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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东汉时期张珰经营西域之“三策”及相关史实的分析*

2016-02-18贾文丽

关键词:河西匈奴西域

贾文丽

(山东科技大学档案馆,山东青岛266590)

在东汉王朝与匈奴的战争史上,西域一直是双方争夺的焦点。作为延光初年担任敦煌太守的张珰,曾在西域局势最为严峻的时候上书“三策”,提出解决西域问题的上、中、下三策,为有效解决西域问题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从汉匈百年战争大尺度视角来看,此举好像不足为挂,文献检索也表明,迄今为止,还未有专家学者对此表示关注,但管中窥豹。笔者试图从历史军事地理角度,深入分析张珰“三策”产生的历史背景、内涵,力求还原东汉政府经营西域的那段历史。

一、张珰“三策”产生的历史背景

经过汉明帝至汉和帝三朝与匈奴长达18年(73—91)的战争,尤其是公元91年(汉和帝永元二年)的金微山(今阿尔泰山)之战,北匈奴势力遭到沉重打击,短期内难以组织力量与汉朝抗衡。但连年的战争也使汉朝国势大衰,东汉政府经营西北的规模和力度大幅度减小[1]。102年(永元十四年),西域都护班超告老还乡,新任都护任尚措置失当,汉朝在西域人心渐失。106年(元兴元年),汉和帝驾崩,西域局势更加动荡不安。110年左右,北匈奴经过近20年的休整,逐渐恢复元气,再次将势力推进到蒲类海一带,控制了车师后国,西域随之叛汉,汉之西北边境狼烟四起。119年(汉安帝元初六年),迫于北匈奴与车师对河西四郡的频繁侵扰,时为敦煌太守的曹宗建议派行长史索班率千余人驻屯伊吾,以期招抚西域诸国。但数月后,即被北匈奴击败。曹宗遂请求出兵,打击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一带的北匈奴,遭到朝中保守派势力的一致反对,后仅依班超之子班勇之计,采取折中的办法,即“但令置护西域副校尉,居敦煌,复部营兵三百人,羁縻而已。其后北虏连与车师入寇河西,朝廷不能禁,议者因欲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2]卷88,2911。实际上就是主张放弃西域,退守河西,权作消极防御。河西尤其是敦煌仍置于北匈奴与车师联合进攻之下,形势非常危急。

延光初年就职敦煌太守的张珰非常清楚西域和河西唇齿相依的关系,于是在123年(延光二年)上书朝廷,力陈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的利害关系,提出了经略西域、保卫河西的上、中、下三策。其文字内容参见《后汉书·西域传》中所载,兹摘引如下:

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张珰上书陈三策,以为“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寇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余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2]卷88,2911

面对张珰的这份表面上步步退让,实际上以退为进、思维缜密的奏疏,安帝集团经过慎重抉择,最终决定采纳第二策,但派出的班勇不是以军司马的身份,而是以西域长史(相当于副都护)的头衔,率领弛刑士卒500人,屯驻柳中(今新疆鄯善西南鲁克沁)。

二、张珰“三策”的战略思想

从张珰的这篇奏疏来看,他把第一策定为“上计”,即主张立即讨伐活动在蒲类海一带的北匈奴呼衍王部,从根本上改变东汉在西域的被动局面,其作战思路可作如下分析:

其一,进攻方向直逼北匈奴活动中心蒲类海。蒲类海即今天的巴里坤湖,古代湖面较今更为宽广,从此湖向西北可达车师后国、车师前国,进入西域腹地;向东南沿天山东段一马鞍形的山口往南,可以直通伊吾(今哈密)。早在西汉时期,这一带就是匈奴控制西域的重要军事基地。卷土重来的北匈奴呼衍王集团,一方面利用亲匈奴的车师后国掌控西域,另一方面以蒲类海一带为战略要点,兵锋直指河西。故张珰认为应当趁北匈奴势力没有完全壮大之时,迅速派兵,打掉盘踞在蒲类海一带的北匈奴势力,以保证敦煌的军事安全。

