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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跨学科研究的范畴厘定与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动力分析

2016-01-26马治军

中州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范畴动力

马治军

(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文学跨学科研究的范畴厘定与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动力分析

马治军

(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摘要:新时期文学理论建设与文学批评实践的繁荣,其直接表现在于理论家超越文艺社会学的单一模式,对文学艺术进行了诸如文学心理学、文学系统论等自觉或不自觉的跨学科研究。文学跨学科研究,应以文艺学为基准学科,以文学整体为研究对象,通过借鉴文学学科之外的其他独立学科的知识或研究方法,进而研究文学创作、作家与读者、文学作品、文学现象、文学思潮等理论问题的研究模式或理论演进过程。文学跨学科研究在新时期空前活跃的原因,既有本体基础,也有思想解放等时代元素的推动;既有自然科学研究方法的启示,也是中国文艺学自身发展学理逻辑的必然。

关键词: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范畴;动力

新时期文学理论建设与文学批评实践的繁荣,其存在形式上的主要表现应当是理论形态的多元性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化。而理论形态的多元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其文化根基在于思想解放、社会改革和文化交流的加强;其直接表现则在于理论家超越文艺社会学的单一模式,对文学艺术进行了诸如文艺心理学、文学系统论、文学语言学、文学人类学、文化诗学、生态文艺学等等自觉或不自觉的跨学科研究。那么,何为文学跨学科研究?文学跨学科研究为什么会在新时期空前活跃?

一、文学跨学科研究的范畴厘定

美国新墨西哥大学教授A.J.巴姆曾讲:“哲学,就其综合功能而言,本质上是主要的跨学科。”“这个事实已被大多数跨学科研究的科学家们所遗忘了。”[1]由此,我们想延伸阐释的是,相对于哲学而言,文学虽然不具备哲学的高度概括和抽象性,也不具备对于其他学科在方法论意义上的指导功能,但是,作为一种审美意识形态,作为审美主体想象的产物,文学反映世界、描述生活总是体现出内容的整体性和意蕴的无限性。也就是说,作为一种精神性的创造,宏观意义上的文学不仅反映社会生活,而且揭示自然生态;不仅描述历史更替,而且预测人类未来;不仅体现道德意识,而且渗透法制观念;不仅抒发心理情感,而且寄寓哲学意蕴等等。学界视《红楼梦》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大致可以与此互证。因此,文学研究可以有社会学评判,也可以有历史学的关照;可以有心理学阐释,也可以有哲学层面的升华;可以有社会科学式的研究,也可以有自然科学式的论证。从这个意义上看,可以说,跨学科研究本应是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常态,文学研究从来就是或者说可以是跨学科研究。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文学研究中,借鉴其他学科的方法来阐释文学,可以说非常普遍。传统的社会历史批评运用社会学、历史学的方法来阐释文学,注重的是文学与社会的联系,文学对社会的认识、反映,和它所发挥的社会功能”[2]19。就世界范围来说,从20世纪初开始,对于文艺理论、文艺批评产生过重大影响的除了传统的社会学,代之而起的还有心理学、语言学、人类学等。60年代后则有阐释学﹑现象学﹑结构主义﹑符号学以及自然科学的系统论、信息论等。80年代末,女性主义﹑新左派的马克思主义﹑福柯式的新历史主义以及后现代的文化理论、后殖民理论也都为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开辟了新的研究方向。但是,业已存在的文学跨学科研究历史表明,相对于科学界对于跨学科研究的热议和实践,文学领域的跨学科研究更多地表现为自发性的方法借鉴。尽管文艺心理学等典型的跨学科研究早在20世纪前期已经开始并颇具成就,但将其视为自觉的文学跨学科研究的理论总结则是20世纪末期的事情了。在20世纪90年代前,与传统的文艺社会学一样,文艺心理学、文学语言学、文学人类学等有时被看作是文学研究学科内部的事情,尽管这些研究的确跨越了学科的知识边界或方法范畴。所以,相对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的跨学科研究而言,我们必须关注文学跨学科研究的特殊性。

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跨学科研究往往表现出自觉性、目的性、协同性和体制化,也就是说,由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对象的相对客观性,其跨学科研究往往可以针对一个明确的综合问题,有目的、有规划乃至可以借助学科体制协同进行。而在文学领域,由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欣赏的主观性,文学的跨学科研究往往表现为个体行为,很难借助学科体制加以协同。如果将学科外延划分为三个维度:学科知识、学科方法、学科体制,那么,文学跨学科研究主要在学科知识的渗透和学科方法的借鉴等维度展开,较少涉及学科体制层面,而学科体制层面的跨越是跨学科研究的最为显在的标记,这也许是文艺心理学等跨学科研究有时候被看作是文学研究领域学科内部的事情的原因之一。

