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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增长与宏观调控①

2016-02-11

中共中央党校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供给政策成本

刘 伟

(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海淀 100872)

一、中国经济增长面临的机会与挑战

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经济增长保持了非常高的速度,平均年经济增长率超过9%,这创造了当代经济增长的新纪录。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首先开创这一纪录的是日本,从1950年代到1970年代保持了20年的黄金增长期;然后是韩国持续了30年的高速增长期;再打破这个纪录的就是中国,1978-2014年间统计数据显示,中国的平均经济增长率高达9.7%。这使我国的经济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的GDP总量由改革开放初期的世界第九位上升到了第二位,从占全球GDP总量1.8%上升到了13%左右,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总量来看,2014年末,中国GDP总量达到63.7万亿元人民币,按不变价格计算,比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GDP总量提高了近28倍。

从人均GDP来看,2014年中国的人均GDP达到46628.5元人民币,比改革开放初期提高了约19倍,且人均GDP的平均增长速度保持在8.5%左右。中国人口基数占全球人口22%,改革开放36年中国人口总量增长了41%。在人口总量增长41%的前提下,人均GDP平均以8.5%的速度在提升,这是非凡的成绩。如果换算成美元,是7500多美元。按照世界银行最新的划分方法,人均GDP小于12476美元,高于4056美元,则属于上中等收入国家。如果从这个划分标准来看,中国自2010年开始成为上中等收入国家。

(一)中国经济增长的历史机会

根据世界银行的划分标准,世界上有70个高收入国家(地区),54个上中等收入国家,54个下中等收入国家和36个低收入国家。回顾70个高收入国家(地区)的GDP发展历史,各经济体实现现代化的方式、道路、时间表、路线图都不一样,但它们从进入上中等收入阶段跨越到高收入阶段平均用了12年4个月,尤其是人口超过一千万的20个大国平均用了11年9个月。大国经济在起飞前的准备和起飞初期,它的发展速度会慢,但是到了起飞的中后期,特别是在工业化、城市化加速时,它比小国要快,因为它的冲击力强。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按照这个历史规律和趋势,给中国10年时间,中国能否实现这个跨越?中国是在2010年达到世界银行划定的上中等收入国家的起点线的,也就意味着到2020年,我们应该实现这个跨越。2020年正是中国实现发展的第一个百年目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内涵非常丰富,就经济而言,它包含的内容也非常广泛,这里列举两个数字。第一个数字,我们提出来的目标是“到2020年,中国GDP的总量比2010年(按不变价格)翻一番”。2010年,中国GDP总量不到41万亿元,翻一番就是80多万亿元。按照2010年的汇率换算成美元,也就是17.6万亿美元。美国2014年的GDP总量是17.4万亿多,也就是说,如果中国经济在2020年实现了翻一番的目标,中国经济的总量将达到美国现在的水平。第二个数字,我们提出的目标是“到2020年,城乡居民收入翻一番”。这里有一个分配因素,带有不确定性。假定分配结构不发生大的变化,我们将它还原成生产,前提就是人均国民收入翻一番。2010年,人均国民收入是30000多元人民币,按不变价格翻一番,就是60000多元人民币,折算成美元就是12600多美元。世行划定的高收入的起点线是12476美元,也就是说,正好用十年时间,到2020年,我们实现了从“上中等收入”向“高收入”的跨越。

“十三五”时期就是实现这个历史穿越的决胜期。这是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机会。如果该目标实现,中国则进入高收入阶段,也就实现了第一个百年目标,更是为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二个百年目标,新中国成立100周年,即2050年前后,我们要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内容非常丰富,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人均GDP的水平要赶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跻身发达国家的行列。1970年代,邓小平给中国发展提出了著名的三步走的战略。第一步,用十年左右的时间,也就是在1980年代基本解决温饱。第二步,到20世纪末,也就是2000年,实现初步小康。第三步,到21世纪中叶赶上“中等发达国家”。统计学上,中等相当于平均数,所以,表述的更精确一点,就是“本世纪中叶,赶上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跻身于“发达国家”的行列。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我国的发展历史上,中华民族距离现代化的目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我们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终于把一个古老的文明大国带到这样一个门槛上:再给中国五年时间,中国实现向高收入阶段的穿越;再给中国15年左右的时间,中国有可能重返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位置;再给中国35年的时间,中国赶上发达国家,实现现代化。

(二)中国经济增长的系统性挑战

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国民经济发展的基本条件已经发生了系统的变化,这个系统的变化大概归结为两个方面:一个是供给方面,一个是需求方面。

