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再错步步错 恨意失意终错意

吴建国

摘要：在素质教育中，语文承担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但我们无可否认的是，在我们的语文教学中还存在着唯“教参”论，这样一种死扣的教育方式，是无法培养高素质人才的，本文以一篇古典诗歌《孔雀东南飞》为切入点，积极引导我们的求异思维，让“死水“活起来，正如朱熹所言“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关键词： 刘兰芝 自尊 焦仲卿 迂腐

【分类号】I207.22

中学语文必修二一篇《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民歌中的翘楚，与南朝民歌《木兰辞》并称乐府双璧，歌中的主人公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令人唏嘘不已。其主题反映的是汉代封建礼教对青年男女幸福的无情摧残，但是我个人认为，一篇经典的文学作品之所以能够流传，经久不衰，其主题艺术绝对不可能是固化的，唯一的，正如我们的国宝《红楼梦》，《红楼梦》的价值非一般作品能比，包容极广，从哪一方面都能反映出丰富的内容. 正如史学家看到：一个朝代的开始，发展，兴旺，衰弱.从贾王史薛的兴衰史看出； 道家看到：人生如梦，梦醒了，可以一笑置之.书中各色人的命运在活时相比，情态百具，最后还是顺应自然规律，命归黄土. 文学家看到：这是一部百科全书.里面有诗词佳句，才子佳人，百味的饮食，各种医学常识，民间知识的积累等等可从书中信手拈来，很多很多.，余读孔雀东南飞数十遍，最大的感觉就是我们的几十年来的教参和老师真的狭隘了文本多彩的含义，把一汪活水，理解成了死水，我认为两个人的悲剧源头绝对不是两个人爱的太深而是太浅，两个人之所以采取极端措施恰恰是一错再错步步错，恨意失意终错意，阴差阳错共赴黄泉。兰芝之罪在于过聪，仲卿之罪在于过愚，把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搞得在当时看来非常的奇葩。当然也就是这种不走寻常路才成就了流传至今的名篇。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一步 兰芝恨意终抱怨 仲卿一错燃战火

文本开篇，“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这就直接告诉我们，兰芝是个知书达理，吃苦耐劳的好妻子，可惜遇婆不善，有了委屈肯定要给自己终身的依靠老公倾诉了。其实仲卿要是聪明一些，好好劝慰一下老婆即可，那么作为缓冲人物的仲卿简直愚得得可爱，一没有对爱妻进行宽慰，二没有在老妈面前进行“灭火”，竟然直接去质问自己的母亲，我的妻子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她呢，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老太太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如此质问，“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仲卿竟然和自己的母亲死磕上了，“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老太太的雷霆之怒瞬间被引发了，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焦家绝对容不下兰芝了，在她看来兰芝不仅伤害了自己，还要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自己，这是老太太万难忍受的。

其实仔细想想，兰芝被遣，仲卿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而且是一错再错，亏他还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这点事都处理不清，我很怀疑他的智商和情商，连自己的母亲的性格和做事原则，都摸不清的儿子，竟然在兰芝被遣归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正是为自己开脱，遣归不是自己的意思，是自己的母亲逼得，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灭火还是想让火儿更旺，

而且我觉得等自己的爱妻说出“及时相遣归”这话的时候，可见仲卿作为一个丈夫是如此的不合格，这么大的家庭矛盾，婆媳不和，他竟然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竟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直接找到自己的老妈，并且说出了“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的话，这等于断了老焦家的根啊！也许可能缓冲的婆媳关系，至此被可爱的仲卿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以致老太太发出了“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的怒吼。可见在事情的第一步中，作为焦府中的塔尖人物，已经彻底抛弃了刘兰芝。

