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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经济形势及“供给侧改革”的提出

2015-09-10赵晓

人民论坛 2015年36期
关键词:经济政策供给侧改革

赵晓

【摘要】 中国经济政策应综合使用包括“供给侧改革”在内的各种方略,让经济软着陆、软调整,进而保持适当、较快的增长速度,稳步进入高等收入国家。“供给侧改革”核心是强调要通过改革促进创新、提高生产效率和提高产品市场竞争力的方式来促进经济增长,而不是再靠“刺激政策”提升总需求的套路来促进经济增长。

【关键词】供给侧改革 经济政策 大国崛起

【中图分类号】F04 【文献标识码】A

当下,在中国经济形势和面临的环境变化等大的判断方面,必须承认:无论是政府还是学界,当前其实并没有形成统一认识,还存在着重大分歧和争论。在有人鼓励危机激励,有人主张防范危机,有人主张需求刺激,有人主张供给驱动,各种意见竞相纷呈的当下,“供给侧改革”的鲜明提出无疑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以说用心良苦。毕竟,改革动力才真正是中国过去三十多年经济发展最根本的动力所在,在当前中国经济下行的困难期,更是到了必须以改革打通供给侧、再度释放改革红利的时候了。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今天的中国经济问题又是非常复杂的,所面临的国际国内的经济环境更是错综复杂,因此我们恐怕又不能寄期望于任何一个包治百病的方式。以笔者对经济形势和经济环境的把握,“供给侧改革”肯定是重要的,但中国经济的整体应对还需要标本兼治、长短兼顾、供需平衡、综合治理,方能最有实效地直面严峻的考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就大国崛起!

中国经济需克服“三座大山”,应对“三大风险”

对于中国目前的经济形势,我想用若干个“三”来概括,或可让当前议论纷纷、模糊不清的一些东西变得清楚。

首先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增长的“三大动力”已经消失或者消退:一是人口红利,因为劳动力进入高峰,中国经济增长50%以上的人口红利因素变成了人口负债;二是出口红利,因美国金融危机、欧债危机以及日本的长期萎靡,西方发达国家市场再也不可能容纳中国出口的狂飚突进,以每年30%、20%的出口增长拉动中国经济10%增长的出口红利时代一去不复返(中国经常账户盈余占GDP比重已从2007年的10.2%降至2012年的2.3%);三是楼市红利,因供求关系发生历史性逆转,中国楼市已告别黄金增长,走向相对过剩,中国经济增长20%-30%的楼市红利因素也已历史性退潮。这三大动力消失后,中国经济新的可替代的强大的增长动力何在?这是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中国经济很难进入一个新的增长通道。

在寻找到替代性的增长动力之前,中国经济需要克服“三座大山”的困扰:一是产能过剩的大山,当前中国实体经济平均高达60%的严重的产能过剩,如果不能迅速缓解,中国经济不仅不能进入新一轮稳定增长通道,还随时可能爆发裁员和倒闭风潮;二是债务高企的大山,中国目前的居民负债、企业负债以及地方政府负债加在一起接近GDP的300%,尤其是地方政府的负债风险更是成了中央政府的心病,不得不在2014年出手整治;三是资产泡沫的大山,股市的泡沫今年“破了”,但有观点认为破得还不够,跌回2500点才算正常。而更严重的房地产泡沫因涉及居民资产主体以及国有银行,没有破,如何软着陆是巨大挑战。

再次,中国经济还面临着空前严峻的“三大风险”。一是人口老龄化的风险,中国人口老龄化为国民经济继续保持平稳、较快增长带来巨大的风险;二是美元回流的风险,由于美元指数已进入上升,美元加息箭在弦上,美元正呈现回流美国的大势,如此就给中国经济带来资金外逃、投资不足、信心不稳、经济下行的非常现实的风险,若应对不利,中国有可能会成为本轮美元回流最受伤的国家;三是全要素生产率负增长的风险,全要素生产率意味着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与否,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两次改革高潮时分别出现了两次增长的高峰,但在2010年以后却一落千丈,甚至进入了负增长,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危险信号,前苏联和亚洲金融危机的国家就是全要素生产率出现了负增长引发的,我们该如何全力避免重蹈覆辙?