从供给方面看,上中等收入阶段国民生产总成本全面上升,概括起来四个方面:一是劳动力成本。工资、社会保障、社会福利、人口红利等都发生非常大的变化。二是自然资源的成本。土地、能源等原材料成本大幅度上升。三是环境成本。各方面的环境资源越来越成为短缺的资源,经济发展也越来越考虑环境成本。四是技术进步。低收入阶段的技术进步主要依靠模仿,这是成本最低、风险最小、见效最快的技术进步方式。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总体技术水平提升以后,可提供的模仿空间收缩,技术进步越来越依赖于自主研发和创新。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是各种技术进步当中最重要,最本质的,但其存在较多的不确定性因素,是投入最大、周期最长、成本最高、风险最大、代价最高的技术进步方式。劳动力成本、自然资源成本、环境成本和技术进步成本的系统性大幅度上升,使得整个国民经济生产的总成本大幅度提高。经济增长方式必须由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量大、规模扩张转变为主要依靠效率的提高来带动增长。如果不做这种转变、效率滞后的话,成本消化不掉,它就进入价格,形成这个社会的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

从需求方面看,需求从旺盛变为疲软。低收入阶段时,需求侧的特点主要是需求膨胀,供给不足,甚至是长期短缺经济。到了上中等收入阶段,需求从膨胀变为疲软,供给从短缺转为产能过剩。

投资需求疲软。投资为什么会疲软呢?按说居民收入提高,银行存款增加,银行储蓄规模扩大,银行可以供给更多的资金放贷来形成投资。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看这个国家的自主研发和创新力能否匹配。如果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能力弱,即便这个国家的居民收入提高、居民存款增加、银行储蓄规模扩大,但它会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按照市场盈利标准,银行找不到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一是自主研发能力弱和创新能力弱,没有新项目开发,没有产业结构升级的空间。二是发达国家放慢甚至停止转移新技术的步伐。过去的投资需求增长之所以快,是发达国家基于中国在供给方面的成本优势,通过转移资本、转移技术和转移产品来获取更多的利润,现在供给成本上升,发达国家自然会转移到其他成本优势国家。国内的自主研发上不来,发达国家也不转移新技术、新项目、新产品,那么国民收入提高、居民存款增加,银行拿了大把的储蓄,但它在市场上却找不到有利可图的项目,投不出去,这就形成投资需求疲软。

消费需求疲软。随着居民收入的提高,居民的消费能力理应提高,但是,事实并非一定如此。居民收入提高的同时,消费力也同步提升,需要具备一个前提:国民收入分配合理。如果国民收入分配不合理,两极分化,多数的发展成果被越少数人占有,国民收入增加的边际消费率必然递减。且人的消费受生理限制。如果大部分发展成果由少数人享有,而大部分人的收入增长迟缓,多数人即使有消费欲望但没有消费能力,也形成不了有效的需求;且收入较低的人们对未来缺乏足够的信心,预防动机愈发强烈,更是会牺牲现在必要的消费,节衣缩食,增大储蓄(因为储蓄是未来的消费)。这就使得整个社会的消费力普遍下降,经济尽管在增长,供给在增加,可是消费需求在下降,产能自然过剩。这也就形成了消费需求疲软。

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疲软自然引起总需求的不足,意味着市场不活跃,购买力不强,企业销路不畅,企业资金循环周转有问题。而无法按期偿还银行贷款的企业,则依法进入破产程序,停产、破产的企业增加,就会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高失业。

国民经济发展的基本条件发生变化:一是供给成本上升,消化不掉,最后就会形成高通胀;二是需求发生了变化,若是适应不了,就会出现高失业。高通胀的同时高失业,意味着社会矛盾和社会风险的积聚。

二、中国经济增长出现的问题及原因

国民经济增长是一个宏观问题,它若出现问题,实质是总量失衡问题,即总供给和总需求之间不均衡带来的问题。宏观经济失衡最典型的两种表现:高通胀或者高失业。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宏观经济失衡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978年至1998上半年):需求膨胀,供给不足。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除了个别年份,绝大部分时间中国宏观经济失衡的特点是需求膨胀、供给不足,甚至是长期处于经济短缺状态。所以带来的突出问题和矛盾就是通货膨胀。

回顾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发生的三次大通胀或者抢购风潮,都是发生在1998年之前。尽管每次通胀的具体原因有所不同。第一次通胀是在1985年,通货膨胀率达到9.3%。原因是什么?1984年秋天,中共中央召开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做出全面开展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改革从农村向城市全面拓展,这个时候的市民担心物价上涨,于是就形成了抢购风潮。第二次通胀是1988年夏天,通货膨胀率达到19.3%。中央政治局在北戴河开工作会议,做出重要部署:价格闯关。短缺经济下放开价格,老百姓认定物价要上涨,形成抢购风潮,直接将物价拉升到19%以上。后来,中央政府被迫宣布停止价格闯关,通货膨胀这才慢慢地得以缓解。第三次是1994年,通货膨胀率达到24.1%。1992年邓小平南方讲话,党的十四大召开,一系列的利好消息,形成了一个加快发展的投资热潮,需求膨胀。这种需求在1993年之后传导到物价上,1994年的物价急速上涨,通货膨胀率达到了24.1%。

引致三次大的通胀的具体原因尽管不同,但其根本原因是处在需求膨胀、供给短缺的宏观经济背景之下,人们的通货膨胀预期非常强烈。所以在这一时期内,我国宏观调控的基调是适度紧缩,采取紧缩性的财政政策和紧缩性的货币政策,旨在管控好流通中的需求和购买力,防止出现恶性通货膨胀。