基于以上逻辑,我们仍然有必要对“文学跨学科研究”的范畴进行必要的辨析和框定。对此,何云波从比较文学跨文化和跨学科的内涵对比中,提出了较为详尽的看法。何云波认为:“文学的跨文化研究是探讨在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家、民族之间如何实现文学的理解与沟通,它们探讨的是文学内部的关系。文学跨学科研究则是以文学为一端,在各种不同艺术门类、学科之间,清理其各自的话语谱系,在此基础上,一方面揭示人类文化体系中不同知识形态的同质与异质;另一方面彰显文学之为文学的独特性,把握文学的内在规律,从而真正实现不同学科间的对话。”[2]6从方法论上讲,何云波强调了我们认为非常重要的两个问题:其一,所谓文学跨学科研究应该立足于文学并跨越独立的学科或学科门类。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文学反映生活的整体性,文学作品的内容自然要展示社会生活和人的情感、精神的方方面面,其中必然蕴含一定的思想认识、心理状态、道德观念、历史意识等等。如果文学研究着眼于文学作品中的哲学思想、道德观念、历史意识等内涵的发掘或阐释,那么可以称之为文学的主题学研究,而不是跨学科研究;如果从比较文学的角度分析中外文学的历史观、道德观、哲学观等,那么则是跨文化的文学研究,亦不能称之为跨学科研究。“只有当探讨文学中的道德意识与伦理学意义的道德的同与异,或探讨文学中的思想与哲学的思想表达的各自特点,文学中的法律与法学视野中的法律的融合与冲突……这种研究才具有跨学科研究的意义。”[2]25

其二,文学跨学科研究应“以文学为本位”。这看似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时常由此引发跨学科命名的尴尬,如文艺心理学与心理文艺学的命名之难,生态文艺学与文艺生态学的不同理论指向等。实质上,“以文学为本位”意味着文学跨学科研究是文艺学跨越社会学、心理学、语言学等学科并借鉴其知识或方法以解决文学自身或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问题,而不是以解决文学学科之外的问题为目标,其研究的起点是文学,研究的对象不脱离文学领域或文学元素,研究的目标是解决文学问题,间或解决诸如城市规划、流行歌曲等超出传统文学类别的社会文本中的文学元素;如果文学现象或文学作品在跨学科研究中仅仅成为印证社会学、心理学或语言学理论问题的素材或案例,就应当称之为社会学跨学科研究、心理学跨学科研究或语言学跨学科研究。

当然,文学跨学科研究的“文学本位”问题存在着很多争议。我们认为,是否坚持“文学本位”并不影响跨学科研究的实际展开,文化研究在20世纪90年代的蓬勃发展和辉煌成绩也在实践上印证了这一点,只不过存在着文学学科意义上的文化研究,也存在着非文学学科意义上的文化研究,而不论是何种学科意义上的文化研究,都有其研究的价值与意义。文化研究中是否坚持“文学本位”,决定了文化研究的理论方向和学科归属,但不应当也没有成为文化研究的理论藩篱。同样,在新时期文论史上,借助心理学、语言学或自然科学的知识和方法来研究和解决文学的问题,是因为心理学、语言学或自然科学的知识与方法具有解决文学问题的有效性,也无疑显示了其理论的生成力和穿透力,但所形成的学科或学科方向并没有也不宜归之为心理学、语言学或自然科学的学科分支。反之,如果社会学家、语言学家、心理学家等借助文学和文艺学知识或方法去研究和解决社会学、语言学或心理学的问题,同样构成了跨学科研究,但其学科归属则应当归之于社会学、语言学或心理学的范畴。如若不然,文学跨学科研究的范畴将因内容的宽泛性和文学反映的整体性而变得不可界定。所以,提出文学跨学科研究应“以文学为本位”,实际上是关于文学跨学科研究理论概述的需要,而不可能是一个理论争议的澄清。

