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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普通话双音节声调感知实验

2015-12-12王功平

华文教学与研究 2015年3期
关键词:后位错误率声调

王功平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610)

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普通话双音节声调感知实验

王功平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610)

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普通话;双音节;声调感知

通过设计实验软件,以80个双音节词语为感知材料,选取32位被试进行感知实验,结果显示:(1)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感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时,4类声调所处音节前/后不同位置对其感知错误率和相互之间的混淆度有较大的影响;(2)4类声调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错误率次序为:T3>T4>T1>T2;(3)4类声调处于双音节后位时的感知错误率次序为:T2>T1>T3>T4;(4)总体上看,T1-T2之间的混淆度比T1-T4之间的混淆度还大。分析了影响被试声调感知的主要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对策。

1.引言

声调是汉语的突出语音特征,也是广大留学生习得汉语语音的最大困难之一。普通话双音节语音教学,既是语流教学的基石,也是语流教学的最基本形式。目前,全球以西班牙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多达二十多个,其中主要集中在拉丁美洲。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中拉关系日益密切,中国已经成为拉丁美洲的第二大贸易伙伴,拉丁美洲也成为了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潘成,2014)来自本地区的留学生日益增多。随着汉语教学国别化和汉语教材编写国别化的发展,我们亟需掌握西班牙语区汉语二语习得者感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错误特点及其形成机制。

吴宗济(1982)曾对普通话语流中的双音节变调规律进行过研究。徐世荣(1982)对普通话双音节词的音量详细分析后得出:“后重”(中重)读法的双音节词占极大多数。林茂灿、颜景助、孙国华(1984)的实验结果也表明:北京话两字组正常重音为后字比前字读得重一些,听起来后字比前字突出清晰。李子殷(1985)统计得出汉语二字词前-后字四声调域的平均结果为:阴平和阳平均是前字的调域大于后字的调域;上声和去声均是后字的调域大于前字的调域。

关于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知觉特征,不少学者进行过一系列的实验。其中,林焘、王士元(1984)的实验得出,双音节词中前面音节的终点音高和后面音节的起点音高之间的音高差(D值)对前面音节调类的判断起到重要作用。王韫佳、李美京(2010)的实验显示,在调阶较低的条件下,普通话母语者对于阳平的感知不需要很大的升幅,而在调阶较高的条件下,阳平的感知需要一定的升幅。曹文(2010)的实验结果表明,调形、调阶对双音节组合中的字调感知都有影响作用,当调形相同时,调阶上的差异就会被特别注意。

关于汉语二语习得者的普通话声调感知特点,不少研究表明:母语为声调语言的汉语二语习得者,比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习得者对汉语声调的范畴性感知要高;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汉语二语习得者中,高级汉语习得者比初级

汉语习得者对汉语声调的范畴性感知要高,初级汉语习得者对汉语声调趋向连续感知。(Hallé、Chang&Best,2004;Huang,2004;Xu、Gandour&Francis,2006;张林军,2010;王韫佳、李美京,2011)。感知普通话声调时,母语为非声调语言的习得者更多依靠元音、辅音和调域线索。(Jongman&Moore,2000;Mattock&Burnham,2006)非声调语言的汉语二语习得者对后字声调特征的关注度明显高于前字。(陈默、王建勤,2010)双音节后位四类调中,一般是阳平的感知难度最大,去声的感知难度最小。(王又民,1998;陈珺、孙莎琪,2012)

一般的教学经验认为:对汉语二语习得者来说,上声最难,阳平比较难,阴平比较容易,去声最容易;声调之间主要是阳平和上声、阴平和去声之间容易混淆。本文在借鉴上述诸多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选取32位来自西班牙语区的留学生为被试,使用80个普通话双音节,围绕下述问题进行了感知实验。1)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感知普通话双音节时,4类调的难度差异有何特点?2)4类调之间的混淆度有何特点?3)4类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对其感知有无影响?如果有影响,其影响结果如何?产生这些影响结果的深层机制是什么?4)男女不同性别留学生对普通话声调感知有无差异?