第二阶段(1998年下半年至2010年10月):需求疲软,产能过剩。这十几年时间里,除了2003—2007年之外,剩下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在这个时期的宏观经济失衡的突出特点是需求疲软,尤其是内需不足,产能过剩。内需不足如果有出口支撑还可以得到缓解,但恰恰是在这个时期,中国经济先后经历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对中国出口产生了严重的冲击,内需疲软,出口受挫,形成了巨大的产能过剩。1990年代末的产能过剩,主要以工业消费品为主;2008年以后的产能过剩,不仅是工业消费品,还包括工业投资品,我们过去非常紧缺的钢材、木材、铝材等也开始出现过剩。直接反映为经济增长的动力不足和失业率大幅上升。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扩大需求,尤其是刺激内需来促进经济增长,寻求经济增长新的动力,成为这个时期宏观调控的一个基本的任务。

所以从1998年下半年我国提出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稳健的货币政策,实际上是扩张性的宏观政策,主要目的在于扩大内需。2008年以后,为了应对世界金融危机,我国采取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通过财政和货币双管齐下的组合拳来联合刺激经济,以更强有力的扩张措施来反危机。一直到2010年10月,我国对外宣布率先从反危机的刺激经济政策轨道上退出。这十几年时间,中国宏观政策的基调就是扩张性的经济政策,尤其通过扩大内需来应对内需疲软,在面对亚洲金融危机和世界金融危机先后给我们带来的冲击的情形下,积极地做好保增长和稳就业。

第三阶段(2010年10月至今):既有通货膨胀潜在压力,又有经济下行的威胁。2010年10月,中国政府从反危机的政策轨道上率先退出,到现在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新常态,宏观经济失衡出现了新的特点。是既有通货膨胀的压力又有经济下行的威胁的双重风险并存。这是新常态下的新失衡。前两个阶段,虽然失衡很严重,但是方向清楚。第一个阶段是需求膨胀、供给不足,第二个阶段是需求疲软、产能过剩。所以,第一个阶段的应对之道是紧缩,第二个阶段的应对之道是扩张,政策方向清晰,目标明确。现在是双重风险同时发生,宏观政策既不敢扩张,也不敢紧缩。若是扩张的话,全面刺激经济,有利于遏制经济下行,但是可能把潜在的通货膨胀激活。若是紧缩的话,有利于遏制通货膨胀,但却会加剧经济下行。这在经济史上,与发达国家1960年代末出现的滞胀相似。一方面经济停滞与衰退导致高失业,另一方面成本上升导致高通胀,通胀和失业并存。从总需求管理而言,宏观经济政策的方向就很难把握。

发达国家从1970年代开始,采取一系列的政策调整,力图解决滞胀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解决效果不佳。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的深层次原因就是197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为解决滞胀问题而采取的一系列政策调整的积弊。二次大战以后世界发生多次经济危机,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危机导致全球负增长,只有2008年这次危机,导致2009年全球第一次战后出现负增长。这次危机的危害之所以如此严重,在于危机的成因是由解决滞胀的政策调整所引致的。这也就说明解决滞胀的政策弊大于利,尽管政策取得了一些短期效果,但是它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且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一)潜在通胀压力巨大的根本原因是结构性失衡

我国作为一个上中等收入阶段的发展中国家遇到了发达国家历史上遇到且到今天也没有解决的宏观经济失衡问题,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新失衡。这种新失衡看起来是既有需求疲软又有通货膨胀,但是深层次原因实际上不是总量问题,是结构问题。

中国存在较大的潜在通货膨胀压力,但实际通胀水平较低。从PPI看,中国进入了典型的通货紧缩。PPI已经连续45个月为负值,今年前三个季度,PPI是-5.0左右。从PPI来说,也就是厂商生产的价格来看,我们已经进入了典型的通货紧缩,而不是通货膨胀。从CPI看,从2013年以来,CPI基本在3%上下波动,很多时期甚至降到2%以下,2015年前三个季度CPI是1.4%。考虑到统计误差,一个国家CPI如果降到2%以下的话,这个国家货币政策就要考虑治理通缩了,它不再是治理通胀的问题了。而我们现在对于治理通缩非常谨慎。我们反而感到通胀压力很大,特别是对于潜在的通胀压力,这存在一个矛盾。

为什么我们治理的是通胀而不是通缩?实际价格很低,为什么不治理通缩,反而对通胀表现出极大的警惕?因为中国这轮通货膨胀的压力,不是来自总量,也就是说不是来自总需求扩张推升的物价。尽管有总需求方面的因素,但是更主要的特点不在需求方面。此轮通胀最突出的特点,从历史发展阶段而言,它是由结构性的问题导致的。要素成本结构发生非常大的变化。整个要素成本的价格结构,过去大量的是低价格的要素,现在已经开始普遍大幅度上升,利用成本低廉价格展开竞争的优势逐渐消逝,这就要求投入产出结构要有变化。过去的投入产出结构对应低要素成本,现在低要素成本优势消逝,要素成本上升后,投入产出结构要彻底改变。如果改变不了,消化不掉这些成本上升的因素,这些成本就会进入价格。所以,中国现在进入了非常典型的需求拉上和成本推动共同作用的通货膨胀时代。