综上所述,出于理论概述和梳理的需要,我们厘定的所谓文学跨学科研究,应当是以文艺学为基准学科,以文学整体为研究对象,通过借鉴文学学科之外的其他独立学科的知识或研究方法,进而阐释、研究、解答文学创作、文学欣赏、作家与读者、文学作品、文学功能、文学现象、文学思潮等理论问题的研究模式或理论演进过程。从范围上看,文学跨学科研究包括文学与社会科学、人文科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乃至文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同时也包含文学艺术领域各门类之间互动关系的研究。从已有学科形态或学科分支上看,文学跨学科研究主要有文学社会学、文学心理学、文学语言学、文学系统论、文学信息学、文学生态学、文学人类学、文艺美学、文学传播学等等。

二、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动力分析

回顾新时期文学研究,我们不得不承认新时期文艺学的空前繁荣体现在文学研究向其他人文学科、社会科学乃至自然科学的广泛跨越,体现在跨学科研究方法的广泛应用乃至诸如文艺心理学、文艺生态学等文艺学学科分支的形成。作为文学研究的一种常态,文学跨学科研究为什么会在新时期空前活跃,其间既有学科内在的原因,也有社会外部的原因。

(一)文学跨学科研究的本体基础

任何跨学科研究的发生,都有其本体性的基础,也就是说,其学科本身存在着需要跨越其他学科的知识或借鉴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才能更好地得以解决的问题。相对而言,如果说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尚且不能在一个狭窄的专业领域长期封闭自己,那么,以整个自然界与人类生活为表现对象的文学艺术就更不能把自己束缚在一些固定的理论框架中,文艺理论的开放性注定更甚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事实也正是如此,文学是一个宏观的多元概念,作家、读者、世界、作品都只能是构成文学的子系统,它们的有机结合才能构成宏观的文学。仅就作品而言,作为一种审美意识形态,作为审美主体想象的产物,文学反映世界、描述生活、抒发情感又总是体现出内容的整体性和意蕴的无限性。从本体上看,文学可以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存在着文学社会学研究的基础;文学可以是作家或人物心理世界的描述,存在着文学心理学研究的渴求;文学表现离不开语言,存在着文学语言学研究的必要;文学不可能摆脱一定的哲学思想、政治观念和道德意识等的渗入,存在着文学哲学、文学政治学、文学伦理学研究的元素;文学不可能回避全球化生态危机等世界难题,存在着文学生态学研究的空间;文学越来越跨越民族的界限,存在着文学人类学研究的前景;文学是一个包含作家、读者、创造、传播等多种元素的系统,自然也存在着借鉴系统论、传播学等研究方法的可能。所以,如前所述,“跨学科研究原本应该是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常态,文学研究从来就是或者说可以是跨学科研究”,这是由其本体决定的。

(二)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时代元素

文学的本体属性决定了文学跨学科研究具有更为坚实的基础和可能,那么,为什么其跨学科研究只是在新时期以来才空前活跃,其间存在着明晰的时代原因。

从时代背景看,新时期思想解放运动为文学跨学科研究提供了言说空间。众所周知,中国文学研究在20世纪初期实现了从古典形态到现代形态的转型,梁启超、王国维等是推进文学研究转型的理论开创者。20世纪20年代后,新文学运动的汹涌波涛推动了文学研究的第一次繁荣,尽管当时尚没有严格的学科划分或命名,但茅盾等的文学社会学研究、朱光潜等的文学心理学研究、闻一多等的文学人类学研究等,已经显现出文学研究的多元和文学跨学科研究的端倪。但是,正如黄子平等在《论“20世纪中国文学”》一文中概括的那样:“启蒙的基本任务和政治实践的时代中心环节,规定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以‘改造民族的灵魂’为自己的总主题,因而思想性始终是对文学最重要的要求,顺便也左右了对艺术形式、语言结构、表现手法的基本要求。”[3]20世纪40年代以后,中国文学因“政治压到了一切,掩盖了一切,冲淡了一切。文学始终是围绕这个中心环节而展开的,经常服务于它,服从于它,自身的个性并未得到很好的实现”[3]。与此相对应,中国文学研究也从多元喧哗转向单一的思想性解读和政治性言说。1949年后,随着对《〈红楼梦〉评论》“主观战斗精神”“文学是人学”等的一次次批判,中国文学成为直白的政治工具,中国文学研究也沦落成为庸俗社会学的文学操练,成为一元化的客观反映论。1976年以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推动了思想解放运动的逐步深入,文学也随之打破“政治工具论”的禁锢,摆脱庸俗社会学的束缚,寻求自身的独立地位。在文学寻求正名、走向独立的过程中,主体性的倡导无疑是冲破工具论、反映论的理论导向,而“文学是人学”的再度张扬和文艺心理学的再次复兴无疑成为主体性理论的支撑和援手。因为,无论是主体性理论的创作主体、对象主体,还是接受主体,都需要文艺心理学在精神视域和心理内宇宙的开拓,以证明主体在反映客体的过程中所具有的创造性、主导性和超越性。这里,我们无意阐述文艺心理学与文学主体性的关联,而是旨在说明,作为文学跨学科研究的重要一翼,文艺心理学在新时期的复兴,无疑是思想解放运动的产物。

