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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浮世畸零人》中的狂欢化特征及狂欢精神

2016-02-13丛思宇

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

丛思宇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论《浮世畸零人》中的狂欢化特征及狂欢精神

丛思宇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摘要:多丽丝·莱辛作为当代英美文坛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及多次世界级文学奖项。她的作品数量繁多,风格多变,见解新颖。《浮世畸零人》以畸形儿--班的视角,讲述了他在人情淡漠的社会中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本文利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对小说中典型的狂欢式场景、狂欢式人物形象以及狂欢化的语言风格进行深入分析,为读者重新解读这部作品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浮世畸零人;狂欢化特征;狂欢精神

多丽丝·莱辛在英国文学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与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并驾齐驱。她的小说《浮世畸零人》作为《第五个孩子》的续篇,写于2000年。小说主人公班是个长相怪诞的畸形儿,他的家人都嫌弃他,并以他为耻,甚至把他赶出了家。班被抛弃后,在冷漠无情、利益至上的社会中,内心极度渴望回归自己“幸福安稳的家”,但却无奈只能四处漂泊,经常受人欺凌和利用。在小说的最后,随着班的跳崖自杀,他短暂凄苦的一生也画上了令人同情的句号。笔者试在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的视角下,对小说中典型的狂欢式场景、狂欢式人物形象以及狂欢化的语言风格进行详细深刻的剖析,试图为解读这部小说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视角。

巴赫金是前苏联著名的文艺学家、文艺理论家和批评家。他的一生命途多舛,作品直到晚年才被世人发现,他的对话理论、复调小说理论以及狂欢化理论受到西方文艺批评界的广泛关注。狂欢节这种节庆活动始于古希腊罗马时期,直到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狂欢节中,每个人都是参与者,都活在其中。所有人在广场中进行亲昵地接触和交际,因而,狂欢节是全民性的。广场也成为了狂欢节的中心场地。文学狂欢化就来源于这种“狂欢节”型的庆典。巴赫金指出,狂欢式所有的形象都是合二为一的,它们身上结合了嬗变和危机两个极端:诞生与死亡、祝福与诅咒、夸奖与责骂、青年与老年、上与下、当面与背后、愚蠢与聪明。一旦它们绝对分割开来,就会完全丧失狂欢体的意义。[1]就写作模式或语言风格来说,巴赫金认为,狂欢节是一种特殊形式的生活,是一种现实的杂语现象。狂欢化颠覆了官方的、固定的、永恒不变的文本,使众多难以相容的因素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同时共存,多元共生。他还反对文学的单色调,主张内容和形式的开放性,寻求多种因素不同寻常的综合。如各种文类、各种语言、各种手法的综合运用。[4]因此,在狂欢化的小说中,作者总会花笔墨去描写有关聚会或节日等狂欢活动和一些怪诞的、特殊的边缘人,同时包括诅咒、粗话以及脏话等的广场语言也会被大量使用。

一、狂欢式场景

狂欢节活动的中心场所是广场,这里的“广场”不单单指的是人们印象中的广场,而是可以随便接触、表演和交流的场所。同时,它也是故事情节发展的基本场所。巴赫金认为,“只要能成为形形色色相聚和交流的地方,例如大街、小酒馆、道路、澡堂、船上甲板等等,都会增添一种狂欢广场的意味。”[1]人们在广场中摆脱了等级的压制和世俗的束缚,尽情释放自我,从而享受原始生命带来的愉悦和快感。

在《浮世畸零人》这部小说中,主人公班家的房子无疑就是一个典型的狂欢式场景。在班没有出生之前,他的家庭是温馨幸福的。每逢节日聚会,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畅所欲言。但是,班的出生打破了这一切。家人尤其是他的哥哥保罗排挤他,嫌弃他,以至于最后抛弃了他。他对班所做的事情,导致班后来看到他时,“感到怒火中烧,气得浑身颤抖,瞳孔变得深邃,仿佛要流血”。他想将保罗推到,然后……他晓得一件事,而且非常清楚,因为有太多坏事了——他有某些感觉是世人所不容的。”“他(班)必须冷静下来,沉住气,甩掉杀人的念头。”[2]然而,在班的内心深处,家却仿佛是“一股洋溢着爱的幸福感的和煦的阳光”。[2]对班来说他的家是天堂和地狱的两重天,是冷漠与温暖的合二为一。对于狂欢式的思维来说,这也是非常典型的成对的形象,相互对立,同时又相互转化。班这个可怜的孩子正是在家庭中开始逐渐走入了深渊,而家也是他悲惨命运的开始。