第二步 生离死别红尘事，能与仲卿兰芝否

元代的元好问的确会问，问世间情为何物，是教人生死相许，红尘间有多少生离死别的凄美故事，让后人唏嘘不已，但是生离死别红尘事，能与仲卿兰芝否？在我看来是否定的。

首先两个人的感情很单薄，不可能生离死别，文本上说，“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可见兰芝从13岁到17岁情窦初开的时候，都把时间用在了学习女性才艺上，才学的如此高超。再有文本中说“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意思是兰芝和焦仲卿结婚不过两三年而已，再加上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我真的无法理解两个人哪里来的时间来培养夫妻感情，而且是至死不渝的感情，假如一定要给个解释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一见钟情。

但是这个一见钟情的一字，我是有所指的，其本意是男女之间一见面就产生了爱情，可惜在仲卿与兰芝之间，我选择了仲卿深爱了兰芝，而兰芝否！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兰芝与仲卿晚上道别之时，仍然存有幻想，“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兰芝真不愧是汉代奇女子中的一位佼佼者，是何等的清醒啊！很利索的做了几件事：

第一件 自己和仲卿的“离婚留言”软中带“硬”，兰芝正如《卫风· 氓》中的那个清醒而决绝的郑国女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兰芝已经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不可能再回来的，首先焦母态度太坚决了，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老公天天上班不在家，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婆婆如此的决绝，兰芝已经领教不止一次了，再说焦仲卿一方面是孝道，一方面是爱情，他无法调和，就算兰芝再次回来，下场也不会好的，再加上兰芝本身就不是那种性格软弱的人，好在兰芝比较了解婆婆和懦弱无能的老公，把自己的事情处理的一步到位，陪嫁的全部带走，可惜仲卿没有看到兰芝走的也很决绝，否则为什么一点点后路也没给自己留呢？于是对仲卿说“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辈子咱们是无缘了，你就拿着我的绣腰襦吧，想念的时候就看看。可见，兰芝对重回焦府并没有报任何的希望。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兰芝对这个迂腐可爱的老公还是不忘宽慰的，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小棉袄，以慰他相思之情。

第二件 对焦母反抗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是兰芝被遣归之前的打扮，每当我们读这几句诗的时候，彷佛看到一位绝世美女站在面前，但是我又不得不说，兰芝真是个性太强了，打扮的这么漂亮的美女的目的是什么呢？那就是示威，向老太太示威。其一你不是说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吗？我一定要在遣归之前拜见你，嘱咐小姑子，把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事做到位，证明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知书达理。其二 你不是说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吗？你看看我刘兰芝，论美貌比那个秦罗敷一点都不差。这也就是从根本上否决了，老太太遣归兰芝的所有借口。好一个清醒，自尊，聪明，决绝，要强的刘兰芝！

第三步 送别路上起誓言，兰芝再嫁太守郎

首先，在兰芝被遣归的路上，仲卿又接着犯错了。

一是既然你不想遣归刘兰芝，我不明白仲卿你为什么不把兰芝亲自送归。送到半路还不忘了自己要去上班，兰芝独自回家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每一个人，她被休了吗？既然被休了，兰芝就成了自由人，其他媒人会上门的。

二是兰芝昨晚的话，仲卿终究还是没有听懂，发出了“誓不相隔卿，誓天不相负 ”真爱誓言，也许我们的兰芝被感动了，也以誓言相回应，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但是也不忘给仲卿压力，“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其实一开始读这些句子的时候，我也真被两人的旷古之爱感动了，但是兰芝真的在和仲卿定一个生死之约吗？在我看来是否定的，假如真是生死之爱，那她又何需说自己的困难呢？毕竟仲卿还有老妈的逼迫呢，仲卿都能克服，兰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那她为什么又要对着仲卿回誓呢？只有一个答案：自尊自爱，清醒决绝。我们可以从文本中读出兰芝的很多性格特点，但在我看来，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极强的自尊心。对仲卿的回应是她的自尊，拿父兄做挡箭牌是她的清醒。

其次，兰芝被遣的消息传得很快，媒人接踵而来，在这里我想把汉代的婚姻制度和风俗说一下，汉朝婚姻制度的主要内容与以前的朝代基本相同，如一夫一妻多妾制、包办制、买卖制、同姓不婚制、赘婚制等。与前朝略有不同的是汉朝为了尽快增加人口，曾经降低婚龄，强迫早婚，规定女子十五岁以后不出嫁，要交五倍的人口税，一直交到三十岁为止。在离婚方面仍然实行“七去三不去”，但是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是允许妻子在被休时带走其陪嫁的财物。

