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
2016-01-21传导机制与实证研究
传导机制与实证研究
刘 伟1,2,王 娇2
(1.重庆工商大学 管理学院,重庆 400067;2. 重庆工商大学 长江上游经济研究中心,重庆 400067)
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
传导机制与实证研究
刘伟1,2,王娇2
(1.重庆工商大学管理学院,重庆400067;2. 重庆工商大学长江上游经济研究中心,重庆400067)
[摘要]文章在分析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机制的基础上,利用中国地方省份1995-2012年面板数据和可靠的计量方法,实证分析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检验结果显示静态面板数据模型与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地方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均是城乡收入差距的主要影响因素,地方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和农林水事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是扩大效应,科教文卫支出则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本文研究表明,不同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非常复杂,可通过对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进行深化调整,在政府公共支出资源配置上适当向农村地区倾斜,才能有效调节城乡居民间过大的收入差距。
[关键词]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城乡收入差距;省级面板数据;静态与动态面板估计
一、问题提出
作为重要的收入再分配手段之一,公共支出一直被认为在促进社会收入公平分配、调节居民收入差距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和影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公共支出绝对规模一直处于扩大的态势,近年来占GDP的比重呈快速增长的势头,由1995年的11.2%增加到2012年的24.3%,在宏观调控和资源配置上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但是近二十多年来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正在逐渐拉大却是不争的事实,城乡居民收入比由1997年的2.47上升到2009年的3.33,虽然2010-2012年有所回落,但收入比依然处于3.1以上的高位水平。城乡收入差距问题引起理论学者和决策者的极大关注:为什么作为最重要收入再分配手段之一的公共支出在其规模逐年扩大情况下,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却呈不断扩大的趋势(见图1)?如何理解中国公共支出规模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城乡收入差距长期持续保持扩大的现象?如果直观地以公共支出规模的变动来解释城乡收入差距持续大幅扩大未免太过于简单和表面化,且难以确切把握城乡收入差距的内在规律和背后深层次原因。从社会资源配置的角度来看,公共支出结构直接体现的是政府所控制的社会公共资源的流向,而政府公共支出的不同流向对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所产生的促进或抑制程度是不同的。同时,近三十年来地方公共支出占总公共支出比重逐年上升,2013年达到了85.35%,表明地方政府在调节各省社会经济等方面上的公共经济资源在增加。因此,探讨省域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等公共支出结构变量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除此之外,系统分析不同公共支出结构变量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可以为政府部门制定相应的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公共支出政策提供启示意义。
本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文献综述,第三部分为模型设定与数据来源,第四部分为实证分析,第五部分是研究结论及政策启示。
图1 1978年-2012年财政支出与城乡收入差距变动趋势①
二、文献综述
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持续扩大是近年来学术界关注的焦点,许多学者从金融发展、城镇化、对外开放和劳动力市场等不同视角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形成原因展开了诠释,但研究结论不一致。而有关公共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上,研究结论同样存在差异。一种观点认为公共支出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缩小,认为倾向于基本公共服务的公共支出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比如公共教育和医疗卫生支出会通过给低收入群体带来较大的收入效应(寇铁军等,2002),[1]倾向于农业投入以及科教文卫支出增加的公共支出能有效缩小城乡收入差距(陈安平和杜金沛,2010)。[2]我国城乡公共投资差距缩小或收敛会促进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杨飞虎等,2014)[3]。另一种观点认为公共支出并非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缩小。主要在于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导致了城乡公共教育水平差异,进而导致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公共教育水平差异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贡献程度达到将近35%(陈斌开等人,2010)。