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奇的物化思想

刘敏

【摘要】有着西方马克思主义“圣经”之称的1923年出版的《历史与阶级意识》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力。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中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哲学范畴，其中主要有：总体意识、辩证法、物化的阶级意识等，本文将对这些重要范畴中的“物化”进行着重阐述，分析物化的概念、内容、具体表现、消除以及与马克思异化观点的异同。

【关键词】卢卡奇；物化；马克思

卢卡奇以其独特的视角论述了物化思想，“物化”是贯穿《历史与阶级意识》全书的一个中心概念，卢卡奇运用物化思想对资本主义进行了无情地批判，揭露出资本主义社会普遍存在的物化现象，敏锐地洞察物化意识对人性的摧残，也是对马克思异化思想创造性的发展，这一思想与马克思的异化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他物化产生的原因和消除的方式等问题上与马克思产生了分歧与距离，他把对物化的摆脱诉诸于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的觉醒，然而卢卡奇还是通过他的物化思想启发了世人，尤其是西方思想界的哲学家们，使人们从物化的思维中走出来，将关注点放到人身自由上，追求人的解放和实现人的真正自由。

一、物化和物化意识的概念

“物化”或“异化”问题作为资本主义社会一个实际面临和必须解决的问题，是当时哲学家非常关心的热点问题。早在19世纪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详细阐述了异化劳动理论，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该手稿始终未发表，直到1932年才得以问世。而在1923年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中，这一资本主义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被青年卢卡奇再一次揭示，并被卢卡奇称为“物化”。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早期的代表人物，卢卡奇在对马克思的研究基础上，结合自己所处的时代特点，提出并改进了自己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物化现象和物化意识的观点。

（一）物化

卢卡奇对物化的研究从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出发，他认为物化就是“人自己的活动，人自己的劳动，作为某种客观的东西，某种不依赖于人的东西，某种通过异于人的自律性来控制人的东西，同人相对立”。在资本主义物化的条件下，工人的“劳动力同其整个人格相对立的客体化变成持续的和难以克服的日常现实，以至于人格在这里也只能作为旁观者，无所作为地看着他自己的现存在成为孤立的分子，被加到异己的系统中去。”因此，物化的本质就是人与人的关系表现为物与物的关系，人的创造物反而支配控制着人，从根本上讲就是物与物的关系掩盖了人与人的关系，或者说人类在资本主義的制度下创造的“物”反过来控制着人的存在，支配着人的活动，奴化着人的思想。卢卡奇认为这种物化现象普遍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之中，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特有现象，也将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而长期存在。

（二）物化意识

物化的普遍性所导致的内化深化到人的生存结构和活动方式之中时就变成了物化意识，使人失去批判和超越的主体性维度。卢卡奇指出，随着物化的普遍化，隐藏在商品背后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人与物之间的关系都达到了无法认同、无法察觉的地步。物化意识就是物化结构深入到人的意识里，它的表现是合理性和可计算性，实质是把一切社会现象当作物来看待，对现实采取消极直观的态度，因而资本主义现实具有了不可超越的“既定性”。

二、物化思想的内容：卢卡奇物化思想的两个基本的方面——客观方面和主观方面

卢卡奇指出：“在客观方面是产生出一个由现成的物以及物与物之间关系构成的世界（即商品及其在市场上的运动的世界），它的规律虽然逐渐被人们所认识，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作为无法制服的、由自身发生作用的力量同人们相对立……在主观方面，在商品经济充分发展的地方，人的活动同人本身相对立地被客体化，变成一种商品，这种商品服从社会的自然规律的异于人的客观性，它正如变为商品的任何消费品一样，必然不依赖于人而进行自己的运动。”

卢卡奇所说的物化的客观方面即是指由人的劳动所生产出的商品和商品市场，作为物的商品和作为物与物的关系的商品市场虽然来自于人的生产活动，但却不再由作为生产者的人来支配和控制，而是服从于一个外在的客观规律，并与作为生产者的人相对立。

卢卡奇所说的物化的主观方面则是指人变成了商品，人与自己的活动相脱离，人的活动不属于人自己，人的生产活动、人的劳动力本身被客体化、被商品化，劳动力成为商品，劳动力作为商品与任何一个商品一样；劳动力市场成为商品市场的一个组成部分，劳动力市场所遵循的规律也是一个异于人自身的外在的客观规律；人的活动客体化为商品，人的活动服从外在于人的商品交换规律。

简单地说，物化的客观方面即是指作为人类劳动产品的商品及其关系的物化，它们的规律的确能被人们所认识和利用，但人们不能加以改变；物化的主观方面则是指人本身包括人的能力、活动、关系等等的物化，即作为主体的人的客体化，这个客体服从于支配社会的客观自然规律，但对于人来说是异己的。