但是您可千万别忘了这些，据史料记载，在汉代，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庶民百姓，人们的贞节观念相对后世来说比较淡薄，女人有自择佳偶、再嫁他人的自由和权力。原因是当时生产力不发达，再之自然环境卫生条件差，人口稀少，政府极力鼓励民间多生育，女人再嫁乃平常不过之事。

当时还没有那么多女性节烈观，有着对爱情婚姻相当自主权。社会对女性极为宽容，女子再嫁三嫁那是极为平常而自然的事情。不仅平民之女卓文君可以“夜奔”司马相如，演绎出千古佳话，至高无上的皇后太后公主都可以再嫁乃至三嫁四嫁。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汉景帝的王皇后也都是再嫁之身，大臣百姓既无人非议，也没有人没完没了的拿来说事儿。汉武帝为了让母亲开心，竟然亲自接来了他同母异父的姐姐，并赐爵封邑，等于向全天下公开了太后入宫之前的再嫁之身。赫赫有名的开国大臣陈平的妻子在嫁给陈平之前居然嫁了五次，放之当下，都是让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的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兰芝为什么拒绝这么媒人呢？是对方不够好吗？可以说随便拿出一个候选人来，都不必仲卿差，甚至要强很多，兰芝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还是自尊，兰芝说的到位啊，“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意思说是，兰芝才回来时，焦仲卿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那么你可以回绝来说媒的人，（以后）慢慢再讲这件事吧。”大家重点看这句话，“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兰芝更想说的是，现在就谈改嫁不合适，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注意兰芝没说一定还是再嫁给仲卿。兰芝还想说的是，时间是一把刀，可以吞噬人间哦一切烦恼与痛苦，当然也包括幸福与快乐，正如苏翁所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时间久了，仲卿就冷静了，清醒了，遗忘了。

可惜兰芝的哥哥坐不住了，一句“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让兰芝下了台阶，虽与府吏要 ，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兰芝再嫁的事成了。而且自己亲手做起了嫁衣。

在这里肯定有人会问，既然兰芝认为再嫁是好事，为什么会一直哭哭啼啼呢？兰芝在哭自己，在哭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在哭命运对自己的捉弄。。。。。也许都有吧。

第四步 仲卿错意刘兰芝，兰芝自尊赴清池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仲卿在听说兰芝将要改嫁，才请假暂归，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可爱的他都在忙什么，面对兰芝的解释，“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仲卿竟然全部是讽刺，没有安慰，没有站在兰芝的立场上考虑，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尤其是最后两句，你刘兰芝一天天的富贵起来，我焦仲卿自己死吧，完全是讽刺之言啊，兰芝变心，誓言无效了，你为谁而死呢？本意无非是强烈讽刺刘兰芝说话不算数而已，可是个性极强，自尊心极强的兰芝怎么会受得了这一通奚落，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兰芝当真了，结果大家都是知道的，兰芝举身赴清池，而且是死在了太守家，也算是遵守了自己应婚的诺言，免得父兄不好做人。仲卿绝对没有想到，昨日自己的冷嘲热讽，已经严重伤了兰芝的自尊心，这是自尊自爱，敢爱敢恨的奇女子无法忍受的，兰芝竟然玩真的了，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真是“一错再错步步错 恨意失意终错意！”，才演出这可惜可悲的《孔雀东南飞》。

兰芝去了，但是她的清醒，自尊自爱，决绝，要强将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仲卿和兰芝的故事流传至今，已成经典，悲剧也好，性格使然也罢，既是经典，每个人都应该从中读出自己的“孔雀”，不是吗！

参考文献：

1.彭卫《汉代婚姻形态》第一章汉代人婚姻关系中的等级状况[J]2010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