2.研究方法与过程

2.1 实验设计

本研究采用2×2×4的三因素方差分析。三个自变量分别为:性别因素,包括男、女两个水平;声调所处位置因素,包括前、后两个水平;调类因素,包括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水平。因变量为被试感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错误率。

2.2 实验材料

本感知实验所用的材料包括80(=16×5)个普通话双音节。设计过程考虑了以下因素:包含普通话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调类(以下分别简称为T1、T2、T3、T4)的16种组合;该16类组合出现的频率相等,均为5频次;不同调类组合的双音节词语都属于《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甲、乙级词汇;测试过程中所有的语音材料进行了随机排序。参见附录1。

2.3 被试

参加感知实验的被试一共32人,均为在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就读来自西班牙语区的初级留学生,他们分别来自西班牙、秘鲁、智利、巴拿马、委内瑞拉、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7个以西班牙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其中男生15人,女生17人,年龄均在16-31岁之间,学习汉语时间均在3个月以上,12个月以下。全体被试听力正常。

2.4 实验过程与数据处理

2.4.1 制作感知语料

感知的语音材料由2位普通话水平达到国家一级甲等的中国人在自然状态下朗读,其中男、女生各一遍。录音均在实验室进行。

2.4.2 设计感知软件

本实验设计专门的感知软件,主要达到了如下效果:1)所有实验均在计算机上自动进行(一人一机);2)计算机自动严格控制每个感知声音之间的播放时间间隔,同一个音节播放2遍,两遍之间间隔2秒,两个不同音节之间间隔3秒;3)计算机自动记录被试作答结果;4)电脑屏幕显示8个备选答案,其中前-后字各4个声调,每个声调为一个备选答案,被试只需要点击屏幕相关声调的选择区域就可以,被试作答简单直观;5)屏幕同时用数字显示当前播放的题号和被试作答的结果,包括其每次修改后的结果,以便被试在下一个声音播放之前修改当前音节的作答。

2.4.3 实验模拟训练

正式实验前,实验主持人告知全体被试详细答题须知,并给被试5分钟时间进行模拟训练。为了避免在测试过程中,被试短时间内转化变调答案(将T3T3组合中的第一个T3变为T2)出错,我们特别提醒被试,在感知T3T3组合时,将前T3选答为T2和T3均算对。

2.4.4 正式感知实验

正式感知实验一共历时21分31秒,感知语音材料开始播放后,中间不停顿,感知结束后,所有实验数据自动导入excel表中。

2.4.5 数据统计分析

本研究数据统计包括:4调类处于双音节

前-后不同位置下男、女不同性别的感知错误率,4类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下的相互混淆度。数据分析包括了三因素方差分析和配对样本T检验。所有数据统计和分析均在SPSS 21.0上进行。

3.实验结果

3.1 感知错误的总体情况

统计结果显示,全体被试所有实验音节字调的感知错误率为44.5%,其中所有居于双音节前位字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为48.8%,所有居于双音节后位字调的总体错误率为40.2%。①这里的“双音节前位”指实验用双音节材料中的第一个音节;“双音节后位”指实验用双音节材料中的第二个音节。如“bàomínɡ”双音节中的去声为居于“双音节前位”,阳平为居于“双音节后位”。全体男被试所有音节字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为53.8%,全体女被试所有音节字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为35.1%。所有实验音节字调中,4类调(T1、T2、T3、T4)的总体感知错误率分别为:49.5%、48.3%、43.7%、35.4%。参见表1。

表1:4类调处于不同位置时男、女不同被试的感知错误率(%)

3.2 不同因素对被试感知错误的影响

本文以性别(包括男、女两个水平)、声调所处位置(包括前、后两个水平)、调类(包括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水平)为自变量,以被试感知双音节声调的错误率为因变量进行2×2×4的三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调类的主效应显著(F(3,28)=7.308,p=.000);位置的主效应显著(F(1,31)=12.325,p=.000);性别的主效应显著(F(1,31)=57.965,p=.000);调类和位置的交互作用显著(F(3,28)=9.873,p=.000);调类和性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3,28)=1.250,p=.292);位置和性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31)=.081,p=.775);调类、性别

和位置三者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3,28)=0.857,p=.465)。

通过不同调类之间的多重比较发现,在不区分音节字调所处前-后位置的情况下,被试感知4类调的错误率差异情况为:T1-T2之间为T1的感知错误率略大于T2的感知错误率,但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965);T1-T3之间为T1的感知错误率大于T3的感知错误率,但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107);T1-T4之间为T1的感知错误率显著大于T4的感知错误率(p=.000);T2-T3之间为T2的感知错误率略大于T3的感知错误率,但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113);T2-T4之间为T2的感知错误率显著大于T4的感知错误率(p=.000);T3-T4之间为T3的感知错误率在0.05的水平上显著大于T4的感知错误率(p=.016)。参见图1。

