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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期间国民政府“善后”工作无效性考察——以《申报》为视角

2016-02-13单明明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保甲国民政府申报

单明明

(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北京海淀 100091)



长征期间国民政府“善后”工作无效性考察
——以《申报》为视角

单明明

(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北京海淀100091)

长征;国民政府;“善后”工作;无效性

1934年10月,中共中央及红军撤出中央根据地开始长征,国民党蒋介石每“收复”一地,均采取相应的“善后”政策以稳定局势。《申报》对其“善后”工作做了诸多报道,这些报道成为研究国民政府“善后”工作的重要材料。这些“善后”政策如构筑交通线、编组保甲、实施公民训练等虽起到过一定的作用,但大多数的政策实施起来却是无效的,造成国民政府人力、物力及资源的浪费。探究国民政府的“善后”工作,以此分析国民政府自身体制机制的缺陷,也为我们认识历史提供新的视角。

1933年9月,蒋介石调集约五十万兵力,向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五次“围剿”。此时,王明“左”倾冒险主义使红军在作战中陷于被动,毛泽东曾说,“打破第五次‘围剿’的希望最后断绝,剩下长征一条路了”。[1]于是,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被迫撤出中央根据地,开始长征。以“攘外必先安内”为基本策略的国民政府“乘胜追击”,企图将红军一举“剿灭”。长征初期,国民政府每“收复”一地即在该地区采取相应“善后”措施以稳定大局,此之谓“抚辑善后”。国民政府的“善后”工作是个复杂的问题。鉴于《申报》在红军长征期间对国民政府“善后”工作的报道及《申报》自身的立场、影响力,本文从《申报》出发,以期总结归纳国民政府在红军长征期间对“收复区”的各项善后政策及效果,从而突显出国民政府自身体制机制的缺陷,从另外的角度看国民党及国民政府在与中共博弈中的失败。

一、以交通为突破

红军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易守难攻。国民党为“围剿”红军,采取构建碉堡、修筑公路、铁路的应对办法。其中广昌之战为攻克中央根据地的关键,志在必得的国民党大军以“建碉”为突破点,采取“进一处则兴筑一处,继则择要建碉”的方法,谋求军事上的进展。国民党北路军十八军兼军长罗卓英,“亲往督饬官兵冒雨构筑”,通过筑建碉堡连点成线,被“视为生命线之广昌”,即可收复。[2]

除了建造碉堡,修筑公路也是国民党军“剿匪善后”的重要方面。在四川,鄂西施巴公路关系着川黔鄂三省边境交通。红军到达四川后,蒋介石认为鉴于“剿匪”形势,公路建设显得尤为重要, “亟应完成该路,以利围剿”,还特别发电报命令湖北建设厅,“迅速筹划开工”,湖北建设厅奉令后,“即派徐总工程师,率领大批工程人员”,将全线划分为十五段,“克日修筑”。[3]不仅如此,蒋介石还在四川发表“拯救民众书”,号召四川人民群众帮忙“广筑碉堡”,“以及担任运输通讯联络等事”,群策群力以“澄清安定”。[4]在浙江,省交通建设锐意进取,浙赣路如期通车,建设钱江大桥,沪杭甬铁路、京衢铁路工程节节推进。在赣南,公路辟筑,为地方主要建设,从浔邬到平远、定南到和平、虔南到翁源三段公路,“刻已筑成通车”,信丰到安远、信丰到龙南两路“尚在建筑中”,信丰至水车桥等段“因经济所限,暂以木材建筑”,还在大庾地区建造了“剿匪纪念碑及剿匪阵亡将士公墓忠烈祠等”。[5]据《申报》报道,截止至1936年3月,全国仅有公路“八万四千余公里”,这个数字与孙中山在建国方略规定的全国应筑碎石路一百六十万公里,相差甚远。报道认为西南各省交通阻梗且蕴藏丰富的天然资源,“西南交通之重要,刻不容缓”,[6]湘黔公路,黔滇公路,川黔公路相继开工建设。1936年4月底5月初,蒋介石到川滇黔地区视察时,交通建设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川陕路(成都至西安)、川黔路(重庆至贵阳)、湘黔路均已建成通车,正在建设中的还有黔滇路(贵阳至昆明)。