我们要揭示的一个学术发展逻辑是,新时期思想解放运动开启了文学的又一次启蒙,而“启蒙意味着自由地启用自己的思想,‘主体’必然地成为启蒙时代的宠儿。由于积极地参与主体理论建构,文艺心理学顺理成章地成为‘显学’。”[4]在这个学术发展链条中,新时期思想解放运动是驱除思想禁锢的源头。正是由于思想禁锢和唯物主义反映论束缚的解除,长期以来笼罩在心理学学科之上的“唯心主义”咒语才得以变成有效解读创造主体、对象主体和接受主体心理效应或精神脉络的呼唤,尽管“20世纪80年代,‘主体’的建构以及引出的各种争议仍然在‘唯物’‘唯心’的脉络上延续”,但毕竟“时常更名为‘主体’‘客体’之辩”[4]。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文学跨学科研究在新时期得以复兴或萌生,第一个外在动力源泉应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所引发的思想解放运动。

(三)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方法论启示

跨学科研究的自觉有其科学方法论的发展基础,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同样存在来自自然科学新兴学科的冲击或启示。

20世纪前期,量子力学、广义相对论等具有革命性意义的理论出现,其后计算机科学快速发展,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新兴学科纷纷出现;20世纪中期以后,以耗散结构理论、协同论、突变论为代表的“新三论”更是呈现出方兴未艾的发展趋势。自然科学领域新理论和新兴学科的涌现,极大地冲击着已有的知识体系,也带来了人类思维方式的极大变化和理论范式的不断更新。在当代新的科学理论和技术影响下,人类的思维方式呈现出新特点:“从绝对走向相对;从单义性走向多义性;从线性研究走向非线性研究;从因果性走向偶然性;从确定性研究走向不确定性研究;从可逆性走向不可逆性;从分析方法走向系统方法;从定域性走向非定域性;从时空分离走向时空统一。”[5]20-21这些认识和思维特点,不仅广泛呈现在自然科学和技术领域,而且逐步影响和渗透到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研究领域。

在中国,尽管对于现代新科学的研究滞后于西方,但一百多年来对于现代化的渴求使得中国追逐科学的精神始终坚韧和高涨,即便在十年动乱时期,革命浪潮冲击和掩盖了科学的普及和发展,但并没有彻底中断人们对高科技领域的坚守。进入新时期之后,“科学的春天”唤醒了国人压抑已久的希望,落后的焦灼转换成了高涨的研究热情,教育、科技、文化等领域纷纷开始追赶先进、借鉴西方。在这样的时代境遇中,长期笼罩于苏联模式和毛泽东文艺思想旗帜下的僵化的中国文学研究,面对西方多元的方法和自身亟待回答的诸多理论问题,自然难以抑制方法论渴求的冲动,1985年被称为文学研究的“方法论年”便是这种冲动的集中显现。可以说,融合在“老三论”“新三论”中的全球范围内自然科学领域中的跨学科研究,给予了文学研究更为开阔的视野、更为多元的方法,也正是在对于所谓“老三论”“新三论”等方法论的借鉴中,新时期文学研究向更为远缘的自然科学界迈出了跨学科研究的探求步伐。

(四)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学理逻辑

本体基础决定了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前提和可能,时代元素和方法论启示则是催生这一研究的外在动力,而从学理逻辑上看,新时期文学的跨学科研究是中国文艺学自身发展的必然要求。本体基础、时代元素、方法论启示和学理逻辑构成了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得以复兴和繁荣的动力系统,其间既可看成一个问题的几个方面,也不排除几个方面存在交叉重合的些许表现。

