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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莱斯“控制自然”观念新诠释及其价值

2016-03-07周育国李青璇

关键词:莱斯培根科学技术

周育国,李青璇

(辽宁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威廉·莱斯“控制自然”观念新诠释及其价值

周育国,李青璇

(辽宁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当今世界生态危机日趋加剧,这看似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根本症结却伏埋于人类自身。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威廉·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中从人的“控制自然”观念入手,对此问题给予了全新的并富有价值的阐释。威廉·莱斯在揭示“控制自然”观念的本质基础上,深刻阐释了“控制自然”的社会意蕴,旨在指明控制自然的关键在于控制人自身。人们只有树立正确的自然观、生态观,才能实现人的真正解放。这对于解决生态危机、推动绿色发展有重要启迪。

威廉·莱斯;控制自然;生态文明;生态伦理

在当代世界,生态危机的频发、生态环境问题的加剧,使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凸显出来。如何在满足人类需求的同时又尊重自然,并达到可持续发展的共赢,这已成为必须解决的问题。因而,全人类应对气候变化,公平、合理、有效地解决生态危机,探索人类可持续的发展路径和治理模式,成为这个时代的重要课题。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威廉·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力图从人自身,特别是人的意识观念层面揭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阐明“控制的真正对象是人”。毫无疑问,莱斯这一思想深刻并有现实价值。

一、威廉·莱斯对“控制自然”观念的历史拷问

威廉·莱斯在《自然的控制》中对“控制自然”观念的内在悖论揭示,没有停留在概念的辨析中,而是进行了历史追溯与拷问。通过对古代的神话传说和宗教世界观、近代哲学家培根、现代思想家马克思等具有代表性思想观点的梳理与分析,揭示从崇拜自然到控制自然的演进历程,阐明前人“控制自然”观念的偏颇或错误。

首先,莱斯对古代神话传说、宗教观和文艺复兴时控制自然观念给予剖析,阐明那个时期人们与自然的关系,无论是膜拜、“积极合作”,抑或比肩自然,甚至所使用的技术工具,都没有失去其神性或巫术的光环。

古代神话中已经表现出人与自然积极合作的观念,以至于还相信通过本身的劳动就能够取代自然过程,尽管如此,古代人仍旧“与这些工具是‘恶魔’的周期性恐惧并列而行”[1]24。同样,宗教世界观也展现了如何对待自然的观念。统治古代世界宗教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相信自然对象是有“精神”的,因而要敬畏,尤其在为人占用之前,要通过仪式抚慰自然。当然犹太基督教徒有所不同,只有人才具有精神,这样他不必畏惧自然中某些反对意志的阻挠,并且从外部统治它。甚至认为“地球完全是为了服务于人的目的设计的,基督教徒可以以一种不关心自然对象的心情去开发自然”[1]26。所以,莱斯指出:“被设想为胜利地控制了自然的科学似乎只是在自然地完成圣经关于人应当是地球的主人的允诺。”[1]27这样,人是地球的主人,人的“控制自然”观念获得了神助和天佑。文艺复兴哲学关于人的形象的重新评价,必然要回答人与自然的关系,特别是当时的自然巫术理论对人的控制自然观念也有重要影响,并且形成了一种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新的态度,即“一种不断增长的对自然‘奥秘’和‘效用’的迷恋和一种要识破它们以获得力量和财富的渴望”[1]35。莱斯认为,总体上看这段历史中关于控制自然的观念对人类的影响是负面的更多一些,即“这种观念长期陷入人类精神更为黑暗的方面,并且与邪恶、负罪和恐惧以其当今世俗的形式保持着联系”[1]39。

其次,莱斯对获得“自然大臣”美名的弗兰西斯·培根关于控制自然的思想进行了分析。莱斯认为,控制自然的观念是培根哲学的基本要素,培根的控制自然观念的目的在于改变文化和哲学的传统观念和实现根本性的制度重建,培根的伟大成就在于他确立了人类控制自然观念的突出地位,并使它赢得了“尊重”。

在培根看来,宗教和科学进行着一种共同的努力,以恢复人的清白和对创造物的统治。但培根强调,自然科学唯一的目标就是要助长人优于自然的力量和统治,并使人们相信知识的增长会改变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使物质的稳定发展成为可能。但是,莱斯认为培根已提出警告,即科技“不仅仅致力于斯文地指引自然之路,它们还有力量去战胜和征服她,去动摇她和她的基础”[1]52。同时,培根已敏锐地认识到错误地应用科技发明的内在危险。总之,莱斯认为,培根接受并强化了文艺复兴对自然界的兴趣转向,提倡必须坚持机械技术和物理科学的进步,他的关于通过科技控制自然的观念对一个长久时代有深刻影响。