国民政府很快就尝到了拥有交通网的甜头,在山西与“赤匪”共有三次激战,“匪部”死伤、被掳者甚众,《申报》分析原因有如下两点:“晋交通便利,国军行动迅速,政治基础良好,失业游民较少,故共匪无从煽惑”。[7]

与山西相比,陕北地区地形复杂,沟渠交错,公路网尚未完成,“国军”深感“剿匪”之吃力。陕北剿匪军军长汤恩伯向《申报》记者谈陕北剿匪军事,“我军刻一面剿匪,一面修筑陕北公路”。[8]可以确定的是蒋介石将构筑交通网置于极为重要的位置,其主要有二:第一,利于“剿匪”,第二,作为“政治设施与地方善后”之用途。

针对国民党军队对根据地的“对策”,红军采取破坏碉堡、桥梁、道路等交通设施的方法予以反抗。例如长征初期,国民党李默庵带领的第十师于1934年11月10日由长汀进占古城,沿途遇到红军独立第十一、十七两团及游击队,红军、游击队“节节抵抗,并将道路桥梁破坏”,以图阻碍李默庵的军队前进。[9]不仅如此,国民政府费力构筑的交通线自身也给“收复区”带来困扰。第一,外来工业品对于边缘县份和乡村的倾销“更将如虎添翼,长伸直入,向每一县每一乡的血管袭击”。其次,交通便利,本可增进效率,“但是每一条公路或铁路的新筑通车,紧接着就有几万船夫挑夫的失业群”,失业大多数年富力强,去干“绑票勾当”,为国民政府的“善后”工作增添了压力。第三,虽然交通对于“剿办大股赤匪”固然很占优势,但对“肃清化整为零的散匪,却无怎样的把握。因为汽车不能追着匪踪去登山越岭,履险如夷。”“清剿残匪之难于围剿股匪,这很像捉几个跳蚤,比打一只老虎还困难。”[10]

可见国民政府建筑交通线以期加速“剿匪”安顿后方,还不得不应付红军对交通线的“破坏”以及解决交通线自身所带来的弊端。尽管如此,蒋介石在中央纪念周的报告中针对于“剿匪”问题坚定表示:“中央决不能因外患之严重,而放弃内乱之平定”,“革命政府自始至终决心在内外夹攻之中奋斗到底”。[11]

二、编组保甲与绥靖政策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撤出中央根据地,瑞金等地相继落入国民党手中,国民政府为稳定“收复”区的治安,主要采取清查人口、办理保甲及绥靖政策。

“国军”行至福建长汀后,随即“召开民众大会”,推选当地士绅五人组织城镇临时办事处,协同军政当局详定物价,“一面又着行政官调査户口,编组保甲”,[12]以稳定战乱后的长汀。具体来讲,在长汀采取的清查人口,编组保甲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几点:组建“城厢办事处”;设立“政训处”登记、安抚难民;调査户口,组织保甲;“办理自新登记组铲共铁血团”;“筹备军民联欢及新生活运动大会”;筹设“保甲长训练班”等。[13]1935年初,宋希濂“师移驻汀城”,协助长汀地区加速编组保甲进程,将其“划分十区”,“并选出当地优秀份子,充任各组委员”。[14]在湖北情形亦是如此,以阳新为例,红军撤离阳新后,国民政府将阳新各地区署均重新设置,共划分为五区,保甲重新编排就绪,包括五十联保,每个保甲均有武力装备,“已编铲共义勇队者四万余人,民有枪枝千余,现划第一区为保甲区,第二区为自卫区,三四五为清乡区”。每个保甲的任务主要有:“账济灾民”;“招抚投诚份子”;“整理捐税”;“修筑公路通车;“调剂金融”;“发展实业”。[15]此外,“国军”每收复一地,会在该地严格排查人口,确定有无可疑人员,并派发“良民证”,单个人行走在路上必须佩带此证于胸前。国民政府在红军撤离“西康”后,由于“西康为国防重心,关系国运前途至大”,在西康金沙江以东的康定、泸定、稻城等十八个县,分别划区设立了保甲及保安队等民兵组织。[16]

由于各级基层组织不够完善,“正可利用各地保甲及保安队,使充为农村警察、农村宪兵”,在此冬防期间实行肃清散匪工作。这种做法有两个好处,一则能“消弭未来之隐忧”;再则,保甲队、保安队以地方土著居多,熟悉当地状况,关心自身利害,让他们来负责此事,比军警和招募来的警兵更为合适。[17]