其二,大军的出发地选择在敦煌郡广至县的昆仑塞。这里是宜禾都尉治所,为敦煌郡所辖四个都尉之一。从今安西县长城以南的昆仑塞,西北行经伊吾(今哈密)可直达蒲类海地区。这条道路在汉朝时称为新道或五船道。在该道未开通之前,汉朝的官吏、将领、屯田卒前往车师,一般是从玉门关出发,经“死亡之海”罗布泊转而北向车师,道远路艰。《汉书·西域传》载:“元始中,车师后王国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门关,往来差近,戊己校尉徐普欲开以省道里半,避白龙堆之厄。车师后王姑句,以道当为拄置,心不便也。”[3]卷96,3924徐普的开通计划遭到车师后王姑句的抵制而失败。直到74年(汉明帝永平十七年),新道才因一次战争得以正式开通。《后汉书·明帝纪》载:“永平十七年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入车师。”[2]卷2,122。沿该道前往蒲类海地区不但路途较近,而且沿途有五处水草丰美之地(“五船道”因之得名),还有一定的农业基础,是较为理想的大军行军路线。

其三,征发酒泉属国的吏民为作战主力。酒泉属国的吏民组成史籍没有明确记载,根据《汉书·武帝纪》:“(元封三年)武都氐人反,分徙酒泉郡。”[3]卷6,194那么氐人当为其中的一部分,另外原酒泉地区的小月氏、匈奴等也应在其列。与汉军相比,他们不但远程作战水平高、战斗力强,而且两军对垒时可给同属游牧民族的匈奴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同时征调鄯善兵作为偏师,攻打匈奴盟军车师后部,以牵制和消耗车师兵力,使其无力增援北匈奴,保护汉军主攻方向的顺利推进。

第二策为延缓之计。建议如果朝廷不能立即出兵,可派军司马一人,率领五百名将士在柳中屯驻。柳中城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鄯善县鲁克沁镇,距离交河城(在今新疆吐鲁番西北约5公里处,曾为车师前王国都城)东南很近。《读史方舆纪要·陕西十四》“高昌废县”条顾祖禹引胡氏曰:“柳中在车师中最为膏腴,宜桑麻五谷,故汉常与匈奴争车师、伊吾以制西域”,历史上其军事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占据此地交好鄯善,联络北道诸国,夺取车师前国,再以车师前国为战略基地,利用西域亲汉诸国和河西四郡的军事力量控制车师后国,阻断匈奴进入西域的重要通道,稳定西域形势,孤立匈奴,可一定程度上扭转目前的被动局势。之所以选择该地,张珰无疑吸取了当年曹宗的教训。119年(元初六年),曹宗曾派长史索班率千余人屯田伊吾,惨遭失败,主要是因为伊吾(今哈密)地近匈奴,而离汉朝的军事力量较远;而柳中与蒲类海一带的匈奴之间有天山相隔,又与亲汉的车师前国、鄯善相邻,方便根据形势的变化选择进退。

第三策是关门自保。即放弃交河城,将鄯善、车师前王国的人口全部内迁,保全他们,以定西域诸国向汉之心。交河城是车师前国都城,自古为沟通天山南北的重要孔道。由此北出行约500里,可达车师后国王治务涂谷(今吉木萨尔县);南出西南行800余里,可达焉耆;东行700余里,可达蒲类海。匈奴控制西域北道诸国,一般就是由伊吾南出车师后国,再经前国到焉耆。可见交河城是匈奴进入西域的咽喉门户。另外,两国民众内迁后,可在两地造成广大的无人区,形成隔离带,当匈奴呼衍王部来攻时,因无势可依,亦可减弱匈奴对西域各国的侵暴。此议表面上看似无不妥之处,但张珰却称之为“下策”,也就是最差的选择,这个称谓使朝廷不便在“下策”上再做文章,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怎样积极解决西域问题的方向上来。