图1:4类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差异

通过对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字调感知错误率之间的多重比较发现,居于双音节前位字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显著大于居于双音节后位字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p=.000)。参见图2①图2“B1”“B2”分别表示双音节前位和后位的字调感知错误率,而不分字调的类别。如“shàngbān”、“pínɡɡuǒ”中前一字调的T4和T2都用“B1”表示,后一字调的T1和T3都用“B2”分别表示。这里T2-T3、T3-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指同一位置上T1错成T2与错成T3的出现率比较,以及T1错成T3与错成T4的出现率比较。以下类同。。

图2:前(B1)后(B2)位置字调感知错误率(%)

由于位置和调类的交互作用显著,进行简单效应检验发现,T1、T2两类调均是位于双音节前位的感知错误率小于位于双音节后位的感知错误率,不过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p=.906,p=.861);T3、T4两类调均是位于双音节前位的感知错误率大于位于双音节后位的感知错误率,并且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参见图3。

通过不同性别被试之间的感知错误率多重比较发现,男生对4类调的总体感知错误率显著高于女生的(p=.000)。参见图4②图4中“A1”表示男被试,“A2”表示女被试。。

3.3 感知错误倾向

感知错误倾向主要分析4类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被试感知出错后到底错成了什么调?主要从环比角度进行考察。即同一调类处于双音节前位或后位时,感知错成其他3个调类的出现率是否存在差异?如同是T1调,处于双音节前位时被试感知错成T2、T3、T4的出现率是否有差异?处于双音节后位时被试感知错成T2、T3、T4的出现率是否有差异?本文主要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对相应调类的感知错误率进行了统计。统计结果如表2。

3.3.1 T1调

T1调处于双音节前位时,T2-T3、T3-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水平(p=.000,p=.000)①图2“B1”“B2”分别表示双音节前位和后位的字调感知错误率,而不分字调的类别。如“shàngbān”、“pínɡɡuǒ”中前一字调的T4和T2都用“B1”表示,后一字调的T1和T3都用“B2”分别表示。这里T2-T3、T3-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指同一位置上T1错成T2与错成T3的出现率比较,以及T1错成T3与错成T4的出现率比较。以下类同。,T2-T4的错误出现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619);处于双音节后位时T2-T3、T3-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水平(p=.000,p=.000),T2-T4的错误出现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701)。参见表2和图5。

3.3.2 T2调

T2处于双音节前位时,T1-T4、T3-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1-T3的错误出现率差

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619);T2处于双音节后位时,T1-T3、T3-T4两两之间的差异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1-T4之间的错误出现率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362)。参见表2和图6。

图3:前(B1)后(B2)不同位置4类调感知错误率

图4:男(A1)女(A2)生的总体感知错误率

3.3.3 T3调

T3处于双音节前位时,T1-T4、T2-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1-T2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512);T3处于双音节后位时,T1-T2、T1-T4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2-T4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218)。参见表2和图7。

表2:被试感知前-后4类调的错误趋向对比(%)

3.3.4 T4调

T4处于双音节前位时,T1-T3、T2-T3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1-T2之间的错误出现

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116);T4处于双音节后位时,T1-T3、T2-T3两两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分别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0,p=.000),T1-T2之间的错误出现率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p=.168)。参见表2和图8。

图5:前-后位T1感知错成趋向对比

图6:前-后位T2感知错成趋向对比

图7:前-后位T3感知错成趋向对比

图8:前-后位T4感知错成趋向对比

3.4 不同调类之间的感知混淆度

本文采用了张家騄、齐士钤、吕士楠(1981)的语音混淆度计算公式:某两类调之间的混淆度S=(px+py)/(pm+pn),其中,px表示x类调错成y类调的概率,py表示y类调错成x类调的概率,pm表示x类调的感知正确率,pn表示y类调的感知正确率,x、y分别表示T1、T2、T3、T4不同的调类。