我国的经济体制对于需求拉上的通胀治理具有独特的优势,但是我们对于成本推动的通胀治理缺乏优势。因为治理成本推动的通胀关键是在企业,要提高企业效率,降低企业成本,改变企业投入产出结构。这其中,政府能做的只有三方面,一是提高对企业服务的效率,转变政府职能,降低企业交易成本;二是维护市场秩序,公平竞争,特别是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三是提供引导企业创新等方面的财政政策、环境政策、结构政策的支持,提高它的创新能力。即所有政府政策要集中体现在企业效率提高和管理成本降低上,这样才能把成本推进的通胀降下来。所以说,降低成本的主动权在企业而不在政府。

如果继续沿用治理需求拉上通胀的办法来治理成本推进的通胀,它不仅没有正效应,反而适得其反。比如,通过收紧银根能够有效治理需求拉上的通胀,但是对于成本推动的通胀却是负作用。收紧银根意味着市场上资金供应量减少、市场利率增加、贷款利率上浮,贷款利率上浮等于企业贷款所要付的利息上升,利息是企业的财务费用,财务费用进入企业的成本,本来通胀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成本推动的,结果采取的治理措施没有降低企业成本,反而增大了企业成本。

通胀的另一个原因:需求拉上,即流通中的货币量较多。M2货币存量现在130多万亿元,GDP2014年年底60多万亿元,这个比例很成问题。为什么仍然不断地增加货币供应量?排在第一的原因是外汇占款,即结汇结成的人民币,很长一段时间里,倒逼我们印基础货币向流通当中注水。中国的国际收支领域里的长期严重失衡的特点是收大于支,所以我们看到国家的外汇节余,外汇储备不断增加,现在是3.5万亿,高的时候3.8万亿,甚至有的时候有可能冲4万亿美元外汇储备的大关。我们在金砖国家中外汇储备排行第一。

为什么现在不断印货币?外汇储备和通货膨胀是什么关系?它是什么机理?企业和居民生产的产品卖给了外国人,从而赚回来外汇。这个资产属于企业、属于居民的,储蓄在商业银行,企业或个人需要进行投资或者消费时,就要从商业银行取款。外币无法流通,取款自然会转换为人民币。这个环节等同于将他的外汇卖给了商业银行,商业银行用人民币把居民和企业的外汇买进来。商业银行收了外汇,外汇不能流通也没有用怎么办?外汇服务是中央银行授权商业银行为境内的企业和居民提供的,商业银行自然就会找中央银行结汇,也就形成了商业银行和央行之间的定期结汇制度。定期结汇就是央行给商业银行人民币,然后央行再把商业银行的外汇买进来,买进来之后,外汇就属于国家,进入国库。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公布的国家外汇储备。各国都是这样,这没有什么特殊。我们国家和一般其他国家很大的区别在于,央行结汇,买进外汇的时候,不是用自己的资产,而是印钱给商业银行,即外汇占款。结汇量越大,意味着央行印出去的钞票就越多。钞票印出去之后就进入了流通,形成了通货膨胀需求拉上的压力。要控制流通中需求拉上的潜在压力,就是要控制货币投放量,控制货币投放量就要控制结汇量,但是结汇量不受你控制。国际收支领域里长期收大于支的结构失衡决定了结汇量必然会不断地增加。

增大进口是平衡进出口结构失衡的最有效途径,但是我们迫切需要的高科技、能源、油田、气田、矿山等想买的东西买不回来,而国际市场能够供给的一般工业消费品我们需求量又很小。因为从2013年开始,中国的工业制造业规模已经是世界第一,中国制造已经是响当当地“中国制造”,而且生产成本也比其他国家低。钱花不出去,就只能回来,回来就得给它结汇,就得印钞。中国通胀的问题,表面上看,潜在压力比较大,但是深入地看,压力之所以大,它不是总量的问题,不是由于经济增长速度太快、需求膨胀,导致物价上涨,它是深层次的结构矛盾。

通货膨胀潜在压力大的原因就是成本推动和需求拉上。成本推动就是要素成本变化后,投入产出结构不适应,形成了成本推动的压力,消耗不掉。从需求拉上来看,它是国际收支结构失衡,导致央行不断印钞票,形成了需求拉上的一种威胁。真正要缓解目前潜在的通胀压力,实际上是要解决深层次的结构性失衡的问题。

