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传播的新策略
——文学译写
2016-02-12李娜
李 娜
(1.中央民族大学 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 北京 100081;2.渥太华大学 文学院,渥太华K1N6N5)
跨文化传播的新策略
——文学译写
李 娜1,2
(1.中央民族大学 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 北京 100081;2.渥太华大学 文学院,渥太华K1N6N5)
中国文学与文化要走向世界,并与其他民族的文学实现良好的交流与对话,翻译一种是必不可少的途径。在文学翻译面临一定困境的时代,尝试译写策略乃至双语创作逐渐成为作家文学创作的潮流和趋势,也是全球化信息时代对翻译家和作家所提出的更高层次的要求。与翻译不同,译写作为一种跨语境创作新的写作策略,日益得到作家和研究者的重视。译写策略的采用和落实,对促进中西方多民族、多族裔之间的文化、文学交流和传播具有重要的价值。
文化传播;译写策略;文学交流
文学译写作为文学翻译的一种特殊技巧和策略,并不是全新的事物,自20世纪三、四十年代起,中国就有许多优秀的文学翻译家已经通过译写将外国文学作品传播到中国,并被中国读者广泛接受。在新世纪,文学译写再次被提出,并逐渐脱离翻译文学的本体指向而成为一种独立的书写策略。因此,从文学译写视角推进文化传播具有一定的新意。
一、译写与翻译的关系
翻译是在转写的基础上或多或少地渗入进了翻译者的创作性和创造思维,因为对不同文学文本进行翻译涉及到的是对不同文化体系的一种沟通和对话,而不仅仅是语言符号系统的转换。尤其是近30年以来,随着比较文学这一新兴学科的发展和成熟,比较文学学者们对翻译的高度重视,使翻译本身已经脱离了原本方法论上的意义,并逐渐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新兴学科,即译介学。从一定程度上看,译介已经包含译写的部分意思,但其侧重点是在翻译本身上。在翻译过程中,充满改编和误读等诸多脱离原文的意指,有的翻译内容甚至与原著本身背道而驰。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除了译者对不同文化体系的差异性理解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译者与著者多数情况下是分离的,缺乏有效的沟通和交流。所以,在许多地方也就只能凭借翻译者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想象来弥补这种缺憾和不足。而译写不一样,译写更偏向于译者或作家本人致力于就同一种思想和观念在不同民族和族群之间进行交流沟通所做出的坚持和努力。如若作家本人进行的译写,则译写策略的成功往往成就了作家双语创作的成功。即便如此,翻译和译写二者之间存在一个共同的目标,即促进不同民族、不同族群之间的文化、文学的传播与交流。
可以说,加强全球文化交流与融合,减少翻译语言障碍,译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跨文化传播策略。译写者要把握原作品所属国的历史背景和文化习俗,强化保护源语文化意识,深度了解原作品的文化底蕴和文化内涵,以促进跨文化交流和传播的顺利实现。
二、译写策略的传承与发展
当有的翻译家或者作家尝试用译写策略进行文学再创作时,包括一些翻译专家在内的许多人都会对“译写”感到费解。当将文学译写与翻译理论进行对应时,他们会觉得译写既不是翻译也不是写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例如:2006年,作家蔡骏采用译写策略作为翻译方法的新尝试,根据自己的理解,并用现代汉语将旅美作家谭恩美的小说《沉没之鱼》进行了译写和再创作,却遭到了不少评论家和研究者的质疑而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事实上,译写作为文学翻译中一种行之有效的书写策略,已经被国内外多位著名翻译家所使用,以达到能和原作媲美的目标。
从西方来看,不管是早期对于《伊索寓言》《格林童话》等经典读物的翻译,还是现当代作家纳博科夫投入大量精力翻译普希金的作品,并在那篇著名的谈论翻译的散文中提出建议,他指出“最理想的译者莫过于精通外语的诗人,也即本身是作家的人”。[1]这是纳博科夫在译写实践的基础上对译写者提出的最高标准。
而在中国,采用译写进行翻译的作家更是不胜枚举。例如,著名翻译家朱维之先生在1941年著写的《基督教与文学》中提出,我们应该对《圣经》等诸多西方经典文学作品进行雅俗不同层次的翻译,以满足不同水平的读者群体的阅读需要,从而让更多的读者能够阅读和理解外国文学经典著作。这种灵活的雅俗共赏性的翻译和译写原则既体现出朱维之先生作为一个翻译家开阔的世界胸怀,也侧面体现出译写在跨文化传播中的有效性。另外,著名翻译家林纾虽不懂外语,却在别人帮助下,用他那精美的文言文将184种外国文学作品介绍到中国。《林译小说丛书》曾使钱钟书在青年时期获得了学习外语的兴趣。而在多年以后,钱钟书仍旧被林译小说所吸引,充分体现了翻译中译写的无限魅力。林纾认为,翻译是一种有明确目的的文学创造活动,其译作极大地满足了中国读者的需要且广受追捧。比如,他采用译写策略进行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虽然较之原著有很大的增删,但这并不妨碍该译本在其他译者翻译法国作家小仲马的《茶花女》时重要的参考价值。