[4]而随着财政分权程度的提高,一方面,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和公共产品支出更偏向于城市部门,从而更容易引起城乡收入差距扩大(陈工和洪礼阳,2012);[5]另一方面,城市偏向的财政再分配政策导致初次分配扭曲、初次分配中劳动报酬比重下降,从而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雷根强和蔡翔,2012)。[6]而从支出功能层面上看,公共教育支出和社会保障制度并没有很好地发挥其收入再分配的功能,没有起到调节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反而形成了“逆向调节”的负效应,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刘渝琳和陈玲,2012)。[7]近10多年来,政府尝试通过扩大农村公共支出规模来促进农民收入增长以缓解城乡间收入差距,但由于政府重视程度不够和目标偏差,以及结构上农业科研和农村社会福利等方面的支出过低,使得农村公共支出在降低城乡收入差距上的作用并不够显著(沈坤荣和张璟,2007)。[8]
虽然国内学术界在有关公共支出与城乡收入差距关系方面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富的成果,但是关于国内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问题的研究则比较薄弱、系统性不强,主要体现在:一是缺乏系统性,大多只研究某一类型的公共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而关于从公共支出视角探讨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尚缺乏系统研究;二是实证研究比较薄弱,大多停留在简单的定性分析上;三是从现有实证研究结果来看,学术界一直存在不同的认识和看法。我们认为国内初级阶段的公共支出结构,可能是造成城乡收入差距拉大的重要原因。因此,本文试图从以下两个方面对现有研究进行拓展:首先,构建包括一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等变量的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计量模型,着重分析公共支出结构变量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其次,采用静态与动态的面板计量方法实证分析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三、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传导机制
从社会公共资源配置视角而言,公共支出结构直接关系到地方政府所控制的社会公共资源的利用与分配,而政府对公共支出资源的不同配置对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所产生的促进或抑制程度是不同的,从而会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产生影响效应。
(一) 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从支出的用途和属性来看,一般公共服务支出(2006年前为行政管理支出)②包括办公经费和人员经费两部分。其中办公经费主要提供较为完善经济发展环境的支出,人员经费几乎全部是行政人员的工资性收入,而行政人员大部分属于城镇居民(李金玲,2008)[9],直接受益对象主要为从事行政管理的城镇居民,农村居民难以从该项支出中获得直接的收益。同时在公共财政收入一定的条件下,如果用于行政管理的费用过多,政府就不得不压缩用于公共基础设施投资、教育、科技、医疗等方面的支出,很多民生问题被搁置,得不到应有的改善,从而影响整个公共产品配置的效率不利于提高农村居民的收入水平(尹利军和龙新民,2007)[10],从而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
但从资源配置的角度来看,有效的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可以保证政府机构的正常运转和政府职能的实现,从而提高政府机构的运转效果,促进宏观经济的平稳运行和城乡区域经济的均衡发展,从而会有利于改善社会收入分配状况。同时,有效的一般公共服务支出能够提升公共资源的配置效率,会根据城乡之间的经济发展现实来配置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及时调节城乡居民的收入分配状况,防止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因此,从这个视角来看,有效的一般公共服务支出有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二) 社会保障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福利经济学和凯恩斯学派等均认为社会保障是调节城乡收入差距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政策工具,其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主要通过财政转移支付以及社会保险基金征缴和给付的方式实现。发达国家的实践表明,成熟的社会保障制度在社会分配上的调节作用显著。但是,社会保障制度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很大程度上依赖社会保障制度的覆盖面。通常而言,覆盖面越广,改善收入分配差距的作用就越明显;覆盖面越窄,改善收入分配差距的作用就会越弱,甚至有可能导致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由于户籍制度与城乡分割的原因,我国社会保障制度中城乡社会保障制度存在差异安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社会保障支出几乎只覆盖城镇居民。虽然近年来政府加快了全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在农村启动了医疗和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扩大了对农村居民的覆盖面,但除了东部沿海一些经济发达地区开始进行农村社会保障制度的试点外,其他大多数农村地区尚未建立与城镇同样待遇的社会保障体系,大部分农村居民尚未享受到城镇居民同样的基本社会保障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制度体系中城乡之间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和最低生活保障差别较大。2011年城镇基本医疗保险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年人均补助标准分别为935.9元和130.1元,城镇居民获得的补助约为农村居民的7.19倍;而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的平均标准和补助标准的城乡之比分别为2.01倍和2.26倍(邢伟,2013)。[11]因此,城乡间社会保障资源分配严重失衡,有可能导致了城镇居民获得的转移支付收入和福利收入远高于农村居民,进而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拉大。