张珰把三种方案提供给汉安帝供其决策选择,实在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他非常希望汉安帝能采纳第一策,即立即出兵,尽快解决西域问题,使敦煌早日摆脱战火的纷扰,故把它放在首位,也说明张珰此时满怀一腔报国之心。但由于当时国势日衰,使得东汉政府无暇西顾,更有一些不明边事的朝臣错误地认为西域“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2]卷47,1588,屡有“弃凉之议”。张珰清楚地知道朝中公卿大臣的舆论导向,也深知朝廷目前未有西征的意图,况且自己远在边关,朝廷政治变化莫测,万一不合圣意,后果难料。所以他列出了进兵、缓兵和退兵三种战略方案,并策略性地分为上、中、下三策,请朝廷定夺,应该说是明智之举。

汉安帝看了这份奏疏后,难以决断,随即召集朝臣商议此事。尚书陈忠果断上疏,对张珰的建议给予积极的支持。陈忠是汉安帝比较信赖的大臣之一,在打击邓氏一族中立过大功,而且他礼贤下士,多次推举正直贤能之人,在朝廷中威望甚高。他在奏折中对张珰“三策”做进一步阐述:

臣闻八蛮之寇,莫甚北虏。汉兴,高祖窘平城之围,太宗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愤怒,深惟久长之计,命遣虎臣,浮河绝漠,穷破虏庭。当斯之役,黔首陨于狼望之北,财币縻于庐山之壑,府库单竭,杼柚空虚,算至舟车,赀及六畜。夫岂不怀,虑久故也。遂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收三十六国,断匈奴右臂。是以单于孤特,鼠窜远藏。至于宣、元之世,遂备蕃臣,关徼不闭,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难以化狎。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连。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矣。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先世苦心勤劳之意也。方今边境守御之具不精,内郡武卫之备不修,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助,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减土,经有明诫。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案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庶足折冲万里,震怖匈奴[2]卷88,2911-2912。

首先从汉武帝至宣元时期与匈奴作战的情况进行梳理回顾,可谓字字珠玑,引人深思,令人振奋;而后对河西四郡和西域的战略地位及关系进行了准确定位;最后提出为保证敦煌的军事安全,在敦煌增置校尉,增加四郡屯兵以安抚西域诸国,震慑北匈奴的建议。他的上疏自始至终避口不谈出兵与否的问题,只分析河西和西域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至于最后的决策仍由皇帝定夺,与张珰的上疏方式可谓殊途同归。

三、对张珰“三策”的分析

对于张珰“三策”,朝廷最终选择了第二策。第一策之所以被否定,想来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立即出兵进攻蒲类海聚歼北匈奴呼衍王部,从敦煌当时所面临的处境来看,这条建议非常契合边帅将士的心情。但是仔细分析,事情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时呼衍王部的活动范围,已经从蒲类海扩展到秦海(今新疆博斯腾湖)间,秦海就在焉耆的地面上,换句话说,北匈奴控制了焉耆,也就意味着同时掌控了西域北道诸国。但作为远征西域军事前沿和基地的河西,却自顾不暇。史载,自107年(汉安帝永初元年)至169年(汉灵帝建宁二年),大规模的羌民武装反抗连绵不绝,与起义中心相近的河西饱受战争摧残,起义羌民甚至深入河西腹地。《后汉书·梁慬传》记载:

会众羌反叛,朝廷大发兵西击之,逆诏慬留为诸军援。慬至张掖日勒。羌诸种万余人攻亭侯,杀略吏人。慬进兵击,大破之,乘胜追至昭武,虏遂散走,其能脱者十二三[2]卷47,1592。

再加上地震、干旱、冰雹等自然灾害频发,仅109年(永初三年),就出现“京师及郡国四十一雨水雹,并凉二州大饥,人相食”的悲惨局面[2]卷5,214。河西已是残破不堪,不再具备承担对外战争负累的能力。