严复也是一位凭借译写策略在翻译上取得重要成就的翻译家典范,综观其11部译作,几乎每一部都采用了译写的再创方式。事实上,正是他对这种译写策略的正确运用,使其译著备受广大读者群体的欢迎。著名翻译家林语堂当年谈到文学作品进行中译英时,说道:“译者必须能够彻底消化了心爱的文章,然后夹叙夹议,用自己的创意炮制一番,既能抓住原文的形式和精神,又容易让一般的西洋读者了解。”[2]其中“用自己的创意炮制一番”体现了译写策略的实质,这里的炮制并不是胡编乱造,其前提是改造后的译本必须在形式和精神上与原文相符合,并在此基础上容易被外国读者所接受。仔细想来,这句话同样值得当今英译中、汉译民、民译汉的翻译和译写者们牢记在心。林语堂当时翻译老子的著作,是凭着深厚的国学功底和对道家哲学的研究心得,加上他地道的英文,才将老子的原著翻译的如此“传神”。可以说,译写者如果没有那种充分消化和再创作的能力,其译文一定是败笔。
加拿大华人新移民作家李彦是通过译写实现双语写作的积极实践者,其译写作品为作家们提供了很好的文学样式和审美范式。在移民加拿大之前,李彦曾在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攻读过英文采编专业,同时还在英文版《中国日报》、《瞭望》等多家期刊上发表过许多人物采访。正是由于作家李彦扎实的英语功底,加上其移民海外后所积累的丰厚的海外教学经验,使她更好地从受众群体角度去考量和完善自己的英文创作实践,为其双语创作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她创作的第一部英文小说《红浮萍》(Daughters on the red land),受到加拿大乃至北美主流文学评论界的广泛好评,但在此书出版15年后,作家才终于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将此小说进行中文版小说的再创作,从而诞生了中文小说《红浮萍》,这种合适的方式便是译写。在找到了这条可行的双语创作之道后,李彦根据其创作的第一部中文长篇小说《嫁得西风》,将其中的部分内容译写成了一部英文小说《雪百合》(Lily in the snow),后又根据《雪百合》译写成一部新的中文小说《海底》(The deep),供英文读者了解华裔新移民的海外生活百态,以促进中国和加拿大两国的跨文化传播和交流。
三、译写策略的多样化
在中国的传统翻译理论中,翻译的两大基本标准是“忠实”和“流畅”。后来,著名翻译家严复对其进行发展,并提出翻译的标准为“信、达、雅”。而傅雷则提出将“原作者的中文写作”作为理想的译文,既将译写作为实现翻译的重要手段和理想策略。可以说,随着时代的变化发展,翻译的原则也在不断完善。因此,在新时代,可以将原文的意义与精神和译文的流畅、完整性兼筹并顾的文学译写策略注定会得到广阔的发展空间。
众所周知,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所具有的思维方法、价值观念、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等都有所不同,这种差异性造就了各民族的民族精神与文化内涵的独特性和异质性。因此,如何成功跨越文化阻碍,寻求恰当的翻译策略,实现高质量跨文化交流以推动文化传播,是翻译过程中急需解决的重要课题。影响和制约文化传播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最根本的是翻译过程中存在的文化差异性。能否解决好这个差异性困境是翻译成败的关键。伊格尔顿(Terry Ea gleton)认为,现代西方文学理论的发展可以粗略地分为三个阶段,即以作者为中心、以文本为中心和以读者为中心。从浪漫主义时期和19世纪文学理论,到世纪之交的新批评主义,再到20世纪中后期的接受美学,文学理论中“转向读者”的趋势日渐明显,接受美学也逐渐成为席卷欧洲的主流文学批评理论,并对整个世界的文学批评与文学理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文学的译写策略与文学批评的接受美学是相契合的,它是在充分考虑“潜在读者群”的基础上,正确处理本土文化和异质文化之间的差异,灵活地采用直译、意译、增删等多样化的翻译方式传递文本的话语信息和文化内核,“或者以目的语或译著读者为指向,采用“归化”或“意译”翻译方法,促进源语文化与目的语文化的融合”。[3]这是一种坚持适度的翻译原则,在原作的框架内适当发挥、杜绝过度译写和不当译写的发生、同时始终将“读者”放在首要位置的一种文学书写策略。
以赛义德为代表的后殖民主义批评家们表示,要坚持“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即文化是多元并存的,它们之间只有差异而没有等级,要坚持和倡导一种“交流对话和多元共生的文化”。[4]要实现这种异质文化间的交流和对话,就客观要求译写者充分考虑译语文化语境,在译文中提供的视域要与观众的视域达成一种视域融合。换句话说,译写者要充分考虑读者的接受语境和其民族文化的本土性思维特征。