(二)经济下行的根源是产业结构升级动力不足和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不合理

经济下行道理很简单,就是需求疲软。需求疲软的关键在于投资需求疲软和消费需求疲软。

为什么我们现在投资需求疲软?不是银行缺乏放贷资产,也不是流通当中货币供应量不够,而是结构性的问题。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现在缺少有效的投资机会,尤其是国有大型和特大型企业。现在企业融资问题不大,企业的直接融资在境内外都有上市渠道;企业的间接融资,国有银行对国有大企业和特大型企业总体上是信任的,也是支持的,甚至是追捧的。问题出在这些国有大型和特大型企业创新力不够,自主研发能力不强,所以产业结构升不了级,它如果在现在这种结构不变、技术不变、产品不变的基础上再扩大投资,就是低水平重复。而低水平重复的结果是加剧产能过剩。在中国目前普遍去产能的时代,加剧产能过剩的投资不可能维持。实体经济缺乏有效的投资机会,经济结构无法升级,这就导致投资需求疲软。投资需求疲软实际是源于创新力不够的产业结构升级空间狭小,是一个结构问题。

消费需求疲软,看起来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增速在下降,但深层次的问题,同样是结构问题,是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不合理。

中国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在三个层面都有扭曲。宏观层面:国民收入生产出来后的初次分配在政府、企业、劳动者三者之间进行,政府是税收,企业是资本盈余,劳动者是工资。长期以来,初次分配中,政府税收增速最快,平均速度达到18%以上,劳动者工资的增速最慢,最直接结果是劳动者工资份额在国民收入当中占的比重的持续下降。政府税收主要用于政府的公共财政,企业资本盈余主要用于企业的再生产,两者都不用于私人消费。唯有以劳动者工资为主体的居民收入才能真正支撑起消费,但国民收入宏观结构出了问题,劳动者工资增速慢且总体比重下降,消费自然也就和经济发展的要求不相适应。

中观层面:中国经济发展不均衡,地区之间收入水平差别非常大。如果发展均衡,贫困地区都上来的话,中国消费规模能够大幅度的提高。中国收入水平为什么会有地区差,会有这种繁荣和落后的差距呢?主要原因在于城乡差距。经测算,城市居民税后可支配收入是农村居民纯收入的3.3倍。哪个地方的城市化程度高,它的整体收入水平就高;哪个地方的农民多,城市化水平低,哪个地方总体上居民平均收入水平就低。城乡差距主要来自于产业差距,是农业劳动生产率和非产业劳动生产率的差距。2014年我国农业总产值占GDP总额的9.2%,而农业的就业劳动力人数却占据了劳动力就业总量的32%左右。这意味着32%的劳动力分享了9.2%的GDP,剩下的68%的非农劳动力分享了90%以上的GDP,直接拉开了农业劳动力和非农产业劳动力收入的差距。

微观层面:居民之间收入差距不断扩大。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2—2014年的基尼系数来看,中国的基尼系数都在0.4以上,大部分年份甚至在0.45以上,也就是说,20%最富的人分享了40%甚至45%以上的国民收入,剩下80%的人只能分享不到60%的国民收入。近几年我国的基尼系数尽管有所降低,但成效并不显著,2014年我国的基尼系数仍然处于警戒线之上的0.467。正如前文所述,收入差距一旦扩大必将降低整个社会的消费倾向。收入差距的扩大不仅会影响公平,同时也影响效率,更在深层次上影响经济增长的动力。我国寻求经济增长新动力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改变国民收入分配结构。

综上所述,中国经济增长目前出现了双重风险并存的新失衡,但这并非是由经济增长速度过快或过慢所导致的通胀和经济下行,其深层次原因不是一般的总量和速度问题,而是由一系列的结构矛盾所导致的。中国要实现经济均衡协调发展,政策的着力点必须聚焦在调整结构方面,结构调整问题自然成为“十三五”时期中国必须优先解决的基本问题。

三、中国经济增长的宏观政策调整及其效果

积极的财政政策说明财政政策还是扩张的,首要目标是稳定增长和保障就业。稳健的货币政策是相对于前一个时期宽松的货币政策而言,稳健的货币政策总体方向从紧,首要目标是遏制通货膨胀。总的来说,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是一种松紧搭配的政策格局。两大宏观政策相互之间会出现一些摩擦,也必然会出现政策效果的相互抵消,政策的有效性降低,这是它的局限所在。但为什么不把两个政策统一到双松或者双紧的同方向来提高政策的有效性?原因在于新常态下的新失衡,双重风险并存,它要求宏观政策在方向上刚好是相反的。用积极的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去遏制经济下行,稳增长、保就业;用稳健地从紧地货币政策防范金融风险,特别是防范通货膨胀的风险压力,使潜在的通胀压力不要短期内迅速形成现实的通胀抢购风潮。为了降低宏观调控的风险,我们宁愿降低宏观政策的有效性,在宏观调控政策的有效性和和宏观调控的风险可控性的选择中,我们首取宏观调控的风险可控。这体现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的稳中求进总基调。

松紧搭配的格局不发生改变的前提下,宏观政策能够变化的是政策的松紧力度。既可以朝“松”的方向倾斜,也可以朝“紧”的方向倾斜。经济增长速度、通货膨胀率、失业率、国际收支平衡是宏观经济调控的四大指标,其中经济增长速度是核心指标。宏观政策松紧力度要恰当,松紧力度的调整必须围绕经济增长速度来进行。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宏观政策的调整和经济增长速度的确认要考虑国民经济增长的需要和可能,并联系国民经济中长期增长目标的要求,这都要求经济增长速度必须控制在合理的区间之内。