再次,莱斯分析了17世纪及以后特别是马克思控制自然观念的思想观点。莱斯指出,在当时人和自然之间的主动关系是人类文明的关键因素这一信念被不断地增强。但是,“无论他们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看作是合作的还是斗争的,他们都承认这个关系是本质的,唯一的和必然的”[1]66。科学已逐渐与巫术、炼金术和占星术等分离,科技的作用越来越得到肯定,甚至认为科学和工业的结合确保了社会的进步,通过技艺和科学的进步可以实现对地球的统治,控制自然的观念明确地获得了其现代的形式。科学与控制自然的期望越来越紧密地统一起来,“通过科学和技术征服自然的观念,在17世纪以后日益成为一种不证自明的东西”[1]71。也因此,莱斯认为,对“控制自然”的观念做进一步的分析和解剖都没有必要。

莱斯肯定了马克思的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思想。他认为,对马克思来说经过劳动形成的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是认识历史的关键所在。自然界是全部人类活动的“应用场所”,并创造性地开辟了利用自然资源的新可能,且具有无限性。但是在阶级社会中,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也因此“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好像不是自发地进行,而是对人们之间利益冲突形成的强迫性的回应”[1]75,而且从控制自然中获得物质利益的分配总是不公平的。莱斯肯定马克思所讲的控制自然是劳动过程进化的一个要素,并且马克思的研究能够使人与自然的关系与社会变化的理论结合起来。但是,莱斯认为,马克思无法预料现代社会所发生的人与自然关系的社会性变化和科学技术的工具性凸显,因而要补充与修正。

莱斯关于“控制自然”观念的历史拷问,揭示了人类由神话、宗教时期的崇拜自然观念到掌控科学技术工具后的控制自然观念,核心是科学为人的控制自然的工具或手段。其中莱斯肯定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观点,尤其是将“人与自然的不同形式的关系与一种社会变化的理论结合起来”的思想。但是,莱斯认为所有这些控制自然的观念都需要修正。

二、威廉·莱斯对“控制自然”观念的新诠释

莱斯在对“控制自然”观点进行历史拷问之后,进一步从科学与控制、科学与自然、技术与控制几个层面,阐明控制的真正内涵和控制自然何以可能,明确提出“控制自然的观念必须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解释,即它的主旨在于伦理的或道德的发展,而不是科学和技术的革新。控制自然的任务应当理解为把人的欲望的非理性和破坏性的方面置于控制之下。这种努力的成功将是自然的解放——即人性的解放:人类在和平中自由享受它的丰富智慧的成果”[1]168。

首先,莱斯阐明不能把科学技术理解为控制自然的工具,而应是体现人的目的。莱斯主要通过分析评价马克斯·舍勒的相关思想,阐明控制自然观念的人性意蕴。莱斯认为,虽然舍勒正确地否认直接有用性是科学工作的标准,但是其科学对世界的控制是一项实用事业的观点是错误的,他没有对人的目标和目的的范围进行分析。“在新近的成就中有在大范围内威胁生态调节的各种实践,以及其使用有可能带来生物灾难的各种武器。这些成就和人类的需求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1]104在莱斯看来,现代科学表现出这种追求的最大发展,是努力把全部自然改造成专为人的目的而进行工作的领域,并且现代自然科学已经成为按照人的目的控制自然的最佳工具,但是人类追求控制的历史动力是什么,舍勒没有追问。莱斯认为,控制、权力和征服这些概念在运用于科学对自然的成就时,是不合适的,要加以拒斥;控制的概念应具有不同的含义,即使它更适合作为表达科学对人和自然的关系所做贡献的一种手段。因此,不能简单而传统地把科学技术看作是控制自然的工具,而更应该看到其与人的存在与需求的联系。所以,莱斯认为科学知识本身并不导致对外部自然的控制。“如果控制自然的观念有任何意义的话,那就是通过这些手段,即通过具有优越的技术能力——一些人企图统治和控制他人。人类共同控制自然的概念是无意义的。”[1]109

其次,莱斯认为要在严酷的社会冲突的背景中揭示控制自然的含义。莱斯认为,科学知识本身并不导致对外部自然的控制,因为科学合理性的对自然的控制服从一些条件,这些条件把控制自然规定在现存的历史和社会世界中。莱斯认为,要在严酷的社会冲突的背景中揭示控制自然的含义,因为技术与人的需求领域和需求所引起的社会冲突有着更直接的关系。莱斯认为,“直观的自然和科学的自然的两分出现了,在科学自然的基础上极大地增强了人在尖锐化的社会冲突的条件下向自然环境开战的能力”[1]127。在这更大的范围内,莱斯强调,自然本身不是控制的对象,控制自然不是科学本身的事业而是一项广泛的社会任务。莱斯肯定霍克海默尔所讲的“对内部自然的控制”与对外部自然的控制有一种逻辑的联系,认同他提出的“自然的反抗”这一概念。自然的反抗意味着人性的反抗,过去人们认为资源的滥用和破坏可以通过新技术来补偿,而现在全球生态问题的不可逆转性破坏以及破坏性的工具使用正威胁着人类的未来。可见,控制自然的观念内蕴着这样一种现象:似乎科学技术成为控制自然的工具,但实质通过优越的技术能力,一些人企图统治和控制他人。

