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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暗夜行路》中的夫妇观

2016-02-13傅紫琼

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傅紫琼

(黄冈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黄岗438000)



论《暗夜行路》中的夫妇观

傅紫琼

(黄冈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黄岗438000)

摘要:围绕志贺直哉唯一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其代表作《暗夜行路》,分析其中的夫妇形象,结合作家的自传及实际婚姻生活等,总结出志贺直哉的夫妇观。

关键词:志贺直哉;暗夜行路;夫妇观

此文为湖北省黄冈师范学院科学研究项目“志贺直哉的夫妇小说体系研究”(编号:2014017503)的阶段性成果。

志贺直哉﹙1883~1971﹚是日本文学史上横跨明治、大正、昭和三个历史时期的作家,也是白桦派的代表作家。他以精炼的语言和敏锐的观察力,被誉为近代日本文坛的“小说之神”。

从明治四十三年四月、志贺直哉在同人志“白桦”上发表处女座《到网走》以来,在长达6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总共留下120余篇作品。在这些作品中以夫妇关系为主题的小说很多,例如:《好人物夫妇》《转生》《雨蛙》《暗夜行路》(后篇)以及被称为“山科物”四部曲的私小说《山科的记忆》《琐事》《痴情》《晚秋》等等。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以夫妇为主题的小说几乎都集中在同一个时期发表。那么,刻画了众多夫妇形象的志贺直哉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夫妇观呢?

一、关于《暗夜行路》

《暗夜行路》于1921年开始在《改造》上连载,前篇完结之后,创作一度中断,直到1937才完稿。得到了小林秀雄、河上徹太郎、谷川徹三等名家的一致赞赏。是志贺直哉唯一的长篇小说,其创作时间之长,几乎涵盖了作家整个创作生涯。内容方面也几乎概括了作家的整个思想变迁,可说是志贺直哉独一无二的代表作。

在《暗夜行路》的前篇里,女主人公直子完全没有登场。全篇都在渲染主人公时任谦作在知道自己的出生秘密后,精神和肉体的彷徨。一直到后篇,谦作在京都遇见了直子,才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本文拟围绕着谦作与直子的夫妇形象,结合作家的自传和实际生活,来研究作家的夫妇观。

作为母亲与祖父“不义之子”的时任谦作,命运多舛,自从知道了自己出生的秘密后一度痛苦彷徨。向爱子求婚失败后,为了摆脱命运的捉弄,他去了京都,并且在那里邂逅了美丽的直子,开始了幸福的婚姻生活。不久,初生儿直谦因丹毒而夭折,厄运再次降临。在谦作去朝鲜接祖父的妾阿荣期间,直子与表兄阿要犯了性过失,使得谦作再次被卷入性的暗夜。为了净化心灵,从那场悲剧的阴影中走出,他开始了大山之旅。

故事的内容虽是虚构,但主人公的心理确是作家自身的心情,志贺只是想通过谦作来向读者传达自己的夫妇观。

二、《暗夜行路》中的夫妇形象

(一)谦作的形象

1.虽然大男子主义,但仍有其温柔的一面

谦作在日记中把家庭的标准简单地归结为“女人生孩子,男人工作,这就是人类的生活。”正如文学研究者关良一所指出的,谦作的这一看法说明了“男主内,女主外”这样封建的、家父长制的传统家庭形态,在他看来是最理想的夫妇关系。即便是在今天的日本,女性结婚以后也会辞职做家庭主妇,也正是这一思想的延伸。

因此,当直子说“对于文学,我可是什么也不懂啊”表现出想要了解丈夫工作的意愿时,谦作却回答道,“不知道更好呢”“那样,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无视妻子的向上之心。

谦作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大男子主义,另一方面,也有对妻子温柔的一面。如谦作从壑山回到家中,听说孩子刚刚出生,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去看望妻子,关心妻子的情况。又如,一次在与朋友们一起游玩时,谦作误解了直子。之后发觉妻子不知为何总是无精打采,谦作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妻子的心,心想,还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才好呀!如此看来,谦作作为丈夫,也有其柔情的一面。

2.理性与感情并存,有包容心

谦作因为直子的过失陷入了痛苦矛盾中,他在理智上认为妻子基本上没错,应该原谅妻子,然而在感情上却始终无法释怀,时时处于矛盾痛苦中。为了平静内心,他到大山深处去旅行。幸好,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恢复了内心深处的平和。

颇具理性的谦作,同时还是一位相当有责任感,能够包容妻子的丈夫。在大自然中,他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并且,一想到直子“哀伤的目光,孩子似地垂着头”就马上写信给她道歉,“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亦是没办法自控,如今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但是,我想今后我们都不会再让对方感到不安了。独自一人在山里想到遥远的家里的事时,这种感情就更加强烈了……此刻的我,真心想回到你身边。”若不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感和对妻子的包容心,他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话的。

(二)直子的形象

文学研究者古川彻三曾经说过:“我认为,在日本小说里出来的女性,《暗夜行路》中的直子,无疑是最富魅力的存在。”那么直子,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呢?