国民经济增长的需要,即国民经济增长速度的下限。决定国民经济增长下限的因素有很多,但核心因素是就业目标,要保障社会的基本就业。奥肯定律告诉我们经济增长速度和失业率之间有一个稳定关联,如果其他条件不变,经济增长速度越低,失业率相对越高。所以确定经济增长下限时,必须充分考虑就业目标的基本要求。美国的失业率的红线为6%,欧盟为7%,如果失业率超出红线,政府就必须通过干预和刺激经济来扩大就业岗位。我国提出的就业目标,从城镇登记失业率来说是4.5,看起来压力不大。但实际上我们的城镇登记失业率与国外非农产业失业率相比有两点不同。一是欧美农业劳动力就业比重小(美国2.3%,欧盟平均5%),失业率统计涵盖95%以上劳动力人口,我国的城镇登记失业率只登记城镇失业率,但我国有超过30%的农业劳动力人口;二是确保城镇登记失业率控制在4.5以下,地方政府行为变异可能会出现失业不让登记的情况,登记失业率数据不一定充分。根据1997年以来的家庭入户调查数据,用社会调查失业率来完善城镇登记失业率,城镇登记失业率一般需要增加两个百分点,在6.5%左右。尽管中国6.5%的失业率和欧美所谓的失业率红线差不多,但中国的失业人口的绝对量非常巨大。我们提出城镇登记失业率控制在4.5%的压力已经很大。经过测算,要实现城镇登记失业率控制在4.5%以下,经济增长率必须保证在6.5%以上,这就是国民经济增长的需要。

国民经济增长的可能,即国民经济增长的上限。国民经济能承受的速度,承受因素很多,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通货膨胀率。菲利普斯曲线中经济增长率与通货膨胀率的显著关系说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经济增长速度越高,一般通货膨胀率越高。所以,在确定经济增长速度上限的同时,必须考虑一定时期内的社会通货膨胀率的控制目标。我国现阶段提出的通货膨胀控制目标在3%左右,按照四舍五入的原则,上限锁定为3.5%。按照中国增长的内在逻辑,经济增长如果在6.5%水平上,中国通货膨胀率无论如何超不过3.5%,这几年我们通货膨胀率都在3%以下。

同时,联系国民经济中长期增长目标的要求,相比较于2010年,2020年GDP总量要翻一番,要求每年的平均经济增长率达到7.16%。过去四年的经济增长速度,2011年为9.3%,2012年为7.7%,2013年为7.7%,2014年为7.4%,这四年的经济增长都高于实现翻番目标的平均数,如果时间表不变,2020年实现GDP翻一番,意味着2015—2020年期间经济增长的速度可以适当地降低。经过测算,6.5%的经济增长率既符合4.5%的城镇登记失业率目标的要求,又能满足通货膨胀率不超过3.5%上限的要求,同时能够实现到2020年GDP总量翻一番中长期增长目标的要求。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以及“十三五”规划纲要等,多次谈到6.5%的短期经济增长率。6.5%的增长速度,首先能够适应我们现在控制在4.5%失业率要求的需要;其次能满足控制通货膨胀3%左右的要求,在这个增长率,通货膨胀超不过3.5%,同时能够实现2020年中长期增长目标,所以6.5%被大家认为是明年甚至更长一些时间的比较合理的增长率。围绕着6.5%的经济增长率,如果低于6.5%的话,“松紧搭配”就要朝着“松”的方向倾斜,要出台更多的刺激手段;如果高于6.5%太多,通货膨胀压力加大,“松紧搭配”就要朝着“紧”的方向倾斜。

四、根本出路在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正如前面所分析的,松紧搭配的宏观政策只能缓解中国经济增长失衡的程度,却不能根本解决中国经济增长的失衡问题。深层次的结构性矛盾问题的控制和解决,需要依靠松紧搭配总需求管理宏观政策赢取时间,但不可能简单地依靠松紧搭配宏观政策需求侧的调整,最根本的出路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特别是从供给侧进行结构性改革,真正解决深层次的产业结构的一系列问题。

哎,小孙啊,你不要紧张嘛!周书记仰起了头,你夫人颖春在信中向我强力推荐你,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但具有业务能力而且又具有组织能力,是个可以让领导放心、让单位安心、让百姓称心的人,建议我们县委、政府要重用你……周书记说到这里又把话停住了。

(一)需求侧管理和供给侧管理的区别

需求侧管理和供给侧管理的政策着眼点不同。需求侧管理主要影响消费者,通过需求管理的刺激或者紧缩需求来调节消费者的总需求。供给侧管理主要影响生产者,从产业政策等供给侧入手调控劳动者的积极性、生产者的效率及其能力。