当主人公班被逼离家出走时,班和学校中一帮逃学的孩子在小镇郊外的一幢空屋露营。他们“冒充顾客混入商店行窃,晚上闯空门,周末则到附近的城镇去跟当地的青少年鬼混,渴望打一架,找点乐子。”[2]在这里,班这个长相怪异,脾气秉性也异于常人的孩子找到了一种认同感,一种平等和接纳。这是他在自己家里完全没有感受过的。在狂欢节中,人与人就像这样没有等级的差异,相互之间会产生一种乌托邦式的人际关系,彼此亲昵而友好。在这个狂欢式场景中,包括班在内的每个孩子都是参与者,都尽情地享受着这个狂欢广场带给自己的乐趣。

在小说中还有另外一个狂欢式场景。班被亚力带到里约拍电影时,在亚力临时租用的公寓中,经常会举办聚会。“食物上桌了,一盘又一盘,丰盛的晚餐,葡萄酒倒满每只杯子,房里到处是酒瓶。”“谈话,吃东西,喝酒,聚会就这样持续到深夜。”[2]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们在这里,谈天说地,水乳交融,一切阻碍人们接触和交流的障壁都消失了。这俨然也是一个“全民参与”的狂欢广场。

通过对这些狂欢化广场的描写,多丽丝·莱辛直面地批评和抨击了20世纪中后期资本主义社会中冷漠无情的家庭关系。同时,她对于社会中广大的弱势群体,或者说是社会的边缘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和关心。

二、狂欢式人物形象

在狂欢化文学中,有一类异乎常人的群体,他们通常具有强烈的夸张性,或在样貌上,或在行为动作上,或在性格情感上,表现出于普通人不同的存在方式。这类群体拥有狂欢化的眼光,能发现常人无法察觉的现实问题。在《浮世畸零人》这部小说中,主人公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狂欢式人物。

巴赫金认为,在狂欢化的小说中,怪诞人物的出现对小说人物形象塑造产生了巨大冲击,促使主人公的性格从单纯简单走向复杂矛盾,有时甚至集美丑善恶于一身。这些形象独有的特点和特权可以成为作者的代言人,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作者也必须让这些人物成为重要的主人公。在《浮世畸零人》这部小说中,主人公班的人物形象是整个故事情节的中心,贯穿整个故事。

班是个长相古怪奇特的畸形儿,在全书的开篇就有这样的描述,“宽大的鼻梁,大大的鼻孔,浅绿色的眼珠子,淡褐色的眼睫毛,硬邦邦的淡褐色眉毛,留着不合适脸型的整齐短发。他的头发黄黄的、乱蓬蓬的,似乎就像他的笑容一样叫人不安,长长地向前垂下来,耳朵两旁则是硬邦邦的发绺,仿佛是在嘲讥时髦的发型。”[2]在老妇人爱莲帮他洗澡的时候,我们更是吃惊于班的身体形态。“在她的双手下面是一副强壮宽阔的背,脊椎两侧有棕色的绒毛,肩膀上则有一片湿湿的软毛:感觉上她好像在帮一条狗洗澡。”[2]这样的班不免让人充满想象,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一个单纯意义上的人。“她(爱莲)晓得他不是人类:如她所说的,不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或许他是某种雪人(雪人,常作Yeti,喜马拉雅山脉的土语,指传说中住在喜马拉雅山上真面目不详的动物)。”[2]长相的丑陋使得班被父母无情的抛弃,成为流浪儿。虽被一所收容所接受,但是在收容所中的生活更是折磨和摧残。作为一名英国的合法公民,班从未感受和得到过任何人身保障。某种程度上,这部小说也反映出了强调文明和法制的英国社会乃至整个西方社会的腐朽和丑恶。

班的行为动作方面也充满着狂欢化的色彩。在老妇人爱莲第一次看见班时,有这样的一段描述:“她第一次在超级市场看到他时,他正在那儿徘徊觅食——只有这个词汇才足以形容——伸手抓取一条条的面包。当时她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个野蛮人,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2]爱莲虽真心实意地关爱照料班,没有一丝偏见,但是她内心深处依然觉得班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是个野人。小说中一段对于班生吃小鸟的动作描写更是让人吃惊不已。“一只画眉鸟正在尚未换叶的树林中穿梭。他轻而易举就捕捉了它,拔掉它的毛,嘎喳嘎喳得几口就把它吃掉了。”“班从鸟儿身上撕下一些肉,丢到一旁。猫悄悄出去吃了。血从他们的口中掉下,然后就只剩漫天飞舞的羽毛和几滴血迹。”[2]这样的描写会使读者又产生一种错觉,班不是人类而是野兽。作者把人的世界还原或者说降级到动物的世界。在笔者看来,这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班的一切行动从本性出发,完全地顺从自我,从而获得生命原始的快乐。然而,当时大部分的西方人,尤其是上层人群,不顾本心、贪婪无耻地追逐金钱与地位,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原始激情和生活乐趣。当妓女丽坦第一次看到班全身赤裸时,“她心想:哇!那不是人类。倒不是他全身毛茸茸的,而是他站立的模样,他弯曲的宽大肩膀,那副像圆桶似的胸部,垂悬的拳头,双脚牢牢叉开站着……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他射精时所发出的吠声或者咕噜咆哮,以及他睡梦中呜咽。然而,他如果不是人类,那么又是什么?一个有人性的野兽,她下结论。然后又跟自己开玩笑,唉,我们不都是如此吗?”[2]这一大段丽坦的心理描写,尤其是最后一句的内心独白,更引发我们的思考。和班相比,在当时那个冷酷无情、金钱至上的社会中,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三、狂欢化的语言风格