传统增长动力丧失,“三座大山”高耸、“三大风险”突袭,中国经济目前的复杂性是空前的。

中国经济尚有“三大支撑”和“三大亮点”

但另一方面,中国经济也并非没有希望,没有突围的空间和道路。中国经济尚有着“三大支撑”:一是城市化支撑,中国的城市化率才刚刚53%,仅相当于日本在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的水平,城市化没有结束,工业化就没有结束,工业化和城市化没有结束,理论上经济快速增长的潜力就没有完全消失,中国目前所出现的产能过剩其实本质上是相对过剩,尚存在着挖掘内需、释放过剩压力的机会。二是外汇支撑,中国最高时曾有接近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目前也还有超过3.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好比是抵挡金融袭击的弹药,有如此充足的弹药,中国爆发一场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的风险降低了很多,并且留下了政策腾挪的空间——当然这并非绝对,外储是会变化的。三是人口质量红利的支撑,中国每年毕业的大学生有700万,中国新增劳动力几乎全部都要变成高学历人才了,在国际上美国在上个世纪70年代劳动力高学历化后曾经进入了包括互联网在内的创新经济时代,中国在没有了劳动力数量增长所带来的人口红利,却面临着劳动力质量提升带来的人口质量的红利以及在此基础上转向创新经济的机会。

另外,在近期经济运行中,还可以观察到中国经济的“三个亮点”。一是政府宏观政策取向明确转向稳增长后,经济刺激政策不断加码,政策效果开始显现,不仅个人房贷创了历史水平,最让人担心的地方财政支出动力也在4月份以后有了很大的改观。近期地方政府债市一片红火,财政部长已预告今年将有3.2万亿地方债务将被转换,并且有消息说未来三年将有15万亿被转换,这些对于市场都是非常大的利好;政策刺激之下,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开始升温,一季度的销售负增长很快变成了二季度后强劲的两位数的增长,某些城市的房价也开始上升,特别是深圳市上月的房价增幅甚至超过了30%。二是消费和服务保持了稳定增长,这一点报道很多,无需多言。三是创新氛围逐渐在全国升温,中国经济从传统经济转向创新经济的前景可以说第一次真正开始展现。

“供给侧改革”踩在了中国经济转型的点子上

基于上述分析,结论是很清楚的:第一,中国必需直面困难,我们不要避讳当前经济形势的严峻;第二,要充满信心,同时抓住机会、全力突破。综合各方面考量,中国经济政策应综合使用包括“供给侧改革”在内的各种方略,让经济软着陆、软调整,进而保持适当、较快的增长速度,稳步进入高等收入国家。

“供给侧改革”的智慧来自“供给学派”,在里根年代被美国格外强调和使用。但是供给学派的思想并不十分严谨,理论体系可以说是非常粗糙,里根政府实践供给学派特别是“拉弗曲线”的税收效果也不十分理想,这说明“供给侧管理”有其价值但也不能包打天下。因此,需要特别提醒的一点就是,我们当前强调“供给侧改革”,并不应该意味着不要“需求侧管理”了,只是说与以往相比,政策的天平应该多向“供给侧”倾斜一点,就像习总书记说的,“强调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扩大总需求”是“保底线”,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求未来”,现在与未来,哪个都不能舍。

“供给侧改革”核心是强调要通过改革促进创新、提高生产效率和提高产品市场竞争力的方式来促进经济增长,而不是再靠“刺激政策”提升总需求的套路来促进经济增长。其实,“供给侧管理”本不是新概念。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特别是2009年中国推出“4万亿”的救市措施以来,就有很多的学者呼吁要从供给的角度反思中国的经济结构调整政策,只是在前几年,这种声音往往被“稳增长”的声音所遮掩,改革的决心难以作出,改革的举动难以落地。而本届政府,最强大的一点就是执行力强,在反腐上如此,在改革上也是如此,这时候,提“供给侧改革”,才有意义,才让人看到以新一轮改革来释放制度活力,以有效供给来寻求供需再平衡的希望所在!