三、物化的具体表现

（一）经济领域中的物化

卢卡奇认为经济领域的物化是带有根本性、基础性作用的，物化包括劳动产品的物化、劳动的物化与劳动者的物化，它具体表现为劳动者与劳动对象、劳动过程、劳动产品以及人与人关系的物化上。资本主义现代工业的发达造成了劳动者“无论在客观上还是在他对劳动过程的态度上都不表现为是这个过程的真正主人，而是作为机械的一部分被结合到某一机械系统里”，工人的劳动只是对机械运动规律的服从，失去了其应有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他不是自己的主人，也不是劳动的主人，反而成了机械的一部分，也就是经济领域中的物化主要表现为人的数字化。

（二）政治领域中的物化

卢卡奇指出，在政治领域中，资产阶级凭借其统治地位占有国家机器，资产阶级必然“力求按照自己的利益把整个社会组织起来，并且部分的做到了这一点”，它努力“创造了一种同它的需要相适应的、在结构上适合于它的法律、一种相适应的国家等”。一系列立法、司法、执法部门和机构等纷纷建立，官僚机构分工越来越合理化，它的物化也就越来越严重，非人性倾向越来越明显。法律、国家、管理等形式上的合理化与工人在生产过程中成为机器的附属机构具有相同的意义，官僚机构中的工作人员也成为了被动的客体，这样就给法律加上了一层“客观”“公正无私”“合理合法”的虚伪面纱，即被物化了。

（三）思想领域中的物化

卢卡奇从经济学、法学、哲学等方面论述了物化的渗透，他认为物化不只是作为统治人、支配人的异己力量影响着人的活动方式，而且逐步积淀到人们的思想领域中，使人们自觉地认同外在的物化现象和物化结构，并把这种物化现象和物化结构当作是外在的规律加以遵循和服从，缺乏一种批判意识。社会中的人尤其是无产阶级，在这种物化意识的支配下，意识不到自己的特殊地位，成为社会的被动观察者，缺乏对现存制度进行批判性的活动。可见，物化意识侵蚀了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使其不能发挥自己阶级意识的作用，进而陷入了危机之中。

四、物化现象的消除

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卢卡奇分析了怎样克服和消除物化现象，卢卡奇认为物化现象深深渗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各個领域，要消除物化现象是一个充满顽强斗争的漫长过程。

首先，克服和消除物化现象的力量在于无产阶级本身。无产阶级要进行意识形态斗争，从观念上瓦解“商品拜物教”，需要以无产阶级的“总体性意识”抵制资产阶级“物化意识”的侵袭，只有当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历史地位，从商品拜物教的观念中摆脱出来，才能进而把握自己的历史使命。

其次，建立工人委员会。卢卡奇没有单纯停留在阶级意识上，而是认为要加强无产阶级的组织建设，这既有利于克服无产阶级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裂，也有利于克服无产阶级直接利益和最终目标的分离，使其在经济上和政治上达到真正的统一。

最后，通过实践。通过无产阶级对社会生活形式的实际改造，实现物化的彻底消除。这就不仅需要与外部敌人做斗争，与资产阶级做斗争，而且还需要与自身做斗争，对自身的错误进行批判和反思，以抵制资本主义的腐蚀。他由此得出只有当无产阶级“也只有当它采取真正实践的态度时，它才能克服物化。”

五、卢卡奇的消灭物化与马克思消除异化的途径不同

异化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它终究被消灭，这是卢卡奇和马克思的共同认识。但二者在消灭的途径上却有所不同。

马克思认为，要真正的消灭异化，首先必须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必须通过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来实现，异化的彻底消灭必须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前提，克服和消除异化的根本途径是用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

卢卡奇认为扬弃物化，有赖于无产阶级自我意识的成熟，他把物化的克服主要放在无产阶级的认识问题上。卢卡奇把对物化的消除完全归结为无产阶级的认识问题，通过无产阶级意识的觉悟来唤醒人们自觉地排斥物化。

六、结语

卢卡奇不仅全面揭示散见于资本主义社会各个领域和角落的物化现象，而且透过物化现象的表面看到其背后起支撑作用的物化意识，物化不仅仅是一种拘泥于描述的物化现象，而是一套完整的物化观念，是他审视与反思其他一切现象和理论的思想前提与思想方法，并且成为一种具有完整形态的理论和观念。因此，物化不仅仅是卢卡奇所要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特有的一种社会现象，也不仅仅是一种具有某种偶然的对应性的意识流，而是上升为一种具有普遍性、必然性和自觉性的物化观念、物化理论，是我们看待和理解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出发点与思维方式。

卢卡奇的物化对当今也有巨大的现实意义，其影响意义深远，通过他的物化思想启发人们从物化的思维中走出来，将关注点放到人身自由上，追求人的解放和实现人的真正自由，这完全与“以人为本”的思想相契合，也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相吻合，更为实现“中国梦”提供了强大的精神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