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镣铐的呐喊
——论鲁迅早期白话诗的突破性
2016-01-06王宇萱
王宇萱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挣脱镣铐的呐喊
——论鲁迅早期白话诗的突破性
王宇萱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摘要:鲁迅的诗歌一直是鲁迅研究中一个被忽视的领域,研读鲁迅的白话新诗可以看出其在诗歌创作上的较高造诣。以《新青年》为载体,将鲁迅的白话诗歌与胡适、刘半农、俞平伯等早期白话诗人的作品进行对比分析,从语言及韵律、内容和艺术手法三方面管窥早期鲁迅白话新诗的突破之处。
关键词:鲁迅;胡适;白话;艺术手法;象征
纵观鲁迅一生在创作上对中国文坛的贡献,创作数量之大,涉及体裁之多,精神震撼之强,似乎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也是一位白话诗人的事实,以及他在中国新诗发展初期所起到的纠正和推动作用。的确,与鲁迅在小说、杂文、散文创作中所投入的激情、数量和影响力相比,他对白话新诗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观望和审视,而对于鲁迅的研究也就多专注于其他体裁文学的考究挖掘,关于鲁迅的白话新诗研究也多停留在逐篇逐句的理解分析上,将其放入中国白话新诗发展初期这个大背景中进行比对分析,从宏观上对其进行认识的研究材料和文章却并不多见。尽管如此,我们却不能不正视并且重视他在中国白话新诗发展之初所取得的相对突破性的成就。
《新青年》作为“五四”时期文学革命的主要阵地,见证了一代中国文人思想和文学观的变迁,中国的第一篇白话小说,第一首白话新诗都刊载其中,所以将《新青年》作为对比研究的载体,借以窥探早期白话新诗的萌生及其发展变化,既具说服力又具典型性。鲁迅早期的白话新诗都发表于《新青年》杂志之上。他给自己取的笔名为“唐俟”,“俟”在《新华字典》中的解释是“等待、等候”,鲁迅自己也说过“我其实是不喜欢做新诗的——但也不喜欢做古诗——只因为那时诗坛寂寞,所以打打边鼓,凑些热闹;待到称为诗人的一出现,就洗手不作了。”[1]所以鲁迅早期白话新诗一共只有6首,分别为发表于《新青年》第4卷第5期的《梦》《爱之神》《桃花》,《新青年》第5卷第1期的《他们的花园》《人与时》以及《新青年》第6卷第4期的《他》。“因此,如果我们说《摩罗诗力说》是呼唤新诗诞生的响亮的号角,那么这时期的创作,就可以看做是为已经诞生的新诗敲起的助威的战鼓了。”[2]然鲁迅在白话新诗上的贡献却远不止他所谓的“打边鼓”和“凑热闹”,而是给早期的白话新诗开辟了一片新视野。本文将把鲁迅的白话诗歌与“五四”时期诗坛上的其他白话诗歌进行对比分析,从语言及韵律、内容和艺术手法三方面管窥早期鲁迅白话新诗的突破之处。
一、语言及韵律:彻底的白话新诗
将白话作为基础的语言手段,以胡适、沈尹默、刘半农等为代表的一批诗人最先扛起了诗歌革命的大旗,他们以《新青年》杂志为阵地,陆续发表了多首白话新诗。尤其是胡适,大力提倡以白话取代文言,把“明白易懂”放在了诗歌创作的第一位,还提出了诸多白话新诗的理论见解。胡适在《谈新诗》一文中说道“新文学的语言是白话的。新文学的文体是自由的是不拘格律的。”[3]“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也成为“胡适之体”的核心要义。但是细读胡适、刘半农等人的白话新诗不难发现,他们的诗歌中仍然或多或少夹杂着些许文言字词,使诗歌略显生硬。例如胡适《他》“你心里爱他,莫说不爱他。要看你爱他,且等人害他。倘有人害他,你如何对他?倘有人爱他,要如何待他?”还有《鸽子》一诗“云淡天高,好一片晚秋天气!有一群鸽子,在空中游戏。看他们三三两两,回环来住,夷犹如意,——忽地里,翻身映日,白羽衬青天,十分鲜丽!”就出现了“莫”“夷犹”这样的文言词汇。而俞平伯在诗里则偏爱用“甚”一字,如《冬夜之公园》中“鸦都睡了;满园悄悄无声。惟有一个突地里惊醒,这枝飞到那枝,不止为甚的叫得这般凄紧?”《春水船》中也有用到“船口立个小孩,又憨又蠢,不知为甚么,笑迷迷痴看那黄波浪。”而另一首诗《小阶》中则不仅出现了“甚”字,还频繁使用了“吾”一词,“为甚么要低头呢?哀哀我们底无俦侣。去低头!低头看──看下方;看下方啊,吾心震荡;看下方啊,撕碎吾身荷芰底芳香。”尽管如胡适、俞平伯等人都在其诗歌理论中大力提倡去文言,书白话,但至少从其实践来看,大多数的诗人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