统计结果显示,4类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相互之间的混淆度次序不同:处于前位时,4类调相互之间的混淆度次序为:T2-T3>T1-T4>T1-T2>T1-T3>T2-T4>T3-T4;处于后位时,4类调相互之间的混淆度次序为:T2-T3>T1-T2>T1-T4>T1-T3>T2-T4>T3-T4。从混淆度的具体数值看,T1-T3、T1-T4、T2-T4三组调类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的混淆度差异均达到了显著星水平(p=.000,p=.000,p=.000)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混淆度显著大于其处于双音节后位时的混淆度。参见表3。

表3:前后位置上不同调类之间的混淆度

3.5不同母语被试加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异同①这里的“加工”,既包括感知,也包括发音。这里的异同比较,既包括了不同母语类型被试之间的感知结果比较,也包括了不同母语类型被试之间感知与发音的结果比较。

关于留学生汉语双音词声调感知方面的研究比较少,本文分别与匈牙利母语学生和韩语母语学生感知汉语双音词声调的结果进行比较。(王又民,1998;陈珺、孙莎琪,2012)发音方面,选取了印尼语和瑞典语母语留学生汉语双音词声调发音的结果(陈默、王建勤,2010)进行了比较。比较的项目包括如下两个方面:

3.5.1 同一声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位置对不同母语被试加工的影响

T1调: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的结果与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同,都是前位T1的正确率比后位T1的正确率高;但与匈牙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反,也与印尼语和瑞典语两类母语被试的发音结果相反。

T2调: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的结果与匈牙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同,都是前位T2的正确率比后位T2的正确率高;但与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反,也与印尼语和瑞典语两类母语被试的发音结果相反。

T3调: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的结果与匈牙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同,也与印尼语和瑞典语两类母语被试的发音结果相同,都是前位T3的正确率比后位T3的正确率低,但与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反。

T4调: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的结果,既与匈牙利语和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同,也与印尼语和瑞典语两类母语被试的发音结果相同,都是前位T4的正确率比后位T4的正确率低。

3.5.2 不同母语被试加工汉语4类声调的难易顺序

双音节前位4类声调加工的平均正确排序中,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T4的正确率排序(第三),与韩语母语被试感知感知T4的正确率排序相同,也与印尼语母语被试T4发音的正确排序相同;其余不同母语被试之间各类声调加工的正确率排序几乎各不相同。

双音节后位4类声调加工的平均正确排序中,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4类声调的正确率排序,与匈牙利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一致;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T4、T2两类调的感知正确率排序与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相同(第一、四),本研究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T1、T2两类调的感知正确率排序也与瑞典语母语被试的发音正确率排序相同(第三、四)。具体结果见表4。

表4:不同母语被试加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异同②表中阴影部分,表示与本研究结果相同。

4.综合讨论与感知错误成因分析

4.1 语际因素影响

4.1.1 母语相似音高的正向作用

指西班牙语与汉语语音之间的异同,对被试感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发生错误所造成的影响。二语习得者的第一语言对其第二语言的习得会产生很大的影响。(Lado,1957;Ellis,1999)西班牙语属于无声调的词重音语言,其词重音类似汉语的去声(T4);同时由于西班牙语的浊辅音比较多,其非词重音与汉语阴平(T1)的调型比较接近,但是音高比汉语阴平(T1)的音高要低很多,相当于汉语的11或者22。(陆经生,1991)普通话上声(T3)的基本特征是低平。(王力,1979;石锋、冉启斌,2011)因此,在不发生变调的情况下,普通话上声(T3)的音高与西班牙语非词重音的音高比较接近。根据二语语音习得的“感知磁极效应(Perceptual Magnet Effect)”(Kuhl,1991、1992)被试感知普通话去声(T4)错误率就显著小于感知上声(T3)、阴平(T1)和阳平(T2)的错误率;除开变调因素,即感知双音节后位上声(T3)的错误率也显著小于感知阴平(T1)和阳平(T2)的错误率。参见表1和图1。

4.1.2 母语相似重音位置的正向作用

从音节构成和词重音的分布规律看,西班牙语的词重音多居于末尾音节,(顾红娟,2008;温大琳,2008)这与普通话双音节“后重”读法占极大多数(徐世荣,1982;林茂灿、颜景助、孙国华,1984)相似。在母语正迁移作用的影响下,西班牙语区被试感知普通话双音节时候,对后一音节字调的感知比对前一音节字调的感知要敏感,感知后者的错误率也就显著小于感知前者的错误率。参见表1和图2。