从学科自身发展逻辑上看,任何学科的发展都有其萌生、成长、完善的过程,而学科的完善同时也意味着学科的保守、僵化和需求突破乃至在更高层次上完善的可能,在这一点上,库恩的“范式”理论已经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就中国文艺学的发展而言,如果从近代文学研究的转型算起,已经有了百余年的发展历史,但迄今为止也不能说已经形成了真正完善的理论体系;不过,没有完善的理论并不一定妨碍一定时期理论“范式”的形成和僵化。众所周知,中国作为后发现代化国家,一百多年来,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民族精神伴随着现代性的焦虑一直是中国知识分子追求和为之奋斗的目标;而在这一复杂的过程中,正如李泽厚所分析的那样,“启蒙与救亡”往往发生“双重变奏”,专制和民主也会因之此消彼长。在这样的时代大背景下,中国文艺学和众多社会科学、人文学科一样,其发展始终处于突破与抑制的对立统一之中。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由于特殊时代的政治需要,文学和文学研究时常自觉成为救亡的文化先锋和建设的时代号角,但也间或被动地沦为政治宣传的工具乃至政治阴谋的帮凶;与之相适应,新时期之前的中国文艺学形成了苏联模式影响下的僵化的“反映论”和“社会—历史”分析范式。文艺学的“社会—历史”分析范式作为文学研究的一种方法或一个流派,应当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是,一统的排他的理论范式就成为妨碍文艺学发展和繁荣的话语霸权。面对这样的理论境遇,突破范式就成为新时期文艺学发展的前提,而超越反映论、突破文学与社会的单一对应关系、正视主体在文学创作中的主动地位、丰富分析研究作家作品的方式方法等,就成为突破既有理论范式的具体表现。在这一理论发展逻辑上,思想解放、西方思潮的涌入、自然科学方法的借鉴构成了突破范式的外在促进元素,学科自身发展逻辑的逼迫则成为跨学科研究的内在动力。所以,中国新时期文艺学初期所面临的发展困境,在其自身的理论发展逻辑中早就存在着潜在的突破可能或理论预设,只是在思想解放等外在元素的催化中得以发生反应并酿成新质,而文艺心理学、文学系统论等跨学科研究则成为范式突破的方式和具体学科形态。

三、结语

以上关于新时期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动力分析主要就新时期初期而言,随着时空的转换,20世纪90年代以后出现的一些文学跨学科研究形态,诸如文化研究、生态文艺学等,其时代境遇和跨学科的学理逻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主要表现在跨学科研究的自觉意识逐步增强,突破思想禁锢的理论冲动逐渐减弱,因为学界的学科建构意识日益增强,而束缚学科发展的思想禁锢已经几乎不复存在。但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境遇与特色,消除了思想禁锢的世纪之交的文化界,不期而遇地遭遇到泛滥的消费主义观念的挤压,日益严峻的全球化生态危机更是让富有传统使命感的文艺界产生了重建宏大叙事的冲动。所以,我们要说的是,尽管文学跨学科研究不同形态的出场境遇不同、发生机制有别,但在文艺学发展链条上的学理逻辑始终是相似的。

参考文献:

[1]转引自金吾伦.跨学科研究引论·前言[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

[2]何云波.越界与融通:跨文化视野中的文学跨学科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3]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论“20世纪中国文学”[J].文学评论,1985(5).

[4]南帆.“跨界”的半径与圆心:谈鲁枢元的文学跨界研究[J].文艺理论研究,2011(2).

[5]金吾伦.跨学科研究引论[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刘海燕)

收稿日期:2016-04-2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期文学理论建设与文学批评研究”(12AZD012)

作者简介:马治军(1965—),男,河南渑池人,文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艺理论和生态批评研究。

DOI: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6.03.010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715(2016)03-0049-05

Category Definition and Motive Power Analysis of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of New-period Literature

MA Zhi-jun

(School of Literature, Henan Normal University, Xinxiang Henan 453007,China)

Abstract:Prosperity of literary theory construction and literary criticism practice in the new period expresses directly theorists surpass the single mode of literary sociology, and carry on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such as psychology of literature and art, literary systematic theory consciously or unconsciously. Literary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should be based on the study of art and literature and consider holistic literature as the target of the research. Through drawing on the experience of knowledge or research methods of other independent disciplines, we study the research model or theory evolution process of such as literary creation, writers and readers, literary works, literary phenomenons, trend of thought in literature and art, etc.The reasons of literature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which is unprecedentedly active in the new era are from both the basis of ontology and the time elements, for example, thought liberation, both enlightenment of natural science research methods and the necessity due to the self-development theoretical logic of Chinese art and literature.

Key words:new-era literature;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category; motive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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