国民政府通常将绥靖政策与办理保甲同时进行。这表面上看是国民党为恢复地方秩序采取的政策,实则为更为细致的在该地区搜捕共产党员或红军提供条件,如将蕉岭、赣南地区,划为第六绥靖区,“由余汉谋任绥靖委员,所辖为赣州、南康、上犹、崇义、信丰、安远、龙南、定南、虔南、浔邬十县”。[18]此外,国民政府改组了驻闽绥靖主任公署,“蒋鼎文同日通电就驻闽绥靖主任职”,《申报》还全文刊登了《驻闽绥靖主任公署组织条例草案》,其中规定了绥靖主任的职责,包括“肃清本区残匪”;“完成本区交通”、“督促指导民众组织与训练”、“负责整理编练本区内之地方团队与省保安队”等十条,“绥署成立后,蒋氏曾召处长会议,决先分区办理清乡”。[19]

值得指出的是,国民政府推行的绥靖政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因地而异,因情况而异。比如,在江西省所实施的绥靖政策是以“安抚”为主,与编组保甲相结合。赣南地区收复后,立即“着手绥靖”,拟定的绥靖办法,实施步骤如下,“派队搜剿残匪”;“进行感化工作,力辟共产邪说,灌□三民主义”;“调査各区乡里镇户口,举办联保”;“招集难民回籍,使恢复农村”;“举办救济事业,扶植人民生产”;……“以上各项,首要为厉行绥靖,使难民回归”。[20]而在安徽所实施的绥靖政策是以“清剿”为主要内容。大股红军被打散后,安徽省绥靖计划如下:“(甲)划分清剿区,清查各地匪情”,“严行搜划,务于本年度内,将全省所有匪共,一律肃清”;“(乙)划分防划任务,保安队协同驻军担任游击”,并“利用壮丁队熟悉地形,深入搜索,一得匪踪,保安队或驻军迅即驰往围划”;“(丙)编查保四户口”,“实行联保连坐,清查户口,盘诘旅客”,以清匪源;“(丁)完成碉堡工事”,防匪不意之袭击,以寡御众,以逸待劳。[21]

国民政府在“收复”区的这种保甲制度与绥靖政策虽然表面上稳定了秩序,实际上弊端很多。首先,非但没有解决农村的根本矛盾,反而更加激化矛盾。“保长出行,常中有两兵携枪护卫”,联保主任之威权更大,有“土皇帝”之称,所收门牌捐,各保不同,[22]赤贫亦不免捐,生活在底层的农民苦不堪言。其次,保甲团各项组织、训练浮于表面化,“保甲团队及民众训练等,尚未能见实在成绩,且不能根据以民治民之原则,发展自治自卫之力量”,[23]社会秩序虽较之于已往安定了许多,但保甲队一打即散,毫无实力可言。第三,保甲组织不严密,“庇匪”“通匪”现象比比皆是。这种现象的发生一方面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另一方面希望“坐地分肥”,更有甚者“以碉楼圩寨租借匪用”,以之抵抗官军。第四,政府机构间推卸责任,政令难以推行。国民政府自身机构设置及人员构成繁冗、杂乱致使主管部门相互推诿,上级的政令下达至基层难以执行,保甲虽已编组,实同儿戏。各地联保主任保甲长在用人方面也难分辨,乡绅中“劣绅实占多数,保甲自不能出其掌握”,“保甲长之不良,自可推断”。[24]例如,在湖北崇阳“自卫与保甲之组织,可谓已具雏形,但不能发挥其效用”,壮丁队有“三万五千九百六十六人,仅有枪三百六十五枝,且少受训练机会,自难以之御匪”;保甲方面,全县原分五区,每区平均五十余保,保甲之弊病,“在保甲长难得其人”,保甲长位不尊而事繁,“又擅作威福,以土皇帝自居”,一保或一甲之一旦有“恶保长”,即导致民不得聊生,且击毙恶保长一名在稍作收敛后,恢复恶劣风气,无济于事。[25]

另外,国民党希望通过保甲队来肃清“残匪”的设想更是异想天开,“残匪”出没不定,聚散无常,保甲队通常“寻不着目标”,又常常遭遇“意外的暗算”,经过相当长的时间“残匪”实力“依然未损其毫发”。还有些保甲长表面上虽然听命于国民党,但帮助红军宣传马克思学说,告诉民众“去打土豪分田地”,如果不愿意参加赤色活动,“将来便不分给他田地”,[26]农民以田地为生,当然愿意参加,国民党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

