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调整期与国际经济新秩序中的中国定位
2016-10-10佟家栋
佟家栋 刘 程
(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 南开 300071)
国际金融危机后,经济全球化进入一个调整期。世界经济尚未找到能够支撑其坚定复苏的支撑力量,对增长的科技革命动力与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寻求成为这一时期的核心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国际经济秩序已经不能适应深度全球化的世界经济现实,世界科技革命的引领者受到其经济驱动力已经转移的局限,难以推动世界经济的复苏和稳定增长,当今世界在需要新的科技革命的同时,也需要保障全球经济稳定增长的新型国际经济秩序。中国有能力,也有必要逐步肩负起国际经济新秩序建立的引导者的任务。与此同时,必须在引导世界的同时,展开内部的深刻改革。
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国际经济秩序
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旨在避免世界大战再次爆发的国际经济和政治秩序的设计和建立的过程也不断形成,作为国际政治秩序代表的联合国建立起来了,以保证国际争端可以在联合国的调解下,以和平的方式加以解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以所谓布雷顿森林体系为内容建立起来,以调整国际收支,避免形成以改善本国收支状况为目的的以邻为壑的政府干预。关税与贸易总协定的签署,则确保了国际贸易在走向自由化环境过程中的多边协同。世界银行建立起来,以解决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问题,并成为发达国家日益增长的市场。
一系列国际经济秩序的建立是在美国战后经济实力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美国也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设计并维护这样一个体系的实施。根本原因在于两点。首先,以市场经济为主体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只有在一种自由竞争的环境下才能发挥自己在经济中的,特别是制造业领域的比较优势或者竞争优势。一般而言,经济实力比较强的国家才愿意实施比较自由的经济政策或贸易政策。二战以后所建立起来的以自由竞争为主导的经济秩序和贸易、金融政策是符合美国为代表的经济实力比较强的国家的制度取向的。具体说,在战后初期是符合美国作为强国的利益取向的。第二,强调经济一体化,即通过商品乃至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将全球经济纳入整个资本主义体系,成为其出口市场。因此,经济全球化,各国经济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实现商品、资本、劳务和人员的自由流动是战后所形成的国际经济秩序的自然目的。
二、战后国际经济秩序的成功与局限
以美国利益为中心的战后国际经济秩序的建立,应该说使世界各国享受了逐步走向自由化的贸易环境,获得了对外贸易的增长,据世界贸易组织统计,战后前40年,国际贸易年均增长率达到6.5%,金融危机以前的20年世界贸易的增长率也能够达到6%以上,是每年GDP增长率的两倍。大多数国家享受了全球资本的大规模流动,使许多发展中国家借助外部资本发展了自己的经济,实现了就业水平的增长,人均收入水平得到普遍的提高。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伴随世界经济的发展,走向开放或自由化的国家,经济发展的速度较快,相反一些经济比较封闭的国家,总体来看经济增长的速度较慢。我们也看到,跨国公司按照生产阶段或环节的不同特征,以成本最小化为原则,在全球范围内安排或布局产品的生产,形成全球范围内的生产过程,从而是全球范围内的价值增值过程,即全球价值链。这种全球价值链的形成不仅以生产的全球化为依托,更是以贸易的自由化、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特别是生产性投资的自由流动为前提。没有要素的流动,生产不可能全球化,没有商品的自由流动,或比较自由的贸易环境,全球的生产也不可能顺利地连接起来。