需求侧管理和供给侧管理的政策效果时间不同。需求侧管理短期效应显著,供给侧管理要改进厂商行为、调整产业结构、提高生产者效率和劳动者积极性,这一般是技术进步的结果。技术进步是创新的结果,制度创新、技术创新等都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供给侧管理的效应往往是创新的函数,有创新才会有效应显现,这就决定了供给侧管理的长期性。这也是为什么当发生经济危机时,出现严重失衡时,需求管理政策往往被优先考虑的原因所在。供给侧管理的长期性,涉及结构、创新、效率等,是为长远发展创造条件。

需求侧管理和供给侧管理的对象不同。需求管理主要是增量,新增多少货币,新增多少财政赤字,减少多少财政赤字,调的是增量,不触动存量,存量是已经形成的。而供给管理不一样,供给侧管理除了增量之外,主要是调整存量,调整已经形成了的产业、结构和企业。供给侧管理矛盾突出,因为存量矛盾大,增量矛盾相对小。供给侧管理在调整存量中去产能、调结构、淘汰落后企业等,这也意味着需要面对倍增的难题。

需求侧管理和供给侧管理的政策手段不同。一是供给管理的管制政策,集中体现在管制工资、自然环境、生态环境几个方面。比如在劳动者的工资太高,企业成本急剧上升时采取工资管制。但工资被管制,劳动力的供给弹性就会受到抑制。政府通过出台政策限制工资的上涨幅度,这又带来另一个问题,劳动者积极性会受到压抑。所以有时管制政策还要管制厂商,必须给工人定期加够薪水。工资是供给方面,既影响劳动者的积极性,也影响生产者的成本。这些都影响到社会成本和企业成本,影响到整个社会供给质量。一系列管制的问题,包括腐败行为的控制等,都属于供给政策的一个方面,这是需求政策所没有的。二是供给侧管理的产业结构政策。需求管理政策只有财政和货币两种,没有产业结构政策。在需求管理的凯恩斯主义理论中,结构变化是市场的,不是政府的,经济结构、产业结构的形成,是市场竞争行为的结果,不应当是政府政策干预的结果。所以从需求管理来说,它的政策手段里没有结构政策。而在供给管理中结构政策是它的突出政策。供给管理要改变产业结构,调整产业结构,包括技术政策、就业政策、区域政策等一系列的政策,它和产业结构都有关系。尤其是关系整个国家技术进步的战略和新兴技术产业设计的技术进步战略和政策引导,是需求管理所空缺的。众所周知,即使是在追求经济自由的美国,它的产业政策也要承认对于技术方面政策干预是必要且必需的。美国联邦政府科研经费,各个方面的技术创新,技术研发的引导度带有明确的导向。

(二)需求管理的供给效应

作为需求管理两大基本手段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同样具有强烈的供给效应。

财政政策包括财政支出政策和财政收入政策。从需求管理来说,它可以运用财政政策来刺激需求或者抑制需求。如果刺激需求,财政支出方面采用增加财政支出甚至扩大财政赤字的方式;财政收入政策则通过减税等方式来降低企业的成本。减税不仅影响需求,同时直接影响供给厂商的成本。意味着财政政策不仅有需求效应,同时有供给效应。正因为如此,1980年代美国供给学派认为减税是为了加税(拉弗曲线),其基本政策主张就是通过减税降低企业的成本,它运用的政策同样是传统宏观调控的财政政策,但政策方向不同,不是强调财政赤字,增大需求支出,而是强调财政收入,在财政收入政策方面,强调长期稳定可预期的减税。

货币政策包括数量工具(信贷规模)和价格工具(利率)。利率直接关系到企业的融资成本。利率政策的运用必然与厂商的成本密切相关。有一个公平完善充分竞争的资本市场和资金市场,使得资本市场和资金市场的价格合理,这方面的调控对于企业的成本(尤其是财务费用)意义重大。运用货币政策可以强调它的需求效应,但也可以强调货币政策的供给效应,货币政策某些政策手段同样既有需求效应也有供给效应。

正因为两大传统宏观调控政策手段既有需求效应也有供给效应,所以在进行调控时要兼顾两方面的效应。兼顾需求效应主要是强调兼顾政策的短期效果,兼顾供给效应主要是强调兼顾政策的长期效果。用需求管理和供给管理进行政策调控的结果会有不同。运用供给管理政策调控生产者成本。在需求不变的情况下,降低企业成本就是提高企业对市场的竞争力,然后供给创造需求,供给适应需求,通过调整供给使得供需均衡。在宏观经济学中的供求关系图中,通过降低成本使供给曲线向右上方移动,这意味着不是单纯地依赖刺激需求来带动经济增长。刺激需求,经济增长上来,通货膨胀压力上来;不刺激需求,降成本同样能够带动经济增长、提高企业市盈率,让企业生产更充分。这也使得企业资金周转更快,生产扩张规模更大,企业开工更充分,就业更多。供给侧管理相比较于需求侧管理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在不承担通货膨胀代价的同时加速经济增长。

对于存在潜在通胀压力(尤其是成本推动的通胀压力)和经济下行(尤其是需求疲软带来的经济衰退)双重风险的国家来说,供给侧管理就有了特别价值,因为它可以在需求疲软的同时加速增长,它可以在不引致价格上涨、不增大通货膨胀压力的同时活跃企业,是解决滞胀的最好办法。