其次,以敦煌昆仑塞作为大军集结地直攻蒲类海,确实是一种较为理想的选择。前述74年(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曾兵出昆仑塞,击败北匈奴于蒲类海上即是一成功的战例。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的情况是,汉军已经占据了西域门户重地伊吾卢城,能够有效阻挡匈奴援军于外。而此时的张珰,欲在前方一无基地二无作战联盟的情况下,派遣部队出击,即使能够顺利到达蒲类海,北匈奴或以逸待劳,组织力量联合夹击;或选择退出,让汉军无功而返。那么汉朝派出的2 000兵力难以取得有效战果。总之,理论上分析可以,实战不行。

再次,以酒泉属国吏士为主力攻打蒲类海,同时征调鄯善兵为偏师攻车师后部,此用兵方案值得商榷。酒泉属国的吏士战斗力虽强,但主要体现在抢占领土、争夺财物上,若要完全依赖他们代替汉军远征作战,一来他们不愿消耗自己的军事实力,二来惧怕远征不还,所以难保他们会愿意为朝廷舍命拼杀。《后汉书·西羌传》中曾载一事,“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群羌罹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2]卷87,2886虽事隔十六年,汉安帝应该不会忘记此事。另外,鄯善国是西域的门户,汉匈必争之地,它的向背直接关系到双方在西域的成败,只可拉拢争取,不可指望它为朝廷卖命。早在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元封三年),楼兰就曾一子质匈奴,一子质汉,首施两端。当汉使为此责问时,楼兰国王理直气壮地答复:“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3]卷96,3877由此看来,张珰第一策有效实施起来难度较大。

至于第三策,既然张珰称之为“下策”,必是不宜实行。原因显而易见,一是如何妥善安置鄯善国和车师前国的内迁移民,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问题;二是如果选择此方案,汉朝将彻底失去进入西域的跳板,那么汉朝自汉武帝以来对西域的经营成果将功亏一篑,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后果将如陈忠所言“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减土,经有明诫”。妥协退让的被动结果,两汉的大多数帝王都曾经历过。

东汉政府经过再三权衡,决定选择第二策,但改之以西域长史带队担此重任。83年(汉章帝建初八年),班超以西域将兵长史身份,带领36名吏卒屯驻西域,联合西域诸国反击北匈奴,西域长史之设始于此。91年(汉和帝永元三年),在控制西域南道、匈奴势力远徙的情况下,又任命班超为都护,徐斡为长史(长史之职大体相当于副都护),领辖西域。107年(汉安帝永初元年)西域反叛,安帝“以其险远,难以应赴,诏罢都护。自此遂弃西域。”东汉势力完全退出西域。此次复以班勇为西域长史,治柳中城,执行都护任务,始开长史行都护之职先例,一直到灵帝时连任不断。军司马亦是官名,《周礼·夏官》谓周大司马属官有军司马下大夫,而未言其职责。汉代的军司马,是大将军的属官。大将军营(即大将军直属部队)分五部,每部置校尉一人,秩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秩比千石。可见,都护是军政长官,而军司马只是单纯的军事长官。所以,西域长史的身份更有利于班勇在西域进行政治、军事和外交活动。当然第二策也并非万全之策,120年(永宁元年)索班率千余人西屯伊吾,被北匈奴围攻,索班被杀。如今派出五百人的微弱兵力,深入西域无疑是虎口拔牙,后果真是难料。但是既然不能短时间内彻底解决西域问题,只有尽可能地占据战略要点,稳定局势,再做筹谋。

综上所述,张珰所提的“三策”,他力主第一策,虽困难重重,但以此表明边帅将士的斗志,坚定汉安帝西向解决西域问题的决心。第二策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相比第一策和第三策更为稳妥,较易尽快实施。

四、张珰“三策”的历史意义

应该看到,张珰在当时朝中保守派占上风的情况下,勇于上书,力陈己见,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对有效解决西域问题起了积极作用,这一点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但是多年来此举并未得到史家的认同,甚至认为张珰、陈忠眼光不及甘英,有诗为证:“西域纵横尽百城,张陈远略逊甘英。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东头望大秦。”[4]有失公允。当然不能排除的是,诗人借此抒发的只是一种爱国情怀,并没有虑及当时的历史背景,所以我们也不能妄自非议。