巴赫金认为,在狂欢节上,人与人的交流方式和语言都是与众不同的。它摆脱了日常行为和礼仪的规范,彼此之间没有等级差异,可以自由坦率地交往。同时,巴赫金分析了狂欢化语言的种种形式特性,如广场吆喝与吹嘘、赌咒与发誓、诅咒与骂人话、粗话与脏话,当然还包括性话语和暴力话语。[1]

在《浮世畸零人》这部小说中就有很多充满暴力和性关系的话语。亚力轻击了一下班,“却看到那双绿眸子立刻抽搐变形,激动地翻脸发怒,还有那双拳头……愤怒让班的眼睛蒙上一层红光,手掌则充满了杀人的念头——他刚才拼命克制自己,才压下这份危险。”[2]小说中这样的暴力话语的描写还有很多,而且多数集中在班的身上。“十二个对一个,把他打得血淋淋的。他自己的帮派回来时,看到有些机车不见了,正打算再殴打他,却发现这个看似迟钝愚蠢的畸形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惊声尖叫的好斗疯子,差点杀死其中一个同伴。他们合力袭击才制住他,他连半根骨头都没断,只是再次流血呕吐。”[2]同时,小说中,还出现很多露骨的性话语。丽坦和班的第一次见面,“在这一刹那,班的性与本能——平常压抑下来的欲望,突然像其他不可容许的饥渴一样浮了上来。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去,牢牢地抓着她,把她弯向前,使她不得不用双手撑着床面。他一手掀起她的裙子,撤下她的内裤,短暂、激烈而狂暴。他的牙齿咬着她的脖子,射精时他发出了咕哝一声的狗叫声,这是她从来没听过的。”[2]虽然班野兽般强暴了丽坦,但在后面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丽坦对班并不反感,甚至还有喜爱之情。这种颠覆性、宣泄性、充满狂欢化色彩的语言描述,有助于我们深刻地解读这部恐怖的哲理小说。同时也表达出作者对于整个社会和人性的思考。

狂欢化理论是巴赫金诗学理论的重要组织部分,它将狂欢化定义为狂欢节众多形式的文学表达。狂欢化文学通过典型的全民可参与其中的场所(狂欢广场)、合二为一的形象(怪诞丑陋的人物外形)、没有等级束缚、自由豁达的语言交流(广场语言)来打破强大的社会等级关系,消除界限。狂欢式的世界感受是开放和平等的,这就给文学创作提供了可能性,是文学作品中相应的场景和情节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和两重性,或者具有令人发笑的相对性。[4]和其他狂欢化小说一样,《浮世畸零人》的结尾也是开放的。班的突然跳崖死亡,使读者们感到震惊。但是,这一点也正好是符合狂欢节定律的。在狂欢节上,一切已有的模式都有可能被改变和打破。在这里,死亡和诞生相互交替。班的自杀令读者更加痛心,一个在家庭和社会中遭受不平等待遇的畸形儿,虽然在自己短短一生中,为了获得生存的权利,不断地尝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融入这个社会,但是结果依然是悲惨的。作者多丽丝·莱辛通过细腻的笔触表达了她对主人公班这类弱势群体的关注。同时抨击了当时社会的金钱至上与利己主义,期待重寻维系家庭和社会应有的基本情感以及对社会伦理道德观念的重构。

参考文献:

[1]巴赫金.诗学与访谈[M].白春仁,顾亚铃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

[2]多丽丝·莱辛.浮世畸零人[C].朱恩伶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程正民.巴赫金的文化诗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4]夏忠宪.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编辑郑晶

Carnival Characteristics and Carnival Spirit on Ben, in the World

CONG Si-y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Liaoning 116029,China)

Abstract:Doris Lessing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igures in British and American literati, who has won the Nobel Prize and many world-scale awards in literature. She wrote various works, whose style is changeable and literary views are new and original. Through the oaf's perspective, this novel, Ben, in the World, narrates Ben's short and miserable life in the cold and unmoved society. From the carnival perspectives, this paper mainly analyses the typical carnival settings, carnival character's depiction, and carnival language style, in order to provide a new angle for readers to reinterpret this novel.

Key words:Doris Lessing; Ben, in the World; carnival characteristics; carnival spirit

作者简介:丛思宇(1991),英语文学专业在读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11-10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528(2016)01-1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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