前面表4中,被试母语类型越相似,加工普通话双音节声调的特点也越相似,如西班牙语区被试与匈牙利语母语被试的感知结果表现出了更多的相似特点。这充分体现了母语对被试加工汉语声调的影响。

4.2 语内因素的干扰

指普通话语音系统内部特征对被试感知普通话双音节字调所造成的影响。

4.2.1 连读变调的负向作用

众所周知,普通话双音节组合中,前音节的上声(T3)变调比较复杂,并且变化后声调特征与正常的单音节上声(T3)的声调特征有很大差异,这无疑会加大被试的感知难度。因此,上声(T3)居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错误率,显著大于居于双音节后位时的感知错误率。参见表1和图3。

实际上,普通话双音节组合中,除了前上声(T3)变调外,去声(T4)在双音节前时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其调值变为53。(罗常培、王均,2002;林涛、王理嘉,1992)连读变调,不仅包括调值的变化,同时还伴随调域、调阶的变化。去声(T4)在双音节前位时,调域变窄,调阶升高,从而与阴平(T1)更为相似。这一变调趋势,不仅使得被试感知普通话去声(T4)时,母语正迁移的优势消失,而且加重了普通话去声(T4)与阴平(T1)的混淆。因此,去声(T4)居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错误率,显著大于居于双音节后位时的感知错误率。并且双音节前位上的T1-T4之间的感知混效度高达0.431,位居12对声调感知混效度的第二位。阳平(T2)居于双音节后位时的变化突出表现为调域变窄,调阶降低,从而与居于双音节后位上声(T3)更为相似。因此,阳平(T2)居于双音节后位时更容易错成T3,

导致双音节后位上T2-T3之间的感知混效度高达0.453,位居12对声调感知混效度的首位。参见表1、表3和图3。

表5:汉语二字词四声调域的平均值

4.2.2 声调自身特征的影响

李子殷(1985)对汉语二字词前-后字四声的调域进统计后得出:T1和T2均是前字调的调域大于后字调的调域;T3和T4均是后字的调域大于前字的调域;不管二字词的前字还是后字,T4的调域,比T1、T2和T3的调域均要大很多。具体结果见表5。

林茂灿(1988)的声调感知实验结果表明,调域在声调感知中起关键性作用。王韫佳、李美京(2010)实验结果也表明,一般情况下,调域越宽,越有利于感知。这样,T1、T2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调域比其居于双音节后位时的调域要宽,因此,T1、T2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错误率小于居于后位时的感知错误率;T3、T4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调域比其居于双音节后位时的调域要窄,因此,T3、T4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错误率大于其居于后位时的感知错误率。这正是本研究中调类与位置交互作用形成的主要动因之一。那为何T1、T2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的感知错误率差异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而T3、T4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的感知错误率差异达到了显著性水平呢?主要在于被试感知处于双音节后位的T3、T4时,会受到4.1.1中阐述的母语相似音高正向作用的影响,被试感知处于双音节前位的T3、T4时,会受到4.2.1中阐述的普通话变调负向作用的影响。

4.3 感知机制的影响

实验心理学的研究结果表明,人类感知两个声音时,相互之间会发生掩蔽效应。并且这种掩蔽效应具有如下特点:一是后掩蔽的作用大于前掩蔽的作用;二是低频纯音对高频纯音的掩蔽作用大于高频纯音对低频纯音的掩蔽作用。三是噪音对较高频率声音的掩蔽作用大于对较低频率声音的掩蔽作用;四是噪音的掩蔽作用大于纯音的掩蔽作用。(游旭群,2005)被试感知一个双音节时,前、后两个声调既受到纯音掩蔽作用的影响(参见图9的最顶层),也受到噪音掩蔽作用的影响(参见图9的最底层),但是前、后两个声调所受到的掩蔽作用大小是不同的:根据上述掩蔽规律,双音节中后一声调对前一声调的掩蔽作用,大于前一声调对后一声调的掩蔽作用;如果考虑声母噪音对声调的掩蔽作用的话,则双音节词中的前一声调,同时受到来自前后两个噪音(声母)的掩蔽作用;而后一声调只受到来自前一个噪音(声母)的掩蔽作用。参见图9。所以,在掩蔽效应的作用下,被试感知普通话双音节的声调时,在不分声调类别的情况下,前音节声调的感知错误率自然就显著大于后音节声调的感知错误率。