1.美丽但无学问

谦作在京都偶然遇见了直子,她年轻、美丽而又健壮,正如友人所评论的是个标准的“鸟毛立屏风美人”。谦作只要一看见她,内心便会感到无比的安宁与平静。在学问方面,直子从敦贺的女校毕业,且其母亲的兄长曾是明治三十年代的政党议员。由此可见,她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我对于文学,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因此可以判断出她还称不上是个知识女性。这一点与《雨蛙》中的女主人公是一致的。

2.柔顺的贤妻良母

直子是典型的日本传统女性,婚后,她处处以丈夫为主,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和个性。因此二人的婚后生活一度是“极度地平和与愉快”。直子始终以女性特有的柔顺来包容谦作那过激的感情。例如,因为直子与表兄的过失,谦作陷入了极端的矛盾和痛苦中,时常粗暴地向直子发泄。心情烦闷时,抓起桌上的餐具就向院子里砸去,有时,拿起一把剪子从背后把直子身上穿的衣服从上而下剪破等等。这种时候,直子总会把根源归结于自身的过失而默默地忍受,谦作则更加放肆地发泄,直子也就更加隐忍。由此可见,直子是个典型的顺从、被动型的传统“贤妻良母”。

3.有自我意识的聪明女性

日本文学研究者红野敏郎指出,“正如其名字所示,直子是个率直的女性,然而她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如何抓住自己幸福的女性。”如,谦作一家和友人末松一起外出游玩时,直子因为婴儿误了火车的时间点,她极力追赶火车,在几乎要够着时,谦作又发作起来,他用一只手猛地推了一下直子,使得她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因为惯性打了个滚仰躺在地上。一直以来,默默忍受的直子感到与身体相比内心更受伤,她开始了无言的反抗。

谦作走向直子,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说什么都是需要努力的。直子显出一副绝不让你靠近的态度,这使得谦作的内心不安起来。虽然谦作想好好地跟直子谈谈,但直子却变得异常固执,不愿意敞开心扉,因此也没有谈成。这里,可以说直子展现了她的另外一面,因为自己的沉默与忍耐不能阻止丈夫的粗暴。但是她意识到,要想恢复夫妇和睦关系,必须要积极地跟丈夫沟通。“你是打算一直对我那副态度吗?你因为我的粗暴而生气,要是你觉得跟我这种人一生呆在一起是件危险的事的话,请你明说出来。”面对谦作的这一牢骚,她立马把自己的不满和顾虑都说了出来,“那种事情,我可是想都没想过。只是,我期待着你能原谅我,但你却总是在发作,发作……我很痛苦,也不相信你真的能够释怀原谅我了。”至此,夫妇二人才开始直面问题,开始心与心的交流。

“我觉得你因为憎恶我,而使自己不幸,这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原谅,对我自己是种解脱,对你的心境而言,又何尝不是呢?”直子这一席话,相当有说服力且雄辩,由此可以判断,直子还是个聪明(这不是由知识而得来的)的、知道如何挽回自己幸福的女性。她积极地与丈夫交流,避免了因愚蠢而导致的悲剧。

三、《暗夜行路》中的夫妇观

(一)相互体谅,相互包容

《暗夜行路》前篇里,考虑结婚的谦作引用了托尔斯泰的话,并在未定稿里对于夫妇的爱作了如下论述。“最初的蜡烛也许很快就会燃尽,但是在此之前,二人会准备好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等,爱的方式也许会改变,但是爱之花火会继续延续下去。要想使“爱的花火”不断延续,夫妇间就必须相互包容,互相体谅。

从以上对谦作和直子的形象分析也可以看出,虽然夫妇二人性格各有特点,但是对于婚姻中的另一方都是做到相互体谅,相互包容的。在现实生活中志贺直哉也是如此,与妻子康子相互体谅、包容,在遭遇了外遇时,康子理性对待,并未步步紧逼,给予丈夫足够宽裕的时间和空间思考权衡,而志贺呢,也在冷静地独处了一段时间后,回到了妻子身边,恢复了和谐的夫妇关系。