在白话诗革命中第一个提出“废韵”的刘半农,在《我之文学改良观》(《新青年》3卷3号)中首次提出要将除旧立新的改革落实到音韵层面上,提议废除土音旧韵,希望“国语研究会”制定标准音谱。紧随其后,陈独秀、胡适等人相继提出有关诗歌无韵的主张。其中俞平伯在1919年3月,《新青年》第6卷3号中发表了《白话诗的三大条件》一文,提到白话诗的创作应遵循三大条件,其中第二条提到“音节务求谐适,却不限定句末用韵”。然而纵观早期大多数诗人的白话诗,即便是胡适等人,也往往在短时间内难以摆脱古诗旧词在韵律格式上的束缚,在“废韵”的道路上走得较为艰难。就刘半农自1918年在《新青年》第4卷1号上开始刊发的诗歌来看,如《题女儿小蕙周岁日造像》《车毯》《游香山纪事诗》《除夕》《灵魂》和《学徒苦》这几首,还是具有早期白话诗的明显特征,分行、分段和押尾韵,这种不彻底的废韵一直到他在4卷5号上发表的《卖萝卜人》一诗才得以终结。显然,即便是理论知识和创作非常充沛和积极的诗人也无法做到短时间内就摈弃长期以来传统诗歌带来的书写定式。
在提倡白话诗歌这一问题上,鲁迅和众人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只是在实践的过程中,鲁迅表现出了彻底的实践力。在朱自清为《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所编写的导言中,他对鲁迅的白话新诗给予了极高的肯定,“自然音节和诗可无韵的手法,似乎也是外国‘自由诗’的影响…多数作者急切里无法甩掉旧诗词的调子。胡氏号容易造成自己的调子,变化可太少,康白情氏解放算彻底,但集中名为诗而实是散文却多,只有鲁迅氏兄弟全然摆脱了旧镣铐。”[4]鲁迅虽不是最早进行诗歌改良的人,也并没有完备系统的诗歌改革理论,但抱着“敲边鼓”仅仅只是想要“凑个热闹”的心态却从创作第一首白话诗起就全然进入状态,对旧诗体的模式摒弃得彻底且自然,还形成了一种言不尽道不明的“鲁式”风格。
粗读鲁迅早期的六首白话诗便可轻易发现,诗中无一文言字词,都为浅显易懂的白话,不仅如此,他还善于大量地使用一些十分口语化大众化的通俗话语,使诗歌极具表现力和生活化气息。如《梦》里的“看我真好这颜色”、《桃花》里“好小子!真了得!”、《爱之神》里“你应该爱谁,我怎么知道。”这些口语化的表达显示出了鲁迅诗歌表达的率真朴实,既凝练又不失趣味。另外,鲁迅好用对话体的方式写诗,像《桃花》《爱之神》和《人与时》都采用了这种一来一往的对话方式,以这样的方式为载体,加以全然白话的文字内嵌,使得鲁迅的白话诗具有极强的可读性。
对于新诗的用韵问题,鲁迅在1935年致蔡斐君的信中提到“诗须有形式,要易记,易懂,易唱,动听,但格式不要太严。要有韵,但不必依旧诗韵,只要顺口就好。”[5]由此可见鲁迅对于白话诗韵律要求较为随意,在其发表的第一首白话诗《梦》中,“梦,很多的梦,趁黄昏起哄。前梦才挤却大前梦时,后梦又赶走了前梦中。”这前几句看似还在压“冬”韵,可下一句这种韵又无处可寻了,“去的前梦黑如墨,在的后梦墨一般黑;去的在的仿佛都说:‘看我真好颜色’”。如《桃花》一诗,每句的尾字为“园、动、白、红、孔、便、懂”,读来几乎无韵可寻,这样的无规律可寻的韵在其他几首诗中比比皆是。另外鲁迅诗的语调停顿也十分自由,如《他们的花园》“小娃子,卷螺发,银黄面庞上还有微红,——看他意思是正要活”,诗中每一句的字数没有严格限定,停顿则是按照口语的习惯性划分而成,但读来朗朗上口,颇有歌谣的味道。而且语言还较为散文化,这种散文化多带有叙事性,像《桃花》“春雨过了,太阳又很好,随便走到园中。”这与传统诗歌中的语言表达方式相差甚远。综上所述,鲁迅白话诗是彻底挣脱了旧镣铐的白话新诗。