三、国民党对“收复”区的各项建设

国民党对“收复”区采取的不仅仅是保甲与绥靖政策,为了让民众能“谨守秩序,恪守纪律”,生活走向“正轨”,国民政府还在生产、生活、精神等方面采取以“教、养、卫”为中心的“善后”政策。“教、养、卫”大体含义如下:“教育人民,使人人有智识;养育人民,使人人能安居乐业;卫护人民,使人人有武力。”[27]

(一) 生产、生活建设

1933年,国民党政府为配合对中共革命根据地的“围剿”,在赣、闽、鄂、皖、豫五省实行“特种教育”。在清乡、保甲等政策的基础上,建设方面“侧重各收复区之道路及敷设电话网、农村建设、教育”,力求推广各县教育、各界特种教育,已经在“宁都设立特教推行处”,以推进教、养、卫三项工作,并于各县广设民校。[28]1935年初,国际记者团来到南昌参观“特种教育处”,时任教育厅长兼该处处长程时煃招待至大礼堂参观,参观内容包括“该处各项工作图表照片及学生成绩”,所“搜获赤匪伪文件旗帜”等。[29]此外,在赣南地区于大廋设立“第一乡村师范学校”,在龙南设立“第二乡村师范学校”,第一乡师本年春已有一班学生毕业,已毕业的学员奔赴各乡办理平民学校及初级小学。[30]

广东省将生产建设分为“民政、财政、建设、教育”四个方面。首先,在民政方面主要采取以下措施:“举行县长考试”,拔取贤才,以资整饬吏治;“办理政治深造班”,培养政治、军事全面人才,将其分配至各县市,委署各县长局长或科长等,在分派前均须受过训练考试及格,始能任用;“推进地方自治”;“办理地政”,“创设地政工作人员养成所”,现编测量队四十队分赴各县市,从事地籍测量工作;“推行救济事业”,如救济院医院、事业华侨回国收容所等。第二,财政方面。“整理税捐;改征临时地税;废除苛捐杂税”。第三,建设方面。工业方面,举办丝织厂、麻纱厂、钢铁厂等;农矿方面,积极成立农村局、蚕丝改良局等提升农民素质以及农业生产率;交通方面,兴筑铁路、公路。第四,教育方面。社会教育“设有民众教育馆、体育委员会、体育实验区、社会教育实验区各一所,各县市设有民众教育馆”;教育经费“均递年增加”;受军事教育人数逐年递增,如“二十年度下学期”起,凡中等学校以上学生均应受军事教育,“二十一年度以前为第一届“,受训人数“七千七百余人”,“二十三年度为第二届,计受训人数八千八百余人”[31]。

(二) 精神建设

1934年2月,蒋介石在南昌提出推行“新生活运动”,此举是国民政府建设人民精神生活的重要举措,该运动以“注重礼义廉耻,恢复中国固有道德”[32]为国民教育内容,使人民具备“国民道德”和“国民意识”。新运推行不久,湖北省就宣称,“新生活运动推行顺利,将来有划为新运模范省之可能”,[33]该运动与“剿匪”同时进行,如国民政府“收复”长汀后,在长汀“筹备军民联欢及新生活运动大会”[34];薛岳率部于1935年初进军贵阳后,随即令“六路总部主持之贵阳新生活运动大会,于本月四日举行,当晚提灯游行、军民参加者十余万人、极空前未有之盛”[35]。

1935年2月19日,蒋介石“在南昌新生活运动周年纪念大会中训话,勖实现军事化、生产化、艺术化”。[36]“军事化、生产化、艺术化”即“生活军事化、生活生产化、生活艺术化”,其具体含义是,生活中要勇敢迅速、刻苦耐劳、随时能为国牺牲,勤以开源、俭以节流,并以艺术陶养国民,以达“整齐完善,利用厚生之宏效”。1936年2月19日,蒋介石“出席新生活运动二周纪念会训词,题为‘新生活运动第二期目的和工作要旨’”[37],对于已经推行了两年的新运蒋介石不满意地说:“我们自己检查的结果,知道我们的进步很少,虽经两年之久,并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蒋介石还认为“要使全国国民的精神和行动现代化,我们知道现代是‘科学的时代’,所谓“现代化”者,就是要‘科学化’、‘组织化’和‘纪律化’,概括的说,就是‘军事化’”,“要‘科学化’、‘军事化’的意思,就是要澈底铲除过去一切虚伪自私含糊因循苟且等一切不适合现代的积习,实实在在力行‘整齐清洁简朴勤劳迅速确实’的新生活,我们一定要有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才可以真正推行新生活运动”。[38]