图9:双音节前、后声调所受掩蔽作用示意图

前面表4中,尽管被试的母语不同,甚至差异很大,但是仍然具有很多相似的加工特点。如不管被试母语有、无重音,感知T4时,都是前位T4的正确率比后位T4的正确率低;感知4类调时,都是T4的正确率最高,T2的正确率最低。这是普通话声调本身的特点和人类语音加工的共同规律等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表4还可以看出,尽管实验中被试的加工任务不同,但是仍然具有一些相似的加工特点。不管是被试感知,还是被试发音,甚至不管被试母语有、无声调,如从同一调类的前后位加工结果比较:加工T3、T4时,都是前位的正确率比后位的正确率低;如从4类调的加工难易比较:双音节后位4类调中,都是T2

的加工难度最大。这体现了感知加工与发音加工的相互关系。

4.4 生理特性的制约

神经语言学的研究成果表明,人脑半球的语言功能在性别上存在明显差异,成年之前的女性比男性更早确定言语优势半球。(王德春等,1997)女性大脑中连接大脑两个半球的胼胝体含量也明显多于男性。(Allen,et al.,1991)在处理语言信息过程中,女性倾向采取同时使用左右半脑的综合型处理模式,也明显优于男性运用单侧左脑的分析型处理模式。(Oxford,1993;文秋芳、王立非,2004)本实验选取的被试均为15-25岁之间的年轻学生。所以,男性被试的感知错误率显著高于女性被试的感知错误率。参见表1和图4。

5.教学建议

根据上述实验结果和原因分析,对于西班牙语区留学生的声调教学,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一是重新定位4类调的难度差异和相互之间的混淆度,确定声调感知训练的重点。一般的教学经验认为:上声(T3)最难,阳平(T2)比较难,阴平(T1)比较容易,去声(T4)最容易;声调之间的混淆主要是阳平(T2)和上声(T3)、阴平(T1)和去声(T4)之间容易混淆。而本实验结果表明:通常认为最容易的去声(T4)处于双音节前位时,感知难度也很大,比双音节前位阴平、阳平的感知难度还要大;同样认为比较容易的阴平(T1)处于双音节后位时,感知难度也很大,比双音节后位上声(T3)的感知难度还要大;反之,通常认为最难的上声(T3)处于双音节后位时,感知难度大大降低,仅仅比双音节后位去声(T4)的感知难度大一点。(参见表1)调类之间混淆方面,T2不仅仅容易与T3混淆,也容易与T1混淆;而且T2处于双音节前位时,更容易与T1混淆。T3不仅仅容易与T2混淆,处于双音节前位时也容易与T1混淆。(参见表2)因此,教学过程中,要加强双音节前位去声(T4)和双音节后位阴平(T1)感知训练;在进行调类之间的区别感知训练时,除了加强T1-T4、T3-T2的区分感知训练外,还要加强双音节前位T1-T2、T1-T3,和双音节后位T1-T2的区分感知训练。

二是适当细化语音教学大纲,尤其是声调习得难度等级大纲。根据实验统计的结果,本文将感知错误率小于30%定为第一级(容易),感知错误率介于30%-40%定为第二级(次易),感知错误率介于40%-50%定为第三级(次难),感知错误率大于50%定为第四级(最难),从而提出单个声调感知训练的难度等级顺序为下图10。

图10:普通话单个声调感知训练难度等级顺序

本文将感知混淆度小于0.2的定为第一级(容易),感知混淆度介于0.2-0.3的定为第二级(次易),感知混淆度介于0.3-0.4的定为第三级(次难),感知混淆度大于0.4定为第四级(最难),从而提出调类之间混淆的难度等级为下图11。

图11:调类之间感知混淆的难度等级顺序

三是强化普通话语流音变教学,其中双音节语流音变教学又是整个语流音变教学的基石,必须得到足够的重视。如表1的统计结果显示,全体被试的所有实验双音节声调感知的错误率高达44.5%。其中音变越大的声调,感知错误率越大,如处于双音节前位的上声(T3)、去声(T4),处于双音节后位的阳平(T2)等变调,感知错误率都很大,必须延长其练习的时间。