(二)男尊女卑,夫唱妇随

志贺直哉曾经在续创作余谈中写道:“我对所谓的女权主义倾向的人一向是不抱有什么好感的。”此外,正如谦作在日记里写的一样,“女人生孩子,男人工作。这就是人间的生活。”由此可以判断,对于志贺直哉来说,这种传统的封建式的夫唱妇随家庭形态才是最理想的。另外,文中有处细节描写,是结婚前二人在南禅寺里游玩的一个场景。“能并排走的地方就并排走。并排走不了的地方,谦作就走在前头,直子呢,踩着一双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小脚,脚上穿着雪白精致的袜子,一步一摇地跟在后面。谦作看着这样的女人,这样娇小的脚,在身后跟着走上来,感到难以名状的幸福。”

通过以上的文例,谦作把男人的幸福感集中体现在女人的小脚上。诚然,无论东方西方,自古以来,都以女人的小脚作为美的象征,那支撑着女人身体的小脚一步一晃,把女性的柔弱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正是如此,才激起了谦作作为男性的保护欲和优越感。这个细节并没有直接描写内心的幸福感,而是透过谦作的眼和内心来描写直子的行为。这种写法可以说更进一步地体现了“夫唱妇随”的传统夫妇形象。

婚后,某次谦作因敏感而误解了直子。在了解真相以后,他默默地握着直子的手,揽她入怀中。直子则显出一副柔媚的目光,把脸颊靠在丈夫的肩上,一块儿行走。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伤感袭向谦作,他痛切地感到直子已经完全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了。就这样,直子完全融入了谦作的身心,合为一体。只是,那并不是平等的结合,而是作为谦作的一部分,丈夫的附属物而融合在一起的。对于谦作而言,潜意识里认为夫妇关系中,丈夫处于绝对的优势,正如“王权神授”之天经地义一样,他坚信“夫权神授”。

现实生活中,作家的妻子康子夫人也正如作家在作品中描写的妻子形象一样,是位温顺而聪明的贤妻良母。志贺喜欢味道浓厚的西洋料理,而康子则更青睐于味道清淡的京都风味料理,但她习惯于依着丈夫的口味做饭菜,即便是在调制西餐的酱汁时,她也会一点一点地加料,直至丈夫亲自品尝满意为止。此外,康子夫人在外遇到类似的美味料理时,也会详细询问制作方法,回家后一一记录在茶色布裱纸包着的笔记本上。

就这样,志贺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给了妻子。正是康子给了丈夫“家庭的充实”和“创作的源泉”,大正11年元日,志贺才能在在日记里写道:“生活中自己完全以创作为中心”。另外,志贺曾在自传《奇妙的梦》(昭和26年)里写道:“一一地数落了心地最善良的妻子……”可见康子夫人也如直子一般是个典型的日本传统女性,对丈夫拥有一颗顺从而柔软的心。

总之,《暗夜行路》中强烈体现了作家的丈夫优先、夫唱妇随这样传统的夫妇观。虽说不是原型,但据志贺的弟子網野菊所言,直子的“性格,言谈举止”无一不是志贺夫人的翻版。关于原型,志贺曾如是说:主人公谦作大约就是作者自身,自己在那样的场合里也会那样行动或是想采取那样的行动吧!小说中的信行,主人公的表兄,也是没有模型的。其与主人公的关系有些类似于我与一位在镰仓的长我四岁的表叔,性格则特地设计成与叔父相反的人物。直子这一女主人公,设计的初衷是,尽量不要像自己的妻子,最初写的时候,体型等完全是陌生的人物,不知不觉地越写越像自己的妻子了。故事的内容虽是虚构,但主人公的心理确是作家自身的心情,志贺只是想通过谦作来向读者传达自己的夫妇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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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荒井均.『暗夜行路』――時任謙作における夫婦[C]//町田栄編.志賀直哉「暗夜行路」作品論集.東京クレス出版,91-96ページ、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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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志賀直哉の領域』、池内輝雄、有精堂、1990.

[8]福田清人,栗林秀雄.人と作品30志賀直哉[M].清水書院,1987(11).

[9]『志賀直哉とその作品』、高田瑞穂、学友社、1949(12).

[10]『志賀直哉の生活と作品』、阿川弘之、創芸社、1955(10).

编辑朱荣华

View of the Couple in Anyakoro

FU Zi-qiong
(Foreign Language School,Huanggang Normal College,Huanggang Hubei 438000,China)

Abstract:The article aims to analyze the couple images and conjugal relations reflected in Anyakouro and how the conjugal relations in turn affects the writer's novel creation by associating with Siganaoya's autobiography and his actual marriage.

Key words:Siganaoya;Anyakouro;Conjugal Relations

作者简介:傅紫琼(1980),女,福建连城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日本文学。

收稿日期:2015-10-23

中图分类号:I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528(2016)01-11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