依存、最直接的相互渗透与相互转化以及最直接的相互作用。就物质生产文明与物质生活文明而言,物质生活文明就是直接依赖物质生产文明的创造,并直接享用物质生产文明的成果,而物质生活文明的享用是物质生产文明的价值实现,又可以进一步直接推动物质生产文明的再生产,这是两者之间直接的相互渗透与相互作用,在这两者之间直接的正常的施放与吸取的过程中,人口的增加又直接影响到资源被减少与环境被污染,其逐步分泄出来的负能量在传统工业文明时代日益凸现,因而自然生态问题是由前两个层次直接带来的,物质生态文明建设的内容与任务也是由前两个层次直接衍生与缘出的,对物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问题的解决既直接有赖于前两个层次的建设,又有益于前两个层次的建设,其物质生产文明、物质生活文明、物质生态文明统一于同一纵横相交的实践过程之中,或者说物质生产发展、物质生活富裕、物质生态良好是同一条文明发展的路径,在这条“发展”与“富裕”的道路上,都应注重“节约资源”与“保护环境”,并由此保证这条道路通畅和安全。

那么,物质文明这一社会文明基本类型内部三个层次之间的内在关系,就是一种互存互动的关系。首先是前两个层次要尽其能力施放正能量,尽其可能实行良性循环,其自然生态文明的问题是由前两个层次分配出来的,问题的解决又有赖于它们。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重视物质生态文明建设,就既要重视物质生产文明建设又要重视物质生活文明建设,包括物质生态生产中的治理与人类日常物质生活中的消费治理,要从这些领域着力。所以,包括物质生态文明在内的全部物质文明问题的解决乃至发展,主要是依靠人类在探索和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来把握物质变换过程中的自我形成、自我完善、自我发展,这也就是包括物质生态文明在内的全部物质文明的自我实现途径,这是基于最基本的实践类型并依事物发展的内因根据得出的一个学理逻辑上的结论,其既具有强大的解释力,又具有现实的指导性。

从三大实践基本类型划分出来的三大基本文明类型之间的外在区别是明显可辨的,其物质文明类型是物质性的硬实力,精神文明类型是精神性的软实力,制度文明类型是制度性的中介力。如同物质文明问题的解决及其发展主要依靠人类在探索和改造自然这一实践中来掌控的一个在物质变换过程中进行自我形成、自我完善、自我发展的过程一样,精神文明问题的解决及其发展、制度文明问题的解决及其发展,也分别是在探索和改造主观世界、探索和改造社会关系这两大实践基本类型的过程中,分别掌控着精神变换过程与制度变换过程,从而展示各自自我形成、自我完善、自我发展的自我实现途径,这都是依各自发展的内在根据之使然,都具有相对独立性。然而,从全部实践类型与全部文明类型而言,它们同存于社会有机体这个整体之内,三大基本文明类型共处在这个整体社会文明之内,它们是有机而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这三者之间是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转化的,特别是其间还是相互作用的。这种相互依存首先在于物质文明是最基础的文明类型,精神文明有赖于它而形成,制度文明既有赖于物质文明又有赖于精神文明而形成,物质文明也有赖于精神文明与制度文明。三者之间的相互渗透就是在一定条件下都能把各自的价值功能施放给对方,并促使其相互转化,这里的“一定条件”与“价值施放”就是通过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实现的。作为前二者的相互作用达到相互转化,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就是在实践基础上通过先“客体的主体化”与后“主体的客体化”的路径来实现的,用毛泽东同志的话来说就是在实践基础上通过先“物质变精神”与后“精神变物质”的路径来实现;作为第三者对前二者的相互作用达到相互转化,用邓小平同志的话来说就是“制度好”可以使好人“充分做好事”,“制度不好”可以使坏人“任意横行”,从正面讲,就是好制度促进并保障好人充分做好事,这其中包括既可以充分做物质文明的好事,又可以充分做精神文明的好事。

话说回来,在阐明生态文明的内涵时,论到生态文明这个层次的前提性、基础性,与同属物质文明类型的前两个层次都是物质性的硬实力,又主要靠三个层次互存互动的自我实现途径,而阐明生态文明的外延时,论到它需要上层建筑领域的制度支撑或中介力,也需要精神支撑或软实力,这两大外力就是由外入内地向包括生态文明这个层次在内的物质文明三个层次进行渗透并发生作用和使之转化。当然,就全部社会文明类型而言,就无所谓内外之分,正如前面所引恩格斯之言,全部社会“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人类内在的全部“社会的素质”之使然。

最后回应一个问题,这就是本文既提出应当把生态文明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一个层次,又持全部社会文明应划分为三大基本文明类型,这就会被人们认为与当前我国上下关于多维一体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总体布局相矛盾,在此需要作一说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公报指出:“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全面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6]2这可视为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总体布局的最新表述,可以说是“六位一体”的现代化建设总体布局。与此对应,中共中央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指出要“锐意推进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和党的建设制度改革”[6]17,这可视为中共中央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或全面深化改革涉及面的最新表述,可以说是“六位一体”的制度建设全面布局,而这又可以归纳为制度文明建设这一基本类型。如前所说,实践活动的具体表现多种多样,但理论要对具体表现作出抽象归纳,所以抽象归纳出三大基本文明类型即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制度文明,对此还可往上作最高抽象归纳即为社会文明这个总体文明,然而还可由抽象上升到具体或再作具体演绎,那就是前面分别对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制度文明所作的不同层次的具体演绎,对此还可以继续作具体分析与具体演绎,“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7]25。