6.结语

本实验的结果表明:西班牙语区留学生感知普通话双音节时,4类声调处于双音节前后不同位置时,对被试的感知有很大影响。4类调不分双音节前-后位时的总体感知难度次序为:T1>T2>T3>T4;4类调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的感知难度次序为:T3>T4>T1>T2;4类调处于双音节后位时的感知难度次序为:T2>T1>T3>T4。三者的次序均不相同,与大家通常认为的难度次序(T3>T2>T1>T4)也不相同。总体上看,T1-T2之间的混淆度比T1-T4之间的混淆度还大。T1、T2处于双音节前位时相互之间的混淆度,也比T1、T4处于双音节后位时相互之间的混淆度大。这与大家常常认为的T2-T3、T1-T4最容易混淆也有很大出入。影响被试上述感知结果的主要因素包括:语际因素,语内因素、声调声学特征、感知认知机制、生理特征等。这些影响因素的作用彼此交错,相互交融,共同作用于习得者的感知过程。我们在教学过程中,必须综合考虑上述诸多因素,突出声调感知训练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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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Perception of Tone in Double Syllables of Mandarin Chinese for Foreign Students of Spanish-speakers

Wang Gongpi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610 China)

foreign students in Spanish area;overseas students;Mandarin Chinese;double syllables;perception of tone

By designing the experiment software,this study carries out a perception experiment among 32 foreign students of Spanish-speakers with 80 double syllables as perceptible material.The results imply that:(1)The location of the four Chinese tones have a great influence on the perception error rate of them and the confusion degree between each other.(2)When the four types of tone were located in the front of the double syllables,the sequence of the perception error rate for them was interpreted as:T3>T4>T1>T2.(3)However,when they were located at the back of the double syllables,the sequence of the perception error rate was T2>T1>T3>T4.(4)On the whole,the degree of confusion between T1 and T2 is still greater than that between T1 and T4.This paper analyzes the main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subjects' perception of tone,and then puts forward the corresponding teaching countermeasures.

H195.3

A

1674-8174(2015)03-0029-12

附录1:感知材料běifānɡ,北方chénɡwéi,成为chénɡshì,城市chūntiān,春天dàibiǎo,代表děnɡyú,等于fānɡfǎ,方法ɡōnɡzuò,工作jímánɡ,急忙jǐnzhānɡ,紧张kǎoshì,考试méiyǒu,没有nánfānɡ,南方pínɡɡuǒ,苹果qùnián,去年shípǐn,食品wànɡjì,忘记xiǎoxīn,小心zhǐyào,只要zhuǎnbiàn,转变bàomínɡ,报名chǎnshēnɡ,产生chénɡjì,成绩chǔlǐ,处理dàxué,大学dānɡshí,当时fāmínɡ,发明gānɡcái,刚才hùxiānɡ,互相jiàoshī,教师jīnɡlì,经历mǎshànɡ,马上miànqián,面前pǐnzhǒnɡ,品种qiánjìn,前进shànɡkè,上课sīxiǎnɡ,思想xiānɡhù,相互zhíhǎo,只好zhònɡdiǎn,重点bānɡmánɡ,帮忙cǎodì,草地chēzhàn,车站chūjí,初级cónɡqián,从前dànshì,但是dìqū,地区gǎnqínɡ,感情hépínɡ,和平jiāotōnɡ,交通jīnɡlǐ,经理lǚxínɡ,旅行měiyuán,美元niánqīnɡ,年轻pǔtōnɡ,普通shànɡbān,上班shǒubiǎo,手表xiānhuā,鲜花zhàopiàn,照片zhōnɡwǔ,中午bànfǎ,办法běnlǐnɡ,本领chánɡqī,长期chōnɡfèn,充分cídiǎn,词典dānxīn,担心dìdiǎn,地点fánɡjiān,房间gōnɡzī,工资jiǎnchá,检查jìnxínɡ,进行liánhé,联合měihǎo,美好nénɡlì,能力pòhuài,破坏shānɡpǐn,商品shíxiàn,实现xíɡuàn,习惯xùnliàn,训练zhìshǎo,至少

【责任编辑 匡小荣】

2015-04-06

王功平(1974-),男,湖北黄石人,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二语习得、实验语音学与汉语国际传播。

国家语委规划基金项目“汉语国际传播中汉语拼音推广及应用的问题与对策研究”(YB125-33);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不同母语背景汉语二语学习者普通话口语韵律发展实验研究”(13YJA74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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