1936年,到了推行新生活运动的第三个年头,时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副部长的方治在招待新闻界的报告中提及蒋介石对今后新运的目的和工作要旨,“提示‘必有昨死今生的觉悟’和‘必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两点,确为做现代国民和从事救国运动者,所当恪遵的教训,新运目的在复兴民族,即是救国运动,望新闻界广为宣传”[39]。

随着红军到达川、黔等地,国民政府在四川、贵州两省也随即开展了新生活运动,“蒋委员长三日下午五时,召集本市中等以上学校校长训话,略谓贵州为西南重地,复兴民族之基础,所望各校长,对于青年学子,善为训导,尤须注意推行新运,训话毕,并发复兴民族之要道小册每人一本”。[40]

新生活运动从一开始实施就具有非常明显的反动性,所以在不同地区遭遇民众不同程度的抵制。截止至1936年底,各级“新运”组织已经形成巨大的组织网络,遍布国统区各个角落,但新生活运动依然收效甚微,直至抗日战争爆发前,国民政府所极力推行的新生活运动已经处于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三)设立公民训练处

国民政府不仅在新“收复”地区采取相应的“善后”措施,在旧有的国统区为促进地方自治,增进地区市民的军事及政治常识,巩固国家实力,在全国各大中城市开展公民训练活动。国统区素有公民训练传统,早在1927年上海青年会就曾举办公民训练大会,四川青年会也曾组织青年人诵读“公民信条”、讨论国家社会问题等活动。[41]自红军“西窜”以来,国民政府对公民训练的力度持续加大。1934年10月27日,江西省公民训练开始;1935年5月3日,山东省成立公民训委会;1935年8月13日,曾在上海举行“识字运动”,“一为文字教育,一为常识指导,一为公民训练”[42];1935年11月14日,昆明市公民训练开始。

以上海为例,1936年5月,国民政府下令在上海成立公民训练处,在市民中举办公民训练活动。《申报》第一时间刊出上海公民训练处的相关消息。满足以下条件的公民“均须分期轮流召集训练”:“住在本市区域内,年龄在十八岁以上,卅五岁以下之公民,不论籍贯”。每期训练时间为三个月,期满发给证书,在每日上午九时以前,及下午五时以后,星期日及例假日,“均不放假”。受训课程分政治、军事两种。政治课程为党义,公民,新生活,国势,“赤匪”罪恶,农村建设概要等;军事课程,为“各项基本学科及术科”。为鼓励公民参与受训,国民政府还颁布了奖励和惩戒措施,“受训公民如在训练期内,从未迟到或品行端正恪守纪律,或成绩优良者,由本处呈请市长优予给奖,有职业者,予以保障,无职业者,介绍职业”;“已接通知受训公民,如规避不到,或在受训期间,不遵守时间迟到,或不服从长官之指导不守纪律,或成绩恶劣者,由本处按情节之轻重,分别予以申诫,工役,留训等惩戒。”[43]

在此后的7月18日第13版、8月5日第11版,申报分别以《组公民训练会 订定办法十项》、《特区市民会通告市民 参加公民训练 订定受训实施办法 督促各区积极进行》为题,继续为上海公民训练“造势”。尽管如此,从《申报》对此项运动不了了之的报道可知,在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同时,该运动收效甚微,也许,正是由于资源的浪费,效果的不理想,国民政府并没有将此项运动继续持续下去。

四、土地整理与“社会主义”实践

国民政府在“收复”区采取军事与政治并进的策略。军事上建筑碉堡、训练干部;政治上办理保甲、训练民众,还为地区生产、生活方面采取相应措施。除此之外,国民政府还在“收复”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土地整理以及开始了一些类似于社会主义的实践。