“供给侧改革”的提出,也意味着政府、学者和市场在以下几个方面已经达成了基本共识:其一,中国依靠外需的时代已经过去。去杠杆是世界经济未来较长一段时期的主旋律,而且即便外部需求复苏,其与中国经济增长的关联度也大为下降,因为受发达国家“制造业回流”和更不发达国家“制造业崛起”的双重挤压,中国低端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已注定风光不再;其二,中国民众的消费需求已经升级。改革开放的前30几年,在旺盛的外需和内需的作用下,只要产品造出来就不愁没有市场,但现在不同了,国内初级消费市场已经饱和,现在中国已经进入了品质化消费和个性化消费的新时代,消费需求的升级必然倒逼生产供给的升级;其三,中国投资的边际收益已经锐减。不论是在公共建设领域,还是在私人投资领域,扩张性投资的效率和边际收益都远不如以前,继续以投资需求(不管是以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还是以积极的财政政策所刺激的投资需求)促增长既不合算也不可持续,所以必须从根本上改进投资的方式和投资的主体。

不过,很长时期以来,我们已经比较习惯于采用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管理办法来“稳增长”,当前也是如此。央行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10月末广义货币(M2)同比增长13.5%,增幅创2014年7月以来新高,且高于市场预期的13.2%和9月末的13.1%;10月份的财政支出更是创造了接近40%增长的纪录。因此,与世界大多数国家一样,预计中国经济的需求刺激经济的反危机模式仍将继续。强烈的需求刺激之下,笔者大胆预测,中国经济的冬天暂时已经过去,中国房地产市场的观望期也即将结束。但代价就是,中国经济的危机和矛盾再一次被后延,而且日后恐会加倍清算。在此关键时刻,“供给侧改革”的提出可谓是真正踩在了中国经济转型的点子上。

“供给侧改革”就是要深入推进国企、金融、土地、户籍等各个领域的改革

“供给侧改革”究竟改什么呢?其实,十八届三中全会和五中全会早已给出了答案,就是要深入推进国企、金融、财税、土地、户籍等各个领域的改革,向简政放权、创新创业要成效。

第一,清理无效供给。10月10日,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鹤到广东调研时强调,要更加重视供给侧调整,加快淘汰“僵尸企业”,有效化解过剩产能。“僵尸企业”的存在一方面吞噬了太多的流动性,挤占了市场信用,另一方面拖累了整个产业,造成“几个人没饭吃,大家都没饭吃”。对此,政府要主动从市场干预中退出来,要利用市场的力量强行去杠杆,让“僵尸企业”破产的破产,关门的关门,重组的重组。过剩产能不去,中国经济转型无从谈起。

第二,提高供给品质。研究报告显示,2014年中国消费者全球奢侈品消费达到1060亿美元,占全球奢侈品销售额近一半。每到假期,总见媒体报道中国人在国外抢购奶粉、手包、化妆品,甚至马桶盖,为什么?不是中国人没有消费能力,而是中国的很多产品和消费环境着实让人不放心。旅游消费本来是中国最有潜力的市场,但“黑一日游”“青岛虾”等宰客事件的屡屡出现对旅游消费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第三,挖掘潜在供给。在中国医疗、教育、金融、交通、通讯等诸多领域,还存在一定程度的“供给短缺”,某些垄断企业和特权部门从中获取超出正常水平的稀缺性溢价的现象仍普遍存在。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破垄断、放开市场。以出租车管理为例,如果不放开价格管制和牌照管制,再多的提价和补贴措施也解决不了打车难的问题。

第四,创造新供给。中国不能再一味依赖“后发优势”,模仿和引进占领不了高端市场,而是要强调“先发优势”,要靠产品研发和创新来提高中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对此,简政放权、降低税费以降低企业成本,加大创新投入、发展多元金融市场以解决企业融资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

除上述之外,笔者认为,更关键则是要以改革加大新型城镇化进程,消除贫富差距,逐渐激发共富群体拉动中国经济的潜力。展望未来,中国经济的根本出路就在于:以实体经济发展为主导、以新型城镇化和创新为主线、以“共富拉动”激发消费与服务,以内需潜力释放为牵引。

(作者为独立经济学家)

【参考文献】

①《国务院关于积极发挥新消费引领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给新动力的指导意见》,中国政府网,2015年11月23日。

责编/潘丽莉 美编/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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