加拿大华人新移民作家李彦在谈及自己的文学译写时表示,基于汉语和英语两种文字和语境的差异,对人物命运的思考有所不同,并且对不同文化、历史、语言背景下的内容都有所增删。[5]比较阅读作家李彦的原小说和译写本小说,会明显看到关于书名、人物、人名、情节、结构等设置上存在的显著差异。例如,在中英文小说中,讲述故事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都呈现出鲜明的中西差异,在背景资料、词汇选取和意向筛选等诸多方面都充分考虑中西方不同读者群的具体需要。作家并不是在其原有小说的基础上进行简单、机械的翻译和改写。正如作家李彦所说,“专门为他们(西方读者)写作与简单地翻译中文原著,其结果差别很大。”[6]另外,在英文小说中的人物命名上,采用拼音法和寓意法相结合的方式,方便西方读者对人物的有效区分和准确记忆。而在中文小说里,人物的命名都选取与人物性格特点贴近且体现中国传统文化和观念的名字,便于中国读者更好地接受。在作品的结构设置上,又极具针对性地在原小说基础上做出不同程度的删减和增加。总体来说,作家在创作中文版小说时,其结构具有类似章回体小说的复杂性特点,人物关系和故事结构都呈网状的架构,而在英语版小说创作和译写时,则更多地采用单线结构方式……这种种多样化的译写策略都为以后的译写者们提供了有益的借鉴,有利于更好地实现各国、各民族间的跨文化交流与传播。
跨文化传播是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和任何民族作家的一项重要文化职责,尤其是对处在跨文化语境下的作家而言,积极探寻一种较为有效的促进文化交流方式显得更加急迫。诸多文学实践证明,文学译写策略的重新出场,是全球化语境下增强中华民族在各个领域与世界交流的能力和把握话语权的重要方式和途径,值得作家们的积极尝试和译者与研究者们的高度重视。
[1]丁骏.文学翻译给了我什么?-从塞林格的翻译说开去[EB/OL].[2014-7-11].http://www.chinawriter.com.cn/news/2014/ 2014-07-11/210799.html.
[2]赵晏彪.文学翻译的艺术-写在<民族文学>蒙藏维哈朝培训班之际[N].文艺报,2015-6-3(005).
[3]刘宇.翻译与文化交流传播[N].光明日报,2014-11-24(010).
[4]籍晓红.解构东方主义的二元对立模式--赛义德的《东方主义》[J].廊坊师范学院学报,2006(3):8-10.
[5]李彦.双语创作的一些感悟[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15(1):76-79.
[6]赵庆庆.风起于《红浮萍》-访加拿大双语作家、滑铁卢大学孔子学院院长李彦[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10(1):75-82.
A New Strategy for the Spread of Multiculturalism -Translational Writing
LI Na1,2
(1.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2.Faculty of Arts University of Ottawa,Ottawa K1N6N5,Canada)
Translation is an essential way for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to expose tothe world and make successful communications with other nations or ethnic groups.Translational writing or even the bilingual writing has gradually become the trend in modern times when literary translation is facing some obstacles,and it's also a higher requirement to translators and authors in the global information age.Translational writing actually is different from the translation itself,as a new writing strategy under the contextual situation that writers and researchers have paid much more attention to it.Translational writing can contribute a lot and embody the significance to promote the cultural and literary communications of different nations or ethnic groups between the East and the West.
Cultural transmission;Translational writing;Literary communication
H059
A
2095-8528(2016)05-122-04
编辑 郑晶
2016-05-03
李娜(1988),女,江西萍乡人,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2014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在读博士研究生,加拿大渥太华大学文学院联合培养博士,研究方向为多民族文学比较、海外华文文学。
此文为教育部2014年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博士项目(编号:201506390030);中央民族大学博士自主科研项目(编号:10301-01500202)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