(三) 农林水事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农林水事务支出(2006年前为支农支出)是国家公共财政对农业一种直接的支持方式,也是再分配过程中国民收入对农业的一种净流入。一方面,农林水事务支出通过提供农村经济发展所需的农村公共产品、公共服务和准公共产品、准公共服务来改善农业生产、生活条件以及创造市场交易的外部有利条件,有助于直接或间接地增加农民收入(张车伟,2003)[12];另一方面,农林水事务支出通过对“虽然经济效益差、但社会效益好”的农业公共性投资项目及大中型农业基础建设项目进行投资,不但能够促进市场上的资金、劳动力和技术等各种要素在城乡之间合理流动,而且可以促进这些要素在农业内部各行业之间合理配置,从而有利于提高农业发展水平,提高农民收入水平(冉光和和唐文,2007)[13]。因此,理论上可能存在“农林水事务支出增加→农村公共服务水平提升→促进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逻辑机制。
但如果农林水事务支出长期存在使用效率低的问题,上述逻辑传递机制并不一定能起作用。有不少学者的研究就认为我国农林水事务支出存在使用效率低的问题③,直接影响到农村公共服务品数量与质量的提升,从而导致农林水事务支出难以转化为农民收入的增长。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农林水事务支出就不能有效的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四) 科教文卫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科教文卫支出主要包括公共科技支出、公共文教支出和公共卫生支出,我们分别来讨论三者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1.公共科技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根据内生经济增长理论,技术进步是经济长期增长的重要源泉。因此,各国政府通常选择运用公共财政支出手段支持科学技术的发展,进而带动和引导整个国家的科技投入、通过科技进步来促进经济与社会的快速稳定发展。从这个层面来讲,公共科技支出能够通过引导科学技术的研发和普及应用,促进城镇与农村经济共同发展来使城乡居民获得收益,提高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从而有利于改善整个社会的收入分配状况。
但科学技术具有明显的外部性,科学技术研究尤其是基础科学研究最大的特征是投入规模大、周期长与风险高。因此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条件下,企业对科技研究投资是非常谨慎的,而政府为了国家的长远经济发展战略,往往会对企业的科技研发投资进行适当的干预,使整个社会的科技资源配置与国家发展战略相匹配。而在当前世界经济社会活动空间分布已经进入以城市为主的时代里,政府在城镇产业和农村产业的科技投入就会不一致,会更倾向于城市的集聚,城乡的经济发展就会出现差异,从而使城乡居民从科技投入与进步上获得的受益就会不一致。比如,我国自建国以来所推行的重工业优先发展的赶超战略(林毅夫和刘培林,2003)[16],国家科技投入偏向于城镇工业发展,而农业的技术研究与开发能力有限,对农业的发展和农民的增收产生不利的影响,这样的状况就有可能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
2.公共文教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根据舒尔茨和贝克尔的人力资本理论,普通教育、职业培训、继续教育可以积累人力资本进而提升劳动者自身的能力与素质。而能力与素质是决定个人收入高低的关键因素,生产能力与素质高的劳动者可以从事高技能的行业,获得较高的收入,相反,劳动技能和素质较低的劳动者只能从事纯体力消耗的低收入工作。因此可以看出,受教育、培训程度高低决定着劳动者收入的高低,公共文教支出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主要通过人力资本传导途径:公共文教支出增加→积累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劳动力能力与素质→进而影响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
很显然,政府对城乡教育资源的不同配置将会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出现差异。如果教育支出尤其是基础教育支出和基本技能的职业培训倾向于低收入群体,扩大教育、培训在低收入群体中的普及性,增加低收入群体家庭成员受教育的机会,提升低收入群体的劳动素质与技能,进而增加收入,那么该项支出就会缩小因受基础教育程度不同而产生的收入差距。但如果公共教育经费投入偏向城镇和城市各级重点学校,就会导致城镇学校教育质量远高于农村、城镇居民获得的教育和再教育机会远高于农村居民。因此,由城乡教育差异所导致的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水平不同将进一步拉大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