在这样一个经济日趋走向全球化的过程中,国际分工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所倡导的实体经济部门内部的农产品与制成品生产的产业间分工,逐步升级至产业内和产品内分工。不仅如此,伴随发达国家产业的升级,其国内的大部分产业和价值生产转向不同层级的第三产业,使得其第一产业的产值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只占5%左右,第二产业也仅占20%多,而第三产业达到了70%以上。这种变化反映在国际贸易上,就是发展中国家在有形产品贸易中的比重已经从20年前占全球贸易的27%上升到52%,而发达国家占比逐步下降,现在已经不足50%!(如图1所示)。
然而,战后的国际经济秩序也遇到了一系列的挑战。首先,建立在美国一家霸权基础上的布雷顿森林因为特里芬两难问题,不得不放弃独享霸权,转而构建以美元为主体的多元国际货币体系,尽管美元仍在其中行使顶级世界货币职能。按照西方的传统构想,二战以后的经济秩序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主导国际贸易和金融秩序,发展中国家是整个国际经济秩序的附属者,其功能角色是原材料、初级品供应来源以及部分制成品的销售市场。在国际分工特别是在跨国公司的生产分工中仅占据从属位置。发展中国家在其经济发展初期普遍存在“双逆差”,即由于引进外资所产生资本项目逆差,以及因进口高附加值的生产性资本品而存在着贸易收支逆差。
图1: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全球贸易占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学习曲线效应的叠加,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实现了产业升级,其贸易额逐步扩大,由制成品进口国进化为出口国,并积累了大量的贸易收支顺差。这些贸易盈余囿于发展中国家国内金融系统的浅化,为保值增值,不得不投向发达资本市场,尤其是美国的银行或金融系统当中,这样就形成了美国大量的资金内流,形成了所谓的“卢卡斯悖论”。如果这些资金能够在全球化要素流动条件下,自由地流向资本高回报国家,那么这种资金的集聚只是资金再分配的集散。但是,美国出于自己主导国际金融秩序的优势,将这些资金留在美国国内,形成了美国大量的过剩资金,从而形成美国内部的长期低利率环境,形成美国借贷市场的低成本,试图创造美国经济低投资成本下的经济扩张。为此要吸引更多的资金流入美国国内,而金融体系必须创造出新的金融产品,形成比较高的回报率,特别是对金融系统本身比较高的回报率。这种资金进入——创造更多的金融衍生品——资金进一步流入——创造更多的金融衍生品——金融衍生品需求饱和——金融系统运转停滞——金融危机到来的循环过程构成了美国在资金过度滞留美国的环境下的金融危机。不过,这种金融危机不同以往,过去的金融危机只是实体经济危机的导火索,2008年的金融危机本身就是作为主导世界经济主要部门和领域的危机,实体经济部门只是这种以金融危机表现出来的经济危机的波及领域或波及对象,实体经济部门不再是这种经济危机的主体。
但是,美国的现实是,只有挽救金融危机才能恢复实体经济,因此,金融危机既成为美国政府救助其经济的主要领域,也是通过金融部门的复苏,带动整个美国经济复苏的全过程的开端。按照凯恩斯主义的理论,美国政府手里的工具主要是,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就财政政策而言,美国在过去的30年中已经将国债规模扩张至难以进一步提高的程度,货币政策方面靠降低利率的办法难以启动银行的信贷。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是美国在新的金融主导时期的重大发现,金融危机以后,美国通过该政策推动了美国经济的脆弱的复苏。之所以脆弱,是因为,金融危机后的7年来,美国的实体经济仍然处于不确定的恢复当中。原因在于,在美国经济转向以金融为主导的经济运行体系时,过度的资金堆积已经使金融部门成为美国经济获利能力最强的领域(在美国纽约证交所和纳斯达克交易所的上市公司中,金融机构是市值占比最高的行业类别)。因此,在一个市场经济起决定作用的经济体中,资源的流向总是偏爱那些能够获取最大限度利润的行业或产业,相对于金融部门而言,能够带动实体经济复苏或高涨的新的科技发明和创新以及预期的获利潜力,已经远远低于现代金融为主导的金融投资。因此,科技创新乏力,新产业创新乏力就成为美国实体经济难以迅速恢复的根源。
三、现有国际经济秩序下美国与世界经济间的矛盾
尽管美国经济在长达六年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刺激下开始复苏,但其与整个世界经济的矛盾已开始凸显。首先,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之下,世界能源,特别是原油的价格出现了大幅度的波动,以刺激美国经济复苏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引入,带来了世界市场上原油价格的上升,尽管这种价格上升还有其他因素,但是量化宽松成为名义价格上升的主导因素。然而,最近以来,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可能促使美国经济避免过热,但是,世界原油价格却大幅度下跌,尽管这种下跌有市场操作的因素,但是,美元升值不能不是这个油价下跌的主要因素。