二、内容:思想情感的丰富化和复杂化
虽然早期的白话诗人和鲁迅都强调要明白清楚的表达,追求语言的诗意呈现,但对比分析其诗歌就可发现,其他多数诗人更追求的是外显形式上的变革,在内在情韵方面,则略显单一和通俗。他们的诗歌或是对眼下所见所闻事物的即时感触,多为触景生情而作,情感较为单一。沈尹默发表于《新青年》上的诗歌不下十首,《鸽子》《人力车夫》《月夜》《宰羊》《落叶》《雪》等等,通读便可发现他所抒发的感慨一是对封建社会现状的不满无奈,二是作为独立个人追求解放和不退缩精神的缩影。“日光淡淡,白云悠悠,…人力车上人,个个穿棉衣,个个袖手坐,还觉风吹来,身上冷不过。车夫单衣已破,他却汗珠儿颗颗往下堕。”即为诗人出门见到可怜的人力车夫在冬日里还在衣着单薄的干活,心中顿生同情怜悯所作。还有李大钊的《山中即景》,“是自然的美,是美的自然;绝无人迹处,山响流泉。云在青山外,人在白云内;云飞人自还,尚有青山在!”,都是此类写景抒情诗。他们的诗歌也表达对人物的单一情感,如沈尹默的《小妹》就是寄托了他对死去的妹妹的哀悼怀念之情。刘半农的《题女儿小蕙周岁日造像》将女儿哭闹状描绘得有声有色,将自己对年少无忧的钦羡之情直接表露,“呵呵,我羡你!我羡你!你是天地间的活神仙……”。也有的诗人单纯的记述生活中的事情,如胡适的《除夕》就介绍了他当年大学教师时的春节生活,吃饭唱戏合唱,全诗平直如话。
而纵观鲁迅的诗歌,其情感却好像无法如此简单分门别类。鲁迅一生经历曲折跌宕,思想几经变化,情感丰富坦荡,眼光敏锐甚至毒辣,总是能把人性的丑陋用字句直接暴露在大众面前,使得敌人无处可躲,人人自危。这样的经历、性格和环境造就了鲁迅,也使其诗歌的思想情感更具丰富性与复杂性。鲁迅的白话诗虽然外在语言上明白如话、平实简洁,但是其内在诗思往往因此而更具弹性张力,通过“词与词的排列,词的意义、词的外部和内部形式具有自身的分量和价值”[6],由此生发出隐曲含蓄甚至是晦涩的内涵来。细探鲁迅的六首白话诗,《梦》表现的是一个伟大的民主主义战士在长期的思想矛盾和苦闷之后的觉醒和新的探索精神,“很多的梦,趁黄昏起哄。前梦才挤却大前梦时,后梦又赶走了前梦。去的前梦黑如墨,在的后梦墨一般黑……你来你来!明白的梦。”鲁迅年轻时曾做过很多梦,梦想过用医学救国救民,梦想通过改变国民精神挽救民族,所以创办《新生》杂志,这些梦无一例外全都落空,由此他才发出“去的前梦黑如墨,在的后梦墨一般黑”的感慨,呼唤光明的未来。而《他们的花园》中蕴含的是鲁迅对于西方先进思想和文化科学在中国的传播受到封建守旧势力的强烈抵制阻碍而生的无奈和愤慨。诗中卷螺发的小娃子代表思想开明积极学习西方文化的先进的中国青年,偶然走到了邻家花园,“用尽小心机,得了一朵百合”,拿回家后被苍蝇玷污了,“忙看百合花,却已有几点蝇矢”,反被嘲讽是“偏爱这不干净花的糊涂孩子”,将封建卫道士虚伪卑鄙的形象刻画得生动逼真。《桃花》通过桃李间逗趣的对话,抒发了诗人对自由美好新生活的无比热爱和热烈追求。《爱之神》则是传达鲁迅鼓励青年朋友们要自由追逐爱情的大胆犀利的观点,“你要是爱谁,便没命的去爱他,你要是不爱谁,也可以没命的去自己死掉。”这独树一帜的爱情观在当时充满了震撼性。《他》应该算是鲁迅的白话新诗中最为晦涩朦胧的一首了,“他”究竟是谁,是什么,是希望,理想,还是某一人?诗的开篇作者希望“他”沉睡不醒,不愿知了扰醒他,接下来却希望“他”能够醒来,急忙打开门叫他,却发现被锈铁链子系着,仍是不得如愿。第三部分写去雪山上去寻“他”,然而“他是花一般,这里如何住得!”展现出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四季循环,寻到的唯有苦闷和彷徨。由此看来,鲁迅的白话诗每一首的情感表达都十分独立,尽管鲁迅的诗歌中或缺失一份“诗味”而多了一份“涩味”,没有其他诗歌那么有旋律节奏,也无法做到一读即懂,其诗歌的内涵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是它的思想情感上的丰富复杂性也是同时期的诗歌难以企及的,这也是为什么鲁迅的白话诗如此耐人寻味,颇具艺术魅力的缘由所在。