中共中央依据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发展,先后对其作过“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这个“三位一体”的归纳,随后依实践发展永无止境而提出“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即“四位一体”、“五位一体”、“六位一体”的现代化建设总体布局。需要指出,这也不是完全并列的层次,其中就有类属或种属关系。其“经济建设”的积极成果就是物质文明类型,其生态文明建设如前所说应当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的第三个层次这个类属,其“政治建设”的积极成果就是政治制度文明亦或称“政治文明”这个层次,而“党的建设”这个“新的伟大工程”中,其党的制度方面的建设就属于政治制度文明亦或“政治文明”,因为政治制度文明中除政党制度文明之外,还有政府制度文明、立法制度文明、司法制度文明等方面。其“文化建设”的积极成果就是精神文明这个类型,其中又分三个层次。而党的思想方面的建设就属于精神文明之列。但对“社会建设”,中共中央没有相对应地提出是属什么文明,因为作为社会建设中的民生问题之一的教育方面的建设本属于精神文明之列,而社会建设中众多的民生问题,如就业、收入、社保、医疗、养老等方面的建设都属于物质文明之列。有些学者无根据地说党中央相对应“社会建设”提出了“社会文明”,又称此为“小社会文明”,这就与总体上的“社会文明”(亦即这些学者又称此为“大社会文明”),存在着一个学理逻辑上的子项相容的悖论,这才是难以自圆其说的矛盾问题。

中共中央依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的发展实践,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即“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和党的建设制度改革”,这里同样可以用上述思路对应与整合。这就是从“经济建设”直至“党的建设”六个领域或方面,都包含有一个制度建设或制度改革的内容,而且其改革的重点都集中在制度领域不同类型中的具体制度这个层次上,即缩称为“体制”层次上,所以就多被称为“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也同时称“生态文明体制”与“生态文明制度建设”或同时称“党的制度建设”与“党的建设制度改革”。那么,“经济体制”与“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就属于物质文明类型中的制度,其中包括作为经济制度文明建设中的物质生产文明制度、物质生活文明制度、自然生态文明制度等内容;“政治体制”与“党的建设制度改革”就属于制度文明类型中包括的政治制度文明建设的内容;“文化体制”就属于精神文明类型中的制度,其中包括教育、科学、文化、宗教等制度改革即广义的精神文化制度文明建设的内容;“社会体制”中广涉民生的就业制度、收入制度、社保制度、医疗制度、养老制度等制度改革就属于物质文明类型中本已包括的经济制度文明建设的内容,而其民生中的教育制度改革就属于精神文明类型中本已包括的广义的精神文化制度文明建设之列。因此,三大基本文明类型与“六位一体”的现代化建设事业总体布局和“六位一体”的制度建设全面布局是不矛盾的。虽然表面感性地看是矛盾的,由表及里理性地把握则是统一的,它们之间是一种抽象与具体的对立统一关系。中共中央是基于我国社会主义实践发展过程中阶段性的突出矛盾或急待解决的紧迫问题来着力,一是把可定位于物质文明类型中的生态文明建设独立的提升出来着重与着力建设,二是把制度文明类型中的政治制度文明特别是党内制度文明建设突出地提升出来着重与着力建设,因为这包含着全部制度文明建设的核心内容之所在,三是把广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大类型中的就业、收入、社保、医保、养老、教育等民生中的突出问题,综合起来提出作为“社会建设”的内容以及与之相应的制度改革的内容,这就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由此就要着重与着力建设。与以上三点相应可作一个类比的是,我国当前特别强调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实际上是从“文化建设”着眼,在前几年着重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础上,近年来又在这个着重点基础上提出着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以,中共中央提出的两个系列的“六位一体”布局是基于我国实践发展在当前阶段的国情、民情和党情出发,是必须坚定贯彻推行的执政理念与行动指南,这些重大内容都内含于三大基本文明类型之中,既具有抽象而又翔实的学理逻辑上的理论解释力,又具有具体而又强大的行动操作上的现实指导性。

[附注]本文受到湖北大学当代中国主流文化研究项目“当代中国主流文化的前提探索与整体构建”(540-075031)资助。

[1]中国人学学会,北京大学人学研究中心,海南大学三亚学院.生态文明·全球化·人的发展[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9.

[2]李惠斌,薛晓源,王治河.生态文明与马克思主义[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5]张玉玲,杨君.专家分析:餐饮业一年浪费两亿多人口粮[N].光明日报,2013-01-23.

[6]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朱建堂]

B82-058

A

1001-4799(2016)05-0001-08

2015-10-20

贺祥林(1954-),男,湖北赤壁人,湖北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暨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江丽(1983-),女,湖北随州人,华中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法学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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