从世界经济的角度看,美国经济依靠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复苏时,世界市场上原油价格的上升,抑制了非产油国经济的复苏,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又使大量的资金流向美国,总之,美国经济无论采取宽松的,还是退出宽松的货币政策,世界经济总是处在难以复苏的状态,现实表明,美国经济以及在美国经济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美元为主导的世界金融制度下,世界经济与美国经济出现了根本上的矛盾,现实是,如果为了整个世界经济的复苏,就应该摆脱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金融体系。
从国际贸易的角度看,发展中国家在有形产品贸易中的比重已经占到全球贸易总额的52%,因此,维护有形产品贸易的国际秩序尽管是由发达国家主导建立起来的,但是当下享受这种秩序利益的主要国家已逐步转向发展中国家。因而发达国家有重建国际贸易秩序的迫切要求。其基本方向是更多地服务于服务贸易、资本流动和知识产权的保护和技术转移,以便更符合发达国家贸易利益。然而,原有的国际贸易秩序在符合自由竞争原则的前提下还不能被取消,因此,美国主导的新的国际贸易秩序的建立不得不通过堡垒式的模式,以步步为营的策略推动贸易秩序在新领域展开。但提升贸易秩序水平的努力在世界经济尚未坚定复苏之前是很难推进的。现实需要探索新的、能够适应现实经济发展,符合各国经济利益和经济增长的制度,替代或改进美国为主导的制度。原因是,美国主导下的国际经济秩序已经与整个世界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世界经济的稳定运行形成了尖锐的矛盾①曾担任过世界银行行长和美国贸易代表的罗伯特·佐利克2015年3月19日在美国《华尔街日报》撰文指出,在亚投行的问题上,奥巴马政府的策略存在“在政策和执行上的双重错误”。美国政府逼迫盟国和伙伴国不得加入亚投行本身即是战略失当。而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并没有提供任何替代方案,如组建一个更好的机构或制订一个更好的计划来致力于实现一系列与亚投行类似的共同目标。。而这种矛盾恰恰孕育着国际经济新秩序的萌发。
近三十年的经济全球化进程业已逐步衍化催生出崭新的国际分工体系,即发达国家逐步在服务业,特别是高端服务业(如金融业、信息、营销网络等)领域建立起专业化生产体系,而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新兴工业化国家则凭借成本优势及规模经济,承担了绝大多数制造业中的生产职能。各国必须审时度势,认可这个新分工体系,并为其正常运行建立相适应的新贸易秩序。同时,新的全球金融体系也必须在与实体经济全球化相互适应的原则下建立起来,其建立的基本原则是有利于稳定和支撑新分工体系下全球多数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新国际金融秩序的导向应是朝向有助于实体经济的发展,带动实体经济的复苏和高涨,而非仅仅是资本与金融市场的价格稳定。尽管美国的金融已经高度发达,但是,从整个世界的角度,要符合经济全球化新阶段下的发展趋势和运行要求。只有符合这一要求的新秩序才能够被世界大多数国家所接受,也只有这样的经济和金融制度,才能够带动起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发展。
四、中国在新秩序中的地位与作用
经过三十多年的要素资源重置,并深度融入全球分工体系,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发展成就。中国经济以年均9.7%的速度增长了三十余年,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大国。对外贸易总额和出口额均已位居全球首位,并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海外投资国家。然而,尽管中国在全球经济与贸易体系中举足轻重,但在新的全球秩序,特别是金融秩序的建立过程中,并未获得与自身经济影响力相匹配的实质性地位。经济体量的巨大规模与在全球金融市场中从属性地位间的失衡,使得中国常常被动遭受来自金融秩序中主导性国家的货币政策的负向冲击。