三、艺术手法:传统基础上的西化运用
由于新诗处于过渡阶段,多数诗人作诗的出发点还停留在如何以白话取代文言,并最终摆脱文言诗词曲调的影响上,所以艺术技巧和手法较为单调,几乎都是简单的白描叙事和基本的传统修辞手法。早期白话新诗的艺术手法可以说是在鲁迅这里得到了长足发展。
首先是对传统修饰手法的纯熟运用。鲁迅的白话诗中通常有两种甚至多种修辞的重叠使用,比喻、拟人、借代和暗示等手法在鲁迅的六首白话诗中随处可见。《梦》运用了比喻、拟人,《桃花》运用了拟人、借代,《他们的花园》运用了比喻和暗示,《人与时》运用的是拟人,《他》运用了拟人、比喻、暗示,正是因为对中国传统修辞手法的娴熟掌握,才使得鲁迅能在此基础上又更进一步的拓展和发挥。其次,初读鲁迅的白话新诗时便会有一种不同于同时期白话诗歌的感觉,即在熟悉的传统修辞背后隐透着一种陌生感与晦涩性,这种陌生感与晦涩性则源于他借鉴而来的西方的艺术手法。在留日期间,鲁迅阅读了很多国外优秀的文学及理论专著,回国后也一直致力于引荐学习推广西方优秀的文化和思想精神,在他自己的白话诗中我们可以读到很多“拿来主义”的较为西化的艺术手法。其中较为明显的有两方面。首先是象征。象征主义对于我国的文坛来说自是外来之物,鲁迅在《〈苦闷的象征〉引言》中明确表示“所谓象征主义者,绝非单是前世纪末法兰西诗坛的一派所曾经标榜的主义,凡有一切文艺,古往今来,是无不在这样的意义上,用着象征主义的表现法。”而且他也不止一次地完全肯定某些中外象征主义的作品,承认他受到过安特列夫、波德莱尔、芥川龙之介的影响。这种影响也就投射到了他的诗歌创作中。《梦》以“梦”作为全诗的一个整体象征性意象,具体到诗中又有五颜六色的局部象征性意象,有大前梦、前梦、后梦和明日的梦,各不相同的梦通过自身各不相同的表演因而具备各不相同的指向和寓意。《人与时》将“人”与“时间”同时作为总体象征意象,人分为三个具体的人,分别代表着对过去、现在、将来的不同立场以及不置可否的态度,以此陪衬时间这个主要象征体。尤其是在《他们的花园》中,象征意象更多,有小娃子、大花园、好花、百合花、苍蝇、家长等,其中的百合花最为新颖独特。中国古典诗词大多以梅花、菊花、牡丹、荷花为意象,百合花却并不多见。但在西方诗人中,百合花确是常用意象,像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百合花》直接以花名入题。百合花在西方被视为“纯洁”的象征,天主教以百合花为圣母玛利亚的象征,梵蒂冈将其视为国花,法国卡佩王朝亦采用百合花为其王徽。鲁迅在此大胆采用这一新鲜的象征意象,使其诗歌更具内涵。“鲁迅新诗就是这样以象征性意象的巧妙构置而成就优美深邃诗篇的。鲁迅坚决反对以虚造的幻景赢得人们的欢心,更反对以虚悬的极境来赚取读者的夸耀,所以他的新诗不以华而不实的意象去虚与委蛇,而是以着实具体的象征性意象去洞察社会的风云变幻,去反映时代的精神与面貌,去烛照人的思想与灵魂。这也表明鲁迅新诗意象的深意和非同一般。”[7]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显著方面便是讽刺与幽默。鲁迅将从契诃夫的小说中吸取而来的讽刺艺术加以改造运用到了诗歌的创作中。他在留日期间就开始接触契诃夫的作品,在周氏兄弟编写的《域外小说集》中就有了对契诃夫生平和创作的简单介绍,这也是目前能够见到的我国学者关于契诃夫的最早评论文字。鲁迅的幽默讽刺笔调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契诃夫小说的影响。在鲁迅的诗歌中看似童趣轻松的文字背后,同样充斥着讽刺和批判,《桃花》中借桃花不满“我”说“桃花红,李花白”而生气涨红了脸,加之“我”的调侃,场景颇为生动有趣,像极了孩童间的争风吃醋,但仔细品味便可知这“可爱”的举动背后是对新文化运动中那些爱虚荣、不谦虚的不良倾向的嘲讽。《他们的花园》里用尽心机得到了一朵百合花的小娃子是追求新文化新思想的新青年的代表,苍蝇是象征着那些对新文化进行抨击阻碍的顽固分子,不仅嘲笑小娃子“偏爱这不干净花,是糊涂孩子”,还故意留下几点“蝇矢”玷污百合,这样的表现方式虽有俏皮的口气,但仍然不能掩盖住其内在的讽刺意味。