3.公共卫生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早在1909年Irving Fisher在《国家健康报告》中把健康作为一种国家财富的形式,认为不健康会带来“因为早亡而丧失的未来收益的净现值、因为疾病而丧失的工作时间、花费在治疗上的成本”的损失[17]。通常,越健康的劳动力能够获得的就业机会就越多,就越能提高个人的劳动生产率和延长工作时间,获得的劳动收入报酬也就越高(潘思思,2007)[18]。另一方面,健康劳动力意味着疾病发生的概率减少,这不仅能够节省疾病治疗的支出,而且能够减少患病的时间成本,劳动力有更多的时间参与工作、提高收入水平。根据舒尔茨和贝克尔的人力资本理论,健康是人力资本投资和积累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关键因素④,是其他形式的人力资本得以存在的前提和基础,对个人家庭收入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公共卫生支出作为居民健康水平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⑤,其支出增加有利于居民健康水平⑥的改善(Mayer和Sarin,2005[19];王俊,2007[20])。因此,公共卫生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传导机制可以归纳为:公共卫生支出→居民健康水平→人力资本积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相对而言,我国农村人口比城市人口的健康经济回报更大(刘国恩,2004)[21],不少学者认为营养和健康是制约农民收入增加的重要因素(张车伟,2003)[12],健康状况在对农村家庭获取非农就业收入乃至增加家庭收入方面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魏众,2004)[22]。从这个角度来看,公共卫生支出有利于调节城乡收入差距。
四、模型设定、数据来源与检验方法
(一)模型设定与数据
根据上述公共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机制分析,不同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分配的影响效应不同,我们需要通过实证分析来判断上述影响的传递机制是否成立。为此,本文构建以下计量模型(见式(1)):
yit=βXit+φKit+vt+εit
(1)
其中i和t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份;vt是难以观测的个体效应(individual effect);εit是扰动项。yit表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Xit表示所选择的各种公共支出结构变量。根据马斯格雷夫的财政职能理论,收入分配是公共财政的三大职能之一。[23]其中,公共支出主要通过社会保障支出、公共教育支出、支农支出等转移性支出和购买性支出来调节居民的收入分配差距(闫坤和程瑜,2010)。[24]因此,我们选择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在《中国统计年鉴》上,2006年之前称为行政管理支出,2007年后改为一般公共服务)、就业与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也称为支农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科学技术、教育、文化体育与传媒、医疗卫生支出的简称)作为各省的公共支出结构变量。Kit表示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一组非公共支出宏观经济变量。
讨论公共支出结构对宏观经济的影响效应,通常而言,学术界都以各项公共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来衡量公共支出的结构。但这种衡量方式会导致计量模型存在异方差。而为了消除异方差,本文采纳对城乡收入差距和公共支出结构变量取对数值的衡量方法。
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以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差值的对数值表示。公共支出结构变量中的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就业与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均以其支出的对数值表示。控制变量本文选择的是各省的经济增长率和各省的城镇化率。其中,经济增长以各省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对数值表示;学术界通常以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表示城镇化率,但由于有些省份连续多年的城镇人口统计缺失,所以本文以城镇就业人员占总就业人员的比重来表示各省的城镇化率。
数据采用上以我国1995年-2012年省级面板数据为主。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宏数据库。由于数据缺失问题,本文的面板数据样本不包括西藏和港澳台地区,同时将重庆和四川的数据合并。具体变量的统计性描述见表1。
表1 变量统计性描述
(二)检验方法
估计方法的使用上,为防止单纯使用一种估计方法而导致检验结果可信度不高的问题出现,我们依据上述所构建的模型,运用我国29个省份1995年-2012年间的面板数据实证检验该模型。考虑到不同模型设定可能导致不同的结论,本文将同时实证检验静态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以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在静态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上,分别采用Pool OLS回归方法、固定效应方法(FE)和随机效应方法(RE)来实证分析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上,分别采用差分广义矩估计方法(diff—GMM)和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sys-GMM)两步估计实证分析地方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五、实证分析
(一)静态面板数据模型估计
本文在式(1)基础上,构建如下的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静态面板数据模型,见式(2)。
GAPit=β1GGFWit+β2SSBZit+β3ZNZCit+β4KJWWit+β5urbit+β6gdpit+vi+εit
(2)
GAPit表示各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GGFWit表示各省的一般公共服务支出;SSBZit表示各省的就业与社会保障支出;ZNZCit表示各省的农林水事务支出(支农支出);KJWWit表示科教文卫支出;gdpit表示各省的经济增长率;urbit表示各省的城镇化率。其他变量解释与式(1)相同。