国民政府进行土地整理最早是在江西,早在1932年8月时就开始“使用空中摄影机”等先进设备对土地进行“航空测量”,江西省范围内未完成航测的地区“预定三年内完成”,然后将土地分“疆界”、“坵地”、“地价”三个方面对土地进行调查,最后编制图册,登记土地,“并发土地管业证”,在土地整理完毕的县域,废除丁米课税,实行地价税。并将江西省土地整理分三期进行,第一期办新建等十县,第二期办崇仁等三十县,第三期办宜黄等四十县,预计“从民国二十三年五月开始,到三十一年四月,全省农地整理完毕,共计八年”。[44]之后,在福建、四川、山西等省均在不同时间开始了土地整理。但如此大费周章的土地整理并没有真正解决农民疾苦,存在问题依然很多。首先,地方政府官员无作为,并没有真正做到上行下效;其次,“地租之高,令人难于置信”,苛捐杂税名目依然众多;第三,每户分到的土地少之又少,保守地说十有六成难以果腹。[45]

1936年在湖北阳新县“距城十五里设有大规模之集团农场”,农场约有田地一千四百亩,分为十区,于1935年12月开始开垦。农场设有办公室、讲堂、灾农宿舍、饭堂、生栏等,虽占地不多,而布置井然有序。农场“现有灾农九十四人”,分灾农、牧养、厨目、特务等各班,灾农担任耕补,牧养班任牧牛,厨目班任吹爨,特务班任守卫放哨,一律军事管理,农场地里种稻、麦、豆、麻、甘薯等,还种植蔬菜水果树木等。农场里的农民均无家可归,“父母兄弟,皆被赤匪屠杀,劫后余生,赖此收容”,“其衣食住,均由场供给”,“每月按其动惰”匪工资,普通农民一元至二元,班长八元,工头十二元,为防其浪费,还特别增设储蓄部。农场还设有课堂,分晴日课和雨日课两种,睛日课二小时,雨日课六小时,以千字文为课本,首注意识字,兼及初等算术、珠算、常识、农业常识、新生活须知等同时注重军训,黎明即举行早操,及练习国术。据该场主任谈该场未来的计划是该组成新村,建设成新村分三期完成,每期一年。“此种农场与新村,在鄂南为仅见,现在初步已有成效,将来能否为全省模范新村,是望主持者继续努力也”。[46]

五、小结

国民政府在“收复区”所实行的各项政策出发点是好的,但由于体制上、官员任用上、管理上的弊端和客观环境的制约,其实际效果并没有预设般理想。首先,国民政府希望通过构筑交通网,建筑碉堡肃清“赤匪”,虽然取得一定成效,但红军的机动灵活远远超乎想象;其次,国民政府在“收复区”办理保甲,实施绥靖政策,希望以此“安抚”民众,但地方官吏、保甲长散漫无纪,各自为政,为所欲为,往往给国民政府以“所托非人”之感,倘若地方负责人实心实意办理上级交代事务,总会做出些成绩;第三,在原有国统区和“收复区”所实行的各项政策持续性不强,有些政策未见成效随即不了了之,造成多种层面的资源浪费;第四,如土地“公有”,建设“新村”的愿景固然美好,但不切合实际,这种设想只适用于和平时期。红军长征结束后不久突发西安事变,随后全面抗战爆发,战争使本成效有限的“善后”成果付诸东流。

由此可见,国民政府在“善后”工作中表现的有心无力,是自身体制机制存在的缺陷所导致的必然结果。有了此种认识,也能从另一个侧面更深刻地理解国共双方在政治与军事上的博弈中,中共取得胜利的原因。