因此,新的全球经济格局的需要中国高度重视和融入新金融秩序的设计与建设过程,并确保该秩序不是建立在服务于某些特定国家的经济周期和特定利益,而是建立在力求使得全球多数经济体稳定增长和繁荣发展的基础上。这个新秩序除了要继承和发扬原有秩序在全球商品、资本、劳务与其他生产要素领域的自由化宗旨,便利贸易和国际分工,还要针对进一步推动经济全球化向纵深发展,促使金融秩序与更新后的国际分工体系相适应,让更广大的发展中国家群体参与和融入全球价值链中来。同时,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要能够遏制基于保护主义目的的各种单边国家行动。作为全球最大发展中国家和贸易实体,中国自身的经济周期和利益与全球大多数以实体经济为主导产业的国家在经济复苏的利益诉求方面高度一致。因此,中国正在、也理应肩负起国际经济新秩序建设的引领者角色。
中国作为新国际经济秩序建立的引领者,并非由于经济实力上具备压倒性优势,而是基于新型国际分工体系和全球化过程中,中国在全球贸易、直接投资等实体经济领域的综合融入度最深这一客观现实。当然,中国的自身实力也是其发挥其引领作用的基础和保证。持续近20年的巨额贸易顺差与3.3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为新国际秩序建设中所需的资金体系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物质基础。同时,2015年11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人民币正式纳入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SDR)体系后,人民币在成为国际主要货币的道路上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同年12月,拥有57个成员国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正式成立,已成为确立中国在国际经济新秩序中关键角色的里程碑性标志。
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建立国际金融秩序的历史,人们仍会记得,彼时英国为保护自己在战前已经形成的在金融秩序中的优势地位,曾提出了折中的“凯恩斯方案”,试图以集体力量来制衡美国的单极霸权体系,最终黯然失败。究其原因,是集体主义行动的逻辑与当时美国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经济实力之间的不相容。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全球经济格局的演变,当美国已不再能够仅凭单极力量维护国际金融与贸易秩序时,就只能转而通过“七国集团”,甚至“20国集团”为代理来继续维护其“盟主”地位。但这一国际治理模式的核心前提是,“盟主”所维护的国际经济秩序不仅要维护其自身利益,更要为所领导的集团带来增长福祉。否则,其单边号召和行动就无法获得集体成员的长期支持,并最终分崩离析。这就是为什么当可能的新秩序方案,特别是能够带来集体成员经济复苏的方案出现时,必然会得到多数国家的支持,而不论这些国家是传统的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工业化国家。因为,旧的国际经济秩序已与这些国家的根本经济利益不相适应,新经济秩序的探索会给这些曾经维护过旧秩序的国家带来新的希望。当中国提出建立亚洲基础设施建设银行构想时所获得的来自多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热烈响应,为这一逻辑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而这恰是美国所主导的国际经济治理机制中长期被漠视的领域。
在此情况下,中国的选择不是依靠自己现有的经济实力重新建立一个以独霸世界,一切围绕自己的经济利益建立起来的所谓新秩序,而是应建立一个符合多数国家经济发展和经济稳定增长利益的、建立在经济全球化基础上的国际经济秩序。这种集体行动的逻辑和一个崛起的国家的利益,更符合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经济秩序的要求。
五、成为国际经济新秩序引领者的前提