我们知道,甘英当时能够出使大秦,是基于汉朝、匈奴军事关系的改变和西域形势的根本好转。89年(汉和帝永元元年),大将军窦宪大破北匈奴,第二年夺回伊吾地,汉朝遂以班超为西域都护,进驻龟兹,并在车师前部的高昌壁驻扎戊己校尉,于车师后部增设戊部侯,监视山北的形势,驱逐北匈奴势力。远至条支(阿拉伯国家)的西方诸国,争先恐后与东汉政府建立友好关系。在这种大好形势下,班超派甘英出使大秦(罗马帝国),行抵条支,为风浪所阻,“临西海而还”。莫任南在《甘英出使大秦的路线及其贡献》一文中提出甘英出使大秦的目的有二:一是打破安息垄断,探寻直接同大秦贸易的商道;二是宣扬汉威,招徕外域使臣[5],即主要是经济和外交层面的交通。而三十年后的张珰所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形势呢?其情如前所述,早已今非昔比,掌控鄯善、车师前国这两个小国已是力不从心,阳关、玉门关都到了要关闭的程度,张珰、陈忠纵有远略,也难以奢望此时遥不可及的大秦。

值得欣喜的是,123年(延光二年),班勇率领五百名弛刑士,屯兵柳中,以河西四郡为后盾和前沿,一面安营扎寨,开荒屯田,安定西域诸国向汉之心;一面利用此地的地理优势,联合西域亲汉力量,按计划有步骤地扩张势力。124年(延光三年)正月,班勇对鄯善国采取怀柔政策,特加三绥以安其意。随后又对迟疑不决的龟兹王白英恩威并举,致使白英率姑墨、温宿等国一同归服。在初步稳定局势后,班勇趁机发动鄯善、姑墨、龟兹、温宿兵步骑共万余人进攻车师前王庭,把匈奴伊蠡王于伊和谷赶出车师前国,收前部五千余人,车师前部得以复通。125年(延光四年)秋天,班勇乘胜发动鄯善、疏勒、车师前部的兵马,并调发敦煌、张掖、酒泉6 000余骑,兵分两路进攻车师后部王军就,一举将其击败,斩杀降敌8 000余人,缴获牲畜50 000余头(只),生擒车师后部王军就和匈奴持节使者,控制了车师后部,基本稳定了西域的局势。126年(汉顺帝永建元年),班勇立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派人诛杀了和东汉王朝作对的东且弥王,更立他王。同年冬,班勇再次发动西域诸国兵,集中兵力联合攻打北匈奴呼衍王部,呼衍王不敌败走,远徙枯梧河,其余部20 000余人皆降,北匈奴单于的从兄被擒,车师归汉。127年(永建二年),班勇又降服焉耆,随后龟兹、疏勒、于阗、莎车等17个小国皆来归降。彻底扭转了东汉政府在西域政治和军事方面的被动局面,较好地实现了东汉政府的战略意图。

虽然史书缺载,但毫无疑问,张珰作为敦煌太守从军队的征调、后勤保障等方面无疑给予班勇全方位的支持,保证其在西域进行一系列政治、军事和外交活动的顺利进行。张珰是延光初年始到敦煌的戍边将领,虽然作敦煌太守不过四年左右的时间,但他忠于朝廷,尽职尽责,颇具战略家的眼光和敏锐的洞察力。当然张珰策略的实现也得益于执行者的正确实施。汉安帝所派出的班勇是班超之子,生长于西域,深谙边情,有勇有谋,其胆略酷似其父,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东汉时西域“三通三绝”,至班勇以长史重平西域,自此遂不复绝。由此也可看出,汉朝政府在力所不及的情况下,对西域问题还是非常重视的,从人员的选用上可见一斑,足见统治者经营西域之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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