本文采用混合横截面估计(Pool OLS)回归方法、固定效应方法(FE)和随机效应方法(RE)等回归方法对式(2)进行在静态面板模型设定,估计结果见表2,其中列(1)、(3)、(5)为未纳入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根据表2的估计结果,在未控制变量和有控制变量的情况下,估计结果均表明一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等公共支出结构变量几乎都显著进入模型。其中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和农林水事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显著为正,表明三者支出增加会导致收入差距的扩大。而科教文卫支出对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显著为负,表明增加科教文卫支出会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两个控制变量中城镇化率的影响效应不显著,经济增长率表现为正效应,表明经济增长率提升反而扩大了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
表2 静态面板数据模型估计结果
注:括号内为t值,***、**和*分别表示为1%、 5%和10%的水平下显著.
(二)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估计
宏观经济变量在长期内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实际中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动既取决于当前的经济形势、也受过去经济状况的影响。因此,本文通过引入了滞后被解释变量(lagged variable)城乡收入差距的滞后值来建立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但这一方面会使被解释变量受其一期滞后值影响而导致自相关问题,或者收入差距和一些解释变量之间很可能是同时决定的,从而导致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另一方面在动态面板数据计量模型中,由于滞后被解释变量的存在,使得利用OLS和GLS得到的估计量是有偏的和非一致的。因此,本文采用Hansen(1982)提出的广义矩估计(GMM),遵循Arellano和Bond(1991)、Blundell和Bond(1998)的估计方法,通过差分数据转换和引入合适的工具变量来有效控制被解释变量的自相关及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进一步检验动态面板数据结构下一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25-27]动态面板数据结构方程构建如下式(3):
(3)
其中变量解释与式(2)相同。通常研究者一般采用一阶差分 GMM 方法(diff-GMM)和系统GMM方法(sys-GMM)来估计这类具有动态性质的模型。但在时间维度较短的情况下,sys-GMM估计量将优于diff-GMM估计量(Bond et al.,2001)。[28]因此,考虑到模型的动态性质和所收集到数据时间维度较小的特征,本文在 Bond et al.(2001) 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分别用diff-GMM 和sys-GMM方法来估计上述方程。在计量分析中,差分GMM和系统GMM的两步估计还要进行Arellano-Bond test for AR(1) and AR(2)检验,考察一次差分残差序列是否存在二阶自相关;同时通过Sargan过度识别约束检验方法对所使用工具变量的有效性进行检验,检验原假设是所使用的工具变量与误差项不相关。
估计结果见表3。其中列(7)和(8)采用混合横截面估计方法,列(9)和(10)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方法估计,列(11)和(12)采用差分GMM估计模型,列(13)和(14)采用系统GMM估计方法。其中差分GMM估计和系统GMM估计的GAPit-1估计值落在混合横截面估计和面板固定效应估计的估计值之间⑦,可见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对照表2和表3,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与静态面板数据模型的结果基本一致,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和科教文卫支出均是城乡收入差距的主要影响因素,一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支出和农林水事务支出对收入差距的影响为显著的正效应,表明地方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和农林水事务支出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影响因素,其支出的增加导致了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但是相对而言,社会保障支出与农林水事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的弹性系数较小。科教文卫支出对收入差距的影响为显著的负效应,表明增加科教文卫支出会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两个控制变量经济增长率和城镇化率均对收入差距存在显著的正效应,也表明地方各省经济增长率和城镇化率也是导致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因素。
(三)对估计结果的总结
根据静态与动态面板数据的估计结果,我们认为模型的估计结果是无偏和稳健的。检验结果显示静态面板数据模型与动态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公共支出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非常复杂,一般公共服务支出、社会保障支出和农林水事务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是扩大效应,科教文卫支出则有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
表3 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估计结果
注:①Hausman FE v. RE为对固定效应与随机效应做Hausman检验,根据结果选择固定效应;②AR(1)和AR(2)分别为Arellano-Bond test for AR(1) and AR(2)的p值;③括号内为t值,***、**和*分别表示1%、 5%和10%的水平下显著.