1980年代,美国里根政府着力解决美国滞涨问题就是由供给侧入手,通过提高生产者的积极性、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等途径来降低成本和提高竞争力。但之所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在于供给侧管理要求政府对经济的干预程度比需求侧管理时的程度要深入的多,这需要一系列的体制保障,否则难以实现深入干预到产业结构和生产者行为;在于里根政府担忧深入的供给侧干预会触及和背离其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的宗旨,甚至出现迈入计划经济轨道的政府管制;在于里根政府不能从制度层面提供政策基础。

中国经济的深层次问题是结构问题,而结构问题的解决要靠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党的十八大明确将结构升级作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主攻方向。结构升级最重要的是靠创新,只有创新,结构才能升级;只有创新,发展方式才能改变;只有创新,效率才能提高。创新有需求方面的因素,但创新更重要的是供给方面。因此,我们特别强调供给侧改革,从创新主体的生产者出发来让生产者的活力迸发。我国从调控机制、财产制度基础、法律框架、政策传导等方面都有能力将我们的政策影响到厂商行为,有能够从制度层面提供供给侧管理的政策基础的优势。与此同时,我国实行供给侧改革不是对市场化进程的否定,不是对市场配置资源决定性作用的否定,不是与全面深化改革背道而驰,因为这种背道而驰最后会使供给侧效应丧失殆尽。我们强调的供给侧管理,是以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为前提的,只有通过改革使企业的市场权利得到充分保障,供给侧管理的效应才会显著。否则,单方面强调供给侧管理,很可能是对市场化进程的一种阻碍,这与我们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总的改革趋势相悖,必须高度警惕。因此,供给侧管理政策的实行必须与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进程相结合。

(三)加强制度创新是破解“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路径

技术创新的重要性无须赘言,但创新更重要的是制度创新。世界上之所以出现116个发展中国家只有15个国家(地区)实现了从上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阶段的跨越,其他国家则落入拉美漩涡、东亚泡沫、西亚北非危机等泥沼,核心问题在于制度创新的匮乏和制度执行力的扭曲,这些国家都出现高度腐败,权钱交易泛滥。

腐败是人的劣根性,必须不断加强反腐败的制度建设力度。在上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阶段跨越的进程中,必然面临一系列的结构问题。结构问题的解决涉及厂商行为,市场力量触及不到,总需求管理难以发挥作用,需要引入供给管理(产业政策),这意味着政府权力的深度介入。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处理不好,市场化进程滞后和个人权利得不到切实保障,资源配置的权力被集中到政府官员手中,市场便会严重失灵。市场严重失灵,政府大量集权而又缺少有效的民主监督和法制约束的情况下,厂商若想获得资源,市场竞争的方式被堵塞,在资源配置的关键领域只能与集权的政府谈判,官员经济寻租的腐败现象便会愈演愈烈。多数发展中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表面现象是由于腐败造成的,但深层次的原因是市场化不够,政治体制改革滞后,制度创新不到位。因此,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根本在于加强制度创新,以解决公平和效率的问题。制度创新主要在于两方面,一是经济体制创新,关键在于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如果经济体制创新滞后,市场浅化、失灵,资源配置缺乏效率,为寻租创造了条件。二是政治体制创新,关键在于加强民主与法制建设。如果政治体制创新滞后,民主法制建设不完备,政府权力既缺少民主监督,又缺少法制约束,权钱交易的寻租行为必然普遍,导致社会既无公正也无效率。因此,在现阶段,我们必须加快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创新。

市场化改革进程的顺利推进需要政治体制改革的保驾护航。政治体制改革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权力配置中民主和法制问题。民主解决授权,决定政府权力来源是不是合法合理的民主程序。法制解决监督,政府权力是否真正地被关进了制度笼子里。一个国家法治化进程如何,主要看两个因素:法律制度供给和法治精神。正如孟德斯鸠所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可以有法律,但未必是法制”,亚里士多德更是指出:“同城邦政体的好坏,法律也有好坏,或合乎于正义或不合乎于正义。”法是符合公平正义的良法才能为人们所认同,才能得以低成本的执行,才能让人们逐步具备自觉遵法守法的法治精神。私权要保护,公权要规范,这是法治社会的起码要求。法治社会建设得如何,重要的标志是给行使政府权力的官员行为立了多少法,对公权的法律约束效果如何?这才是真正的法治,也是真正的困难所在。

面对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各方面挑战,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与此同时,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的创新,需要有坚强的领导者和驾驭者,在中国就是共产党的领导,所以我们推出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总结中国和世界的历史经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是解决中国当前各方面问题的切实需要。中国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必须把握住机遇,应对好挑战。我国可以用一些宏观政策调整赢得时间,但更根本的是要全面推进经济、政治体制改革,用我们的制度创新来唤醒民族技术创新活力,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两个车轮的承载下,转变我们的经济发展方式,解决我国经济的深层次结构性矛盾,使得中国经济发展可持续,进而实现现代化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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