再次,莱斯认为控制自然与对人的控制密不可分,应该把控制自然定位在对人和自然关系的合理控制上。重新解释控制自然的观念旨在它的伦理的或道德的发展,而不是科学和技术的革新;并且伦理的进步与科学技术的进步不是完全相对的,甚至具有相互依赖的关系。所以控制自然与控制人密不可分。莱斯认为,人类面临的最迫切的挑战不是征服外部自然,而是培育一种理性地使用科学技术手段的能力,以及健全一种维护自然协调发展以及约束人行为的社会制度,既满足不断提高生活水平的欲望,又约束或控制人的工具主义价值观念和行为。自然应从文明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人与自然的和谐既不是对原始自然主义的崇拜,也不是拒斥科学技术,而是遏制过度性生产和消费以及由此造成的环境破坏。人们需要一种新观念,“即把统治自然理解为人类意识的高级阶段,在这个阶段中精神能够以尽量减小人类欲求的自我摧毁方面的方式来调整它与(内部的和外部的)自然的关系”[1]171。每个人都广泛地承担责任和义务,遵守社会制度,并构建一个合理、健全的社会。莱斯强调,当科学和技术不再是控制自然的主要力量时,它们对我们仍然是重要的,而且它们的伟大成就最终将更加有保证。

总之,莱斯无论是对控制自然观念之人性的读解,还是控制自然观念之社会意识形态剖析,还是控制自然观念之社会后果的读解,都启示人们:人与自然的关系,无论借助怎样的科学技术,都深藏着人与人的关系。因此控制自然,更应控制人类自身。

三、威廉·莱斯“控制自然”观念新诠释之现实价值

莱斯上述关于自然控制观念的阐释具有深刻的启迪性,我们应该从更广泛、更深层面来读解控制自然,使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创造更符合人性与提升人性,使人类的生存行为更科学合理,使我们的生存环境更优良持久。

首先,在科学技术发明与创造中融入生态文明意识。既反对把生态环境恶化的罪魁祸首归结为科学和技术本身,也不能再简单地认为自然资源开发与自然环境保护都可以由科学技术来支持。事实上,如果科学技术的开发只是为了满足人的不可满足的欲望,过分依赖甚至夸大科学技术的无限力量,把全部自然作为占有的对象来加以理解和使用,那么其结果将最终导致自我毁灭。同时,不能把解决环境问题仅仅看成是经济代价核算问题,也不能认为环境问题可以通过经济核算加以解决,更不能认为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创造可以弥补相应的经济损失。因此,对于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创造必须融入生态文明意识,切实将科学技术发明与创造的“初心”放在整个人类可持续发展的时空中。

其次,保护自然的根本是控制人的欲望与行为。生态问题看似是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其实质折射着人的问题。生态问题的解决也必须从人、人与人的关系入手,因而,要进行深入而持久的生态文明教育。第一,应建立不同层次生态文明意识的教育体制,在全社会范围内培育公民自觉保护生态的文明意识,能够自发地调整自己的环境观念和价值观念,在行为上切实落实。第二,需要树立正确的消费观,遏制不良的消费行为,最大限度地降低对资源的浪费与破坏。每个消费者都要从自身需要出发理性地消费,自觉抵制对奢侈品的迷恋,用可持续发展的消费模式对待生态环境,努力消除消费异化现象。

最后,加强生态文明的制度建设,以制度规范引导人的行为。建设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必然要求。明晰的规章制度有利于约束人的行为,以确保可持续发展,切实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使生态文明建设和绿色发展成为整个社会成员的自觉行动。

中国作为世界大国,坚定不移地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推进绿色发展,努力建设美丽中国、生态世界,这是中国政府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愿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保护生态任重而道远,而人类的自我控制是关键。

[1]莱斯.自然的控制[M].岳长龄,李建华,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

[2]习近平.习近平系列重要讲话读本: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关于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N].人民日报,2014-07-11(12).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培根.新工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016-07-10

辽宁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平台立项(w201683612)

周育国(1963-),女,教授,博士生导师;E-mail:yuguo_zhou@hotmail.com

1671-7031(2016)05-0072-04

B8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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