六、政策启示
根据实证结论,要有效调节城乡居民间过大的收入差距,可通过公共支出结构进行深化调整。首先,在一般公共服务支出上应从严控制行政经费数额和行政人员的膨胀,精简政府机构和提高办事效率,加快政府公务用车改革和公务接待费改革,提高行政管理支出的使用效率。其次,在社会保障支出上应加快农村养老保障制度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建设与完善,推动城乡、区域之间社会保障制度的衔接与整合,重点提高对城镇居民养老保险、新型农村养老保险、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的补贴水平,健全社会救助体系和提高城乡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逐步形成与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待遇调整体系。第三,在农林水事务支出上,应注重提升其支出效率,可通过对农业行政事业机构的调整,控制并减少农业行政事业单位的事业费开支,严格执行支出预算专项专用,并定期公开相关信息和接受社会监督,把农林水事务支出真正用到支持对农民的种粮补贴和农业的生产上。第四,在科教文卫支出上,应当提升公共财政支出中科教文卫支出的比重,加大对农村地区科教文卫支出的支持力度,以此来提升农村人力资源水平,促进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缩小与城镇居民的收入差距。
[注释]
①城乡收入差距以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比值表示.
②2007年财政收支分类改革对原有预算科目进行大幅调整和归并,行政管理支出调整为一般公共服务.
③孙文祥和张志超(2004) 、解垩(2006) 和陈思霞(2009) 的研究阐述了这一点[14]-[15].
④根据该理论,舒尔茨认为教育、健康、培训和迁徙是人力资本的主要构成内容.
⑤在有关公共卫生支出与居民健康之间关系的研究上,国内外学者主要以Grossman健康需求函数和健康生产函数为基础,从公共卫生支出对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和公共卫生投入对居民健康公平的影响这两方面展开的.
⑥学者们主要采纳婴儿死亡率及儿童死亡率指标来衡量居民的健康水平.
⑦学者们通常认为对被解释变量滞后一阶的估计值而言,Pooled OLS 估计高估了真实值,而Fixed effects 估计则低估了真实值.虽然两个估计均为有偏的,但却决定了真实估计值的上界和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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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娟]
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and Empirical Study on the Local Public
Expenditure Structure Affecting Urban-Rural Income Gap
LIU Wei1,2,WANG Jiao2
(1. College of Management,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 China;2.Research Center of the Economy of the Upper Reaches of Yangtze River,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 China)
Abstract:Take advantage of provincial panel data during 1982-2012 and reliable panel measurement methods, this paper study the effect of local public expenditure composition on urban-rural income gap.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expenditure for general public services, expenditure for social safety net, expenditure for agriculture forestry and water conservancy, expenditure on culture, education, science and health are the main factors effect urban-rural income gap; expenditure for general public services, expenditure for social safety net, expenditure for agriculture forestry and water conservancy are the main reason to the expansion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 while the effect of expenditure on culture, education, science and health in a narrow trend. Accordingly, this paper proposes policy recommendations adjust large urban-rural income gap.
Key words:composition of local public expenditure;urban-rural Income gap;provincial panel data;static and dynamic panel estimation
[中图分类号]F01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863(2015)06-0056-09
[作者简介]刘伟(1973-),男,广西北流人,重庆工商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庆工商大学长江上游经济研究中心兼职研究人员,博士,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后,从事公共支出与收入分配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12&ZD100);国家社会科学基金(09CJY029);第54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2013M540696);2013年重庆市博士后科研项目特别资助(Xm201360);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1YJA790091)
[收稿日期]2015-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