中国要最终成为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引领者,必须具有充足的科技创新潜力和能力。正如Fernald与Jones 2014年在《美国经济评论》中撰文所指出的,增长理论延续至今共识别出经济增长的四大驱动力。一是资本要素累积引致的增长,即所谓的“索洛增长”;二是靠人力资本的投入,即通过对劳动力的受教育年限投资提升劳动生产率,进而带动经济的增长,即所谓的“卢卡斯增长”;第三是靠研究与开发投入的增加带动经济增长,即所谓的“罗默增长”;第四个,也是最不确定的一个,就是将新创意运用到生产或服务领域带动经济增长。但是,少量、随机性的创意很难形成整体和系统性的增长动力。同时,还具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美国经济目前正处于这样的增长阶段。但在新的集群性技术突破出现以前,美国仍在凭借其在旧国际分工体系中全球资本市场“避险天堂”的优势地位,配合以超常规的货币政策虹吸全球廉价资金,为经济复苏换取时间。但这是以牺牲其他国家的经济稳定性为代价的。与美国不同,中国现在仍处于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上升期。在这一时期,其国内不同的产业,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市场经济发展的程度,不同所有制形式下的企业之间具有广泛的差异和丰富互补能力。有的处于靠资本投入带动企业劳动生产率提高的阶段,有的处于靠人力资本投入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阶段,有的处于靠研发带动企业发展的阶段,有的处于以新型创意带动经济发展的阶段(如互联网经济)。在一定意义上,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阶段类似于两次世界大战前的美国——各种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带动经济发展的源泉都尚未开发完毕,整个经济体仍具有广阔的发展潜力。也正是基于此,中国的经济发展可以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带动全球经济,其国内的巨大潜在需求会刺激全球企业的生产扩张及技术进步。当然,中国所蕴含发展潜力并不能自动变为现实。如果在增长过程中缺乏足够的技术创新压力和内在动力,也可能陷入所谓“中等收入陷阱”的困境。
要避免此种不利情景的发生,就必须破除技术创新的制度性障碍。这就需要要创造一个企业自身有持续科技创新压力,从而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的社会环境。发展经济学理论明确指出,在发展中国家经济起飞的初期,政府,特别是强政府的正确干预有着显著正向意义。经验研究也表明,政府政策导向扶持与部分后起工业化国家(如日本、新加坡等)的经济成就之间有着显著地关联。然而,这种支持和干预,是应该被限定在特定时期内的。否则,长期的定向政策扶持将必然使得成功企业集团形成对政府支持的路径依赖,从而削弱其在市场机制下自我生存、发展和升级的压力。这必然会阻碍甚至中断经济结构由要素依赖性增长转向人力资本和研发依赖型增长的过程,从而造成经济增长的长期停滞和中等收入陷阱。只有当市场经济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供给侧的充分竞争才会使企业感受到自主创新的压力和动力。当原有的要素配比和生产函数不再能以最低成本生产出既定质量的产品时,经营困境将迫使企业退出或加快技术创新。这一过程无疑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无论如何,中国必须加快建成和完善市场机制,并使其在企业的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方面发挥主导作用。
同时,中国仍必须坚持对外开放战略,坚持走经济全球化的道路。作为一个旨在引领全球经济发展,并推动国际经济新秩序建立的国家,必然是一个顺应新国际分工环境下的经济全球化发展趋势,顺应全球经济复苏发展诉求的国家。因此,中国正在通过自贸区战略和“一带一路”战略,不断加强对外开放的制度建设,并逐步实现全国范围内的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的资本流动管理,实现商品、服务贸易与投资的高阶自由化。
当前全球大多数国家经济要从动荡和低迷的衰退中复苏,有赖于一个包容更广泛增长的新型国际经济秩序的建立。这个新秩序的基本原则是,国际贸易秩序必须充分反映处在全球化各分工阶段国家的利益要求。同时,国际金融秩序应与实体经济的发展保持相互适应,而非仅支持脱离实体需求的金融过度虚拟化。在这一新秩序的建设中,中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凭借全球第二大经济的体量,及其在经济发展领域仍蕴含的巨大潜力,中国有可能成为国际经济新秩序建立的引领者。在打破美国二战后构建的单极化秩序,以及现有秩序与新秩序交替的过程中,中国应奉行集体行动与多边共享的逻辑。借助集体的力量取代已不能适应新型国际分工和多极化经济发展趋势的旧秩序,建立符合最广泛国家群体经济发展和稳定增长利益、适应未来经济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