作为新诗的尝试之作,鲁迅的白话诗也有不足之处,但正如鲁迅先生后来所言:“我惭愧我的少年之作,却并不后悔,甚而至于还有些爱…”[8]所以今天读来仍不能抹杀鲁迅对早期白话新诗所作出的突出贡献,他是最早向中国介绍了欧洲 “摩罗” 的诗人,又为新诗的发展敲打助兴的“边鼓”,或许
正是他的这一份“漫不经心”赋予了其诗歌特有的张力和不受约束的自由,他在语言、思想情感以及艺术手法上的突破性为后来的新诗诗人开拓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参考文献
[1] 鲁迅.鲁迅散文诗歌全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589.
[2] 孙玉石.鲁迅对中国新诗运动的贡献[J].北京大学学报,1963(1):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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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鲁迅.鲁迅全集 第十三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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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黄燕,蒋道文.谈鲁迅新诗意象的象征性[J].教育与教学研,2009(10):73.
[8] 鲁迅.鲁迅全集 第七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78.
[责任编辑、校对:梁春燕]
收稿日期:2016-01-25
作者简介:王宇萱(1991-),女,湖南湘潭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2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233(2016)04-0063-04
Shout of Shaking off Shackles——On the Breakthrough of Lu Xun's Early Vernacular Poetry
WANGYu-xuan
(College of Arts,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00,China)
Abstract:Poetry has always been neglected in the study of Lu Xun's works.By reading his vernacular poems,you can discover his accomplishment in poetry creation.With the New Youth as the carrier,the paper compares his poems with those of Hu Shi,Liu Bannong,and Yu Pingbo,and tries to find out the breakthroughs of his poems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language and rhythm,content,and artistic method.
Key words:Lu Xun;Hu Shi;vernacular speech;artistic method;symb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