[1]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36页。

[2]《赣省南广路将完成 广昌即可收覆》,《申报》,1934年04月24日,第21916期,第9版?。

[3]《蒋令鄂建厅完成施巴公路 沟通川黔鄂边交通 全线分十五段建筑》,《申报》,1935年01月16日,第22177期,第11版。

[4]《蒋委员长劝吿川绅耆书 协助剿匪拯救民众》,《申报》,1935年06月03日,第22307期?,第3版。

[5]《赣南建设近况 余汉谋返粤之报吿》,《申报》,1935年12月02日,第22488期,第9版。

[6]《湘川黔滇公路 由展筑以至改善》,《申报》,1936年03月28日,第22596期,第9版。

[7]《晋西残匪日内可全部肃清 晋军一部已渡河追剿 匪窜回陕北达五千人》,《申报》,1936年05月08日,第22636期,第3版。

[8]《陕北剿匪业已告一段落》,《申报》,1936年07月06日,第22694期,第7版。

[9]《剿匪军迭克名城蒋电各部队嘉勉》,《申报》,1934年11月13日,第22116期,第3版。

[10]《南巡佳话 浙江的交通》,《申报》,1936年07月06日,第22694期,第10版。

[11]《中央纪念周 蒋委员报告统一救亡》,《申报》,1936年07月15日,第22703期,第8版。

[12]《当局决筹巨款赈抚长汀难民》,《申报》,1934年11月07日,第22110期,第3版。

[13]《雩都归化收均复》,《申报》,1934年11月19日,第22122期,第3版。

[14] 《赣南闽西残匪将尽消灭》,《申报》,1935年01月19日,第22180期,第11版?。

[16] 《劫后之西康概况》,《申报》,1936年11月08日,第22818期,第4版。

[17]廷:《今年之冬防与冬赈》,《申报》,1934年11月29日,第22132期,第5版。

[18]《闽赣粤边划为绥靖区 粤剿匪军事吿一段落》,《申报》,1934年12月14日,第22147期,第8版。

[19] 《闽绥署之组织 组织条例草案业已颁到》,《申报》,1934年12月15日,第22148期,第10版。

[20]《赣南办理善后 粤一军回防派队绥靖 各界慰劳队入赣慰劳》,《申报》,1934年12月31日,第22164期,第9版。

[21] 《皖省清剿零星股匪 省府拟定绥靖计划》,《申报》,1936年08月25日,第22744期,第11版。

[23]《蒋委员长昨抵京 出巡廿八日经六省》,《申报》,1936年05月06日,第22634期,第3版。

[24]《湖北农村杂写 本报特派员成骏》,《申报》,1936年05月22日,第22650期,第8版。

[25]《湖北农村杂写(四)崇阳匪患与地方情形》,《申报》,1936年04月08日,第22607期,第8版。

[26]石英:《南巡佳话 浙南残匪现状》,《申报》,1936年08月17日,第22736期,第8版。

[27]《沪各界昨开庆祝大会》,《申报》,1934年12月11日,第22144期,第10版。

[28]《赣省计划各县淸乡善后 会昌指日可下》,《申报》,1934年11月20日,第22123期,第3版?。

[29]《国际记者团在南昌参观记》,《申报》,1935年01月22日,第22183期,第10版。

[30]《赣南建设近况 余汉谋返粤之报吿》,《申报》,1935年12月02日,第22488期,第9版。

[31]《粤财政厅长区芳浦昨莅沪 否认粤省府向美国银团借欵 发表粤省军事政治书面谈话》,《申报》,1934年12月17日,第22150期,?第8版。

[32]《国际记者团 在南昌参观记》,《申报》,1935年01月22日,第22183期,第10版?。

[33]《徐庆誉视察湘鄂已毕》,《申报》,1934年12月27日,第22160期,第9版。

[34]《雩都归化收均复 宜章县境亦无匪踪 蒋鼎文自龙岩飞赣 陈济棠请补助军费》,《申报》,1934年11月19日,第22122期,第3版。

[35] 《五路军进占通江 徐匪图窜甘边 国军己加严防》,1935年02月10日,第22196期,第3版。?

[36] 《蒋委员长最近二年来言行辑要》,《申报》,1936年10月31日,第22810期,第8版?。

[37] 《蒋委员长最近二年来言行辑要》,《申报》,1936年10月31日,第22810期,第8版?。

[38]《新运纪念会 蒋委员长训词全文》,《申报》,1936年02月20日,第22559期,第3版。

[39]《中宣部昨招待新闻界》,《申报》,1936年02月21日,第25560期,第3版。

[40] 《蒋委员长昨赴安顺观瀑》,《申报》,1935年05月06日,?第22280期,第3版。

[41]《青年会定期开公民训练会》,《申报》,1927年01月22日,第19359期,第11版。

[42]《识字教育委员会 施行公民训练办法》,《申报》,1935年08月13日,第22378期,第10版。

[43]《本市公民训练明日开始》,《申报》,1936年05月24日,第22652期,第10版。

[44]《国际记者团在南昌参观记》,《申报》,1935年01月22日,第22183期,第10版。

[45]《农村生活丛谈 四川的土地关系与税、捐》,《申报》,1936年02月27日,第22566期,第7版。?

(责任编辑:劳舟)

2016-07-01

单明明,女,中共中央党校党史部2014级博士研究生。

D693.74

A

1008-5955(2016)03-01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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